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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笼中雀-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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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暴怒,可那台上的戏子却分毫未被吓到,竟还在凄恨不绝地唱着。
  “可怜我姚家满门忠烈,竟在这里头丢了性命。本当马革裹尸,今却白白洒血……”
  “来人!”萧飞骕起了身,满面怒色地指着台上那扮演姚大夫人的旦角,喝道,“此女有违圣令,还不将她带下去!”
  “且慢。”
  萧飞骕忽而听得身旁的萧骏驰如此说道。
  “这《姚府案》有何不好,为何二哥一听便怒?”他没看戏台,慢悠悠剥着手上龙眼,放到姜灵洲面前的红漆小碟里,“唱个戏谋生罢了,二哥何苦为难人?……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萧飞骕一甩袖口,道,“只不过是此女擅作主张,有违圣令罢了!”
  “哦?”萧骏驰剥完了龙眼,用帕巾拭了拭指尖,道,“我倒不知,二哥区区一介毫州王,何时竟成了当今陛下?贤侄武川,如今可还好端端地待在西宫的含章殿之中。”
  此言一出,萧飞骕心底一震,随即面泛冷意。
  萧骏驰不知他已得了武川禅位?
  真是笑话!
  他必然知道,只不过是假作不知,不认自己这个帝王罢了!
  只是成王败寇,他登上帝位已是木已成舟,再难扭转。萧骏驰纵是再心有不甘,也做不出什么了!若是他想借机兵变,那便更好,自己可借着由头,让祆教部众将其困死在此处!
  “三弟竟然不知,武川已禅位于朕么?圣旨玉玺,都在朕之手中,无有作假。”萧飞骕胸有成竹,不紧不慢,“莫非,三弟是想说那玉玺是假的不成么?”
  “可不是?”萧骏驰道,“竞陵从前摄政,多多少少也碰过那玉玺。二哥没仔细看过,大抵是不知道的——那传国玉玺早年被武川抛着玩儿,摔到地上缺了一个角。若是仔细看,那真玺的玺印,可是残了一小块的。”
  萧飞骕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淌落下来。
  ——若是玉玺当真是假的,这便是假传圣旨,篡夺帝位。
  那玉玺是陆皇后找来的,莫非陆氏竟背叛了自己?
  这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搞啥宫变啊,不如给老婆剥桂圆吃。早点打完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第85章 王府宴
  眼见形势陡转; 萧飞骕不由疑心起宫里的陆皇后来。
  ——莫非那陆氏竟然背叛了他?!
  萧飞骕额上冷汗直下,却僵着身体,未去擦拭,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陆皇后之事——那陆皇后也是个按捺不住的,萧武川缠绵病榻; 她便与戏子秦令卿有染。萧飞骕抓着此事当做一道把柄; 要陆皇后为他所用。
  那陆氏若背叛了他,岂不是得让这桩丑事曝于天下人面前?!
  还是说……
  那陆氏打着主意; 要让他萧飞骕败落; 从此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 萧飞骕便觉得心底一震。他干笑了一声; 负手而立,对萧骏驰道:“三弟说的哪儿话?这玉玺可是武川亲手印上的; 岂能作假?朕知三弟心有谤议; 只是三弟毕竟已不是摄政王; 没道理对着武川的事儿指手画脚。”
  萧骏驰的眼里有笑意; 他道:“是不是假的,拿其他的玺印来一辨便知。虽大体上看是一个模样的,可仔细瞧还是有些差池的。”
  他像是将一切都备好了,拍了拍手,便有侍从捧上从前他批阅过的奏章书文来。他将书文展开,手指掠过朱红色的阳雕玺印,停至了一角,道; “二哥,你细看此处,是不是缺了一道?”
  萧飞骕的目光,久久停住在萧骏驰的面颊上。许久后,他才极不情缘地将目光下移。细看之下,果真如此。那缺角极是细小,若非日日夜夜摸着玉玺,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这……”萧飞骕汗如雨下,心脏咚咚狂跳。
  谁也未曾想到,眼前形式会陡然逆转。
  丢了皇位是小事,可若是伪造圣旨之事叫天下人知道了,那便是罪不可恕,萧骏驰也有了名头来讨伐他这罪人。
  已到了这一步,绝不可再输!
  萧飞骕的眸光,落向了酒宴上的一位老者。那老者白须鹤发,面色刚毅,正是毫州王妃何宛清之父,佐政大臣之一的何大人。
  瞥到萧飞骕的目光,何大人露出了震愕之色。
  “王、王爷……”何大人捻着胡须,颤着老嗓子唤了一声,可萧飞骕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他。何大人跟着萧飞骕已久,自是明白萧飞骕的意思——王爷这是要舍弃他了。
  何大人面色灰败,随即便一撩衣带,跪落在地,瘦弱衰老的身躯佝偻匍匐在地,嗓音沉痛道:“竞陵王息怒……此事,与毫州王无关,俱是罪臣擅作主张,伪造玉玺……”
  萧飞骕露出惊愕面色,道:“何大人?!您怎可如此鲁莽行事?!就算武川体弱、不理朝纲,你是为了这魏国社稷,也不当做出此事!这叫我如何面对大哥在天之灵?!”
