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矢吗?-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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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鸳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反思反思,跟着他的决定是否真的靠谱。
到达昶州时,已是八月初八,再七日便是中秋佳节。而晚市上竟已隐隐有了节日的热闹景象。街口的糖人铺前摆上了月宫的白兔、伐桂的吴刚、以及那奔月的嫦娥,惟妙惟肖,令孩童爱不释手。
落月湖畔的桥岸上,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席地而坐。笔墨纸砚一应画具在身周铺排开来。眼前,十层高塔拔地而起,塔顶檐稍,将将托住渐满的明月。湖畔印影,粼波涟涟。华服公子横着一支笔,再三比划,想要将眼前的美景临摹下来。
身后传来一叠声的小跑,一小厮打扮的小哥,气喘吁吁地扶着桥头站定,“少爷,少爷,小的可算找着您了。”
听声音便知来人,夏侯麟头也没回,“小叶子?找我干嘛呀。”
这不是废话吗,小叶子苦着脸,“少爷,您都好些日子没回府了,大少爷发了狠话,今夜您若是还不回家,就打断……”他越说越委屈,“就打断小的的狗腿。”他招谁惹谁了。
作画被打扰夏侯麟不是太乐意,哼地一声回头道:“回去干吗啊,男儿志在四方,我这还没离开昶州地界呢,不就小半个月没回家么?”
小叶子期期艾艾道:“大少爷说您荒废刀法都俩月了,再不知悔改,就……就家法伺候。”他越说声音越低下去,委屈巴巴,你们兄弟俩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何苦为难他这么个小小角色。
夏侯麟不耐烦了,“夏侯家的刀法,自有大哥继承与发扬,何用我操心。行了,行了,一边凉快去,别叨扰少爷我作画,再几日可就到日子了。”
若是带不回小少爷,大少爷该不会真打断他的腿吧?想到这里,小叶子不禁小声嘀咕,“怕是记得这个约定的只有您,旌画师到现在还没影呐。”
真是会心一击,夏侯麟咔擦一声捏断了手中的笔,瞬间黑了脸。掏了掏耳朵,皮笑肉不笑地冲小哥招手,“你说什么?来,再说一遍。”
小叶子心尖一颤,向后倒了三步,“小的说小的这就退下,不敢叨扰少爷作画。小的这就回去向大少爷复命。”
夏侯麟长长吁出一口气,顿时心情全无,将折断的笔随手一丢,收拾收拾散会儿心去,然后乖乖回家去得了。
旌竹啊,旌竹……
夏侯麟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心底其实也没个底,该不会像个蠢蛋似的,真就自己一个记得这五年之约吧?
…………
第74章 眉间心上
夏侯麟俯身收拾画具,有道黑影从身后闪出,他并未注意到。待要起身时,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又一人冲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画具再次散了满地。
他方才蹲在桥栏阴影之下,几乎与之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很难发现。来人想来也未料到,桥上怎的凭空出现一人,这才撞了个满怀。
夏侯麟才不管这些,他本就窝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正打算一顿臭骂。
青丝于指背滑过,石榴裙摆轻拂袍角,夏侯麟抬眼猛然对上了一双雾色的眼,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将到了嘴边的怒骂,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打紧,不打紧。”
女子面有急色,起身致歉后便匆匆离去。
夏侯麟这会儿却毫不在意,对着人姑娘的背影看直了眼,待回过神来,急急追了上去,“诶,等等,姑娘!姑娘芳名呐!”
