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神剑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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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收拾好满地碗罐残羹,我起身欲走,却冷不防被他伸手阻拦,怀中瓷翁一阵叮咣作响,险些倾倒在地上。
第90章 嗟来之食()
聂宣很快恢复如常,松开已然被扯得变形的半幅裙角,一脸懵然,“你要带着罪证去哪?”
我微微一愕,登时会过意来,耳根滚烫到快要滴血,几乎是下意识的放落怀中瓷翁,故意岔开话题:“明日你要接着设赌局,想必无暇分身,我想在堡中四处走走,探听些情报。”
他一副要笑不笑的克制样子,像似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望着我张了张嘴,开口却是:“一切小心。”
我轻应一声,随手掸掸裙幅,故作无事地跃下巨岩,径自折返回寝居。
不过盏茶时分,便已沿着栈道一路来到后舍,刚穿过由山石斧凿而成的月门,陡然发现有三五个人正在跟云疾说些什么,衣着装束尽是玄门道袍,莲冠博带,一眼便瞧出是武当弟子的标准服色。
那带头的道人少说也过了不惑之年,言辞简练,神情更是磊落自如,不沾半分烟火。
还未来得及将在场众人挨个观察一遍,几名弟子之中似有人察觉到异样,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探寻的目光隔着几许藤萝遥遥投至,我下意识伏在石壁上,直到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才运功屏息,偷听起二人的谈话来。
“可疑之人?”清朗的声音透着丝丝错愕,复又逐渐趋于一片茫然,“若真要找行迹可疑之人,参会人中只怕有大半数人来历不明,你们好歹交代些线索,也总好过这般寻法不是?”
“莫施主切莫着急,容贫道法令在身,只能长话短叙,此番遵掌门师兄之命,为的仅是查出今日晚膳失窃之事,那贼子连盗数日膳食,还留下字条狂言要盗尽此间天下英豪,如今动用了我派弟子巡访,已经有失武林正派颜面,若再纵任他逍遥世上,此事便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
我闻言登时怔住,循着此人所说的线索,几乎可以断定此事百分百出自聂宣的手笔,如此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目的自然是为了引起若水神宫的注意,如今武当派出弟子四处打探,分明是有意借着近日堡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寻找机会来暗查玄丝拂尘的下落。
武当掌门震阳子的确不愧一派掌门宗师身份,行事老成持重,由此便可见一斑。
云疾同样吃惊不小,半响默然未语,“偷膳食?哼!这小贼忒也嚣狂,杀一儆百,又有何不可?朱道长大可放心,我若有何蛛丝马迹,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前半句的瞬息,我心口骤然一紧,还没来得及考虑到事情会向某种地步发展,倏忽听见他后半句接踵而来,口吻中反倒透露出些许遮掩的意味,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缓缓落了回来。
直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渐远渐弱,我才掀了垂蔓钻进月门,一晃眼,发现云疾仍抱着臂膀站在原地,声音略微有几分低沉,像是在喃喃自语。
“莫非西域崆峒山跟灵犀宫那伙人的财物,是被那妮子偷走的?不对!无量散人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教她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我蹑手蹑脚地绕过偏院,并不打算引起云疾的注意,正要拾步迈上庭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飕飕的断喝:“站住!”
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带着遗憾轻声一叹,尽量佯作无事地回过头来,“云疾小同学,有事吗?”
他凝眸看我几眼,面无表情地趋近过来,沉声问询:“那丫头人呢?”
“丫头?你是说聂佳琪?”
“啐!除了她还能有谁?”他微蹙起两条墨眉,语声里隐有一丝不耐,“我还没顾得上问你,你同她究竟是如何相识的?”
我微微有些怔忪,不禁想起当日酒肆中的那场恶战,杀人后的悚栗感觉仿佛还凝在喉头,身体却像是骤生感应一般,凭空又跳出七八种快速有效的杀人方法,每一种都不失干净利落,在当日那般情形下施展出来,虽然过程略有不同,结果却也只是大同小异而已。
迫使自己驱走脑中的诸般幻念,我稍假辞色,有意将此事隐瞒下来:“那日我在洛水畔溺水之后,机缘巧合下正是被他出手所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的初衷十分简单,原是想变向传递给云疾一份信息:聂宣纵非大忠大义之士,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此事与他绝无相干,还是不要蹚这浑水的好。
不成想,云疾压根不买账,也没有体会到我话中的意思,脸上竟浮现出危险的冷笑,“她不是散人弟子,她究竟是谁?”
