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美人醮-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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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动,那小女使垂目低声道:“我家主子让沈少夫人,务必前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言倾不去都不行了,对方毕竟是大皇子妃,虽然不知道杨幼榕喊她过去做什么,顾言倾举着酒杯走到了魏静晏跟前,亲昵地敬了一杯,低声道:“大皇子妃传我,速告诉溪石。”
然后便回到座位上,放下了自个的酒杯,笑盈盈地起身跟着传话的女使走了。
外边候着的荔儿见她出来,立即上前跟着。
魏静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唇。
那传话的小女使也没有说什么,带着顾言倾主仆二人穿过了两道垂花门,因是大喜之日,府里到处都挂了大红的灯笼,树上也都绑了红绸,十分喜庆,只是越走越安静,倒像是离前头的喧闹越来越远,顾言倾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她素来不识路,也不知道杨幼榕到底住在哪个院落。
想着荔儿跟在身后,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微微放了心。
顾言倾正疑惑间,那女使忽地回头垂眸道:“沈少夫人,到了,我家主子在里头等你。”
顾言倾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目立在那儿,一时便也停了步子。
荔儿警醒,靠近了自家主子一些。
又听那女使道:“我家主子说要与沈少夫人说些体己话,这位姐姐还请留步。”话虽说得客气,可是已经拦在了荔儿身前。
荔儿一急,却见顾言倾微微一笑,也不搭理那女使,转身便走。
顾言倾刚抬脚,没走十步,身后便传来一个略熟悉的声音,“顾家姐姐!”带着两分凄惶,两分欢喜。
顾言倾微微一叹,转身对着大皇子行了一礼,“殿下喊臣妇来,实与礼不合。”
赵慎定定地看着眼前肃着脸的顾言倾,忽地软了声调道:“顾家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今天大婚,就是想看看你。”
赵慎望着她,轻声道:“顾家姐姐,你不知道小的时候,每次我喊出这一声‘顾家姐姐’的时候,有多么欢喜。”赵慎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哽咽,谁也不知道一个不受待见的落魄皇子在后宫中是如何每日眼巴巴地期待着那个会对他笑,会软声软调地喊他‘小豆丁’,会刮他鼻子、捏他脸的姐姐进宫来。
忽地一个荷包塞到了她的手中,“顾家姐姐,你无论如何得受着,我就要走了,”赵慎深吸了口气,“我走后,顾家姐姐若是在汴京城中过得不如意,拿此物来滇南找我。”
他话音刚落,蓦地一个声音嗤笑道:“殿下多虑了,我家夫人不会过得不如意。”
是沈溪石!
顾言倾不由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大皇子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毕竟是大皇子的大喜之日,她和他在这里相见,顾言倾觉得怪异得很。
沈溪石过来,一把握住了言倾的手,将她手里的荷包拿了过来,递给大皇子。
大皇子摇头,眼神坚毅,“沈枢相,我不会伤害你们,顾家姐姐既是嫁给了你,我便不会再做什么,我只要她好好的,平安喜乐地过日子,但是你们在京中也是群狼环伺,这荷包你若不想顾家姐姐收着,那便你收着,总是对顾家姐姐的安危,多一重保障。”
他说得坦荡,沈溪石不由挑眉,两人对视片刻,沈溪石便收回了手,将荷包塞进了自个的袖里,牵着言倾的手走了。
陈仁从后头的院子里出来,唤了声:“主子。”
大皇子淡声道:“传话给前院,孤醉卧不起。”
“喏!”
等走远了,顾言倾轻轻拽了拽溪石的袖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溪石没有反应。
顾言倾又拽了拽他。
沈溪石猛然回神,笑道:“没有,是魏静晏派人和我说了,说大皇子妃传你过去。”
他起初只是担心,并没有生气,皇子妃传召,阿倾怎能不去,他只是想到大皇子说“多一重保障”时笃定的语气。
大皇子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联想到昨日阿倾与他说的,太后给魏三娘子下了绝育药的事,不由握紧了阿倾的手。
“阿倾,日后出门多带些女使。”
第69章 玫瑰红茶
顾言倾见他真的没有生气; 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我以为是皇子妃找茬呢,压根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日子喊我见面。”顾言倾越说越有点心虚。
也就是溪石和她知根知底的;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男子; 在夜里见到她和大皇子私会,怕是都不会相信两人之间是清白的。
沈溪石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 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笑道:“你若是喜欢他; 当年也不会跟在我后头哒哒地跑了。”沈溪石说这话的时候; 十分宠溺; 隐有骄傲。
顾言倾瞪了他一眼,恼恨地跺了跺脚,“你再说!”
