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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桃放-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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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虽有了变化,可是对于任桃华来说,这个深入骨髓魂梦牵萦的声音,她是无论如何不会错辨的。
    她把视线移到屏风缝儿。
    在杨夫人下首,已坐了一个穿着洗得褪色的石青直裰的年轻人,一张苍白的脸长得极俊,长眉入鬓,细长的眼睛眼尾微挑,神色平静眸光深沉,尽管穿着敝旧简朴,却周身气度不凡,清俊儒雅得教人移不开眼光。
    她心里唤道,崔准,那俊俏温柔细心的少年,已长成了如子都卫玠般的成熟男子。
    她幼时在池州的那段岁月,有她藏在心底最美最温暖的回忆,带着淡淡的清香,时光荏苒,却模糊不了记忆。
    后来,那杨夫人和崔准说了什么,她也没太听清,只听得好象是崔准辞了西席之职。
    崔准离去后,那杨夫人让她们出来。
    “你们哪个愿意?”
    除了任桃华,还有一个丫头也是愿意的。
    杨夫人早打定了主意,让她们抽签,拿了准备好的签子,谁抽到了短的就是谁出嫁。
    任桃华抽到之后暗暗的狠狠掐了一大截。
    两人拿出来一比,自然是任桃华的短一些。
    杨夫人瞧了任桃华一眼,才笑道,“那便是你了,我不亏待你,我给你出十贯钱的嫁妆。”
    任桃华满心欢喜,这跌宕起伏的人生,虽然几经磨难,她的这个话本是以大团圆收尾的,她原来以为这一辈子只能在心里惦记念想的,却美梦成真。
    打发她们散去后,那杨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签子是她亲自过目的,有多短自然是有数的,那个丫头那般恨嫁,想来也不会出了妣漏教大家面上不好过,只是这丫头生得只是寻常,倒是有些配不上崔先生的仪表堂堂了。
    还有,那几个没用了的丫头,也要快些处置了,最好卖到远一些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那个选上的丫头,那一双湖光潋滟的眼睛实在是美得和容貌不搭。
    婚礼没几日就仓促的举行了。
    到了婚礼这天,喜婆将大红嫁衣给她穿上,盖上红巾,杨夫人雇了个仆妇给她送到崔家。
    到此,就不是杨夫人该操心的了。
    花轿晃悠悠的,不多久就到了地儿,拜了堂,她又被掺进了一间房。
    清贫人家,仪式很简洁,不久她就罩着红盖头在炕上坐着了,片刻之后,盖头被掀开。
    崔准绛服赤履俊挺如松,黑眸湛然深邃,眼角眉梢虽看不出多大的喜色,但是神色温和,任桃华一直吊着的心才着了地。
    “娘子,院里请了些街坊喝酒,我敬完酒就回。”
    任桃华心怦怦跳着,轻轻点了点头。
    他出去后,任桃华环顾打量着,这间新房空间不大,南面火炕就占了一半的地儿,除了炕上的旧黄杨木橱柜和西面堆满了书的漆格书架,地下的桌椅板凳都是用木头自己钉的,很是粗糙,墙上和窗格上都贴着大红的纸剪囍字,炕上铺着簇新的大红地绣百子被褥,上面撒着花生莲子桂圆大枣,煊染出几分喜气。
    面前的圆桌子放了些点心和一壶酒。
    任桃华等了许久许久,崔准才有些脚步踉跄地回来了。
    任桃华见他面色潮红,知道他定是没少饮酒,便过去扶了他坐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拎了一大壶茶走了进来。
    “崔先生,解酒的茶水。”
    “有劳佟嫂。”崔准微笑,起身谢道。
    佟嫂替崔准在粗瓷海碗满上茶,抽空看了一眼任桃华才笑眯眯离去了。
    崔准喝了一碗茶,放下碗来,才把目光移向任桃华。
    “娘子多大了?”他看了任桃华一会儿,皱了皱眉,这女孩子生得眉目清秀称得上耐看,只是那双潋滟清澈的眼睛美得稀罕,令一张脸的其它部分都显得黯然无光不说,还似曾相识,可他分明是与她素未平生,最关键是这身材太过稚气娇嫩,他甚至怀疑她一会儿是不是经得起他这个正当虎狼之年的男子的摧残。
    任桃华一愣,看了看自已笼在大红嫁衣里瘦弱干瘪的身材,挺了挺青涩的胸脯。
    “十七了,我长得小。”
    她其实虚龄只有十五岁,只是俞姑娘却是年满十七的,这时也不知崔准信不信,反正他也没再追问。
