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地狱里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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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晚上风很冷,她孤零零站在冷白色的月光里,裙摆在晃动。
戎黎没再多问,去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他没上去,又走到主驾驶旁,地上两个影子交叠:“我来开。”
说完,他先进去了,坐在了主驾驶的位子上。
徐檀兮坐到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
戎黎把车窗关上,开了暖气,他开车很快,一路踩油门,风本就大,在疾速里,刮出刺耳的声音。
徐檀兮话也少,端端正正地坐着,一路都没开口,她侧首看着车窗,窗外的霓虹在后退,窗上他的影子很安静。
突然,戎黎的手机响了。
“请问是戎黎先生吗?”
夜里很静,徐檀兮甚至能听到他手机那边的声音,是位女士。
戎黎:“是。”
那位女士说:“您父亲的骨灰还在我们殡仪馆,代管时间已经到期了,是否需要我帮您办理续费?”
法医尸检之后,戎海的尸体才火化,已经在殡仪馆寄放三个月了。照常来说,案子结束就该下葬了。
戎黎说:“不用。”
他的声音很淡,音色偏冷,压得低沉,像从远处飘来的。
女士继续询问:“那您方便什么时候过来领取?”
徐檀兮转过头去,看见他在笑,冷到骨子里的那种笑。
他说:“拿去喂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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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黎身上的纹身被我删了,可能后面简介里提到的纹身也要删掉,后面审核会越来越严格,我担心主角不让有纹身就先删了。
顾总:你敢不敢拿檀兮去喂狗?
戎黎:我记得我有个外号,叫戎狗。
顾总:……
。
013 双标狗戎黎
“拿去喂狗吧。”
他挂掉电话,踩了油门加速,手握在方向盘上,指尖发白。车在高速行驶,车厢内的灯很暗,徐檀兮的视线里只有他虚晃的轮廓,紧绷而又阴沉。
车速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杂乱无章地响,飞驰后退的路灯把公路两旁的树影拉长。
车外,突然有人大喊:“喂!”
“停车!”
“快停车!”
直行道的尽头有一人一车,人下了车,在路边方便,他的摩托车停在了路中间,他冲着车里的戎黎挥手,大喊停车。
风很大,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车厢内根本听不见声音。
戎黎丝毫没有减速,离那辆停在路中间的摩托车越来越近,车灯晃得人眼花,车主慌了神,立马闪到一边,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戎黎。”
这是徐檀兮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的下意识动作不是抓紧安全带,而是去拉他的手:“停车。”
戎黎转过头去,模糊昏暗的视线里只有她的脸是完全清晰的,他甚至能看见她瞳孔里那个飞速撞进来的影子。
他陡然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了长长一道痕。
摩托车的车主惊魂甫定,深吸了几口气,破口就大骂:“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有人说过,戎黎是疯子。
车主不解气,撸起袖子继续骂:“你他妈瞎了是吧,没看见我车停这?”
也有人说过,戎黎是瞎子。
他抬起头来。
对,他就是个眼瞎的疯子。
目光撞上,摩托车的车主愣了一下神,气焰瞬间就消了,他打了个寒颤,嘴瓢了:“算、算我倒霉。”
男人如果生了一双杏眼,看上去总会显得温良几分,戎黎也确实长了一副乖巧的皮囊,就是他那双眼只要弧度稍稍往下压一点,那股子毁天灭地的阴冷劲儿就盖不住了,连同着杀气一起逼出来。
车主赶紧推了摩托车走人。
兴许是因为车窗紧闭,空气不流通,让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此时的戎黎和平时很不一样,他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戾气。
徐檀兮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他手边的位置放了一块手帕。
他的手指受伤了,是烟头烫的,本来早就结了痂,因为刚才那个电话,他手上的力道失控,又挤破了伤口。
戎黎自己都没发现。
方向盘上沾了点儿血,徐檀兮的手帕放在那上面,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绣了字,光线太暗,很模糊,戎黎只能看出个大致,杳杳。
偏偏是白色,太干净了。
让人想弄脏。
“我下去抽根烟。”
他没动那块手帕,开了车门下去。
这条路是通往乡镇的,到了晚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少,除了喧嚣的风声,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戎黎喜欢用摩擦轮的打火机,点火的时候会发出刺激他神经的声音,能让他稍微不那么麻木。他站在两根路灯中间,两个光源在地上投了一双影子,他在中间,烫伤的手指夹着烟,他吸得很用力,尼古丁直接往肺里灌,进得多,出得少,是不要命的抽法。
第三支了,他手指又结了痂。
“先生。”
戎黎点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徐檀兮下车,走过去,把手伸向他,打开手心:“你要不要吃一颗糖?”