可那女子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高塔之后,那翩飞的裙摆仿似乘风归去,消隐月间。
夏侯麟愣愣睁着眼,半晌,喃喃道:“我莫不是,遇上了月宫仙子?”他痴傻地望着那轮明月,第一次痛恨自己,平日为何不听大哥教诲,勤修武艺。
半个时辰后,白鸳回到了客栈,将手中的包袱丢向了琥珀。
琥珀接了包袱,连忙打开一顿找,见东西不缺不少,这才拍着胸脯放下心来。
方才她们进城,决定在就近的客栈入住。琥珀率先提了大包小包上二楼安置。旌竹自去补购彩料。她安顿好马匹后,听见楼上琥珀的一声鬼叫。赶到时,琥珀一脸惨相地扯着她的袖子哭诉——包袱被抢了,银票全在里面。
这还是自被琥珀被她瞧见女装后,第一次同她搭话。她看一眼他腰上还未来得及拔出的佩剑,不由感慨,这一对弱质主仆,究竟是怎么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
彼时琥珀手里拎了三个包袱,偏偏被抢去了装着银票的那个,怕不是先前露了富,早被跟了一路。不过贼人显然不知道旌竹身份,否则盗上两幅画,可是更划算。
琥珀急得团团转,比手画脚地指明方向,她追了三条街,才将人胖揍了一顿,夺回了包袱。转身时发现已绕晕了头,早不知身在何处了,幸亏记着客栈名称,这才一路问着寻回客栈。
当夜夏侯麟乖乖回了夏侯府,小叶子意外的同时,抚着大腿庆幸躲过一劫。
夏侯麒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答非所问,反应慢一拍的弟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打发人回屋面壁思过去,一个月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本以为这小子一定又得闹,谁料这一回他竟然乖乖答应了。夏侯麒一声低哼,只以为他又在耍花招。
一个月?超过三日不出门,那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
八月十四,六日过去了,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夏侯府的小少爷也没从屋里出来。只是整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只在入了夜,方打开一扇窗户,对月游神。短短六个日夜,整个人都仿佛瘦了一圈。
这可纳罕坏了夏侯府上下的人。
刚回府的小叶子,迎头撞上了夏侯家家主夏侯麒,顿时两股战战。
“要去哪儿?”夏侯麒轻拂茶沫,浅饮半盏。
小叶子哆哆嗦嗦道:“郑家公子今日抵达昶州,邀麟少爷上沁阳楼一叙,麟少爷命小的前去回绝了。”
夏侯麒面色一肃,咣地一声将茶盏拍回桌上,茶水撒了半桌子,“就这些?!看来这几日,小少爷邀约不断。小叶子你,也跑断了腿啊。”
那断字咬得极重,小叶子只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咣地嗑脑袋,全盘托出:“少爷还命小的寻人……”说着膝行而前,从怀里掏出一幅人像画,连忙奉上。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卖主子了。
夏侯麒看后怒而拍桌,为自家这不学无术的小弟伤透了脑筋。夏侯家的刀法他不好好练,经商也不是那块料,成日抱着彩料乱跑也就罢了。这回更能耐,为了个女人做出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窗台前夏侯麟一声长叹,撑着脸望着月亮,又发起了呆来。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只是匆匆一眼,却怎么好似着了魔一般,眉间心上,如此令人念念难忘。这感觉很新鲜,却又似乎还不赖。
他想着,又是痴痴的笑,圆若玉盘的月上,仿佛印出了佳人的音容笑貌。她有娇柔的眉眼,但举止之间并不给人柔弱的感觉,她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想到这里,不禁又惆怅起来。
“少爷,少爷……”
夏侯麟听远处传来小叶子急切的呼声,以为命他寻人的事有了眉目,顿时大喜过望,亲自将人迎了进来,“怎么样?怎么样?找着人了是吗?哈哈哈爷重重有赏。”
但他抬眼瞧见小叶子苦哈哈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叶子期期艾艾地表示道:“少爷,郑公子约您上沁阳楼的事,要不,您还是去了吧?”
夏侯麟像泄了气的孔明灯,重新坐了回去,蔫儿巴巴地支着下巴靠在窗台前,“不是说了么,大哥还禁着我的足,不去,不去。”
小叶子小心翼翼道:“大少爷早将这话收回了,怕您闷出病来,希望您应约去呢。”
夏侯麟眯觑了双眼,眼神危险地看向小叶子,“我说,小叶子,你该不会是把爷给卖了吧!”
小叶子艰难地向后退步,咽了咽口水,深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少……少爷若再不出屋门,大少爷该往少爷屋里塞人啦!”
夏侯麟怒而愤起,险些震落披在肩头上的衣裳,“寻我回来也是他,踢我出门还是他,怎么大哥叫我回就回,踢我走就走,当我是藤球不成!”
话虽如此,但还是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由着小叶子伺候着换了衣裳,独自赴约去。
…………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ω ̄~)~
第75章 谁家小妾
到了沁阳楼,夏侯麟由小二引着上了二楼雅间。
夏侯麟本就不是闲得住的主,虽然此刻心里某处还是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但到底比闷在家胡思乱想时来得要好,连带气色都红润了三分。
昶州夏侯家与沐阳城郑家皆是一方富甲,因两城相邻,两家少不得生意上的往来,两位少爷又年岁相仿,一来二去自然成了朋友。
郑涧起身相迎,将他上下打量,纳罕道:“夏侯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
夏侯麟摆手不提,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若由自己开口,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瞧见一桌子的菜都凉透了,夏侯麟知道让他久等,径自罚了三杯酒,让小二重新布了菜。
郑涧所选的雅间视角极好,抬眼望去,街道上的斑驳陆离,与往来间的老少行人,皆一览无遗。
两人闲聊几句,夏侯麟道:“再几日便是中秋,若是快马加鞭,郑兄兴许还赶得及回沐阳过节。”
郑涧只摇头笑道:“夏侯兄糊涂了,明日不就是中秋么?”
