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与烈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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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们俩买大房子; 我们也借个光住过去。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
“卫澜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不见你心疼你妈?”
“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好。这辈子; 算是认了命了。”
“上次借给你五十块钱,这次再给你五十就行了; 对。”
王慧茹有意无意的话全都听在卫澜耳里。那么多人追求卫澜,把她当个宝一样地捧着,可她不喜欢。她只喜欢中恒; 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她的珍贵。
“我妈这个人挺好的,有些话你就当没听见。咱们俩好就行。”中恒说这些的时候,也是心疼卫澜的。可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忤逆他妈,站在卫澜这边。他离不开父母,他说了要一辈子孝顺爸妈的。还好卫澜懂事理解他。
“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我这又吃又喝的我说什么没有!一个月给二百够干什么的。”
“好啦!现在好啦!中恒死了!没有你,他会死吗?没有你,他会这么难做吗?他是个好儿子,就是遇上了你这种狐狸精,被『迷』傻了!以后你别再让我看见你了!走得越远越好!走!给我走!”
卫澜抱着头,觉得头好痛。
雨下了很久终于停了。
台灯的光亮被屋里的烟雾朦胧着。肖烈摁灭最后一根烟,自己去换『药』。
『药』箱摆在茶几上,纱布已经被卫澜抻出来放着了。
那件缝补过的麻布衣服也在茶几上搁着,有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儿。
那衣服补了一块布,针脚也都密实规矩。
只是领口那儿还缺了一块儿。
这衣服很快又回到了卫澜手中。
卫澜看着小六手里的麻布衣服,几不可查地拧了下眉『毛』。
小六也觉得有些尴尬,“肖大哥说这衣服领子缺了一块儿,得缝一下。”
卫澜并没接过来,“你直接拿给张婶儿,我不会弄,都是张婶儿做的。”
这件麻布衣服好久没见肖大哥穿,过往都是穿坏了就当抹布用的。这会儿却格外认真节俭起来。
小六云里雾里又把衣服送到张婶儿手里。
张婶儿愣了一下,“这是干嘛?”
“肖大哥说领子开了个口,得缝一下。”
“那你拿我这儿来干什么?”
“那,到底谁会弄啊?人家卫澜说了不会的,是你给弄的。”
张婶儿听了,把衣服拽过来,“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跟肖烈说这事儿,就当是卫澜缝的。”
小六模模糊糊地点个头,“哦,知道了。”
这种简单的活儿张婶儿很快就做好了,不过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张婶儿把衣服拎起来看了看,把袖子给扯了个口儿。
肖烈的伤口,还是郑峻帮忙处理的。
一进门他就被一股烟味儿给呛了,把灯和窗户都开了。之后他又叫厨房准备了几个菜,拿着一个白酒坛子进来了。
小六随后跟进来摆桌子。
肖烈问他,“我让你办的事儿你办了吗?”
小六想了想,点点头,“办了。”
“那你去休息。”
“好嘞。”
郑峻已经坐在椅子上招呼他,“喝点儿。”
“你这是怕我的伤好得太快。”
郑峻拿筷子先夹了花生米吃,“这点儿伤对你来说算什么,不至于。”
他给肖烈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好了。
“咱们哥俩儿好久没这么喝酒了,上次还是大学毕业那会儿。”郑峻说。
肖烈喝了一口酒,热辣辣刮了肠子。
“我不能再在你这儿待着了,我得回度假村去。跟着你这段时间,我这也算是难得放个假。”郑峻拿碗跟肖烈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
男人在一起,有酒,就有话。
喝了一会儿,到位了。
话题从学生时期到了工作时期,又从工作时期到了现在。
郑峻深呼了一口气,两手拉开支在桌沿儿上。
“你今天是不是以为,她又要去死?”郑峻打了个酒嗝,“我看你慌里慌张的,着急了。”
“张婶儿和小六可能有些敏感了。”
郑峻一边说一边又喝了一大口酒,略显醉态。
“肖烈,如果你是想救她,到这儿应该可以了。她需要回到正常社会和人群中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下她?”
