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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卿卿与我开太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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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映舒在她耳侧笑道:“这才识相,阿兄也不忍心看你受苦,若是阿姊在天之灵知晓你过得不好,她又该多伤心呢?你这丫头,该懂点事了。”
  谢映棠沉默不语。
  她猛地闭眸,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成静太了解三郎的性子,依成静计划行事,谢映棠不被任何人怀疑,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被谢映舒带了回去。
  谢映舒果真给她备了和离书。
  她拿笔坐在案前,久久不肯动笔。他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冰凉的手指抚摸着昼儿的脸蛋儿,笑意半含危险,谢映棠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她暗暗一咬牙,终究是选择相信成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离便和离,一张纸而已。
  她迟早撕了它。
  可签下名字之后,她终究还是难过,便掩面痛哭起来,谢映舒兴致索然地拿过那纸,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便拂袖而去。
  随后,棠苑便被收拾了出来,谢映棠重新住回了旧时阁楼。
  可她看着这未出阁时的居所,只觉得讽刺万分,这世上或许再无人比她更惨了,出嫁之后,娘家与夫家自相残杀,逼她和离,害她夫君,甚至拿她的一双儿女作为要挟。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觉得天下最好的阿兄回变成这个样子,不折手段,工于心计,对谁都翻脸无情。
  分明当初,她从墙头上摔下来,连夜高烧不退,向来不妥协的三郎便这样心软妥协了。
  她从来不怀疑兄妹间的感情。
  难道就因为阿姊死了吗?
  夜间下了一场小雨,谢映棠蜷缩在被褥中,侧耳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忽然在想,这个时辰,成静在做什么呢?
  他被扣留了,已经被打入廷尉府彻查,廷尉府中残酷手段不知凡几,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他这一生,从未负过皇帝,是皇帝负他。
  希望这最后一点君臣之间的体面,不要被皇帝亲手撕碎了。
  谢映棠哪怕没有经历过他的一切,想想都觉得心疼万分。
  ——“君王不仁,臣子也不必再忠了。”
  ——“夫君不忠,棠儿便陪夫君不忠。”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欢爱之后,她身子疲乏,蜷缩在他怀中,轻轻靠着他的手臂。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顿了顿,低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带你走上权力巅峰。”
  “取而代之吗?”她蓦地一惊。
  “不,我不做背负骂名之徒。”他弯了弯唇,顺着她的脸颊而下,在她的雪白酥胸处流连,舌尖撩拨得她红潮再次泛起,她偏头将小脸埋在被褥之中,听他忍着笑意道:“不谋逆,不造反,已是我给他留的最后一丝君臣之间的颜面。”
  “但,乱臣或许是做定了。”
  ……
  谢映棠回过神来,翻了个身子,手探入枕下,拿出成静给她的信物。
  那是一枚玉佩。
  他说,这玉佩是洛水的,准确来说,是被已故的御史大夫郑士文的。
  当初的郑家,亦没落得不明不白。
  始于党争,便与谢族脱不了干系。
  谢映棠将玉佩靠在胸口,深深吸入一口凉气。
  这无边暗夜不知有多长,何时才能迎接天明呢?
  ……
  陛下的判决尚未下来,还未牵连到谢映棠,和离书便由廷尉转交入监牢之中,令成静签字。
  成静没有犹豫地签下了字按压,廷尉王恪神色复杂,“你倒是洒脱。”
  成静抬头微笑道:“小侄这回身陷囹圄,不能再连累妻儿。”
  王恪叹道:“孽缘啊!你分明不用与谢族作对,君心难测,鸟尽弓藏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懂。”成静笑道:“可是,小侄一开始便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一辈子庸庸碌碌,何不做一场大事呢?世叔是王族家主,恕小侄冒犯一问,世叔觉得世族是对的吗?”
  王恪神情复杂,“不对又如何?百年的根基,绝非你能撼动的,你知道不知道?”
