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深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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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心里那个怨恨呐,“姓常的臭老头,你派谁不行,偏偏给老子派了怎么个鸟人!”
他不等对方开口就赶紧朝郝峻频使眼色。郝少爷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刻领会上意,小跑着过来请示,“队长,您不是要去医院看田法医吗?咱们抓紧点行不行,不然一会儿就赶上高峰堵车了,我在停车场等着您啊!”
“对,对!”王海一个劲点头,“幸亏你提醒!那个,那个什么特派组汪……汪组长,您是打算谈工作吧,等我回来,我一会儿准回来!”他说完不等对方出言反对,转身就跑,逃跑的速度快赶上飞人博尔特了。
周围马上响起一片齐刷刷的窃笑声,汪源曦当场就涨红了脸。这个王海忒可恶,故意结巴,把他叫得好像一条小狗似的。他不甘心让王海逃脱,在后面拔腿就追。郝峻从后视镜中发现此人,不等上司吩咐就猛踩油门,悍马排气管中立刻喷出一股气体,眨眼间就消失在车流人海中,只把一心想要羞辱对方的汪源曦气得在公安局大门口跳脚。
法医物证室被袭事件让临海公安局人人脸上无光,这省厅派下来的特别小组说得好听是协助调查,其实摆明了就是来找自己人茬的,所以大家伙都挺不待见的这位汪源曦同志。随后,“汪汪组长”的名号很快就传遍了全局,连刘长庚见到汪源曦都憋着笑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也忍不住要学人结巴。
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段大成正扒拉着昏迷不醒的田祺大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嗓音暗哑荒腔走板,眼泪乱飞鼻涕四溅,唱得但凡进过此地的医生护士都用双手掩紧自己的耳朵,跟躲避子弹似的逃跑。
王海最腻味这个,顿时勃然大怒,“实习的,你嚎丧啊!”
段大成抬起一张水肿面孔,呜咽着说:“刘主任说给师父唱唱歌读读报,他也许会早点醒过来。”
这一句话立时把王海说得鼻子泛酸,低头跑到走廊里吸烟去了。郝峻站得比较靠门口,恰好看见王海出门时偷偷抹去眼角一丝水迹。他走到病床前,只见田祺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了往日的犀利与愤世,就像一个熟睡的小孩子。郝峻心里挺难过,一只手按在段大成肩膀上问:“胖子,我问你,那天发生的事你还有遗漏的没有?再好好想一想!”
段大成停住了干嚎,一脸的鼻涕和眼泪,脏兮兮简直不成个样子。他揉揉太阳穴思考了约莫有十来分钟,忽然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那坏蛋被我师父咬伤!”
“什么?”王海听见两人对话,连忙探头进来询问。
“我晕过去前听见那人说‘死四眼,敢咬我!’,一定是师父咬伤了他。”段大成很肯定地回答。
王海摸摸下巴,心想这倒是条线索,田祺这厮天生的牙尖嘴利,被他咬一口肯定得留疤,等抓到嫌疑犯直接送过来对比齿痕就能定罪。段胖子说完又开始接着唱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唱得那个真叫凄惨!
王海心里满不是滋味,强撑了三秒钟,终于还是挡不住魔音入耳,捂住耳朵赶紧跑。边跑边说:“田祺,我一定找出凶手替你报仇,你给我撑着点,千万别死啦!”
郝峻也挺不自在的,连句“再见”都没敢说转身便去追王海。世事如此,人永远不知道哪次不经意说了声“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王海低头猛跑,差点脸对脸撞上刘桐。他赶紧用手一撑,不巧正按在刘主任挺拔帅气的鼻梁上,弄得人家刘大帅哥满脸鼻血。
刘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不肯吃一点亏,当即露出毒舌獠牙,要给这冒失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要说当医生的,尤其是当外科医生的人,看人的眼神和一般人是不大相同的。一般人看出去先是看见一个完整的人,再注意到对方的长相体型气质等等。可在外科医生眼里,先看见的是割裂开来的器官,然后才是整个人。
刘桐跟本没认出肇事者为谁,就一把拉住王海手臂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呐,平时又抽烟又喝酒饮食没规律还经常熬夜吧!性生活也不知道节制,瞧你浮肿的眼圈,那是肾亏,多半还有胃溃疡!住院,赶紧住院,耽误了你小命不保!”
王海上回被他整得差点要跳楼寻死,哪里还敢再自投罗网,转动眼珠子就想开溜。刘桐哪里肯答应,咬牙切齿地又劝,“医生这是为你好,知道不?赶紧办住院手续!”说到这里才发现对面这人有点眼熟,再仔细辨认,“咦!你……你不就是那个姓王的猪头小队长吗?”
王海心里说话,好你个刘桐,我跟你前世有仇啊我,你犯得着每次见面都要用刀把我剖成两半吗?他本来就因为田祺的事心情不好,对着这个自己一向痛恨的“毒手药王”自然更没个好脸色,用力一甩手大步下楼。住院?我宁可进太平间也不住你的院!