我表面上声色未动,心里却忍不住骂这家伙死脑筋,估量着云疾的性子,此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如今若水宫的事情才刚刚查出些眉目,特别眼下殊为紧要,聂宣的身份自然不能往外泄露半分,免得节外生枝。
“他不是萧散人弟子,又能是谁?”我板起脸,故意跟他针锋相对,“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看谁不顺眼就挑谁的茬,怎的以前没瞧出来,你这人好奇心这么强?”
云疾眼睛瞪得溜圆,想象中狂风暴雨般的震怒并没有出现,意外的,居然跟我斗起了嘴,“你这女人脑筋简直不好使,小爷好心知会你一声,反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莫不是咱俩也算故交,我又何必没事瞎操心。”
我一时为之语塞,适才他本有机会向那姓朱的道士告发聂宣,落井下石的可能性自然被排除在外。更何况,他是莫风的师弟,我一味对他隐瞒此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
“此事你定要守口如瓶,若不怕被拖下水,我大可据实相告。”
他斜斜睨我两眼,“提问是一码事,想不想知道又是另一码事,断不可混为一谈,我原本便没有兴趣想要知道。”
我不由得一愣,分不清到底是云疾的个性太难令人捉摸,还是说,原来我便并不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对事情暗色的那一面总是十足的敏感。
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我索性沉吟不语。
云疾忽而迸出声嗤笑来,话锋一转,目中少见的露出几分轻鄙,“这几日飞云堡中有些不大寻常,依我来看,很有可能跟你脱不开干系。”
我似懂非懂,疑惑地追问:“你莫非发现了什么线索?”
“那一批夜袭我们的黑衣人,武功路数尽是出于自绿林道中成名已久的顶尖角色,其中有三人俱是仗以内家掌力纵横天下,早年在金城至河西一代雀然而起,侠名极盛。除了当日被我认出的杨云清以外,还有铁面头陀裘飞鹏,以及百花赤练堂的掌门叶进,此次大会竟似事先协调好一般,三人俱未到场,这显然极不寻常。”
云疾的推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加之同我事先得到的线索互相印证,距离查出此事真相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考量几番说辞,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既然那伙人是冲着我来的,莫风跟云疾无疑已经受到牵连,无论时态往后会如何发展,也不能再任凭这股火焰烧到翠云谷,免得医绝毒圣也都招致麻烦,卷入这片是非之中。
云疾纠结的眉心逐渐开解,神色又复变得冰冷起来,“啐!同你说这些也是闲磨牙,白废口水,此事若想查个水落石出,少不得要同师兄会合之后才好定夺,这几日事事小心,没事便在房中待着,别给我添麻烦。”
对于云疾坦言相告的这一切,恰恰可以用来佐证我之前的判断,整个事态的发展目前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在针对我,但眼下能够确定的是:若水神宫不知用什么手段尽败这许多绿林高手,逼迫他们服下某种可以控制神智的毒药,使之成为自己的一支爪牙!如此煞费周章布置杀手,假设只是为了斩草除根,谋算着对我灭口,事情反倒比之前的推理更解释的通了。
根据医绝的推断,背地里暗算我的神秘人既然意在灭口,自然断无可能使自己的计划出现丝毫纰漏;我此刻仍活得好端端的,对他而言,秘密已然泄漏无疑,为求万无一失,借用一支绝对不会泄密的私兵来替他收拾烂摊子,自然是未焚徙薪,完全不必担心会暴露目的。
余下几日,我顺着云疾的意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仅限在客舍西侧的偏院里,白天除了温习呼吸调息、内功运行的法门之外,仍是没有放弃对补天诀的研读。聂宣总是会在日暮时分回来,每次都变着花样偷来许多美食,我统统来者不拒,酒足饭饱之后还会跟他切磋几回合招式,我拿出秘笈给他瞧,顺便指出让人满腹疑惑的部分,本以为能得到一些中肯的建议,没想到他开口便是:“据闻这类邪门武功,大抵尽是需要男女互作炉鼎,合璧双修,假以时日自会登临大成之境”
还未等他说完,我恼羞成怒,甩手把秘笈抡在他脸上。
聂宣反应快的惊人,抬手稳稳将卷册擒在掌中,邪邪笑道:“我又没瞎掰!再说了,谁规定双修就一定得赤身露体造人才行?”
第91章 既定行事()
“乌七八糟的,说什么呢!”我听不下去,抬起手想捂耳朵,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抹乌光穿破窗棂,“夺”地一声,斜斜钉在房中梁柱上,红色尾部的雕翎兀自簌簌颤摇不止,竟生生将水桶粗细的圆柱射地对穿。
我微微一愣,抄起桌上佩剑,不假思索地便往外冲。
“不必费力去追了,那人使的是凤尾天机弩,射程范围奇远无比,远非寻常暗器可及,先瞧瞧看信上写的什么。”
我闻言止步,一回头,这才注意到箭尾延端,醒目地捆卷着一封雪白色的素笺。
聂宣身形一晃,轻飘飘摘下箭矢,凑近频频跳动的灯焰,清楚的看到上面以写着:“神宫出世,忤之必亡,翌日丑时后山陵云台恭候侠驾,敝宫自当携金重酬。此番密晤不足外人道哉,万祈守口如瓶,方可抵性命之虞矣。”
也不知是不是灯烛晕染的关系,聂宣两颊好似突然红润了些许,映得一双黑眸异常灵动,此刻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眼眸晶亮的好似浩淼银河,星星点点的旋绕不休。
“你怎么看?”
