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风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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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大夫人骤然冷脸一喝,指着大门口匾额上的“虎贲将军府”五个字,义正言辞,“蒋天枢,你怕是老眼昏花不认得我府前牌匾上的字了。这是开国先皇御赐的牌匾,你要搜虎贲将军府,便把皇上的手谕拿出来,否则,你就是对开国先皇的大不敬!蒋大人,你是要坚持不信我的话非要进常府搜上一搜,还是思虑思虑,是否要将开国先皇放在眼中?”
蒋天枢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连道了几个好字,“那你最好求佛祖保佑,不要让本官逮到常晟就是这劫狱之人,否则,大夫人,你这个庇护之罪,也逃不脱!”
大夫人扬手,“蒋大人,请回吧!”
见蒋天枢带着人走了,大夫人这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只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常晟和无忧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各方面都对当前的境况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昏迷了十数日的杨熠竟然渐渐醒转了过来。
杨熠还躺在床上的时候,便从徐德贵那里听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包括无忧入狱、被人劫狱,嫌疑人可能是常晟
杨熠皱眉,“无忧可有事?”
“奴才也不清楚。”徐德贵叹着气,“只是这个罪名装在头上,无时无刻都是有危险的。”
“她若有心害朕,用得着等到现在?”杨熠鄙夷不已,“蒋天枢这么多年的官儿是白当了,尚且不如回家种地!去,昭告天下,赦谢无忧无罪,常晟亦无罪。叫此二人立刻进宫见朕。”
有了杨熠的金口玉言,无忧与常晟自然再无担忧,光明正大便进了宫,向杨熠谢恩。
杨熠皮笑肉不笑,“常晟,你好大的胆子,刑部大牢都敢去劫,真是不要你的狗命!”
“末将知罪!然而陛下既然赦末将无罪,便是饶过了末将,末将今日,一来是叩谢皇恩,二来”常晟看向无忧,眉眼温柔,“是有一事要请求陛下。”
“别忙着请求朕。”杨熠笑笑,“朕有件事,要先请求你。”
常晟惑然,“什么?”
“宣和公主杨怜回朝,这几日车驾马上要到赤荔关了,常晟,朕准备派你去接宣和回来。”
第062章 有了孩子()
杨熠这一句话,不啻惊雷。
便如开山巨斧一般,狠狠蓄力,朝着常晟心脏的正中劈下,直直将他的心劈成两半,有些已经渐渐埋进心底深处的东西随着淋漓挥洒的鲜血溢出。
无忧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常晟,她身子倏忽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常晟身子僵硬着,一时间竟是连动也不知道怎么动了。
杨怜杨怜要回南越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这句话,常晟再也没法思考别的了,只是目光呆滞地站着。
杨熠自然不知道其中关窍,见常晟神色不自然,便问:“常晟,你怎么了?”
常晟暗中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深深呼吸,这才道:“陛下,宣和公主怎么会突然回朝?”
“许天浔死了。”杨熠淡淡道,“所以宣和会带着她的儿子许霁一道回南越。过些日子,宣和的车马便回到赤荔关了,你即刻快马加鞭带兵前去相接。务必将宣和与许霁平安接回来。”
“末将遵旨!”常晟体内有一股涌动的气息,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乱窜,他坐立难安,脚下像是踩了锥子一般难以立足,“末将即刻就去。”
常晟转身正要走,却又不由得看向了站在杨熠身侧的无忧。
无忧静静望着他,心像是被两指大掌狠狠揉搓着,千形万状,一阵阵的难受。
她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别过头去不看他。
常晟咬了咬牙,还是弯腰拱手朝着杨熠施礼,“末将告退。”
听着常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无忧才缓缓睁开眼睛,鸦睫已然被晶莹的泪珠濡湿,挡在眼前,让看出去的一切都显得雾蒙蒙的。
杨熠侧首去看无忧,见她泪眼迷蒙的样子,有些不快,“哭什么,舍不得他?”
无忧抹了抹眼角,“不是,风沙迷了眼睛而已。”
“含元殿里几时有风沙?”杨蹊嗤之以鼻,“撒谎也不打个草稿?你可知道,朕为何让常晟去接宣和?”