  成静却摇头,淡淡道:“事到如今,小侄并不后悔,如今我还未输,最终结局如何,世叔拭目以待罢。”
  王恪连连道“糊涂”,觉得此人实在是无药可救了,最终只说了一句“可惜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狱卒上前,重新锁上牢门。
  成静安然坐在牢中,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慢慢饮了一口。
  稳如泰山,丝毫不慌。
  虽然并未对他动用私刑,却丝毫不值得成静高兴。
  这恰恰说明,此次他被判入狱,当真是有预谋的,非但是谢族在幕后暗中操纵,更说明了更令他警惕的问题。
  要么,陛下当真是对他产生了猜忌之心,决定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付他。
  ……士族受到重创,他将成静当作了新的敌人。
  要么,谢映舒如今对洛阳的掌控程度,已经到达了可以控制陛下的程度。
  前者令他心凉,后者令他心惊。
  陛下的判决下来得极快。
  如成静所料,他们不打算给他一丝喘息之机,决定直接判他死罪。
  念及他战功卓著,陛下特赐恩典,不必斩首示众,而改为赐毒酒留个全尸。
  成静叩谢皇恩之后,御前总管便笑道:“成大人快些上路罢,您看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来生投个好胎,一定要识相些,莫要再与不该做对的人做对了。”
  他说再多废话,成静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直接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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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谋逆…
  谢家想害一个人,在洛阳,本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成静被赐死之日,边关将士议论纷纷,反抗情绪十分高昂,几近哗变。
  但乱象被宋让等将领及时镇压。
  到底还是远离权利中心,闹也闹不出个所以然来,谢映舒当日亲自去检查了一下“尸体”,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随便寻个地方埋了罢,不必立碑,他仇家太多了,就这样吧。”
  御前总管对谢映舒满面堆笑,讨好地应了个“是”,便连忙命人拖着成静的“尸体”退下了。
  成静再次睁开眼时,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伸出手来,看了看沾满灰尘的手心,忽然听到身边有细微的喘息声,扭头看了过去。
  黑暗之中,宋匀坐在一边,笑道:“您醒了!”
  成静在黑暗中低低应了一声。
  “属下刚刚将您从坟里面刨出来,差点吓死我了,真没想到谢映舒说埋人就埋人,差点就以为您要被憋死了。”宋匀笑出一口白牙,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道:“别说,这假死要当真好用,幸好当年我们在荆州认识了窦海,不然这回倒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成静没有回应,只抬头捏了捏眉心——假死药的药效并未完全褪去,他此刻还有点头晕。
  他一边吐纳,一边淡淡问道:“这是何处?”
  “这是属下在郊外的一座废弃老宅,闲置已久,周围没什么人居住,只是如今整个洛阳都在谢族监视之下,属下怕暗中有人监视到这里,便没有点灯。”宋匀道。
  倒是谨慎。
  成静低声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待我换了之后,即刻启程吧。”
  宋匀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摸出兵法来递给他,“将军尽管调遣兵马,属下已经全部知会过了,只要谢族有什么轻举妄动,将军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成静皱紧眉,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捂住脑袋,又低声道:“我夫人如何?”
  他提前与谢映棠说过假死之事,只是此事终究有危险,他怕她还是担心。
  三郎应该是不会为难她,只是以三郎多疑的性子,就怕她再次被软禁起来。
  宋匀道:“大人放心,夫人安然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
  “……夫人又病了。”
  谢映棠站在屋中,舀了一盆水,对着头顶一遍又一遍地淋下。
  她身子虚弱,不过才用了小半盆,便已浑身滚烫。
  她确实被谢映舒软禁了,也唯有此法,才能争取到一丝机会。
  她不知道外面如何了,但是她只有一个念头——
  尽管完成成静交给她的任务。
  只要做好了,她就可能救他,才有绝地反击的希望。
  谢映舒过来时,她虚弱地坐在床头,小脸惨白,身子软绵无力。
  他当即怒道:“你便是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她睁开眼,对他惨然一笑,“阿兄,我的死活对你重要吗?”
  她看着谢映舒的脸由暴怒转为讽刺,脸色却白了一寸。
  她没有再说话,闭上眼去,直到婢女端来黑乎乎的汤汁,她才配合张嘴,小口小口饮下。
  谢映舒看了半晌,微微伏低身子,对视着她的双眼,“谢映棠。”
  她睁开眼,望着他。
  “你说我残忍,你又何尝不是。”他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至极,“我作为兄长,到底有过亏待你吗?”
  她抿唇,偏头不语。
  他自然没有。
  但是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兄妹亲情来衡量。
  当初的她天真烂漫,或许会觉得阿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可如今,放在她眼前的,是这个天下,和那么多的性命。
  那些寒门儿郎们,要被士族赶尽杀绝,凭什么?
  成静从头到都是被逼的,他周旋至今,又哪里做错了?
  七郎为害成静,私通柯察尔,可成静为了她,没有将此事捅出。
  谁知竟倒打一耙!
