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矢吗?-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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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仟寒猛得抬头对上他的眼,似狠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置于身侧的手骨节捏得咯吱响。
“对了,有个好消息。”骆鸿飞恍若未见,依旧自说自话,“前几日骆某寻到了个好大夫,医术精湛,难得的是对筋骨方面造诣颇深,若是顺利的话,仙瑶那丫头,说不定真有那福气,还能再站起来,若是如此,顾兄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他说罢回身将案上绘有人像的图纸折好,放入陆仟寒的手中。
两人对视,陆仟寒眸光微闪,认命般的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已变得坚定,“这是最后一次,也请骆庄主,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这招百试不爽,骆鸿飞面上笑意愈甚,颔首道:“那是自然。”
陆仟寒自嘲一笑,“但愿这一回,我能够相信骆庄主。”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待陆仟寒走后,屏风后绕出了个锦衣的公子,“哼,这陆仟寒好生无礼,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有什么了不得的。他既也是有求于爹,爹又何须与他如此客气?”
骆鸿飞面上笑意尽数敛去,乜他一眼,冷笑道:“他有本事替我办事,你行吗?”
骆大少爷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但没过多久,他又没皮没脸地试探道:“爹,仙瑶那小丫头的腿,真能治得好?”
骆鸿飞狠狠剜他一眼,“将你那些歪心思都给我收拾干净,若是敢动那丫头一根手指头,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骆大少爷一个哆嗦,连忙转了话题,指着桌上的那节断指道:“为何要让那小子砍去那些人的小指,留下罪证?不那么做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些么?”他搓着下巴,嘶地一声,想明白了,“难道爹是担心,那小子会耍什么花招不成?”
骆鸿飞眼中精光隐现,回身指着他,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我看你满脑子尽是酒色财气!”
说多错多的骆大少爷,彻底闭上了嘴。
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落霞山庄,陆仟寒身上的伤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处理,方才一激动,伤口又裂开了。
陆仟寒回屋后洗去风尘,简单地换药包扎,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往北边的千香小院去了。
一路疾步而行,待看到院中坐在木制轮椅上引颈长盼的顾仙瑶后,一直紧蹙的眉眼,不禁舒展开来。
轮椅上的少女一身茶白裙裳,青丝如瀑,眉眼静然,自有一份温柔雅致。她同样也远远望见了陆仟寒,面上难掩喜意,回头吩咐身后的小丫头,“春儿,快推我上前。”
陆仟寒三步并做两步,接替春儿,推着仙瑶往院外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仙瑶闻见陆仟寒身上的药香,知道定又添了新伤,于是借口支开了春儿,“春儿,你去将我床头上新制的那几瓶外伤药拿来,稍后给师兄带上。”
她说罢,转头又对陆仟寒道:“都说久病成医,我成日闷在屋里,也只能看看医书打发时间,对那些刀伤剑伤的药材研究得最为透彻,都快成半个大夫了。”
“你觉得闷?”陆仟寒关心道。
仙瑶难得俏皮,故作气恼地蹙起眉,“我分明是在抱怨师兄,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罢又有些惆怅,“每回回来,师兄身上没有不带伤的。总叫人这样担心。”
“师兄。”仙瑶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替骆世伯做事,很凶险么?若是……”
“不会。”陆仟寒放柔了声音,推着仙瑶往花园方向踱去,“骆庄主交代的事很轻松,只是南方□□未平,魔教肆意横行,偶尔遇上,少不得与之交手。”
那场意外令仙瑶伤了根基,身子变得羸弱,养在千香小院几乎与外界隔离,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三言两语便遮掩了过去。
他叉了话题,“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这几个丫头用着还顺手,么?我不在时候,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她笑话他何时变得这样婆妈,对现在的一切,她很感恩,“她们将我照顾得很好,骆世伯是好人,念着与爹的情义,不但收留了我,还费医费药替我诊治,不然,真不知会变成怎样。”
陆仟寒面色微滞,沉默下来,半晌轻声道:“所以,你也不用替我担心,师兄很好。你呢,安心的养病就好。”
身前花海,花香四溢。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得令人十分安心,仙瑶笑得一脸满足,抬眸朝他望去,“师兄,你对我可真好。”
“傻瓜,”他亦笑:“我是你师兄,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有师兄在真好,若是师兄日日都在山庄,我便能日日瞧见这样的美景了。”真是想看山庄中的美景,春儿同样可以带她去。她只是希望,他能多留在落霞山庄,能多陪陪她。
可他却会错了意,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视线落在她的腿上,眸光变得深远,“若不是因为我,你的腿也不会……”
仙瑶蹙了眉,截住他的话头,“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对我的好,只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如若我的腿没受伤,师兄便会不管我了么?”
