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剑行-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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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真凶,到时候,绝不手软。”温霖棐意有所指,上官令仪却不敢细想。情况似乎在向着最坏的那一边疾驰而去。
夜里寒气森然,碎叶城里照不到半点月光,一点孤星悬在天上,偶有闪烁,像是在眨眼看着这世间的一切,百转千回,环环绕绕,令人看不透也解不开。
一晃又是十几天,既没等到连缬花的消息,也没再等来云烟的夜袭,反倒是等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夹着点点雨滴,落在年迈的碎叶城里。
毓灵宫地处偏南,上官令仪还从未见过雪是什么样子。虽然只有星星点点,却已足够让她感到新奇,裹着厚袍子在薄薄的一层雪上踩来踩去。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她脚下融化的雪一起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温霖棐缩在火炉边,打趣道:“多看几眼,过几天走了,可不一定能再见着。”
司徒煊与丁澈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调派来的人手也已在这两日陆续赶到。江湖众人得不到连缬花的下落,也已前前后后走了不少人。等再确认一些事情,陶珩衍一行人也该离开这里了。
第131章 过往()
上官令仪从外头走进来,依依不舍地拍下肩上几朵六瓣的小雪花,也在火炉旁挨着温霖棐坐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上官令仪此番虽做了回毓灵宫的打算,但也并不意味着从此便不再来了。离家三个月,对她来说已经是不短的时间,别人再怎么报平安,总不及亲眼一见。
“一定会有机会。”温霖棐笑道。
萧艾正好经过两人身旁,顺嘴问了一句:“什么机会?”
“她没见过雪,以后总有机会再见。”温霖棐笑着解释。萧艾为人随和,这些日子已与几人打成一片,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也不似往日般隔着一座大山。
“雪是好东西啊。下雪天暖一壶酒,坐在雪地里,一边烤鹿肉,一边喝酒,天下没有比这更快活的事了。”萧艾说到兴起,语气里夹杂了几分眷恋。
温霖棐拊掌:“好雅兴,只是不知掌柜肯不肯将院子借给我们,也不知老天爷肯不肯将雪下的再大一些。”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让人生出偷懒的心思来,连小鸟都知道回窝去躲着。
上官令仪吃过烤肉,却不是烤鹿肉,饮过酒,却不是在下雪天,被萧艾这么一说,难免心驰神往,想在这来之不易的雪天里试一试吃肉饮酒的感觉,心中期盼着雪再下的大些。
掌柜的就在一旁没完没了的敲算盘,听温霖棐提起他,便笑道:“自然是肯的,鹿肉我也有,就是不知姑娘赏不赏脸,叫我们也饱饱口福。”
温霖棐指了指正站在门边正出神的萧艾:“这你得问问他,我不大会烤,主意是他提出来的,想必他是会的。”
萧艾敛去眼底的情绪,转过头来大笑道:“我烤的鹿肉,吃过的都赞不绝口。不过这雪还不够大,不如等它再下一夜,我们今日备好酒肉,明日不醉不归,如何?”
一股夹着雪花的寒风从门边争先恐后钻进来,温霖棐裹了裹衣裳:“不醉不归?只怕我们都喝倒了,你还醒着,那样多没意思。”
“那我尽兴,你们随意。”萧艾把门关好,甩了甩胳膊,“我这里还有几坛好酒,趁着雪不厚,先去启出来。你们等好了。”
“那便多谢前辈忍痛割爱了。”上官令仪打趣道。谁都知道萧艾嗜酒如命,他肯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不是忍痛割爱是什么。
“伶牙俐齿。”萧艾笑呵呵地出去了。
“他还真是爱酒,连碎叶城都藏了酒。”温霖棐拿起火钳子在炉子里拨了拨,从里头滚出一个黑炭似的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上官令仪诧异,以为是碳里混进了一块烧不动的石头。
“没见过了吧,这是烤白薯。”温霖棐在黑不溜秋的家伙上敲了两下,上头落下一层焦黑的皮,“卖相不好,但是味道不错。”
“白薯我知道,不过这样的烤白薯,还真没见过。”上官令仪的目光在“黑薯”上来回打量,心里对这玩意怎么下嘴有着深深的疑惑。
“以前它可救过不少人的命。我小的时候,家里没饭吃,有时候连白薯皮都能啃得有滋有味。”温霖棐用帕子托起地上的烤白薯,搁在一旁等它凉下来。
上官令仪还是头一次听温霖棐提起身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小时候可没现在过的舒坦,最怕的就是冬天。家里没有火炉,唯一能取暖的被子都像是块硬冰,凿也凿不动。”温霖棐的视线落在烤白薯上,“后来娘亲终于靠卖药材的钱,给家里添了个炉子,给我烤了一个大白薯。”温霖棐指了指,“比这个还要大一点。”
她的眼睛里有与萧艾一样的眷恋:“那是我第一次吃烤出来的白薯,当时觉得,世上不会再有比它更好吃的东西了。后来娘亲送我去习武,我便长住在山庄,师父从不亏待弟子,向来好吃好喝,冬日也不会再受冻了,可惜……娘亲也没了。”
“霖棐姐……”上官令仪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习武之人身子比常人强健些,少有畏冷的,温霖棐却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一到冬日恨不得无时无刻都钻到暖和的地方去。至于是不是心病,便也不得而知了。
温霖棐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向她递去少有的温柔目光,拿起那块烤白薯:“尝一尝?”
