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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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流年虚度,往事再不可追,心中虽然痛苦,可想想人生短暂,又有什么是能够长久留存的呢?
“晏管事?”
晏海走快几步,跟了上去。
“这词曲倒是不错,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屋里有人在问,听声音像是赤琏。
“说是在润城有个叫顾梦郎的文人,原本穷困潦倒的,不过给一个颇有名的歌姬写了这首曲子,后来便出了名。”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回答道:“我听说到了如今,天下善歌者无不以得他一曲为荣呢!”
“哟!你还懂这个啊!”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说:“不是刚刚问了人,在这里充门面的吧!”
“表姐,这话说得可”先前的女子显然被激怒了,但是却又像是强自忍耐:“在表姐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谁准你喊我表姐的?”那出声讥讽的女子毫不领情:“你也配!”
“你!”
“好了别吵了!”赤琏的声音响起:“他来了?让他进来!”
一众歌舞乐班模样的人先走了出来,接着赤琏的贴身侍女静怡走到门边,对等在那里的晏海说:“晏管事,小姐唤你。”
晏海微微低着头,跨进了天风楼里。
厅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毡,行走之时如在云中,空气里弥漫着胭脂与美酒的香气。
晏海目不斜视,一直走到了赤琏的坐席前,朝她行了个礼。
“赤琏小姐。”
虽然似在宴客,但赤琏身上穿着的,倒是上阁弟子的常服,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晏海,却没有立刻说话。
坐在她右首的少女虽然样貌普通,但神采飞扬,加之男子样式的黑色骑装,一副英气逼人的模样。
而另一边的女子年龄更小一些,身形也是十分娇小,穿了一身湖绿的衣衫,发鬓间佩着的华美步摇,在动作之时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人啊?”看赤琏没反应,那男子打扮的少女问道:“怎么喝酒喝半截,突然喊个人进来看啊看的?”
“表慕容小姐。”那娇小女子似乎想要借机缓和一下先前僵掉的气氛:“赤琏姐姐定然有事,不如我们先”
“姐姐?姐姐是你能叫的吗?”那姓慕容的女子嗤笑了一声:“你们白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卑?懂不懂什么叫做规矩啊?”
“你”那少女被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顿时流了眼泪出来。
“慕容瑜。”赤琏被她们这么一闹,心里头更烦躁了:“你不说话会死啊!”
“我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啊!”慕容瑜靠在椅背上,端了酒一饮而尽:“我想说就说,不想听的人就不要听!有些人就是脸皮厚要听,可是听了却又受不了,关我什么事啊?”
“赤琏赤琏小姐乐乐、乐乐”那绿衣少女已经哭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乐乐先告退了。”
“你去吧!”赤琏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那绿衣少女一路哭着跑了出去,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说她了吗?”赤琏皱着眉头对慕容瑜说道:“我喊你和她一起过来,是为了给你找个台阶,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忍不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慕容瑜看她脸色难看,便嬉皮笑脸地答道:“下次我就先说,‘白乐乐,我要说话了,你准备好啊!’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们这些破事,我不管了。”赤琏转过头,继续看向站在那里的晏海。
“他们跟我说,你看管不力,让库房被盗,少了我楼里的东西?”她曼声问道。
“是。”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我这里什么都不做,也是说不过去的。”
“是。”
“既然来了天风楼做事,规矩还是要有的,你再犯什么错,那就不是做仆役能够抵消得了的。”
“是。”
她说了三句话,这人回答了三个“是”字,虽然语气还算恭敬,但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赤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这人也真是木讷,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吗”站在一旁的静怡插嘴:“要是我们小姐追究起来,你可连炭都没得烧了。”
“谢谢赤琏小姐。”晏海低着头说道。
赤琏抬头看了一眼静怡,静怡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牢了!”赤琏冷着脸。“我这人脾气不好,要是真有什么事,谁跟我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第15章 十五()
赤琏看着他走出门去,一张脸上冷漠之色愈发重了。
“一个人因为出身穷苦,所以注定要给富贵人家当牛做马,非但要受冷嘲热讽,可能还要任打任罚。”突然有人叹了口气。“世道艰难,面目狰狞啊!”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回过神来,瞪着慕容瑜。
慕容瑜一直在喝酒,此刻脸有些红,眼睛倒是愈发亮了。
“我们和那个仆人其实又有什么不同?也许还不如他!”她似乎有些醉了:“看起来霁月风光,可还不是受出身所累,活得身不由己”
说着说着,她还唱起歌来,唱得荒腔走板,难听之极。
赤琏对身旁的侍从说:“拿一桶冷水来,把这个醉鬼丢进去醒醒酒!”
