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师-第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赌无不胜的葛三爷终于输了钱,不少曾败在他手下的公子哥们此刻的举动,完美诠释着落井下石四个字,在每一次开盅后,有些在大笑着抚掌庆贺,有些在拍手叫好。
冷汗沿着脸皮上纵横的褶皱往下淌,葛三爷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上来似得,压上身上最后一张银票,终于在看到商慈掷出三个六时,急火攻心,一口气噎在嗓子眼没喘上来,整个人瘫倒在桌面上。
骰盅被打落,骰子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第16章 仙翁钓鱼
商慈从鸿门赌坊走出来,拂了拂袖子,好像要把衣襟上沾染的浑浊气息都抖落。
瞧着外面已近黄昏的天色,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外加刚刚落入荷包的两千三百两银,商慈的心情美到无法只用一个简单的好来形容。
那葛三爷在相术上有些本事,但在风水方位上是一窍不通,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被她坑了去。
整个赌坊不光笼罩着盘龙饮水局,二楼的每一处雅间,都设有十分隐蔽的小风水局。
那钉在墙面上的柳枝看似是普通的装饰,其实里面大有门道,若不是对各类阵局格外敏感,寻常的风水先生都不一定能发现。
在那面墙的墙根处摆着一只梨木花几,一座辨仙子仙翁彩绘泥像端放其上,辨仙子是道教仙翁,配合那浸过五行的柳枝条,所以这风水局又叫仙翁钓鱼,他们这些赌客就是所谓的肥鱼。
这种风水局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人的气运,那柳枝的梢头原本是正对着门口,风水局的效果会平摊到每个穿门而过的赌客身上,商慈将那柳梢移了位,直指葛三爷一人,由此一来,他身上的气运便被弱化了数倍。
再加之生肖五行论,龙年生人最忌坐南朝北,这个方位的运势极低,而商慈的属相刚好在北方有所助长,这一扬一抑,加之葛三爷借来的福运在这几天已消耗了不少,她会一点点扳回运势是计划之中的事。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葛三爷心志这么不坚定,或者说太坚定,以至于钻了牛角尖,死撑着脸面,以至于到最后,把所有的银子都输给她才罢手。
她此举只是想给葛三爷一个小小的教训,若能通过今日之事,能让他就此收手是最好不过了。
倘若放任葛三爷继续无差别地借机缘,败坏她们同道人的名声是其一,其二势必会引起其他同道之人的注意。到时候,觊觎这法器的可就不止她一人了,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像可以抵挡天道规则的法器,被葛三爷这样心术不正的蠢人拿着,实在是糟蹋了好东西。
不管如何,她是惦记上了那件神秘的法器,并且为了师兄,她势在必得。
她如今还有些事要着手去做,师兄也不知何时能找来,现下让葛三爷暂时替她保管似乎也不错,谁能想到像葛三爷那样市井刁民会拥有传说中的法器?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妙用。
今日一赌后,她和葛三爷也算是结了仇,成为朋友是缘,成为仇人也是缘,总好过陌生人,她巴不得葛三爷从此记恨上了她,隔三差五找上门来,总比消失得不见踪影要好,要知道葛三爷无牵无挂,孑然一人,随时都可能背着包袱跑路。她也相信,经此一事,葛三爷断咽不下这口气的。
“婉姐姐,快走,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自出了赌坊后,就闷着头不吭声的流光好像发现了什么,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商慈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眼身后,果真看见两位缩头缩脑的男子在向她们这处张望——她方才赢得那么打眼,八成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流光先是催着她快走,后来发现他们加快步子的同时,后面的人依旧跟得紧,索性趁那二人走神间,一把攥住她手腕,拉着她在街上疾奔了起来。
他像是对京城的街巷弄堂极为熟悉,商慈跟着他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巷口,脑袋都晕了,终于拐过一个岔路口时,那两个男人的身影没再出现。
“呼……甩掉他们了……”
流光松开她的手腕,转过身来笑看着她,有些邀功的意味。
跑了半天,二人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商慈把幕篱揭了,一边作扇子扇风,一边直视他问:“你和那葛三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流光料到她可能会问起,但没料到她此时此刻会问,且问得如此直接,垂下眼眸:“我……”
商慈等了半天,没有下文,眼里闪过失望之色:“你要不想说就罢了,以后也不用再跟着我了。”
先前那回碰见葛三爷,他“凑巧”地扭了脚,而这回,他屡次劝阻她进赌坊,再加之葛三爷原本看起来是不想同她完麻雀牌的,却在注意到流光后改变了态度,商慈不是傻子,此刻已是猜到他二人定是相熟的。
此时此刻他还在踌躇着隐瞒,商慈只觉寒心,这几日的相处,她自问都快把他当成了半个弟弟,凡事坦诚相待,现在看来,敢情她是当了一回东郭先生?