沈溪石唇角微勾; 当年他不过是一无所有的沈府庶子,言倾都不曾放弃过他,今时今日,更没有任何理由; 让言倾倾心于别人。
只是这大皇子对言倾的心思,倒让人意想不到,先前为了阻止言倾嫁给他; 大皇子可是颇花了一番心计的,没想到等言倾嫁给了他后,大皇子竟又一心一意盼着他俩好了。
沈溪石看着面上有几分羞赧的顾小娘子,心下暗道:幸亏下手得早; 也不知道当年那么没羞没臊的顾小娘子,是怎么夺了这京城一众小郎君的芳心的。
两人走到前头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渐渐散了,魏静晏站在宴厅门口,看见顾言倾和沈溪石一起过来,眼眸亮了亮,恰巧,这时候夏夫人从里头出来,有心和魏静晏寒暄几句,只是见魏静晏的脸色一直淡淡的,夏夫人知道她往日里头素有“半疯”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说,只怕一会儿她不讲情面起来,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只是没走几步,跟着夏夫人的夏元珊便听见魏静晏唤了声“沈夫人。”回头一看,见魏静晏在主动和顾絮打招呼,一时心里暗暗惊奇,这些年魏静晏可是一个交好的小娘子都没有,听说早年间,与承恩侯府的顾言倾交好。
顾言倾望着魏静晏,见她眸色先是急切,又很快暗淡了下来,一时不忍,轻轻道了一句:“阿晏,谢谢!”
只这一句,魏静晏便红了眼,轻轻摇头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你的阿晏。”
顾言倾也红了眼,上前握住了魏静晏的手,“对不起!”
魏静晏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没有关系,我都知道的。”
这时候宴厅里头还有几位夫人没走,猛一看见两位夫人握着手,红着眼睛,眼里都流露出讶色。
魏静晏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身后打量的眼睛一般,上前轻轻抱着顾言倾,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曾怪过阿倾不与她相认。
如果不是顾言倾,她或许这一辈子只是一个枯寂在后宅中的女子,小时候爹爹和娘都不喜欢她,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女尚比不得旁家的庶女,远远地看着三娘子备受国公府上下的娇宠,便是蹙一下眉头,爹爹都要心疼。
而她,却在嬷嬷的手底下小心谨慎地活着。
她曾经在这种落差中,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懦弱,也曾心生嫉恨。
是阿倾,给了她一个色彩艳丽的童年,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可以吃好吃的小食,可以和同学打打闹闹,不再畏惧同学或恶意或怜悯的眼神,有人对她笑,有人拽着她的小辫子闹,那个娇花朗月一样的女孩子,彻底地驻扎在了她的心底,驱走了一切的阴霾。
顾言倾教会了她如何愉悦地生活。
也是在顾虞氏和顾言倾的耳濡目染之下,魏静晏在及笄之后,才会能够谋划嫁给景阳候做继室以摆脱世家女联姻的宿命。
或许在顾虞氏和顾言倾的眼里,魏静晏不过是与顾言倾相交甚好的小女伴,但在魏静晏的心里,顾家姨姨和顾言倾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景阳候过来接夫人回府的时候,便能看到了自家小妻子泪流满面的模样,和一旁的沈枢相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纵容和无奈。
魏静晏心里虽然有很多话想和阿倾说,但也知道今天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抽抽噎噎地和顾言倾约了两日后登门拜访,才跟着景阳候走了。
宴厅门前的这一个短暂的小插曲很快便传到了大皇子的耳中,赵慎彼时已经在杨幼榕入住的主院外头的一处小甬道上,闻言,默然半晌,大约明日,父皇就会给他一个明确的动身前往滇南的日期。
以后,他不在京中,沈溪石一人,是否当真可以护得顾家姐姐周全?