    任桃华也不想去认崔准,虽说少时的情谊非比寻常,可是那也是她单方面的认知,她也清楚的记得他们最后相见时的情景,自幼一向比亲大哥还要疼她的崔家小哥哥崔准,用冰冷陌生的恶狠狠眼光扫过她,她见他胸口染了血,便哭着去碰他,但他用力甩开她,她摔在地上撞得她好疼,缓过来抬头只看见他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她想去追却被大哥拦住了。
    两人喝过交杯酒,又吃了些炒菜和点心。然后崔准坐在一旁看书,她便在一旁吃着干果。
    金乌西垂,高烧着红烛的屋内有些暗了。
    崔准撂下书来,望了望窗外,起身往外走,任桃华一惊,忙扯住他的衣角。
    崔准微愣,伸手拍了拍的她的手臂,冲她笑了笑,笑容温暖带着安慰。
    “我去烧些柴,要不晚上睡炕会冷。”
    任桃华脸上一热,讪讪地放下手来。
    崔准出去良久,直到夜色沉沉,任桃华收拾了床上的干果,又洗了脸解了发髻,等得有些望眼欲穿他才返回来。
    任桃华已脱了嫁衣,被一身雪白的中衣与披散到胸口的如云乌发衬托得格外动人,目如秋水盈盈,望着他的神情充满了浓浓的倾慕与依恋,竟令惹得一贯冷情的崔准心头微颤。
    “娘子,歇着吧。”崔准冲她笑笑,低沉清冷又带浓重磁性的嗓音令任桃华面如火燎。
    红烛吹熄,腾蛟起凤,桃花流水鳜鱼肥,落红飘零,另有一段好春光。
    …………
    第二天晨鸡啼晓,任桃华睁开眼来,身畔已是不见人踪。
    崔准昨夜虽然温柔体贴,但大约是初尝滋味,有些欲罢不能,一夜下来也断断续续的弄了她好几回,她起身叠被时便感到下身很是炙痛火辣。
    昨夜她才懂,原来夫妻间的亲热是这样的,很痛,可那种亲密又超越了藤树的纠缠,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她见自已陪嫁的木箱放在一旁,便淘出了自已平日穿的棉衣。她将嫁衣叠好放入橱柜,又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放入橱柜右手边,她发现左边放的都是崔准的衣物,叠放得很是齐整规矩。
    她收拾完过有些迟疑不决,新妇头一天,不知该在屋里呆着还是出去。
    过了一阵儿,崔准推门而入,她才松了口气。
    崔准也没有穿昨天的喜服,换了身旧的墨色圆领窄袖粗布棉短服,下摆束在腰上,身长玉立,书生的清华蕴藉之气略敛,却多了英气挺拔,带着些许的晨起的寒冽凉意,白如脂玉的脸上染了些朝意。
    “我起来晚了。”任桃华不大好意思。她自幼就目睹母亲在祖母跟前立规矩,晨昏侍奉,这个时辰起床实是晚了。
    崔准并未责怪她,只道,“我领你去见娘和越弟。“

☆、第4章 崔家妇

第四章
    崔家的正房是一进三间的房子,二个厢房和一间堂屋,他们的新房就是东厢房。
    他引她穿过堂屋进了西厢房。
    任桃华吃惊不小地看着崔母,她记得崔母与她娘卢氏年纪相仿,当年风华正茂的崔母看起来还要比卢氏年轻一些,可才不过区区几年光景,面前这个头发灰白双目呆滞的妇人,哪一点还有当年貌美清华的风采,若不是神似的轮廓,她几乎几为这是另一个人,没有崔准,便是狭路相逢,她也决不会认得她。
    任桃华跪在木墩上,擎起茶杯高举过头。“娘,喝茶。”
    崔母正冲着崔准咧嘴傻笑,看到任桃华向她跪下她瑟缩往后闪。。
    少年将任桃华手中的茶接下,哄着崔母喝了。
    “崔越见过大嫂。”少年拱身向她行礼。
    少年大约十三四岁年纪,浓眉秀目却面色泛黄,那个生龙活虎成天和她打架吵嘴的野小子,竟然变得瘦骨伶丁,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任桃华微微低下头,克制着汹涌澎湃的心绪。
    她们任家是池州大族,任明堂虽出仕在江都为官,可她却幼时却一直跟着祖父生活在老家。崔父与祖父交好,两家走得很近,不同于他们任家嫡系旁支兄弟姐妹一大帮,崔家人丁就比较单薄,只有崔准崔越两兄弟和小妹崔夜蓉。
    她很奇怪,崔父和崔夜蓉去哪里了,只是却是没法问出口。
    四人到堂屋用餐,堂屋的中央的圆桌已摆好了碗箸,清粥小菜,做得干干净净的,让人很有食欲。
    崔越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崔母粥菜,并未用到任桃华这个新妇布菜伺侯。
    任桃华见崔准默默用餐,便也埋头吃饭,不多时便吃了碗粥。
    崔越又给她盛了碗粥,她又低头吃光了。
    见崔越拿起碗来,她急忙阻止,当她是猪吗?