肖烈点了根烟,分给郑峻一根,为他拢火点着了,“你就没问问她,还有什么理由赖这儿不走。”
郑峻吸着烟,笑了一下。
“我要能从她嘴里问出来倒好了。”
郑峻拿着烟的手指指他,“你他妈真能耐啊你。学霸就算了,这个也比人强。”
肖烈挑高眉『毛』,表示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我早说了,你搞不定她。”
“那是因为有你在。”
肖烈一笑,鼻子里呼出青烟来。
他弹弹烟灰,说:“你不是都要带人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带走她。”郑峻带着醉态,认真道。
“可她拒绝了我,不止一次。”
是的,拒绝。
肖烈看着郑峻,他还有话说。
郑峻的烟头摁了几次才摁灭,“一个施虐,一个受虐。这是斯德哥尔摩上瘾了还是怎么的。我看你要是不松口——”
“你要是想带她走,就走。”
郑峻稍微清醒了些,“你说真的?”
肖烈点头。
郑峻看着他,确定他是认真的。
外头雨下得透了,山里一股香味儿。
卫澜推开窗户,望着天空。上面挂满了星星。
她想起,有过几个夜晚,她和肖烈坐在地板上,各自喝各自的酒。
没有人像肖烈这样对她,也没有人像肖烈这样和她一起坐着喝酒,却可以一个小时一句话都不说。
第二天,卫澜五点多就起床了。
张婶儿却比她还早。
她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个篮子要上山去了。
“张婶儿,你干什么去?”
“去挖点菜。小卫今天起这么早啊。”
看来她真是懒得太久了。
“挖什么菜?”
“曲麻菜,蘸酱吃可好吃了。小肖爱吃。”
“那我陪你去。”
“行啊。”
曲麻菜,卫澜也吃过很多次,可她对那菜的印象只限于味道,样子没记住,名字也模糊,还曾因为这事儿被王慧茹取笑过。
“小卫,你在一边儿休息等着我就行了,弄一手泥,多脏啊。”张婶儿一边挖菜一边说。
“不用,反正我也没事儿。”卫澜挖了一些,一起放进张婶儿的篮子里。
张婶儿看看卫澜,“你和小肖和好了。”
卫澜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嗯。”
张婶儿笑了,“我就知道。来来,你挖那个不是,这样儿的才是,你看。”
和张婶儿在山上待了好几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山林里撒漏着丝绒般细腻的阳光,很是好看。
卫澜走在张婶儿后头。张婶儿虽然岁数大了,可身体不错,下了山一点都没累,倒是卫澜有些喘了。
张婶儿回木屋就开始收拾野菜,卫澜也加入进去。
☆、第22章()
卫澜背对着他洗菜; 张婶儿抬起头来。
“上山挖菜去了。”张婶儿笑说; “哎?你怎么还没走?不说今天进城有事儿吗?”
卫澜擦汗的功夫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继续洗菜。
他的眼神总像火团似的,背对着都能感受到后背快被他戳出两个洞来。
“改到下午了。”肖烈说。
“哦。”张婶儿抬头看看桌上的饭锅,“小郑走了。”
“吃完早饭就走了。”
张婶儿把卫澜的那堆菜放拿到自己手里; “我都忘了; 小卫,你先别弄了,你一点儿东西都没吃; 我好歹早上还吃了点饼干呢。”
上了一趟山,倒是真饿了。
卫澜站起来抻抻手脚。洗了手,拿了碗筷,把粥放进微波炉里。不知她有意无意; 她只在刚才看了肖烈一眼,之后就再没看他。
“张婶儿,菜洗好了就能吃?”肖烈问。
“能啊!洗干净了就能吃。”
“好; 我一会儿过来。”
“你也没吃呢?我还以为你早吃完了。”
“还没,刚才有点儿事耽搁了。”
“哦; 那行,马上就能吃了。”
卫澜把粥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有点烫。她把手指头放在耳垂上。
肖烈那一身白,已经进了木屋。
卫澜坐下来,吃粥; 吃咸菜,味道说不出的好。山里住得久了,饮食变得越来越简单,肠胃,身体,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张婶儿手脚麻利,很快洗好了菜,摆上了桌,酱料也都挑好了,分了两个碟子,一人一份。做好了这些,她说还有活儿干,就离开厨房了。
肖烈从木屋里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白衬衫,裤子不是刚才那条,换了一条黑『色』的。从木屋到厨房的一小段路,阳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把他照得整个人都亮起来。
卫澜吃自己的饭,没与他说话。
一张桌子,一人把一头。谁也不说话,自己吃自己的。
肖烈吃饭快,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在桌子上推到卫澜面前。
阳光终于斜进厨房里头,那颗钻石,就在阳光底下闪着斑斓的光。
卫澜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怔怔地看着那枚钻戒。
她以为她再也找不到的东西,忽然就冒出来了。她以为她已经在渐渐忘却的人和事,就被他这么一下推到了她的面前。
卫澜有些恨肖烈,恨他总是这么冷漠寡情。
肖烈的目光如往常一样,嘴角带着笑容,好像这是他给她的恩赐。
卫澜的筷子掉在地上,她没有去捡。
“怎么,不要了?”肖烈问。
他把右手放在桌子上,好像随时都要把那枚钻戒收回去。
“肖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为什么?你跪下来求我还给你的东西,我给你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张着手掌,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够了,你如果想看见我生不如死,你已经看过了。你想看见我没尊严不像个人似的活着,你也看见了,你还想怎么样?”