无忧满心都是常晟方才的模样,根本没有别的兴致与杨熠说些有的没的,便只漫不经心地回应,“我不知道。”
“当初前去和亲的,本该是琰儿。但是琰儿如何也不愿意,刘太妃也纵容庇护,后来也不知道琰儿与宣和说了什么,竟叫宣和愿意抛下青梅竹马的常睿,前往北齐嫁给了许天浔。如今常睿与许天浔都已然不在人世,朕对宣和深感有愧。这才许了她回朝的请求,让身为常睿弟弟的常晟前去接应,也算聊以慰藉。”
无忧心中麻木,淡淡回应:“陛下用心良苦。”
杨熠忽然站起来将无忧按在了身后的书架上,眉宇之中似有雷霆之意,“你和常晟余情未了?所以他会不顾生死,从刑部大牢劫你出来,而你,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失魂落魄。”
无忧的胳膊被杨熠按得生疼,她想挣开,“陛下,你弄疼我了。”
杨熠不为所动,反倒是加上了手上的力道:“谢无忧,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东西!你以为朕为什么会赦免常晟?那是因为你!因为朕赦免了你,所以常晟也不能够有罪!”
无忧去掰杨熠的手,他凑得太近,让她感到十分不适与紧张,可杨熠力道极大,无忧丝毫挣脱不得。她低喝:“陛下,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杨熠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暴跳如雷,“那朕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看上的东西,只能够是朕的,没有旁人能够拿走。”
无忧错愕:“陛下?”
杨熠捏住无忧的下巴,“你亲手治好了朕的人道之疾,难道身为朕的御医,你不该第一个检验你的治疗成果么?”
无忧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样大的力气,慌忙推开杨熠便跪在了地上,牙齿打颤:“陛下!我不会当一个无名无份的通房的。”
杨熠迈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俯首贴地的无忧,“如果朕愿意封你为昭仪呢?”
“即便陛下愿意封我为皇后,我也不愿意。”无忧知道说这话很有可能会被杨熠一怒之下拉出去处死,但若是要她为妃,和一群女人围绕在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身边,更是生不如死。
杨熠退后两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我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同享一个丈夫。”无忧语意坚定,丝毫不容动摇,“所以我不愿为妃,也不会为后,只愿嫁给自己所爱之人为妻。”
“你所求的,倒还真是奇怪。”杨熠压下升腾而起的怒气,耐下性子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只愿意嫁给常晟为妻,是这样么?”
无忧挺直了脊背,直视杨熠道:“是!”
“放肆!”杨熠指着无忧,怒发冲冠,“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信不信!”
事态正要恶化下去的时候,恰好听见了徐德贵在外头叩门,唤道:“陛下,刑部尚书蒋天枢在外求见。”
听得如此,杨熠这才收敛了自己几欲蓬勃而出的怒气,渐渐平复了心绪,冷声叫了无忧退下,这才传了蒋天枢进来议事。
此后的近一个月,杨熠都往常懿的珠镜殿去过夜,宫中纷纷开始对于这个常婕妤刮目相看,行事用度方面,也丝毫不敢苛待了她。
其实无忧是很不明白的,她绝对不相信以杨熠的心智猜不到中毒一事会和常懿有关,可他分明心中有数,却为何还是对于常懿日益宠爱?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同在后宫之中,到底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无忧也时常会碰见常懿。
但以如今的情形来看,无忧与常懿根本就是彻底撕破了脸,自然不可能平静相处。无忧不想自找不痛快和常懿吵架,看见她也就只远远看上两眼,不曾再有交集。
但很是奇怪的,常懿的状态并不像是宠妃应有的姿态,反倒是常常魂不守舍的样子。
相较于常懿,无忧时常想到的,还是常晟。他去了这么久,应当已然到了赤荔关见到杨怜了。他魂牵梦萦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一朝相见,不知道会是怎么的一番光景?会不会情难自已,相拥而泣?或是抛下一切,出逃私奔?
无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成天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最近身子疲乏,腰肢酸软,连带着心思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
她暗中讥讽自己的可笑,摇了摇头醒了个神,正想回莫愁馆休息,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疑惑着回过身,见到来人,便笑道:“杨蹊?”自从劫狱之事后,无忧便习惯了直接叫杨蹊他的名字,杨蹊自然不会抵触,也便默认了下来。
杨蹊行色匆匆,神色也有些不好,他将发髻上被风吹到胸前天青色长带扔回背后,道:“前些天有要事去了连州,一直忙着,今儿回了秣城我才知道,皇兄派了常晟去接宣和回朝。”
提及此事,无忧的心绪便低了下来,她的眼帘轻轻垂下,声音细小,“已然去了一个月了,大概再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杨蹊有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着急道:“你知不知道宣和是谁?宣和与常睿是青梅竹马,两人当年在所有南越百姓眼中都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山高比水深。如果不是和亲一事,宣和现在就是常睿的将军夫人。”
无忧只是默默听着杨蹊的话,她没有说话,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芜”杨蹊忧心忡忡,“你知不知道常晟他他”
无忧一点点抬起视线,拂过杨蹊面上,望进他的眼中,“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谁。”
杨蹊一怔,旋即更为不可思议,“你知道他是谁,那你也该知道,他再度见到宣和,将会意味着什么?小芜,不要把你的心思都放在常晟身上,我怕你会受伤。”
无忧一直相信杨蹊是个好人,也相信杨蹊所言皆是处于善意,是为了她好。她感念杨蹊会推心置腹地说这样的话出来,也感念杨蹊多年来一如既往的深情,可她却也只能辜负他的一往情深。
胸口憋闷得难受,是因为对于常晟的没有把握,也是因为对于杨蹊的心怀愧疚。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胃中升腾而起的一股翻江倒海之意生生打断,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杨蹊见状,一时间有些惊慌,顾不得男女大防之类,上前便扶稳了弯下腰肢的无忧,担忧不已:“小芜,你怎么了?”