  她在心软,可对方却丝毫不心软。
  孰是孰非,她觉得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安静许久,盯着那雕花窗棂,许久都不开口。
  谢映舒拂袖而去。
  她的病情不曾好转,再过三日,果真被解禁了。
  她知道,谢映舒对她的容忍已经抵达极限;也知道,她的苦肉计奏效了。
  可三日之后,她出来时,整个洛阳已经变了天。
  皇帝身子直转急下。
  大内官冯意早已与谢映舒勾结,日日送入御书房的汤药都掺了慢性毒。药。可太医诊治之后,只会说只是染了风寒。
  其症状也与风寒并无二致。
  早朝罢了几日,满朝惶惶不安,成静被“赐死”之后,还有一大堆烂摊子需要收拾。
  而这些烂摊子,自然全部落入谢族手中。
  当初是几大门阀鼎立,以谢族为首。而战事过后,士族之中,几大世家全部需要调养生息,唯有谢族遮天蔽日。
  是以,这天下大权,毋庸置疑落入谢定之与谢映舒手中。
  随后,民间寒门书生渐渐产生不满。
  谢映舒将计就计,令他们引导舆论风向,暗中安插人手诱导,令天下渐渐传开帝王昏庸的言论。
  再利用成静之死,说皇帝枉杀忠臣。
  几日诱导下来,舆论的大火便越烧越烈。
  最初的那几位辅政大臣拟好圣旨,进入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面前的圣旨,脸色骤变,冷冷道:“你们这是何意!”
  谢定之微微一笑,“陛下在位四年,这四年来,国家内损严重,陛下又宠信成静,不料此人居心叵测。臣看陛下身子抱恙,实在是累了,不若退位让贤罢。”
  “荒谬!”皇帝甩袖起身,又猛地低头猛咳起来。
  他撑着御案,咳得撕心裂肺,帕子上染了血迹。
  谢定之扫了那帕子一眼,又笑道:“陛下看来是命不久矣了。”
  “朕只要还是皇帝,不盖下玉玺,朕就还能发号施令。”皇帝冷冷道:“大将军这是要谋逆吗?”
  “谋逆不敢,只是陛下无能,臣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天下,再在无能之君手上消耗下去。”谢定之笑着逼近他,“陛下,您看看您都做了什么?您让成静屡次与我们作对,您想防着什么,我们又怎么会不知呢?可您既然用了人,为什么要疑他?臣的女儿早产,背负如此骂名而死,当真与陛下完全没有关系吗?现在陛下是案上鱼肉,还想试图反抗吗?”
  这一连串的询问,堪比字字诛心。
  “你!”皇帝猛地抬手指着他。
  谢定之微微一笑,“冯意,拟诏。”
  皇帝霍然转头,一边的冯意在他喷火似的目光下走上前来,伸手拿过玉玺……
  此时才知,原来自东宫开始就一路伺候他的冯意,竟然是谢家的人。
  皇帝“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丝丝血迹溅上几人袍角。
  谢定之冷淡地看着他,看他还在继续挣扎,指着他那几位同僚反复说着“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觉得实在无趣地很,转过头来对崔江二老笑道,“陛下现在病得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崔昌平低眉不语,江施笑道:“是,还是让陛下好好歇着吧。”
  他们如今空有虚衔,亦不能反抗谢定之。
  他们都很识相。
  谢定之满意一笑,拿了诏书后,便对冯意吩咐道:“陛下如今神志不清,危在旦夕,可以放出消息去了,好好准备准备罢。”
  顺着谢定之的意,皇帝病重的消息极快地放了出去。
  传位诏书还未拿出,谢映棠知道时机不等人,便开始寻找机会。
  她与身边的婢女聊天,渐渐得知洛水自从被三郎厌弃之后,如今居住在何处。只是说是厌弃,其实也不全对,三郎或许对洛水终究还是有一丝怜惜之情,每个月都回去探望一下。
  洛水没有闭门不见,但是两人总是相对无言。
  更多情况下,都是她伺候他一夜之后,她什么也不提,他便也什么都不说,两人会将一夜的缱绻不约而同地忘记,然后,他依旧是光风霁月的谢三郎,她依旧是卑贱渺小的小侍妾。
  当初怀孕堕胎的风波,成了两个人都不提及的话题。
  洛水最初或许还是抱有幻想的,但是她再也没有期待过谢映舒的怜悯之心。这个人,冷静又薄情,是她从一开始没有看清。
  她想:就这样吧。
  午时的阳光照得院中乔木投下斑驳影子,洛水看着桌上简陋的午膳,着实没有胃口,便命人撤了下去。她将琴扳到院中的树下,坐下来好好抚琴,余光便见有人走了进来,那人低声道:“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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