今夜的月亮弯弯的一勾,清冷地挂在空中,夜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桂花,有些许甜腻的气息,配着满府喜庆的大红色,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陈仁望着大皇子素来挺直的脊背,此时有些许萧索,心下不忍,轻声道:“主子,亥时了。”
赵慎眉峰皱起,看了一眼前头灯火璀璨的主院,他知道,那里是他正妃的院子,他虽对今日所娶的两位女子皆没有任何的观感,但是他自认会给他们应有的体面,思及此,低垂眉目道:“扶我进去。”
主院里伺候的女使嬷嬷,看见大皇子进来的时候,都喜滋滋地准备了起来,今日正妃和侧妃一同入府,虽然按理说,大皇子今夜该歇在正妃的房里,但是侧妃也不是一般的身份,而是丹国的东罗郡主,大皇子若是歇在侧妃那里,也说得过去。
一晚上主院的女使嬷嬷们都暗暗提着心,此时人终于踏进了院子,虽然浑身酒气,走路跌跌撞撞,但是主院的人,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
杨幼榕一身凤冠霞帔,面上是新嫁娘的娇羞,喝过交杯酒后,一双杏眸更是水光潋滟,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贴身女使过来给她卸钗环凤冠,而后都退了出去,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只剩下二人,杨幼榕大着胆子过去给昏睡在婚床上的大皇子宽衣。
刚将衣裳褪到胳膊,床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睛,眼里的锐利,让杨幼榕浑身一哆嗦,人中那里忽地隐隐作痛,不由想到当初宫中设宴跑出来一条小黑蛇,自己吓晕了过去,是这人掐了她的人中,让她痛醒。当时她敢怒不敢言,没成想,不过几月光景,她竟就成了她的正妃。
杨幼榕正恍惚间,又见大皇子闭了眼,躺在床上微有鼾声,杨幼榕想到西南边的另一处喜气洋洋的院子,一咬牙,将大皇子里外剥了个干净。
当夜红烛销罗帐,画笔描春光。
***
第二日,顾言倾正带着荔儿和藿儿,在给库房重新登记造册,小福儿过来禀道:“夫人,相爷回府了。”
顾言倾忙去自个住院子,便见厢房里溪石正在喝着茶,有些心不在焉的,“怎么了,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沈溪石见她过来,一把将人搂在了怀中,握着她的柔荑,轻轻地划了她的手心,顾言倾像得了什么暗示一般,轻轻啐了一口沈溪石。
这些日子两人晚上闹的时候,溪石总喜欢挠她的掌心和脚心,沈溪石见她红了脸,微咳了一声,才接了她先前的问话,缓声道:“大皇子被封为越王,半月后起身前往滇南。”
顾言倾点头,“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
沈溪石摇头,慢慢地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说了,原来,今日大皇子带着妻妾去皇后处请安的时候,一旁陪着的扈婕妤忽地从椅子上栽了下来,皇后唤了太医察看,太医把出了喜脉。
“喜脉?”顾言倾望着溪石,有些难以置信。
旁人不知,他们是知道广元寺中的贵妃是为何离开宫中的,眼下已经到了九月,再有三月,贵妃那边便要有动静了,这节骨眼上,宫中传出了妃子有孕。
沈溪石揉了揉眉心,“不只扈婕妤,杨惠妃也把出了喜脉。”
顾言倾:“……这事要不要给杜姨去一封信?”
沈溪石点头,“杜姨将贵妃看得重,自是要给她去一封信的,就是怕杜姨那边现在也是分身乏术。”西北的拓跋家这一回倒是像得了什么高人指点一番,林叔叔的云翼禁军已经在太原府驻扎三月,但是依旧没有将城下的拓跋部赶走。
沈溪石头疼的不仅是这两桩喜事给贵妃那边带来的影响,还有朝堂的局势,官家一向玩得一手好制衡,可是先前后宫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众妃嫔没有依仗,眼下杨惠妃怀了龙裔,杨家嫡幼女又嫁给了大皇子,杨家就算想明哲保身,也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正商讨着,忽地许伯匆匆来禀道:“相爷,宫里传话,让您即刻进宫面圣。”
沈溪石立即起身,对言倾道:“我去去就回来。”
顾言倾送他出了门,等到溪石翻身上马的时候,顾言倾忽地眉心一跳,喊了声:“溪石!”
沈溪石回头看她,笑问:“怎么了?”
顾言倾也有一些恍然,怎么就好好喊出了口,缓声笑道:“没事,你早些回来,我们吃烤鱼可好?”
沈溪石笑着点头,“好,下午暑热,你莫在库房里待着了,交给荔儿和藿儿吧!”
顾言倾也应了下来,沈溪石这才夹紧了马腹,往皇宫去了。
看着人渐行渐远,消失在转角,顾言倾心里忽地扑通扑通地跳,隐隐有些不安,抬头看了眼天,先前太阳还晃得人眼晕,转眼间,好像暗了很多,西北的黑云一点点地往这边移动。
顾言倾吩咐藿儿道:“将先前库房里搬出来晒的字画都重新搬进去。”这天,好像是要下暴雨了。
晌午的时候,沈溪石没有回来,顾言倾没有胃口,吃了一点凉口的桂花山药,午时刚过,忽然响了两声闷雷,不一会儿如注的雨幕便席卷而来,藿儿一边放下支起来的窗户,一边笑道:“幸亏主子让我们把字画收了进去,不然这雨说来就来,可就来不及了。”
荔儿望着外头的雨道:“相爷怕是得等雨停了才会回来了,主子你要不休憩一会吧?等相爷回来了,我们再喊你。”
顾言倾想说不用,但也知道溪石一时是不会回来的,昨晚两人闹得有些晚,确实有些困乏,便褪了外裳,去躺着了。
替主子放下床幔的荔儿,一打眼便看见了主子胸前的痕迹,掩着笑意,退了下去。
一场磅礴的大雨,气温降低了很多,顾言倾睡得比较熟,只是做了好些梦,一会梦见溪石被蛇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