生而悦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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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问什么事,而是直接问她怎么了。
有种亲近的感觉,顾昭漫无边际地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苏宴的错觉,他觉得好像顾昭的头更低了。
于是声音放得更轻,“你来找我,总是有什么事吧?这样不说,我怎么帮你?”
还有几分无奈,顾昭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呢?她和他又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关系。
再开口时,就有了几分委屈,“我来找你为什么一定有事,你总是这样无理取闹。我都不会觉得我有事来找你你一定会帮我,你要是烦了我,就、就直说好了”
苏宴从她开口就一直眼带笑意地看着她,让顾昭说完之后就开始心虚,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两个人之间,怎么看都是她自己在无理取闹啊。
谁知苏宴竟笑着同她赔罪,“是,顾小姐说得对,是苏某小人之心了,也是苏某无理取闹。”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昭就更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坚持着,“那,那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原谅你好了。”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并不怎么高,有种哼哼唧唧的感觉。
苏宴垂下眼,每次见她,她都不一样,有时候乖巧,有时候大胆,有时候又像今天这样,娇娇怯怯。
而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幅样子,她会不会觉得无趣?
满七百加更()
顾昭其实来这里就是想找苏宴帮忙的;她现在在江南;身边根本没有什么人;如果是在王府的话她还可以找陆从嘉楚阕几个人帮忙;现在在这里;遇上什么事简直是一筹莫展。
可是一想到之前苏宴问她“怎么了”;她就不想开口。
苏宴不知道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见她半天不说话,也不着急,继续拿起了案牍上的策论。
“那个苏宴;你拿反了”
顾昭想抬头看看他的神情,有没有对自己厌烦。
哪怕他面上有一点勉强之色,她也会故作洒脱地对他说告辞。
因为她觉得她都追着这个人跑了半年了;要是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或许她也应该放弃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看到他拿反了,等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姿势一直没变;想拉回他的思绪;于是小声说道。
苏宴没看她;道;“我知道,这是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时候就放反了的;我只是在整理。”
可是你明明已经拿着看了很久了。顾昭在心里小声嘀咕,但看见他通红的耳尖;没有拆穿他。
“你要是有事就说吧;我会帮你的。”苏宴装模作样地理了理案牍上的策论,故作不经意道。
可是顾昭听见这话就有点忍不住了,她叹了口气,“其实我挺招人烦的吧。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来找你了,听说过你对所有爱慕你的姑娘从来不假辞色,所以还是多谢你,没有让我太难堪过。”相反,还三番两次地帮过她。
“为什么?”苏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我比较懒,明知没希望的事,就不想再努力了。所以我不可能永远跟在你身后的,以后我还要嫁人,虽然我名声已经不大好了,但是老话不是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吗?”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去。四月的阳光闲闲从窗外抛掷进来,她的影子落在书案上,鬓边攒花的金钗,肩上垂下的乌发,莫名地,在苏宴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那你想嫁给谁呢?顾昭?如果你仅仅是想对付萧暄,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他回去之后,看了许多遍下属呈上来的消息,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被她骗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没想到,却也不是这样。
顾昭缓缓抬起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惊愕:原来他知道!
那他一定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吧!看她这么拙劣地讨好他,撩拨他,而他一直不为所动的时候,心里一定觉得她十分好笑吧?
“你既然都知道,为为什么不说出来,看着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心里很痛快?”她哽咽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反正在这个人面前,她的老底肯定都被掀光了。那她还在意什么形象?越想越觉得这半年憋屈,她哭得也就更厉害起来。
苏宴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惹得她这样,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为什么会觉得我心里很痛快呢?”
“你难道不是吗?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却又总是谨小慎微地讨好着你,是不是有时候还会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
一说完她就更后悔了,万一她把这个人得罪透了该怎么办,那顾家岂不就更岌岌可危了?
悔怒交加之下,她哭得更伤心了,不是呜呜咽咽地哭,也不是号啕大哭,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有些凶狠,又有些可怜的样子。
“你哪里谨小慎微了?”苏宴被她的说法气笑,眉眼间生出些怒意。
分明是她一靠过来,他就在竭力控制自己不与她过分亲近。
在他这里,她明明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大胆,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在刻意撩拨他。
小心翼翼的那个人,明明是他才对。
他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把人吓跑了,也害怕自己不作为让她灰了心,所以他每次都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敢太近,不愿太远。
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她竟成了委曲求全的那个人。
顾昭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一味地哭着。
苏宴想和她讲一讲道理,却又发现自己根本心软得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见她渐渐有了收云歇雨的意思,这才递了自己的手绢过去。
顾昭凝视着递到自己跟前来的手绢,又有些止不住想哭的感觉。大概是怀着报复的心理,她毫不犹豫地抓了起来,直接往脸上糊。
他的手绢上有淡淡的青竹味道,和他这个人一样,给人以疏朗落拓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连哭都不能专心哭,还有心思在乎这个人的手绢。
苏宴见她这样,从她手里抽出手绢,一点一点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地不可思议。
顾昭也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紧抿唇畔的苏宴,他眼神很认真,但是淡漠得仿佛没有情绪。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块稀世珍宝,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或许和济觉寺外面来回走动着的僧侣没什么区别。
感受到他这样温柔地擦拭着脸,她完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想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也许会发生的事情。
“哭够了吗?”苏宴拿开手绢,重新坐回去。
顾昭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哭成这样有些丢脸,低声回他,“我才没哭。”
声音仍然有些哑。
到现在她其实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闷闷问道。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苏宴想,如果他回答才知道不久,岂不是显得他很不聪明,竟然被她骗了这么久?