上官令仪正要点头,眼前的白薯便被人夺了去,只见谢怀风将白薯抛了两抛,用极其欠揍的表情和声音道:“今年的第一个烤白薯,还是由我笑纳了。”
“你……”上官令仪一时语噎,跟谢怀风混的太熟不是什么好事,三天两头被编排不说,到手的食物竟都被抢了去。
白薯还有些烫手,谢怀风拿在手里不住的掂了又掂,嘴上还不忘再炫耀一两句:“我凭本事抢来的。”
上官令仪心道:分明就是趁我不备,半路杀出来的。
“你找珩衍也没用,他不敢对我动手,哈哈哈……”谢怀风像被掐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有点烫,慢点吃。”陶珩衍把白薯放到上官令仪手里,不顾身后犹自咆哮的谢怀风。
温霖棐忍不了耳边的聒噪,恨不得堵了谢怀风的嘴:“行了,跟小妹妹抢东西,亏你做得出来。我再烤就是了。”
“可是,每年你烤的第一个白薯,都是给我吃的啊。”谢怀风欲哭无泪。
“今时不同往日,令仪比你乖,我自然先给她吃。还有,你再不闭嘴,连带着明天的烤鹿肉,都没你的份儿。”温霖棐威胁道。
“烤鹿肉?”谢怀风立刻识趣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萧前辈说,明天在院子里喝酒吃鹿肉,已经取珍藏的好酒去了。”上官令仪拍了拍白薯上的灰,寻思着要不要给谢怀风分一点。
“上次他拿了坛新挖出的酒来,少说也有三十多年,味道极香,看来明日又有口福了。”谢怀风也是个爱喝酒的,正所谓若为美酒故,白薯鹿肉皆可抛。
“他在这里埋了多少酒,三十几年,那岂不是几岁的时候就埋下了?”温霖棐又缩回了火炉旁。
“谁知道呢,喝就是了。”谢怀风左右望了望,“燕姑娘怎么不在?”
上官令仪从白薯上抬起头:“她去给父母烧些纸钱,好像是故乡的风俗。”
既是风俗,便没人再多说,围在火炉边取暖闲聊。
“都半个月了,那刘铭一直钻在府里,也不嫌闷得慌?”也不知说到了什么,谢怀风突然就扯到了刘铭身上。
“交季的时候最容易染上风寒,病来如山倒,刘大人又操劳过度,一时起不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掌柜的突然插进了话来,“不过这往年下雪的头一日,刘大人都带着人去城墙上祈福,今年没动静,看来是大病。”
刘铭对外称病,整个城守尉府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倒是有人出来,却是谁都进不去。司徒煊带了人,已经准备强行登门了。
第132章 祈福()
“祈福这么大的事,就算他自己不去,怎么也得派个人去吧。”上官令仪听上官阑讲过,祭祀祈福不是小事,与国运息息相关,中间不得出半点差池。
“这就不知道了,已交了巳时,要是祈福,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几位既没来过碎叶城,不妨去看看,就当沾沾福气。”掌柜的说完,便又去敲算盘。
如今司徒煊有一大堆人护着,身边还跟了个身手不凡的阿彦,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是保护司徒煊的安危却是没有问题。四人交换了目光,当下决定去城门走一趟。
天知道温霖棐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迈出了客栈的大门,她身上裹了两个厚夹袄,生生圆了一圈,这要是动起手来,别人都不用下狠手,只需轻轻一推,她便自己先滚的天旋地转了。
街上的小贩风雪无阻,雪势渐大,便揣着手在摊子跟前转悠。做成几笔买卖,开心得连冷都忘了。
四人走到时,城门跟前已聚集了不少人,都仰着头往城墙上看。
“我说街上人那么少,原来都在这里。”温霖棐的牙齿都在打颤,口齿没了往日的伶俐。
上官令仪想起掌柜的话,笑道:“大概都是来沾福气的。”福气若是能沾上,便不会有那么多受苦的人,无非是借这个机会讨个好彩头安慰自己罢了。
上官令仪左右张望,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人影,几个人在两人外头围了个圈,反而有些显眼。
陶珩衍顺着上官令仪的视线望去:“他们也来了。”
温霖棐穿的太多抬不起手,只好朝另一边扬了扬下巴:“熟人不少。”
谢怀风瞄了两眼,没瞧见除了司徒煊和丁澈之外的熟悉面孔,不禁问道:“谁啊?”