    任桃华见他们都用完了,便起身收拾碗筷。
    灶间在院左,十平不到的地儿,她拿了瓢敲了敲水缸顶屋的冰层,从破开的洞舀了水。她以前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些日子在人贩子手中,粗活已做得得心应手,只是洗完后指头冻得通红,终于体谅起以前任府下人的不易。
    回到屋里,崔准已换上平日常穿的石青布直裰。
    “我一会儿要去私塾,你先熟悉熟悉,别的,以后再说。”
    他离去后,任桃华见崔母一副怕她的模样,便也不去惊扰。自去拎了桶水,洒扫擦拭着内外,从堂屋到东西厢,从神龛到橱柜到凳子,直到窗明几亮,才住了手。
    回房歇了一会儿,却睡了过去,直到崔越来喊她吃午饭才起来。
    桌上摆了一盘馒头和一菜一汤,任桃华尝了几口菜,便觉得和早上的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早上那几个小菜虽是家常菜,却做美味可口,她觉得比以前任府大厨做得还要好吃,这时吃的菜味道可比早上差多了。
    “我不太会做菜,你别嫌弃。”崔越淡淡地道。
    “挺好的。”任桃华很给面子的大口吃着。
    吃过了午饭,她洗了碗,又闲了下来,便把自已脱下来的嫁衣找出来洗了,四下找了一下,却也没看见乱丢的脏衣服,于是很快就完了活。
    崔越和崔母都躲在另一间房里不大出来,她自拿了几本书回屋翻看着。
    到了日头快下山的时侯,她开始预备着做饭,堂屋放着一些现成的白菜土豆,她洗了出来,先将白菜切了块,又开始切土豆丝。
    正在忙活着,崔准回来了。
    本来她切土豆丝便不熟练,崔准在一旁看着,就更笨手笨脚的了,好几次差点没切到手指头。
    “我来吧。”
    崔准接过了铁刀麻利地切着菜,点火下锅翻炒,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不多时青椒土豆丝和醋溜白菜就新鲜出炉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用晚饭。
    任桃华吃着便明白了,原来早上的菜也出自崔准之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他面前仍是一无是处。
    晚上两人回房,崔准递给她一个漆木旧匣子,她不明所以地打开,才发现里是几贯铜钱。
    “以后就娘子来掌家,柴米油盐还要娘子多多操心。”
    任桃华突然想到穷也不是没有好处,如若现在崔家有钱,那么她打理的怕不仅仅是钱粮之物了,应是还有他的后苑,妾室和通房。
    崔准交待着他的收入,除了私塾收新生会收到整年的束修外,他还在一个大户人家做西席,东家出手大方,他每月加起来会五贯左右的收入,若不是辞了杨府的西席,他每月收入都可达七贯。
    任桃华在底层平民家生活了一个多月,已知这七贯的收入在寻常百姓家已是大数目,其实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的日常开销,而且还大大有盈余,为何崔准家还会过得如此拮据,甚至囊中羞涩娶不上媳妇呢?
    直到崔准将每月的花销细细交待,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崔母和崔越每月吃药所耗甚大,也亏得是崔准薪金丰厚,换个人早供不起了。
    接下的日子很是平静,任桃华只在中午做一顿饭,早饭和晚饭仍由崔准打理,并不是任桃华偷懒,而是崔准做菜的实在是好吃,她还在煅练摸索阶段的做菜水平实在不忍荼毒崔家人。
    大年三十没几天就到了,这个除夕夜,没有祭祖,只是贴了春联桃符,放了鞭炮,一家几口吃了顿好吃的,腊鱼腊肉咸鸭蛋什么的,平时吃不到的,守岁也是静静的呆着,没有那么多人在一起的嘈杂繁华。
    初一以后,左邻右舍都纷纷过来拜年,大家也没带什么重礼,带了孩子来就图个热闹。
    崔母时间久了,也不那么惧怕任桃华了,有时还会当任桃华不存在,自在的哼着小曲。崔越,这个只比她小了一岁的少年如今懂事得令人心酸,每日拖着瘦弱的身体,照顾不会自理的母亲,穿衣梳头煎药伺侯屎尿,无微不至。只是崔越和她并不亲近,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不屑冷漠似乎还有歉疚。
    任桃花不敢试探他们如何变成如今这样,在她心里,这是个禁忌的话题,她害怕惶恐不安,她怕实情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再也爬不出来。
    她在适应着初为为新妇的日子。
    她不再是娇贵的官家千金,仅仅是是清贫的崔家妇。抚琴下棋,吟诗赋词,刺绣作画,这些从前诸如此类消磨时光整日去做的事,她统统不能做了。
    照顾崔母有崔越,她插不上手,熬药的火侯她也掌握不好,每日除了买茶做饭打扫捣衣,剩下的时光她就学着补衣做鞋,腌制咸菜酿米酒,练着去劈柴,偶尔也会翻翻崔准浩如烟海的书籍。
    崔准对她虽称不上体贴入微,可也和颜悦色温柔有礼,两人也不曾红过脸,可以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来形容,可任桃华总感觉这一切象梦一样,不太真实,只有偶尔晚上两人水乳交融时她才感到这不是梦,她真的成了她从小便倾心的崔哥哥的妻子。
    原来,她一直以为,那是她藏在心底深处,永远不会实现的神话。
    日子一天天流逝着,寒冷的冬天总算过去了。
    上元节过后,天气转暖,积雪融化过后,春暖花开。
    乾化五年三月,后梁天雄军节度使中书令兼邺王杨师厚卒。梁帝朱友贞大恸,下令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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