刘桐的体格在亚洲人种里不算弱小,但比起王老虎还是差得很远,被他摔得一踉跄,正好被从后面赶上来的郝峻接了个正。刘主任气得脸色发青,回头瞅了瞅,认出是郝峻立时又开怀大笑起来,“布鲁斯,我有几样好东西送给你,保证能把那头老虎变小猫!”
郝峻来到停车场时,王海已经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了。郝峻摸摸鼓鼓囊囊的口袋,有点期待地看着对方。王海哪里知道他在打什么念头,不耐烦地一个劲催促,“快点,咱们去找林泽,他还欠我一顿大闸蟹。”
换下制服的林泽一身清爽,浅蓝色的T恤加水磨牛仔裤,整齐倒向脑后的头发放下来,在脸旁耷拉着,居然还能嗅出点艺术家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当警察局长的倒像是个在校大学生。他看见王海带着郝峻一同来赴宴,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十分愉快,“赏脸,两位真是赏脸啊!”
正值初秋,菊未黄蟹未肥,可号称阳澄湖出产的大闸蟹依然贵得离谱,尤其在这种带星星的大酒店里,一只螃蟹的价格快赶上王海一星期伙食费了。糯米酿成的绍兴黄酒中加了几颗话梅,被盛在雕花的锡壶里端上桌,身价自然也暴涨了数倍。林泽先给每人要了一对螃蟹,又点了些时令河鲜凑数。
王海嫌这种甜甜的黄酒有些女人气,不肯用杯子,直接就着壶喝。林泽故作心疼,连连说:“兄弟你悠着点,这酒贼贵贼贵!”
王海不理他,一句话没有继续猛灌。林泽拿眼角瞟了瞟郝峻。郝峻冲他用口型不出声地说“刚去看过田祺”。林泽了然地微微点了下头,说:“海子,我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常厅要我下周就去省里报到,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王海给了他一拳,骂道:“咱们俩什么交情,我难道还会跟你客气嘛,矫情!”
林泽知道他的脾气,笑了笑,不再劝慰,开始招呼他们吃螃蟹。刚蒸好的大闸蟹红彤彤金灿灿,个个足有四两半,看上去相当诱人。王海抓起一只最大的就往嘴里塞,也不嫌烫。
与王海牛嚼牡丹般的吃法不同,林泽像是对待情人一般对待被端上餐桌的螃蟹。他先是很温柔地把蟹腿一支支掰下来吃掉,然后再食蟹身。吃的时候不用牙齿咬,而是拿嘴唇一口一口地吮吸,这那里是进食,更像在求欢。原来吃蟹还能吃得这样浪漫这样性感。身为一只系出名门、血统优良的阳澄湖大闸蟹,能得林泽如此倾心相待,唇齿厮磨一番后再葬身于他的腹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死有哀荣。
林泽吃相斯文,速度倒不比王海慢多少。郝峻则向侍应生要来黄铜打造的“蟹八件”,将一整只螃蟹细细拆零,连脚尖里的一幺幺蟹肉都不曾放过。拆好的蟹黄蟹肉被整整齐齐码在蟹斗里,红膏白肉煞是好看,谁要是一不留神没准还以为这是件艺术品。
王海三口两口糟蹋完自己盘子里的两只大闸蟹,又开始眼馋人家郝少爷细心打理出来的东西。他看着郝峻用小勺舀起一点米醋,均匀地撒在蟹肉上,再端起蟹斗准备往嘴巴里送的时候,王大队长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肚子里正哀叹呢,人家又放下了,又添上一点细姜末。王海瞧他折腾来折腾去,始终没下嘴,就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照实说了,“这螃蟹你到底吃是不吃啊?”
郝峻诧异抬头,好像这才发现王海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似的,陪着笑脸问一句,“队长,你已经吃完了?那我这份给你吧!”
“好,好!”王海向来喜爱螃蟹的鲜美,却最怕剥壳,有人服侍自然很开心。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一副很享受的模样。郝峻一边欣赏他狼吞虎咽难看无比的吃相,一边继续拆蟹,那表情比王海还满足。林泽忍不住低头偷笑。他本来就在奇怪,郝峻至于化这么大的水磨工夫来整治一只螃蟹嘛,原来如此。
这时,王海裤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女中音隐隐从电话中传出,“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能来陪陪我吗?在家等你。”王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柔声音回答:“宝贝我马上到,十分钟,你等我十分钟就行!”