  何大人跪伏在地,老泪横流,道:“王爷,罪臣自知罪该万岁。只是毫州王实属无关,还望竞陵王莫要旁责王爷……”
  这一出唱念俱佳,竟比先前五云班的戏还要好看些。
  萧飞骕若有所思地点了头,道:“何大人,你竟敢假传圣旨。你可知这是泼天大罪?若是要抡起罪来,抄了九族也不为过。”
  何大人涕泪纵横,长跪不起,却咬死了牙,又说:“罪臣愿领此罚!只是毫州王与此事无关!”
  萧飞骕收敛了惊愕面色,露出沉痛容色来。他望向萧飞骕,道:“三弟,我也未料到何大人竟敢假传圣旨。不过,武川确实不像话了些,何大人心系天下,有此忧虑,也是自然的……”
  他这话说了一半,一道尖锐的女声却陡然传来。
  “萧飞骕!”
  萧飞骕微愕,只觉得耳中一震。他侧过头去,却看到王妃何宛清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她身子还未好透,面色染着苍白,看上去便憔悴不堪。只是此时,她那憔薄的脸上还覆着一层扭曲的怨怒之意。
  “你这是要弃了我何家?”何宛清直直盯视着萧飞骕,目光不屈不挠。
  “王妃何意?”萧飞骕蹙眉,话语中有了不耐烦,“天子有过,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何荣只是臣子,犯的还是这等大罪。纵使何荣是你爹,本王也绝无网开一面的道理。来人,将王妃带回去!”
  他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婆子来拖拽何宛清的手臂。何宛清挣扎起来,满是刻薄的脸正对着萧飞骕,口中道:“萧飞骕,你偏宠平氏那贱人,空蹉跎我十年年华,又害我落了孩子便罢了;如今,你竟连何家都要弃了?!你可知你这一路,我何氏一脉为你做了多少?!”
  她的质问,令萧飞骕不由侧过了头。
  他当然知道,他能攀到如今地位,何氏一族功不可没。可是如今乃非常时刻,若不舍卒保帅,则一损俱损,多年苦心皆毁于一旦。孰高孰低,为何这何宛清就是不明白呢?!
  “是何荣假传圣旨在先!”萧飞骕狠下心来,道,“王妃,你回房去吧。”
  这句话,便如压垮了何宛清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尖叫起来,竟然将绝望的目光投向了萧骏驰,道:“竞陵王,你不是要那柄秘钥吗?我拿到了,你拿去便是!”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萧飞骕极是震惊,断续道:“钥……什么秘钥?”
  “我哪知道是什么钥匙?”何宛清神情里满是讽意,“我只知道竞陵王想要那柄秘钥,我便去取来给他。萧飞骕,你要我何家先死,你再登上帝位,好休了我,再立平氏,门都没有!”
  她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恶鬼修罗一般,纵是男人看了也不由心惊。萧飞骕尤是如此,他后退一步,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这个结发之妻。
  ——当年初初娶她时,萧飞骕也是爱重过她的。只是这份怜爱,却并未让何宛清满足。她妒忌每一个接近萧飞骕的女人,掌控欲一日盛过一日。渐渐的,萧飞骕便与她渐行渐远。终有一日,他遇见了那篪声悠悠、可平人心的柔弱女子,至此沦陷,再不可拔。
  “嫂子拿到了钥匙么?”姜灵洲笑着上了前,浑然不惧那些健壮的婆子,道,“既如此,交给弟妹我便是。嫂子信不过毫州王,莫非还信不过我么?”
  其实何宛清谁都不信,她只信自己。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她和萧飞骕撕破了脸面,已再无回环余地。她咬了咬唇,便挣脱了婆子的手,从袖中摸出一枚发簪来,递了过去。
  见那枚发簪落在了姜灵洲的手中,何宛清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萧飞骕这一辈子都休想登上帝位。
  他休想。
  他休想!!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萧飞骕缓缓平复了呼吸,僵着笑容,道,“不过是一枚发簪,又能做些什么?”
  姜灵洲将那绞丝蕉叶银簪子翻了个身,轻松一拧,便将其拆做两半。一柄小巧黄铜钥匙,便从中落了下来。
  “毫州王难道不知么?”姜灵洲招了招手,白露便捧出了应君玉所做的机匣。她慢悠悠地抚了一下那匣子,神情淡淡,道,“这匣中藏着什么,毫州王应该最是清楚不过了吧?”
  ——毫州王,应是最为清楚不过了吧?
  萧飞骕的眼光落在那古旧机匣上,面色变得极为古怪。一瞬间,前尘往事迎面轰隆扑来,似要将他湮没了——
  大哥萧图骥总说他心思用偏,独独重用幺弟萧骏驰;次次远征,萧骏驰皆随在军中,而他只得做个富贵闲王;费木呼远入魏国,地位尊崇,携了祆教女使前来,问他可愿一展宏图;齐国旧朝部将蠢蠢欲动,将这应君玉送来做了助力……
  刹那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萧骏驰摄政之日。
  少年萧骏驰下跪接旨,目光昭昭,如盛焰火。满朝文武俱是向他下跪行礼,口称“摄政王”。独独萧飞骕站在苍天之下,手几乎要刺出血来。
  那时,他便已尝到了一次败落滋味。
  如今,他不愿再尝第二次!