嗅到商慈话语中的决绝,流光顿时手脚慌了:“他……他是我曾经的恩人。”
“恩人?”商慈有些诧异。
“是……”流光耷拉着脑袋,把和葛三爷的渊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三年前,那时候他流浪至京城,沿街乞讨,殊不知这京城的乞儿都已拉帮结派,见到他这个外来户来抢食,逮到机会二话不说便围上了揍了他一顿,他那时好几日没吃上饱饭,还手的力气都无,只能拼命护住脑袋,默默忍受着这通拳打脚踢。
他被揍得险些晕过去,是葛三爷路过搭救了他,并且赏了他两块馒头。后来的几天,他哪也不敢去,只蹲守在葛三爷的摊位边,有时葛三爷生意不错,便会丢给他几个铜板让他卖馒头去。吃饱了饭,养好了伤,记仇的小乞丐开始还击了,他也知道凡事挑软柿子捏,专揍比他矮两头的小乞丐,揍完之后再丢给对方半个馒头,算是了了恩怨。
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方法很好使,渐渐的,他在一众小乞丐中混出了名堂,成为这一带的小乞丐头头,而对于曾经的恩人,小乞丐一直想着怎么回报当初的恩情,于是当葛三爷提出让他留意街坊四邻的红白事并及时告知他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商慈这才明白,为什么客栈的店小二说谁家出了什么灾祸,葛三爷总能循着风声找上门去,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每日摆摊算命,哪能听见那么多的风声八卦,原来是这遍街的小乞丐在给他传递消息。
她向来谨慎,容不得眼里盛沙子,有关葛三爷的事都是重中之重,万一身边有个心怀鬼胎的,她的小算盘,有可能就泡汤了……
她皱着眉问:“你既受了葛三爷的惠,为何不跟着他讨生活,为何缠上了我?”
流光张了张嘴,他当初也没有想到商慈会真的收留他,葛三爷当初只是施舍地丢给他几枚铜板,从未和他同桌吃过饭,何谈收留……她仅仅因为自己几句话,不但给他安排客栈住,供他吃穿,连当初口头上定的——帮她干活,也仅仅是早晚搬搬桌椅。
后来知道她在京城没有住处,且手头也拮据,他更加不安心了,毕竟,他还真没有到靠人收留的地步——做小乞丐头头的生活还是挺滋润的,手下小弟讨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先送给他,睡马棚草席也没有什么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葛三爷毕竟曾有恩于他,他没办法去说他的坏话,他怕商慈会一个不耐转身离开,嘴里忽然飘出这么一句。然而话刚说出口,却是鼻子一酸,这话实是捎上了几分真心的。
不仅如此,对他而言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他还没有摸到头绪,直觉告诉他,跟着她,跟着她才会找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流光半响不敢抬头看她,头上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紧接着熟悉又清淡的嗓音响起:“傻站着干什么,我是不认得回客栈的路了,你不会也迷路了?”
流光倏然抬头,眸子里有讶然有动容,极快地应了声后,迅速转身:“……认、认得的,婉姐姐跟我来。”
望着那个飞速跑开了的背影,商慈轻笑了声,把幕篱系好,跟了上去。
*
二人回到客栈,刚迈进门槛,正在传菜的店小二余光瞧见,喊了声:“姑娘,门外有人找你……”
商慈闻声转头往门外看,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影,小二努了努嘴,补充道:“就是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
商慈这才注意到客栈右边角落停靠着一辆高大的四轮马车,红鬃大马刨着蹄子打着响鼻,赶车的车夫遥听见小二的喊话,扭头隔着帘子对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可是姜姑娘?”