我接过他手中递来的素笺,垂目细细观视,发现这字笺略微透出几分浓淡斑纹,拿在手里虽质地硬密,却犹如新制,在盈盈灯火下竟呈出显眼的杏红色,赫然是谢公笺一类的名纸。
再瞧其上落款,字迹娟秀,点画轻盈,毫无逢迎之态,下款既未署名,也无表志,但绝非男子所书,这已是毋庸置疑的了。
“若水神宫!”
聂宣笑得眼眯眯,“很好,如今第二步计划,已然如期推动,咱们只消同他们作完这笔买卖,便可以确定你的身份了。”
“那么之后呢?”我叩指轻敲茶案,正色问:“你决计不可能用如假包换的玄丝拂尘用来交换情报,届时若被她们看出端倪,又当如何?”
聂宣眨眨眼,突然扑哧一笑,“遁影门下,能手数以千计,排除白道的暗线以外,单只搜集情报的探子,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有偷天换日的本事,此事你不必费心,我都布置好了。”
我略略思索了下,随即安下心来,当前敌暗我明,但在形势上却又因为玄丝拂尘的存在使得对方投鼠忌器,算是勉强掌握了主动权,假设若水神宫此番暗遣的眼线只是马前卒,所知必定极为有限,只是循着这可怜的冰山一角,不知要费多少周折才能查出真相来,倘若途中生变,适巧被当日暗算我的歹人截获情报,那么便无疑自投罗网,之前的一切辛苦都将付诸流水,眼下除非通过这传信之人求见首脑,如此方可真相大白。
我刚刚打定主意,看到聂宣从背后腰褶中扯出一卷风干后的羊皮,平整的置放在桌面上,复又取起炭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涂抹片响,很快便编绘出一幅详实的地形图,包括前后山的建筑分布、断崖栈道、以及四五处用来脱身的路线,俱有仔细标注,笔法虽烂的让人不敢恭维,但大体看来却又唯妙唯肖,生动至极。
聂宣好听的嗓音透过耳膜,竟是少见的认真,“从今日起,凡事须得谨慎再三,离情崖明日便不必再去了,免得横生枝节,咱们此番前来飞云堡本便不是来凑热闹看比武的,盟主是谁都已无关紧要,你先默记下地图,明日在堡中多走动走动,熟悉下地形,为顺利脱身做好准备。”
我将地图对折放好,平静的看进他眸中,“还有一事。”
“嗯?”
“云疾曾说过,莫风若收到他的传信,这几日会到飞云堡同我会合,可眼下之事也实为紧要,我不得不征询你的意见。”
聂宣同我静静的对视,双眸在烛焰下凝定若初,恍似未经雕琢的黑色玛瑙般幽深莫测。
“如此看来,你已对他动了真情。”他垂目低叹一声,轻声道:“这两件事中,确定身份抑或是同暮雨剑会合,你认为哪件事更为紧要些?”
我一阵愕然,良久才缓缓张口,回答得十分勉强:“如果可能的话,两件事我都不想耽搁。”
“如要两者兼顾,心思便不能只放在其中一件事上,明日我大可安排遁影门的暗探为他送信,藉此指明接头地点。咱们此番目的只是为了交换情报,不论成败与否,你我都势必要冒上极大的风险,不得不考虑到失算之后的一切可能性。”
残烛焰影微微摇颤,映着他被额发遮掩的眉目,神色却朦朦胧胧的被晕染不清,掩在兀自幻动的暖红色烛影里,尽是影影绰绰的美好。
聂宣好似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冲我甜甜一笑,纤长的指尖夹着一团白色的物事递在我面前,“届时计划一旦走偏,这纸上便是锦囊妙计,不到非常时刻,切勿轻易查看。”
适才许是对他生了愧疚之意,心房的位置仿佛有根丝线牵绊,勒得呼吸都有些生痛,此刻突然会过意来,他原本是在垂头着墨,心里微微一暖,窒碍的感觉瞬间一扫而光。
我仔细收好纸团,含笑揶揄:“锦囊妙计便是长这副德行?你好歹走点心,搞得像模像样些也行。”
他噗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