顾昭现在连垂死挣扎的心都没有了,“为什么不拆穿我,是不是觉得这样子挺好玩的?”
苏宴想到他幼年时候在历北郡养过一只小猫,他那时候总喜欢用小鱼干去逗它,最开始它还兴致勃勃,但是后来几次没有从他手里抢到之后,它就失去了兴趣。他把小鱼干摆在它面前,它也不屑一顾了。
他发现,顾昭就有点像这只小猫,好像他下一刻说“是”,她脸上就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从此就不再信他说的什么话了。
于是他避开这个问题,反而问她,“你今天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觉得挺好玩的?”顾昭仍然不依不挠地问。
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事情,总要求一个答案。
苏宴半晌后才问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答案,他又继续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我心里是想帮你的,但是又不确定你这人究竟怎样,单从宫宴上来看,你是聪明的,可是你没有章法,这就很容易被人寻出错处来。”
“所以你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考察我?”顾昭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苏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含笑看着她,仿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这人不算太好,唯一有些好心肠,是用来帮助聪明人的。所以我想看看,你能为了太子,为了顾家,走到哪一步。”
“那你现在呢?看清楚了没有?”
顾昭也不哭了。对她而言,这个理由显然好接受得多。
都是站在自身利益的角度,这就没有谁对谁错了。她正色看着苏宴,觉得以前那条路可能再也行不通了,然而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条路不行,那她就换一条走吧。
“我觉得顾小姐还算有几分聪明。”苏宴含笑道。
他刚刚,其实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了。但是他不能。
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好好珍惜。何况是顾昭这样的人,她心里只有顾家和太子。他想要离她更近一步,唯有从这方面下手。
顾昭开始回想上一世的事情,她默了默,问苏宴道,“您对三皇子,不,慎王,是怎么看的?”
上一世,直到她死,都没有听说过他站到萧暄一系的消息,反而后来萧晔登基,重重提拔了苏宴。
他那时仍然是丞相,加官加不了,于是开始给他进爵。
“事到如今,我对他怎么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愿意帮你,而你,顾昭,你需要,或者说,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您要什么呢?”顾昭反问。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苏宴笑了笑,“约莫是看在你们顾家人都不算蠢,而太子也适合那个位置的份上吧。”
他这样一说,顾昭便明白了他的野心,更放心了些。
无欲则刚,有求皆苦。
她站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今天来到济觉寺的第一个笑容,对着苏宴行了个大礼,双手交叠,以额相触,道,“求之不得。”
第六十四章()
苏宴等她起身;才问她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顾昭深吸一口气;先对他说起了另外的事;“听说江浙一带最近有些不太平?”
苏宴食指轻点桌面;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但却没有太过在意。
“我倒是知道一些东西,不知对丞相能不能派上用场。”
顾昭心里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奈何她从来不关心政事;那些细节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是因为她记得当时很多官员都被革职查办了。
但是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儿,此时关系重大;她应该怎么提醒他才能够显得不那么突兀呢?
而且此事又是不得不说——她总得向面前这个人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我从侯府里;听采买的管事抱怨,说最近盐价高涨。后来又听说江浙一带盐商纷纷往崤关一带去;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
她垂下眼;“如果说只是一些地方上商贩之间的恶意竞争;想来动静不会这么大。更重要的是;贩盐一道;向来是暴利之业。突然掀起这样一阵风浪,丞相不觉得很有些蹊跷吗?”
“顾小姐有何高见?”
“据我所知;盐商其实就只有这么些人,如果是他们哄抬盐价;那么他们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动作;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这盐价哄抬上去,最后所得之利又落入了谁的腰包,都是需要查证的事情。”
苏宴点头,顾昭把其中利害都捋得很清楚,然而她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这些事情,换一个人也能捋出来。然而要是做起来也这么简单的话,他前些日子也就不会把这事和萧暄联系起来了。
他手下的人,有的跟封淮一起打理着商号,有的盯着王都几个老匹夫,剩下的则是注意着兵权在手的几位王侯。事实上,他真正能够调动的人并不多。这种情况下,遇到什么事他都不能轻举妄动。
“丞相不如往最需要钱的方向想一想,不过说到底都是顾昭拙见,结果如何我也不能做保证。”她手指在苏宴手边放着的杯子里蘸了蘸,在案牍上写下一个“兵”字。
苏宴眉心深锁。
他之前并没有想要深究江浙盐商那边的意思,但是现在,如果真像顾昭所说,他却不得不让人去追查一番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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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江南应天府鹤山书院。
“柳兄,今日又是你的策论被先生夸赞了!快跟我们几人说说,这策论有没有什么诀窍,你可不知道,我写策论写得头发都要愁没了!”
“你可拉倒吧,柳兄你看看我,我才真是整个人都要废了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策论这种磨人的东西!”
刚刚下学,众人都提了书箱回自己的学舍,交好的便三五成群一道走,讨论着各种事情。
与柳清河一道的人,俱是想拉着他说说今天先生布置的策论。
然而柳清河却只看着他们摇摇头,道,“唯熟练尔。”
众人气结,然而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却又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谁让人家是院试案首?人比人,气死人。
回学舍放了书箱之后,手头阔绰的几人便拉着柳清河要去外面撮一顿。
穿青衣的学子走在街上,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频频向他们张望,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当是居中的柳清河。
他虽然和别人穿着一样的石青色直缀,但是却自有一番风骨在里头。挺拔俊朗,皎如玉树临风,明若银月清辉,目光清亮,眼神锐利,带着少年人的风发意气。
当即便听路边卖胭脂水粉的小娘子挥一挥绣帕,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