“是。”商慈点了点头。
车帘晃动,哗啦呼啦地从马车上下来四个人,一对衣着华贵、却满脸愁容的中年夫妻,一对相搀扶着的主仆二人。
瞧见那圆头圆脸的小丫鬟和与自己一样同戴白纱的小姐时,商慈才想起昨日在医馆的偶遇。
商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看他们颇有些倦怠的样子,似乎已经等自己很久了……
☆、第17章 破面文曲
虽然是他们有求于自己,但让两个父母辈的长辈在烈日下等了自己快一天,商慈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客栈门口人来人往,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商慈邀他们去了客栈旁的一家茶楼中落座。
且说昨日与商慈分开后,周芷清得到商慈会帮她治好病的允诺,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回到翰林府,直奔娘亲的住处,把费尽神思隐瞒了近一年的疾患抖落了出来。
当徐夫人看到女儿身上那片骇人的黑斑,当下吓得砸破了茶盅,僵着舌头半响说不出话来,缓过神后,红着眼掉着泪把女儿搂在怀里,心呀肝呀地一通哭天抢地,直埋怨她为什么不早说。
等母亲平静下来后,周芷清说出今日碰见商慈的事,周芷清是被郎中们打击的次数多了,陡然见有人说会治好她的病,立马将其奉为了救星,但徐夫人到底是过来人,考虑得缜密,可不会像周芷清一样冒失,全然地相信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女子。待老爷下朝后,徐氏将此事告诉了他,二人商定了一番,决定还是去请太医。
太医诊完脉后,结果同医馆郎中所说差不多,只不过考虑到他夫妻二人的感受,说得委婉了些:“这病实在闻所未闻,这些黑斑既不痛也不痒,贵千金身旁的丫鬟也没有被感染的迹象,想必没什么大碍,老爷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徐夫人听了,当下心如死灰,女儿家平白长了一身一层叠一层的黑斑,这还叫她不必担忧?况且仅仅一年的时间,从黄豆大小蔓延了全身,说放任下去没有性命之忧,打死她都不信!
夫妻二人自太医走后便惶惶不安,一夜无眠,第二日早早地遣人备了马车,直奔福临客栈而来。
茶楼雅间里,茶雾袅袅升腾在鼻尖,几人面对面在一张八仙桌前,气氛有些微妙的凝重。
周老爷年过半百,精神却是极好,一双鹤眼黑白分明,灼灼有神,眼纹绵长直达天仓,虽然因为上了年纪,眼角下垂,但仍掩不住其天生仕途顺遂、福寿绵绵的面相。
徐夫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双一字眉,眉尖眉尾都像伞盖,脸盘圆润,双唇丰满润红,这种面相的人夫妻间往往和睦恩爱、举案齐眉。
商慈顶着对面二老凄哀殷切的目光,“要去掉贵千金身上的黑斑,只有一个办法……”
见徐夫人张口就要允诺什么,商慈抢先道:“这方法听起来可能有些耸人听闻,所以我今日只是先提出来,到底要不要采用,还请老爷夫人好好思量再定夺。”
“姑娘但说无妨,只要能去掉清儿身上的黑斑,什么事我们能都答应。”
周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徐夫人跟着点头附和,原本想要维持住端庄的形象,看到一旁静静不发一言的女儿,眼眶捺不住又是一阵湿润,从袖中抽出帕子轻沾泪水。
商慈一字一顿道:“开棺捡骨,重迁祖坟。”
徐夫人以帕拭泪的动作骤然停在眼角,周老爷以为是自己耳背听岔了,又认真地像商慈确认了一遍,看到后者再次点头,周老爷往椅背上一靠,有些纳罕有些犹豫:“这……这与清儿身上的黑斑有什么干系?”
商慈喝了口茶:“那不是普通的黑斑,准确地是叫砂斑,先是以不起眼的大小生在掌心,一年后遍布全身,再半年侵入筋骨,不消月余便会暴毙身亡。”
听她以平淡的语调道出自家女儿将不久病亡的事,夫妻二人心头剧颤,但却没有当场应下。
迁坟动土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往往需要族里人一同商量才能决定,若仅仅是迁棺倒也罢了,还要开棺捡骨,这若打扰到先人英魂,引得先人不满,不再庇佑他们这些后代,那罪过可就大了。
商慈将他二人纠结之色尽收眼底:“老爷夫人还请考虑了清楚再来找我罢,贵千金的病情还只是刚过第一阶段,离暴毙身亡还早着呢,你们有足够的考虑时间。”
该说的都说了,是扰了先人的清净重要还是女儿的性命重要,这问题就抛给他们吧。
相较于流光一进茶楼,就两耳不闻窗外事、闷头吃茶的模样,周芷清从始至终的目光都落在商慈的身上,里面有探究有疑惑,在听到自己命不久矣时,丝毫未有动容,一双杏眼直往商慈那白纱之下露出的尖尖的下巴上瞟。
她究竟是不是姜家小姐呢,周芷清心里泛痒,越发想要知晓。
*
和商慈预料的一样,没过三天,周老爷携妻女再次求上门来,这次已是拿定了主意,甭管天大地大,都没自家女儿活生生的性命金贵啊。
周老爷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就周芷清一个,从小伶俐聪颖,在京城贵族未出阁的小姐中颇为出挑,是他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抱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如今出了这桩子事,周老爷回家细细思度,修书一封寄给了族中宗长,没提及砂斑的事,只单讲了要迁坟,未等及宗长回信,便使了出先斩后奏。
商慈卜了个吉日,与周家人一起去往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