她掌心有一颗粉色包装的硬糖。
戎黎继续点火,蹭的一下,蓝色的火光映进他眼底,他咬着烟凑近火源,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我不吃甜。”
徐檀兮把手收回去,压着裙摆放在身侧:“可不可以早一点回去?”
可不可以不要那样抽烟,像在玩命。
她没有立场去干涉他,她只是说:“我很冷,回祥云镇好不好?”
戎黎咬着烟看她。
她本来就生了一把温柔的好嗓子,这么拖着调问人好不好,挺像撒娇时候的戎关关。
刚刚那两根烟的时间里,他想了一个问题,他一夜盲,为什么要自己开车?这个问题他没有想通,被另一个问题打岔了,徐檀兮得多娇贵,风吹一吹、冻一冻,她手就青了,他居然还看得清,可那么大辆摩托车,他又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双标得跟见了鬼一样。
戎黎把烟扔了,踩了一脚,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我手受伤了,你来开车。”
他再开下去,可能就要死人了。
他先上了车,眼皮一抬就看见了方向盘上的那块手帕,又瞧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结痂,然后手一伸,把帕子捞了过来,胡乱在手上缠了一圈,接着闭上眼,养神。
他和程及不一样,程及从来不碰干净的东西,他相反,越干净的东西,越能让他滋生出想毁掉的破坏欲。
后面徐檀兮开车,程及这辆车被改装过,速度性能堪比跑车,方向盘到了她手里,移动速度慢得让人昏昏欲睡。
戎黎双目紧闭,始终皱着眉头。
这段路要是他来开,也就十多分钟,徐檀兮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刚停在巷子外面,狗就吠个不停。
戎黎睁开眼,下了车,没有先走,在等徐檀兮。
她锁好了车才下来。
戎黎说:“你走前面。”
“好。”
她走到了前面。
进了巷子,狗看见戎黎就都不叫了。他隔着一米的距离,跟在徐檀兮后面,她走得慢,他也走得慢。
已经八点多了,家家户户的灯笼基本都亮着,巷子很深,地上的影子很长。
她裙摆停住:“我到了。”
他刚才在车上的那一身戾气已经收好了,又是平时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色:“手帕等洗干净了还你。”
徐檀兮颔首。
“进去吧。”
她垂下眸,进了屋。
戎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灯笼,他伸手去抓上面的光,眼里的手却是模糊的。
他迈开脚,带着试探,小心翼翼。
“咣。”
谁家门前的凳子没有收,被他撞倒了,他踹了一脚,绕开了凳子。
月亮在后面。
徐檀兮折回了屋外,站在门口的灯笼下,看着他伸出手,小心而不确定地探向前面,脚步有些慌乱。
她又知道了一件关于戎黎的事情,倘若可以,以后不要让他一个人走夜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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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黎晚上视力差,但看得清徐檀兮,他不是单纯的夜盲,后面会交代清楚。上一章改了点细节,清空缓存可重看。
徐檀兮:戎黎,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手帕不能随便收的?
戎黎:收了会怎样?
徐檀兮:我姑父收了姑姑的手帕之后就去提亲了。
戎黎:我要是知道当时就不会收。
徐檀兮:……
顾总:狗男人,不懂女人不懂爱!
。
014 戎黎的母亲
早上五点,戎关关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哥哥在叫他。
“戎关关。”
“唔……”
被子里的一坨在蠕动。
戎黎把被子掀了:“起床。”
戎关关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哥哥,天还没亮。”他撅着屁股,往柔软的被子里钻。
戎黎踹了一下床脚,没耐心:“起来,带你去见你妈。”
戎关关的瞌睡虫一下子就死掉了,他立马爬起来,小萝卜腿麻利得很。
市里没有重刑犯监狱,苏敏要被送去南城服刑,今天下午就要移监,看守所特许她在走之前见一见戎关关。
从祥云镇到市里得换好几次车,一个单程不堵车也要四个多小时,到那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戎关关带来了徐檀兮昨天送给他的糖,用一个比他头还大的玻璃罐子装着,他一颗都没有吃,全部带来了:“妈妈,这个给你吃。”
因为戎关关还小,看守所特许了苏敏在会见时间里不戴手铐。
苏敏才四十出头,两鬓已经有白发了,她拧开糖罐,只拿了一颗出来:“妈妈吃一颗就够了,剩下的关关留着自己吃。”
戎关关憋着嘴,忍着不哭。
“关关。”
他抽抽搭搭地答应。
“以后你就跟哥哥在一起,不要去爷爷奶奶那边。”
戎海的母亲还在世,不过她不认戎关关,苏敏说的爷爷奶奶是指何家那边。
小家伙泪眼汪汪地点头:“好。”
苏敏别开脸,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嘱咐他:“还有,要好好听哥哥的话,知不知道?”