  萧飞骕的目光死死锁着那匣子。终于,他目泛血丝,暴怒道:“那又如何?!三弟,我知你手下有玄甲军万千。可是只要你出不了这毫州王府,便有千军万马也无丝毫用处!来人!擒拿竞陵王!”
  一声喝下,毫州王府内竟涌出一波黑衣人来。看身形与样貌,各个俱是胡人,显然不是这京畿的兵卫,而是祆教的教众。
  原本在王府中的权贵们,立刻抱头鼠窜、四处奔逃。华美宴席,顷刻间支离破碎;酒盏倾覆、满地狼藉,簪钗萎落如沉泥,并无人有心捡拾。火把光起,映出奔逃人影;此起彼伏的惊叫慌张之声,不绝于耳。
  转瞬间,萧骏驰与姜灵洲便被祆教部众团团围住。
  “二哥,”萧骏驰不忙不乱。他的面颊映着火把之光,显出几分莫测来,“你这是已不顾及声名,要对竞陵下手了么?”
  “是又如何?”萧飞骕冷笑一声,“既已到了如今情势,便没甚麽好藏得。你我兄弟二人,本就势同水火。有此一搏,实属正常。”
  “原来如此。”姜灵洲掂了掂手中宝匣,道,“毫州王竟自弃阵地,真叫人想不到。我原本只是叫人打了一柄钥匙来吓一吓毫州王,未料到……毫州王竟真的上钩了。”
  萧飞骕蹙眉,道:“你说什么?”
  “我在说,”姜灵洲微微一笑,“我手中这柄钥匙,是假的。毫州王府严防死守,卫兵重重,凭借区区一个毫州王妃,又如何拿到那钥匙呢?于是我便令人造了一柄假的,让嫂子来吓一吓二哥。没想到二哥丝毫经不起吓,竟然……自己便乱了阵脚呐。”


第86章 为质者
  那柄钥匙竟是假的!
  毫州王心底大震; 不由又羞又悔。他方才被何宛清言语冲昏头脑,忧虑过甚,一时冲动之下,竟自乱阵脚,主动露了短处。如今; 已让萧骏驰捉着了把柄。
  事已至此; 再无可返。
  “三弟,我看你今日如何走出毫州王府!”萧飞骕冷笑一声; 手臂一挥; 便有更多祆教教众从王府各处涌了上来; 只待萧飞骕一声令下; 便要捉拿竞陵王夫妇。
  “二哥真以为,竞陵会什么准备都不做; 便来赴你的鸿门宴?”萧骏驰眸光扫过各处。他模样从容; 让萧飞骕心底又是一乱。
  莫非; 萧骏驰真备下了一手不成?
  不; 按照他二人惯用的伎俩来看,这必然又是虚晃一招,无中生有。
  “三弟,这骗人的把戏,用一次之后便不灵验了。”萧飞骕负手,身上皇袍为夜风所拂,下摆鼓起,“你想要再诓骗我一次; 怕是不成。”
  “我与你瞎说这些做什么?”萧骏驰似是拿他这二哥没法子,便道,“二哥,你遣人看看毫州王府外头,如何?”
  萧飞骕心底微惊。
  萧骏驰赴宴之前,玄甲军与京畿兵卫皆在营中。不过半个时辰,军士又如何赶赴此处?莫非那玄甲军真的如斯神速?
  他正恍惚间,便听得王府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紧闭的大门似要被什么重物撞开。再看墙头间,火把之光熊熊照人,长兵枪矛闪动折辉,竟然是真有人将这毫州王府团团围了起来。
  “好一个竞陵王,”萧飞骕心底一沉,眸光愈暗,“从你来赴宴之初,便想好了要谋逆!三弟,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在此处动手,便是捉拿了我,在武川那儿也要落下个谋逆之名。”
  “武川本就不大信我,他爱说便说去吧。”萧骏驰道,竟是一点都不在意得罪了萧武川,“只是二哥你也要考虑得仔细了。就算绑了我,你也冲不出这万千玄甲军去,倒不如在此地束手就擒。看在兄弟情分上,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萧飞骕暗暗咬牙,心底愤恨不已。
  束手就擒?!
  说的简答,他已走到了此步,又怎能束手就擒!
  就在他思量的这会儿时间里,毫州王府的大门已被撞开,无数玄甲军士涌了进来。那漆黑墨甲迎着火光,泛起森罗之色,叫人胆寒不已。
  萧飞骕汗如雨下,眼珠一转,便落到了姜灵洲的身上。
  萧骏驰不是极宠爱这河阳公主么?这齐国公主兴许还能为他所用。
  萧飞骕身旁的祆教部众得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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