“是么?”夏侯麟愣怔,随即敲了敲脑袋,这才意识到,自那日后,竟已浑浑噩噩过了六日。
突然,夏侯麟握在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摔落在桌上,杯中酒水蘸湿前襟他也未在意。只是嚯地起身探身向窗外看去,随即丢下一脸蒙圈的郑涧,飞奔而下。
红漆木架上挂满森罗面具,白鸳伫立摊前,抬手探向恶鬼形象的面具。有一只手慢她一步,却与她同时落在了面具之上。那面具显然是她先看上,对方分明刻意。侧头看去,那家伙低低喘息着却还佯装吃惊,“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
白鸳原本还有些恼,闻言不禁疑惑,左右望望,见身侧再无他人,方才确定,来人是在与她搭话。
夏侯麟见她一脸茫然,急道:“你不记得我了?那天晚上,桥上,被你撞到的那个……我让人找了你好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喔……是你啊。”白鸳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可……她不是故意将他撞倒的呀,为了这点事,满昶州城的找她?莫不是……那天晚上将这人撞出了个好歹来?
思及此,不由讪讪收回手,“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侯麟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喜悦不能自抑,既怕唐突了佳人,又深觉须抓住机会,傻笑了一会儿后,摸着脖子道:“那……那日姑娘走得匆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副愣头青的傻眼,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身后传来一声憋笑,白鸳笑得有些尴尬,回头瞪一眼带着老翁形象面具的家伙。
她们互道姓名,知道了他是昶州首富夏侯家的小少爷。
他问:“白姑娘是第一次来昶州?”
白鸳点头,确实如此。
“昶州我再熟悉不过了,好吃的,好玩的,保管白姑娘乐不思蜀。若是不嫌弃……”他单刀直入邀她出游,“明日中秋佳节,上元街有灯会与歌舞阵,届时我为姑娘引路。”
白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这是个什么发展,半日时间,皆是他说她听,插不上话。待问到她所在客栈时,她便挑了昶州城内的客栈,胡诌了一个,借口告辞。
夏侯麟也深知不可太过冒进,须讲究循序渐进,遂不再做纠缠,而是抬手取下白鸳先前看中的面具,正要付了铜板赠佳人。怎料面具被伸出的另一手接过,手的主人极其自然地付了银钱。
那带着老翁面具的白衣人,看其身形显然是名男子。
果然,男子开口,温醇的嗓音,闷在面具之下,竟还隐约有些熟悉。只是再见佳人的兴奋劲还未褪去,头脑发热,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不劳。”男子话罢与白鸳一同离去。
夏侯麟警觉地盯住男子背影,很有危机感。
肩头落下一拍,郑涧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姑娘……”
夏侯麟被撞破了心事,不由面热,但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郑兄怎么也下来了?”
郑涧并不为夏侯麟的愉悦所感染,面上神情反倒隐约有些担忧。若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位,应当是旌先生的妾室,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做了少女妆扮,他并不确定夏侯麟是否知晓那女子,但不论知不知晓,他都应当提个醒。
往沁阳楼走的路上,郑涧忽然拍着扇子道:“说起来,夏侯兄与旌先生的五年之约,我若无记错,应当就是在这几日了吧。中秋是赶不回沐阳城了,索性多留几日,替你捧个场。”
夏侯麟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闻言有些扫兴,嗨地一声摆手道:“我怕是被人当傻子了,这五年之约,那根臭竹子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实在可气!”
郑涧表示意外,“难道旌先生来昶州,不是为赴约而来?”
夏侯麟哼声道:“什么来昶州?他根本就不见人影。”
“怎么会?”郑涧终于切入了正题,“方才那位姑娘我曾在唐家堡见过,是旌先生新纳的小妾,她既在此,不正说明旌先生已到昶州。”
“你说什么?!”
夏侯麟猛然抬头,只觉晴天霹雳,天地都灰暗了。
郑涧终于确定,这小少爷真是蒙在鼓里,他有些不忍,于是答道:“旌先生想必已到昶州,五年之约当不废。”
“不是这句!”夏侯麟摇着郑涧的肩膀,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你说方才那姑娘是谁?是那根臭竹子的谁?!”
郑涧被晃得头昏眼花,差点没将早先吃下的东西全呕出来,有些同情地看向他:“……旌先生新纳的小妾。”
“不可能!怎么会?”
夏侯麟捧着脑袋仰天长啸。
长街那头,男子摘下老翁形象的面具,回头看去一眼。
白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人潮,古怪道:“你笑什么?”
“嗯?”旌竹摊了摊手,有些无辜,“我没笑啊。”
白鸳双手环抱在胸前,撇嘴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笑得这样坏心眼。”
…………
第76章 烟波迷眼
告辞了郑涧,夏侯麟失魂落魄地回了夏侯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战书。
现在想来,那戴着老翁面具的白衣男子,准是那根臭竹子没跑了。怪道声音隐约有些熟悉,方才躲在面具后,不知怎样笑话他,想到就来气!
人人皆知第一画师旌竹,一画可抵千金,有价而无市,可除却昶州却鲜少有人识得他这个第二。永远叫旌竹压住一头,怎么甘心,他自问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