肖烈冷笑了一声,貌似觉得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不知道,还没考虑过。不愿意的话你可以走,我给过你机会。你今天早上可以跟郑峻走的,他不是早就跟你表——”
话还没说完,肖烈就被卫澜泼了一杯水。
他得庆幸,那不是硫酸。
卫澜啊卫澜,你到底想怎样?失而复得的宝贝在手里。可卫澜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兴。
她气冲冲地回了房间,拿着戒指,却没法儿再戴在自己的手上。那个美好的回忆和诺言仿若随着她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尘封了。那是上辈子的事,那是上辈子的人,不是她。
卫澜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地在屋里坐着。那枚戒指放在床头柜上,太阳的光影从它身上慢慢走过。直到太阳沉下去了,它不再璀璨,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
午饭,晚饭卫澜都没去吃。她已经盯着这个戒指发呆一天了。
晚间,木屋的人都已休息。外头只有风声和树叶沙沙的声响。
卫澜打开房门,来到了院子前头的小溪。
她找来一根木棍,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戒指放进去,用土埋了。
做完了这些,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上点点繁星,落入她的眼中,又无力地下坠。她不知道中恒是不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看着她。他知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的这一切,她是怎么像现在这样活着的。
她擦干了眼泪。点了一根烟抽。
冷风吹过来时,她抱着自己,把仅有的一点点温暖,给了自己。她很想有一个拥抱,让她安心地在里头歇一会儿,很想。
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到最后一根,卫澜紧了紧衣襟,走出院子,走上了最初来时的路。
城市的夜晚和山里不一样。高楼林立,墙体上led屏幕放着广告,红红绿绿的,把周围映出了各式各样的颜『色』。卫澜已有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他们有各自的去处,各自的牵挂。
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一排排呼啸而过。绿灯等了很久才来。
卫澜被行人撞了几下才回过神来,匆匆过了马路。
她身上连个包儿都没有,嘴里叼根烟,披头散发,穿了一条土气的裙子,这一切都让她看上去不一样,总是有人看她。她并没注意到这些,只抬头瞧了瞧。到了。
卫澜先去了小区楼下的超市。门口的铃铛叮当作响,卫澜推门进去的时候,收银台的老板娘正在电脑前看综艺。不知道什么节目让她笑得那么开怀。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笑容满面的。
“哟!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出门啦?怎么瘦了这么多?”老板娘笑着问。同时上下看了看卫澜的打扮,这和之前那个摩登女郎落差也太大了。
卫澜对她笑了笑就进到超市里头找东西去了。老板娘没继续盯着人家看,继续看电视去了。
卫澜买了一条烟,一箱啤酒,还有一些方便面,袋装零食。
老板娘挨个儿扫了一遍码,报了个价钱,好心地抹去了零头。
卫澜掏钱的时候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卡。
“刷卡呀?”老板娘问。
“……不刷,现金。”卫澜把卡收回兜里,又在兜里四处翻出来几张纸币,凑一凑刚好够用。
“麻烦帮我送一下货,我拎不动。”卫澜说。
“行,没问题。”
卫澜付了款就走了。老板娘紧接着吆喝了楼上的儿子赶紧起来送货。
卫澜没带门禁卡,实际上,她都忘了门禁卡在哪儿了。
好在小区门卫认得她,放了她进去,又好心送她进了楼道按了电梯。
很久没回来,家门口还是干干净净的。看来保洁阿姨每天都有认真打扫。
卫澜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