林泽边笑边摇头,表情十分暧昧,还不时拿眼角余光扫射郝峻。郝峻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你喝过酒不能开车,我送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啦!我多部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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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扑朔迷离 。。。
明明好像夏天还在,路边的树却在一夜间有了些秋意。晚风清凉,剔透的小雨滴从空中坠落得颇富美感与韵律,点点滴滴,丝丝缕缕,都似爱人妩媚而多情的眼神。市中心一栋酒店式公寓里,屋内柔和的灯光将一个女子曼妙剪影投射在第十七层的窗户上。接着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出现,两条人影越捱越近,终于紧紧相拥在一起。
郝峻斜靠在车门上,浓密的头发略显凌乱,额前刘海因被雨水沾湿而紧贴在脸上,显出几分令人目眩的颓靡气质。那扇亮灯的窗户属于简爱,王海众多女性密友里的一个。而王大队长为了能尽快赴她的约,一路上不断催促加速,甚至要他违规动用警灯。楼上的两条人影纠缠不止,出奇的默契。郝峻默默仰头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很恶劣很自虐,可这两只脚却不由他自己做主,像是被钉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直到屋里灯光全灭………
郝峻低头自嘲地笑一笑,转身便欲上车离开。不知怎么心口忽然疼得厉害,连带着指头也有些发抖,使劲拉了两下车门竟纹丝不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替他打开车门顺便又扶了他一把。郝峻勉力抬头却意外发现这只手属于林泽。
林泽斯文儒雅的脸上有一丝担忧,问:“你还好吧?”
郝峻这样的家世人品走到哪里不是春风得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同情怜悯,不由咯咯大笑起来。只是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没有生气,整个人好似鬼魂一般飘忽,笑得实在难看。
林泽是个聪明人,见状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黄酒后劲大,我有点头晕,想去海边吹风,劳驾送我一程好不好?”
郝峻开车一路飞驰,车灯照亮了沿街的窗户。有些人家丈夫正和妻子一道做着家事,另一些则坐在门前纳凉聊天。车轮旋转,穿行过一条布满水坑泥地的小路后就是通往海边停车场的出口。郝峻把车停下,风带来潮湿的微腥,是海的味道,这使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投入大海怀抱的冲动。不见星月的漆黑夜晚,陌生又危险的水域,因痛苦而颤抖不止的身体,除非他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否则这决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喂,你怎么把我带到命案海滩来了,潘荣海和卢邑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今晚我可不打算找鬼魂聊天。”林泽笑得有些勉强。这两桩发生在他辖区内的枪杀案到目前为止连个嫌疑犯都没能圈定,实在有损他“临海福尔摩斯”的名声。
郝峻没有说话,忽然甩开林泽冲向海滩上一处黑洞洞的凸地,此处真是黑得出奇黑得彻底,来自远处住宅区的微弱灯光和悬挂在海边围栏上路灯的光芒根本照不到这里,似乎全宇宙的黑暗都是从个地方游离出来的。他仰面感受着夜晚、海浪的危险气息,双手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
林泽悄无声音地来到他身后,却没有出言阻止。郝峻很快就完全□了,年轻健美的身体如同神祗一般毫无瑕疵,在黑暗中看起来简直比月色还要迷人。他慢慢地走向大海,四周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狰狞得似乎能够吞噬一切,可郝峻决心战胜一个人类对黑暗和未知事物无力虚饰的恐惧,所以绝不会允许自己停下脚步。
当腥冷的海水没过他头顶时,恐惧消失了,痛苦没有了,连地心引力都不再是一种束缚,所有的一切忽然变得简单而纯粹,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内。他在水下待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双脚用力一蹬,飞鱼似的跃出海面。夜太黑浪太大水温偏低,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上岸,或者说根本不会冒险下海。他却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在两米多高的大浪中表演蝶泳,以一种骄傲又无畏的姿态。
林泽默默注视着在波峰浪谷里时隐时现的结实脊背,对于郝峻用近乎自杀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痛苦他最初是很不以为然的。不过,这个男人天生就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轻易吸引住旁人的眼球。
虽然是初秋,子夜时分海水的温度依然很凉。一个小时后郝峻终于游累了,踏着浪花回到海滩。林泽并没有转身回避他湿漉漉的裸体,反而很欣赏地“嗯”了一声。郝峻甩甩头发,丝毫不在意他灼人的目光,光着身体走过去,把嘴靠近他耳边轻声吐气,“我最喜欢放烟花,摆好位置,开始点火,导火索嘶嘶作响,等待,等待,耐心等待,‘嘭’的一声火信升空,满天烟花绽放出比星空还要灿烂的光芒,不懂得守候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这份特殊的美丽。”
“你这不叫放烟花,一把盐又一把盐的拼命往下撒,你是在腌咸肉呢!可惜多情种遇着了个傻大个,他那里还没有腌成咸肉,你自己倒快变肉干了!”这番话在林泽嗓子眼里转了好些圈,到底没敢说出口,只好在心底对自己摇头苦笑。郝峻是骄傲的,骄傲到决不会容忍任何人来施舍怜悯,这一点他早该想到。于是扬起眉毛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