“嗯,知道。”
她蹲下,摸了摸儿子的头:“等关关长大了,妈妈就能回家了。”
戎关关要哭得紧,死死忍住,小奶音带了哭腔:“那要长多大?”
苏敏给他擦擦鼻涕:“要长到哥哥那么高。”
小家伙没忍住,呜呜呜地哭出了声:“我会吃很多饭,长很高的……”他抽抽噎噎地说完,抱住苏敏,嚎啕大哭。
戎黎在会见室的外面等,他烟瘾上来了,瞥了一眼墙上贴的禁烟标志,摸出打火机,没点烟,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摩擦轮。
“戎先生。”
是苏敏的律师,邹慧。
她走上前,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知性的职业装:“你能帮着劝劝苏敏吗?她放弃了申诉。”
蹭的一声,他点着了火,焰心是蓝色,他也不怕烫,又用手指给摁灭了:“跟我有关系吗?”
语调懒懒散散的,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用一句话把邹慧堵得哑口无言了。
真是个毫无人情味的男人。
邹慧酝酿了很久的措辞,情绪激昂地说:“八年冤狱——”
戎黎云淡风轻给她打断了:“律师小姐,”语气是真淡,像在讨论天气,“你怎么就知道是冤狱了?”
邹慧傻了。
“哥哥。”
戎关关抱着糖罐子出来了。
戎黎掉头去了会见室。苏敏要单独见他,看守所的女警把哭成了肿眼泡的戎关关先抱走了。
戎黎把门关上,拉开椅子坐下。
苏敏没有兜圈子,长话短说:“厨房的碗柜里有个铁盒子,里面有张卡,密码是关关的生日。”
那笔钱是她父亲生前卖了祖产存下的积蓄,老人家一分没动,在弥留的时候全给了她。
“别把他托付给我。”戎黎拒绝了。
苏敏红着眼恳求:“我信不过别人。”
好笑了,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相信,懂行懂道的可都知道,帝都的戎六爷是贩卖人性和秘密的。
“我枕头底下的枪,你不是见过吗?”
苏敏笃定:“你不会伤害关关。”
她还记得戎黎第一次看见关关的场景,那双风淡云轻眼里有震惊、悲悯、绝望,还有惶恐,他仿佛在看另一个他自己,四岁的关关是他童年时的缩影。
“怎么就不会了?”戎黎像在自嘲,冷笑着,阴森森的口吻里还有着一丝自暴自弃颓丧,“你没听过吗,龙生龙,凤生凤,戎海是什么德行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戎黎有很多的仇人,早在几年前,他的命就在职业跑腿的圈子里飙到了九位数,不过,最想他死的人是他自个儿。
他都没自杀,那谁还有资格来杀他,所以咯,他就活到了现在。
“你说得对,龙生龙,凤生凤。”苏敏还是固执己见地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白秋,你长得很像她。”尤其是眼睛。
戎黎没心情听她怀旧,他压低着声音问:“你那天为什么动手?”
案发那天戎黎不在家,有证人目击了戎海和苏敏起争执,而且那天戎海确实喝了酒,苏敏身上也有被殴打过的痕迹,邹慧就是凭这些证据坚定地认为苏敏是自卫杀人。
之所以会输官司,是因为检方在苏敏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条查询正当防卫是否属于犯罪的记录。
“戎海拿关关威胁我,他想要那笔钱。”苏敏紧握着拳头,眼里的恨并没有因为一条人命而平息,“而且他越来越过分,打我也就算了,他还要对关关动手。”
“你应该再等等。”
戎黎站了起来,手撑在桌子上,俯身前倾,卫衣帽子上的两根带子落在桌上,他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嘴唇在动,他说,“我连汽油都准备好了。”
苏敏大惊失色:“你、你回来是要、要——”
他伸出手指,按在唇上:“嘘。”
苏敏顿时噤若寒蝉,她仿佛在戎黎的身上看到了戎海的影子,暴戾、乖张,还有阴狠。
他站直,敛了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