陆仟寒连忙否定,“当然不会!”
“那么师兄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仙瑶轻轻握住陆仟寒的手,低声道。
…………
第72章 丰胸桶腰
十里红枫,在夕阳的余晖下,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僻静处,十五左右的少年,指着一般年岁的少女一脸震惊,“阿鸳,你真的是金鳞教的人?!”
已经经过一轮对持的两人,似乎都有些疲累。
少女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好不可怜。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制裁。是禀明师父,要了她的小命、还是丢去地牢,夺去她的自由、又或者,看在几年的同门之谊上,仅是将她赶走便罢了?
她心中打鼓,发现自己最害怕听到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答案。
少年来回踱步,不时望向少女的眼里也挣扎,也纠结。最后握紧了拳头,不去看她的眼,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少女还是慌了神,眼里含着一泡泪,不住摇头,“师兄,别赶我走。”
那断了线的泪珠子,有一半为博取同情,也有一半是真情实意。师兄从来看不得她与师妹哭。只要挤出一颗泪珠子,他便立马缴械投降,什么事都肯依。
但这一回,屡试不爽的小花招,失去了原本的魔力。她是金鳞教的人,一开始的接近便别有居心,不该留,其患无穷……
师兄不闻不见,只是道:“阿鸳,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们。”
他只是将她赶在,他会为她找一个万全的借口。他对她终究存有不忍,她怀着侥幸,期望一切还有转还的余地。
少女哽咽,偷眼瞧他,“但我从来不是自愿的。爹娘都是金鳞教的人,我一出生便注定了此后的人生道路。可我遇见了你们,我只是贪心地希望可以改变……”
他身形微动,明显有所触动,她暗叫有戏,抹着眼泪,将身世目的一股脑地全盘托出,“我承认,一开始接近师兄时,我确实别有用心。可后来的一切,全都出自真心,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红枫岛为先。若说藏有私心,那便是将身份隐瞒。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们,我甚至早已绝了回金鳞教的心。”
六年的相处,两千一百九十个日日夜夜,足以了解一个人的全部,他也愿意相信,她说的一切,可……哪怕仅是一分的可能,他亦不敢冒险。
是他将她带回了红枫岛,他是那样的害怕,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可他的心到底动摇了,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你离不开金鳞教。”
少女立马接道:“我可以离开,我可以彻底离开。”
“你的爹娘要怎么办?还有你,你又该怎么办?他们派你出来,不会没有牵制。”
“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她们的模样。她们是金鳞教的功臣,而我是遗孤,教主是个念旧的人,因此待我有所不同,并未用药物牵制。所以我可以离开,我可以彻底离开……”
突然便起风了,那轻声漫语被风吹散,漫天的红枫掀卷飞舞,似要占据整个天地。可一刹那间,红枫化做血雨,愈急愈密,顷刻将她淹没!
“…………!”
于诡谲的梦中惊醒,白鸳满头细汗,瞪着寂黑的天幕,急急喘息,半天回不过来神。
垂首扶额,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年了,她找了他们整整一年了,到后来几乎不抱希望。但师兄还活着,他还活着,再见到他的那份喜悦无法言喻,只是这份喜悦未及一瞬,便被那双不复熟悉的眼,狠狠敲醒。
思绪渐渐清明,回到现实中来,距离唐堡主逝世已过了十日。
石榴事后来找过她,不住地向她道歉。由于连日来打着十分精神,盯牢唐堡主的小院,事发当时反倒不小心打了瞌睡。一时的松懈,导致前功尽弃,没能出色地完成师姐交代的任务,令她万方愧恼。
最后反倒是白鸳费了不少口舌,将石榴好一顿安慰,最后给了她金鳞教老巢具体位置,才将人打发了。
而七日前她便与旌竹分道扬镳,当日旌竹仅是稍微提了下,聘她为护卫的意愿,在被她婉拒之后,潇洒地挥手与她道了别。反倒是琥珀似乎极受打击,急红了眼圈,就差没扯着她的腿挽留了。
白鸳去意已决,多说无用。但她并没有立刻离开沐阳城,没头苍蝇似地去找陆仟寒。而是就唐堡主之死,与断指为记的连环杀手,展开了调查,然后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线索。
树影幢幢、万籁俱寂。约摸还有三刻,旭日方东升。
**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起身去昶州?”
“再等等。”旌竹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对着琥珀上下一番打量,最后好不嫌弃地表示道:“将团扇挪一挪,将你那半张脸都遮上。”
见琥珀满脸哀怨地乖乖照做后,这才蘸墨提了笔。只是,时不时还要嫌上一句。
半个时辰后,案上的画已成型,旌竹抬眼瞟他一眼,提笔又添了一笔,然后向后退开一步,一支笔在手上转了几转,望着案上的画,横着看竖着看只觉得变扭。最后再一次将失败归咎于模特太丑。
琥珀委屈极了,主子,咱们得讲道理,哪个大好小年轻,打扮成这个鬼样子能好看!