“晏海!晏海!”
晏海停了下来,看向身后。
“静怡姑娘?”
追出来的静怡阴沉着脸,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多有怨怼。
“你随我去看下静婵姐。”静怡恨恨的说道:“静婵姐在小姐那里苦苦哀求,小姐才没有为难你,如今她病倒了,你跟我去看看她,跟她好好道个谢。”
“她”晏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还请姑娘替我问候静婵姑娘,说这份恩情,晏海记下了,但是我去看她却不方便。”
“你这人怎的这么薄情?”静怡顿时怒了。“若不是为了担心你出事,她又怎么会病倒?你看她一看又能如何?”
“告辞。”晏海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任着静怡在身后喊他,也没有停留回头。
“你怎么这么糊涂?”静婵气得一口气上涌,咳了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你怎么能让他过来看我,若是被人知道了,又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风波来。”她骂道:“你说这话有没有用过心?”
“静婵姐!我这不是看不过去吗?”静怡委屈地说道:“何况这天风楼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也不会有人去乱说的。”
“你啊!”静婵叹了口气:“我今日就跟你说清楚,以后晏海的事情我不管,你也不用去管,等清明一过他兴许就回下院去了,我和他之前没有关系,往后也不会有。”
“不管不管!就当是我狗拿耗子!”静怡有些气恼,但又忍不住说:“我都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好的,你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他啊”静婵声音有些低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一时意兴阑珊,之后说了几句把静怡打发走了,便和衣躺下休息一阵。
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她听见门外又传来静怡的声音,似乎是在争吵。
“你给我让开!”有个趾高气昂的声音在说:“我们少爷纡尊降贵,过来探个病,你挡着门干嘛啊!”
“我替静婵多谢白少爷美意。”静怡回答:“不过女子闺房,不便接待男子,探望就不必了!”
“说什么呢!我们少爷难道会跑到这里来占一个下人的便宜吗?”
“白少爷,你把我们天风楼当成什么地方了?”静怡那丫头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若是被我们小姐知道了,这事可不会善了。”
静婵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从这问答之中,她也知道了门外来的是谁。
江东白家的少爷,白淳淳。
这位白少爷自从见过她一面之后,这几年只要一来山上,便一直纠缠着自己,而且这一回愈发大胆,极是令人厌恶。
只不过是仗着如今自家小姐处境微妙,便敢肆意妄为了。
“你们小姐?你们小姐不是马上就要去后山面壁吗?我跟你说,靠山山倒,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跟了我回白家去,下半辈子就再不用愁了。”
果然,门外那人这样说道。
“没想到,白少爷对我们天风楼和赤琏小姐竟然有如此看法。”静婵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打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众人说道:“不过还请莫要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说了,若是传到了外头,于白少爷和白家的名声恐有损伤。”
“我说你”那个侍从正要说话,却被白淳淳抬手止住了。
“静婵啊!”说实话,白淳淳长相其实不差,只是打扮得太过,加之表情浮夸,瞧着让人觉得有种轻浮之感。“我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上好的补药。”
“谢谢白少爷关心。”静婵朝他行了个礼:“静婵只是感染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还请白少爷就此回转吧!”
“我听说你在我表妹门前跪了半夜。”白淳淳一脸心痛的样子:“你说你啊,明明有那么好的出路,怎么就自甘轻贱,不肯跟了我,偏要在这里当个让人使唤的婢女?”
静婵本就纤秀荏弱,因着病态愈发楚楚可人,白淳淳一边说一边心神摇曳,忍不住想要去抓她的手腕。
静婵连忙将手缩了回去,让他抓在了空处。
“白少爷这是要做什么?”静怡生气地说:“若是再这样,我便要叫人过来了!”
“你是准备喊人过来打我?”白淳淳环顾四周,看着自己带来那些:“我倒要看看,我表妹的下人,敢不敢动手打我这个主子?”