陶珩衍和上官令仪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温霖棐指的是裴常清。谢怀风还没见过醉流霞去了胡子和鸟窝头的样子,因而并未认出来。
“就他一个人。”陶珩衍遍寻不见徐青溪。也难怪,赵修盈在江湖上放出她灭门的消息,想来她更不会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
谢怀风听着他们更打哑谜似的,就是不说那人的名字,心里头着急,又问了一遍:“谁啊?”
裴常清格外警觉,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立刻回身去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四人。他的目光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滞了一瞬,朝几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便转过了身去。
谢怀风这下算是知道是哪个人了,却仍是不知道裴常清是谁,正要再问时,人群突然寂静了下来。
没有人发号施令,这种自发的沉寂,带着某种虔诚,哪怕有一肚子的话,谢怀风却像是被噤了声,一句也蹦不出来。
城墙上的是不是刘铭,四人不清楚,不过等他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从司徒煊的表现便可判断一二。
司徒煊急匆匆的越过人群赶过去,人潮拥挤,把他和丁澈还有护卫全都挤散了。
陶珩衍始终握着上官令仪的手,准备先寻个人少的地方等上片刻再离开。这种时候挤出去,实在不太明智。
然而还没等陶珩衍找到一个舒坦的地方,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道黑影在雪中格外清晰,去向也格外清晰。她们像是几只漂亮的黑鸟,从众人头顶越过,如果目标不是司徒煊,那就更漂亮了。
上官令仪苦于飞不起来,在原地干着急地蹦了两下,然后就瞧见一个身影如离弦的箭,在中途截下了两只黑鸟。
裴常清凭着一身绝佳轻功,在半空中与两人交起了手。人群顿时大乱,你踩我我踩你,在雪地上艰难地避开头顶的利刃。
落下的雪花越来越大,似乎在为这场打斗助阵一般。裴常清半路杀出,给司徒煊的护卫争取到了时间,纷纷将他围在了里头,周围一群布衣打扮的人也各自抽出了兵器,往司徒煊和丁澈那边护去。
上官令仪扶起一个抱孩子的妇女,恨恨道:“这群人可真会挑时候。”
趁乱好下手,云烟显然深谙此道,上次在饮芳镇便是如此。只不过饮芳镇都是一群江湖中人,应对有方。现在却是一群四下躲避的老百姓,司徒煊会不会有事不知道,会多几条无辜的人命倒是真的。
裴常清一人能力有限,拦下两个已是不易。云烟倒真的像无边无际的云烟一样,弥漫在整个城门前。上官令仪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云烟为什么要叫云烟,这人海战术,也不知是准备呛死谁。
步雪与折霜均已出鞘,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自然不能放过,云烟来了这么多人,目的自然不止司徒煊一个。
上官令仪的剑术受了陶珩衍的指点,这半个月来已精进了不少,一刺一个准。要不是她的轻功实在有些太上不得台面,必定还要再勇猛一点。
为了能伸展的开以及不误伤到无辜百姓,温霖棐忍痛脱了一件夹袄,泄愤似地随着银针甩了出去。银针扎没扎到不知道,不过夹袄却是蒙住了一人的眼睛,天旋地转之间,上官令仪干脆利落的一剑已经跟上。
裴常清孤军奋战,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很快便寡不敌众败下阵去。眼看短刃到了面门,一根银针与飞镖齐齐飞过,打上了那人的手腕。
温霖棐抬声道:“还你的。”裴常清曾从云烟手下救过她一次,这回也算是扯平了。
谢怀风不知两人之间的渊源,兴冲冲跟着喊道:“附送的。”
裴常清在人海里几个起伏,落在了温霖棐附近,固执地道了声谢。
对于这种行为,温霖棐不予置评,回了他一个讶异的眼神,抬手又是几针。这样的混战最利于她发挥,只要有人牵制住敌人,她定是一扎一个准。
温霖棐与谢怀风打的不亦乐乎,上官令仪与陶珩衍亦是交战正酣。司徒煊这一边却是苦不堪言,陶珩衍几人腾不出手去解救他们,司徒煊与丁澈都有伤在身,只能由着护卫保护。
客栈。燕婉从门口跨进去,看着空荡荡的客栈,问掌柜道:“他们都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