屈辱!屈辱!他那日就该再努力努力,死乞白赖地将小鸳姐挽留下来。
窗子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紧接着吱嘎一下,被自外头打开。下一瞬是白鸳的半个身子搭了进来,“这地方规矩真多,非得出示证明才肯带路。”无奈只得翻窗。
她说着,抬眼往里一看,发现屋内除了旌竹外还有一位高挑的轻纱美人。正疑心会否坏了这家伙的好事,正待往退时,好奇之心驱使她,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这一下惊掉了下巴。
这丰胸桶腰,罗扇掩面的大脚美人,莫不是——
“小琥珀?!”
琥珀全身一震,肌肤寸寸烧红,一甩袖子,呜呜掩面逃走了。
白鸳看看大开的屋门,再看看从容淡定的旌竹。眨巴眨巴眼,从窗外翻了进来。
“大画师,”她开门见山,“你还缺不缺护卫?”
…………
第73章 五年之约
虽说是问,但早已知晓答案。如料想一般,旌竹对她的出现一点不感到意外,那本就是他留住她的手段。短短几日时间,便被她摸到这条线索,她不认为自己的消息网这样灵通。那么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放给了她。
旌竹垂眸向她看来,“此去昶州,路途虽短,但凶险太甚,多个人,要安心得多。”
白鸳弹了弹衣上浮尘,向他走来,“看来,有人惹上了麻烦。”
“是,大麻烦。”旌竹将笔搁下,不觉莞尔,但毫无自觉,“大概是知道了太多,惹了哪位英雄不快。想要……杀我灭口。”
唐堡主的死不是个例,几个月来,算上唐堡主一共死了四个人,皆是死后被斩断了小指。可以判断凶手是同一个人。死者的年岁身份乃至江湖地位等,没有一处相关点,毫无头绪可言。
而她得到的意料之外的线索,便是旌竹。四个人,四个地点,每一回,都捕捉得到旌竹的身影。这已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事情了。
照旌竹的意思,他似乎因为追查这件事,才惹上了大麻烦。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事自有大把的人想要究明真相,他一个柔弱书生,为何要去滩这趟浑水。
对此旌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死去的第一人,曾有恩于我。这份恩情还未还清,他便死了,于情于理,我都该替他揪出那个仇人来。原本蛛丝马迹隐约浮出水面,待我轻轻一扯线的那头究竟牵着谁,很快便会知晓。只是出了点披露,在我将他揪出来前,他先发现了我。”
旌竹一摊手,很是无奈,白鸳听后,用眼神表示了鄙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想□□?这下好了,仇没报成,反倒惹禍上身了吧。
其实辨不出他话中有几分真假,但无所谓,各图所需罢了。她不知道旌竹留她在身边是图什么,或许是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吧。
虽然不知道旌竹图的什么,但小琥珀之前的殷勤谄媚、执意相留,是图的什么,她今日算是看的明白了。想到方才,白鸳噗嗤一声笑,原来——他图她,替他脱离苦海~
于是第二日,他们便整装上路,一路南下,取道昶州。
马车一路颠簸,白鸳神秘兮兮地挨近旌竹,打探道:“你去昶州搬救兵么?莫不是那地方有你的大靠山?”
她脑袋里盘点着,昶州城内有哪些势力,可能会是旌竹身后的大靠山,塞选过后,财大势大的有两个。一个是以刀法闻名的夏侯家,一个则是狭义无双的落霞山庄。想到这里,她不由有点担心,若是靠山太过强大,对方会否知难而退?若是那样,那她跟着旌竹的意义就全无了呀。
身为护卫,却希望自己的雇主身临险境,实在太不称职。她正为自己卑劣的小心思受着良心的小小谴责。
旌竹朝她看去一眼,表示,“去昶州,赴一场五年之约。”
白鸳顿时愣了,她以为他是去寻找救助,却原来是去玩乐。这人心可真够大的,一点作为目标人物的自觉都没有,还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
旌竹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她的想法,于是向她投来了无比信任的一眼,轻松道:“不是还有小鸳在吗。你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白鸳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反思反思,跟着他的决定是否真的靠谱。
到达昶州时,已是八月初八,再七日便是中秋佳节。而晚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