静婵至此,终于知道这人今日里是看好的,知道自家小姐不在,过来图谋不轨了。
“白少爷!”她气的有些喘不上气来:“你莫要忘了,这里是朝暮阁。”
白淳淳的眼睛盯着她起伏的胸部,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
“怎么了,不舒服吗?来来来,我扶着你!”他一只手又朝着静婵伸了过来。
静婵正要凝气动手,忽的半边身子一麻,整个人往前软倒。
“你们要做什么?”静怡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冲过来,也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一直站在白淳淳身后的中年男子,把手收了回来。
“少爷,快些。”他皱着眉头说道:“夜长梦多。”
“少爷我这样的好男儿,快什么快,会不会说话啊!”白淳淳抱着香软的静婵,面上带着喜色,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呵斥。
那中年男子背转身去,走到屋檐外站好,显然并不在意他说什么。
“把这个丫头丢隔壁去!”白淳淳踢了踢地上的静怡,对侍从吩咐:“别碰她啊!”
“是的少爷!”那侍从嬉皮笑脸地把静怡从地上拉起来,往隔壁房里走去,期间上下其手,占了不少便宜。
静怡只觉浑身瘫软无法动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望着眼前这些无耻之徒,愤愤然流下泪来。
“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年纪了,还跟少爷在这里装清高!”白淳淳此时已经把静婵抱了起来,踢开门预备走进屋里去。
静婵内心羞愤无比,只恨如今鱼在砧板,连求死之力都没有了。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有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中年男子吃了一惊。
要知道他们是故意趁着赤琏外出不在,由他出手将楼中余下的几人悄悄放倒之后,才过来这边行事。眼见着就要成事了,居然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个人来。
但定睛一看,却是个纤瘦的男子,并且一望即知不谙武学,顿时心放下了大半。
“你是何人?”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此地不同他处。
“我是刚到楼里烧炭的仆役。”那人慢慢地走了过来,一副木讷的样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位姑娘可是小姐的侍女,不可以轻易冒犯的。”
“姑娘不太舒服,我们这是把她送回房里。”中年男子笑了一笑,已经将一根银针扣在指尖,只待这人靠近过来便要下手。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像是被绊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火盆往前一送,那刚生好的炭火,好似漫天花雨一般,劈头盖脸往众人这边抛洒过来。
而中年男子射出的银针,刚好击打在火盆上,那火盆被内劲往后撞飞,洒出的炭火范围愈发扩大了。
那火盆重重撞到了来人的身上,将他撞出去近一丈远。
“啊啊啊啊啊!”白淳淳捂着脸大声喊叫。
他方才见炭火飞来,本能地侧身闪躲,但毕竟怀里抱着静婵,半边脸上还是被溅开的火星烫了个正着。
旺盛的火炭落到脸上,皮肉的剧痛让娇生惯养的白淳淳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静婵也被他抛到了地上,撞着门槛昏了过去。
“少爷!”那侍从拖着静怡没有被炭火溅到,但看到自家少爷伤到了,连忙丢下静怡跑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虽然没有被炭火伤到,但躲避得也颇是狼狈。
加之看到白淳淳受伤,他心中又气又恼,一个纵跃便到了那人面前,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正朝心脉,若是被踢了个结实,绝无生还之理。
第16章 十六()
“竖子尔敢!”
随着这一声怒喝,箭矢若流星破空而来,直射男子脚踝。
男子急忙收势后退。
那支箭直直射入了青石的踢脚之中,足足没入了一半,箭后响羽兀自震个不停,发出“嗡嗡”之声,可见射箭之人力量之强。
那中年男子被一箭逼退,只觉面上无光,忿忿望向弓箭来处。
只见一身黑色猎装的少女,踏在门前抱鼓石上,张弓搭箭,稳稳朝对这边。
男子见只有这样一个陌生少女,顿时怒从心起,抽出腰间匕首便要迎上前去。
“林师傅!万万不可!”那侍从也看到了来人,急的声音都变了:“那是慕容郡主!”
中年男子僵在原地。
比起远在朝暮阁的赤琏公主,这位郡主在上京之中简直声名显赫,加之她兄长慕容极真真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