无忧的手自胸口一点点往下,最后轻轻停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她抬起眉眼望一望杨蹊,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无忧的手臂像是带着电,电流顺着杨蹊的手刺进他的心,疼得像是被刀劈斧凿一般。他一个恍惚,身子便经不住摇摆了两下,盯着无忧依旧平坦如砥的小腹,不能相信自己的猜测。
“小芜”杨蹊的手轻轻发颤,和他的话一样颤抖着,“你不会是有了常晟的孩子?”
第063章 宣和公主()
无忧也不太敢相信,她不过只是与常晟在百岁山下小住过几日,这些事情加起来统共不过三四回,竟会这么巧合,这就有了么?
她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在昨日清晨起床的时候。她醒转过来,正要掀开被子起身,便觉恶心难耐,忍不住趴在床边连声呕吐。那时,她便摸上自己的手腕,细细辨别着自己的脉象。
平顺和畅,滑如走珠。
终于,她收回自己的手,阖目一笑,不知是欣喜,还是无奈。
杨蹊颓然叹气,苦笑连连,“他知道了吗?”
无忧轻轻摇头,有孕本该是喜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该是这样的。乃至于对于她自己,也不能说一点儿惊喜也没有——如果常晟在她身边,如果他没有去赤荔关接杨怜。
“他走了很久,我没有机会告诉他。”
“你疯了!”杨蹊竭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拽过无忧的手将她拉到上林苑假山之下。奇石嶙峋万状,很好的将二人的身形掩藏下来,只闻得两个幽幽远远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杨蹊攥住无忧的手腕,“无忧啊,你可知宫女失贞,暗中有孕,是死罪?如果常晟不能及时从赤荔关回来,日子久了,你的身子被人瞧出来,你要怎么办?他若是不能娶你,你又怎么办?”
无忧越听越觉得惊恐,她按住小腹向后退了两步,“事情没有糟到这个地步。常晟如今只是因公外出罢了。待他回来,一切就好了。杨蹊,你太紧张了。”
“我”杨蹊欲言又止,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似是在叹无忧的痴傻,“你如今也太不方便,恰好之前我替如锦赎了身子,她时常念叨离了烟雨阁不知该做些什么,我便叫她来陪陪你,我不便经常入宫,你也好有个伴儿。”
杨蹊倒是说到做到的性子,不过次日,便将如锦送进了宫来,对外只道是替无忧寻了个帮手。
无忧也有近一年不曾见到如锦了,当初在烟雨阁利用她见杨蹊仿佛还在眼前,却不想现如今,倒是要与如锦一同在宫禁之中立足。
无忧还记得当初如锦来月事之时,疼得死去活来的,不知过了这样许久,是否好了一些。
如锦坐在无忧边上,拿着绣绷子飞针走线,闻言莞尔一笑,“你当日来了之后,我当你会时常来替我治疗,哪知你一走便没了人影。”她嗔笑着看无忧一眼,“幸而现下又逮到了你,这下你总逃不过要替我治一治了。”
“一定。”无忧不会这些针线上的东西,连缝补一事都是勉强,更别说刺绣这种精细的活计,她目不转睛盯着如锦的动作,忽然问:“如锦,你姓什么?”
“我爹姓秦。”如锦停下手中的动作,思绪遥遥一荡,微笑道,“后来家道中落,我爹一蹶不振,日夜流连赌场,为了还赌债,便将我娘卖去了外地给人当媳妇儿,又把我卖进了烟雨阁换钱。”她说得平静,像是山间平稳的小溪轻轻流淌,“所以即便我先下离了烟雨阁,我也不愿用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