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妖-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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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烷妖一愣,她并未听见他许了什么愿,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满足他的愿望,面上不禁有些囧色。
荡着的腿时不时遮住看向他的视线,这样也好,总比被他看见自己的窘模样要好的多。
“你许了什么愿?”
“去看树!”慕容卿言回答的干净利索。
去看树?
木烷妖有些无语,一般的凡人,都应许一个目标更为大的愿吧?
犹豫了一会,木烷妖从树枝上跳下,拉起他的一只胳膊,“圆了。”
忘川河距离月老树似乎很远,木烷妖本想找个车夫问问路,却又被慕容卿言反拉着从城中七拐八拐的绕了好几道弯,带到了一座葱脆森山的山脚处。
她凝视那座山的高度,片刻后认命的下定了决心,刚向山根迈出两步,便被慕容卿言拉了回去。
慕容卿言好笑的看着她摇头,身子侧转过,牵起她的手向侧身前方的茂密丛林行去。
她一愣,想要挣扎却被他反握得更紧。
这一处的葱脆这样美丽,而自己本就是不讨人喜欢的接不近花草的身子体质,若是就因她如此胡乱的接近而导致这里化为腐朽想罢她也会觉得不舒服。
可终归,她拗不过这个凡人。
在突然触碰到大片花草的那一刻,木烷妖几乎是恨不得原地消失,闭上了眼眸,失措的等待,任他如何。
而那一瞬似乎未出现任何的改变,就连风的声音都那样平静,温凉的手依然握紧自己的手,他们就那样安静的行走于山间,长袍时不时挂到枝桠上。
木烷妖觉得,他们似乎走了很长一段的距离。
片刻后,木烷妖被他叫睁眼,她睁眼时已是另一副陌生景色,映入眼帘的土地却未有枯萎的改变,一些花点缀而精致的绽放在丛丛秀色之上,虽不高贵典雅,却增添了别样的灵气。
整片空似乎都是淡淡的绿色,亲近之感油然而生,空中还飞着几只萤火虫的柔和的星光,为整片土地都增添了神秘。
木烷妖惊讶看着,为之一愣。思绪愚钝了片刻,她忽然想到这些生物场面在这里生长,早已沾染了红尘的灵气,所以并不惧怕她身体的煞气。
她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方回神抬起头随意看,却又再次愣住。
那一瞬,她若不是被慕容卿言牵制住身体,她都险些一闪离去。
万物生灵皆在红尘中生息,花朵来的娇艳,翠绿丛生,一簇一簇,围着土地山壁,秀色可餐。
可木烷妖当前眼下,所见却是一棵干枯的树。
枝干弯折苍劲,缠满了岁月的皱纹。树根盘在绿色中心,威严生长,其枝桠改过半边,其树大,的确如慕容卿言所说——参天。
光看这一颗苍树,像是早已枯竭而死,却又拼命的想要生长于外间,顽强的推拥它枝桠上的硬土,甚至已深深地陷进土地,仿佛可以透过重重岩壁,在另一处地悄悄出头发芽。
慕容卿言远远的看着,也不靠近,仿佛在欣赏着这一颗枯树。片刻后,他才半转头,从他沉溺的景色中回过神,对木烷妖轻笑问道。
“怎么样?好看吧!”
木烷妖无语,好看?她不知这个凡人是从哪里看出来,这颗仿佛要死的树竟然好看。
这一颗树,若非是其上的无数条红线红绸挂着,它恐怕也就是那么不起眼而导致被砍伐的古树罢了。
到时候他们若想看,也只能看见这颗树劈成的柴,在火光下燃起,化作冉冉烟灰。
“它已经活了三千七百余年了。”
慕容卿言忽的一声叹息,似在说似水年华,渡之不及。
木烷妖抬了抬眼帘,视线将整颗枯树容纳。
无叶枯枝,沧桑悲怆。
“它是活的?”
亦有一种人事悲凉。
“是啊,”慕容卿言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树,金色的眸子流连在树干的裂纹,“凡人之于古树,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江山易改,朝代更迭,春去秋来,生离死别”他忽的笑了一下,勾起一个似在讽刺的嘴角,“这一切,不也终究化作粪土么?”
江山易改,朝代更迭,春去秋来,生离死别
木烷妖轻声“嗯”答,似乎在这问题之下,她给不出其它答案。
凡人轮回永生,生前的一切,之于第二世来说,皆是梦谈空幻。
三途因果报,就算在奈何桥桥上心已了然,可被孟婆拨离了记忆后,哪准轮回之人还记得什么,就连在饮下孟婆汤时口口声声不念不忘的名字,都会被区区“轮回”二字从记忆中泯灭。
木烷妖看一眼身前的凡人,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为了这样永无休止的轮回,忘却前生,甚至要在奈何桥上忘却今生。为了这样永无休止的轮回,忘记一切,无论喜悲,无论爱恨。
第87章()
不知,他这样的大彻大悟,到底是缘由何来。
慕容卿言弯着的嘴角渐变凉,红线牵,三生念,却只是茶间空谈。
他把主了他此生不换的月老红线,可笑的是,不知他再次回来时,可还能否能记得,他在时光中的哪一日,曾抓住了谁人的念。
等他再次回来啊。
执念如斯。
“小妖,”慕容卿言轻轻唤道,仿佛它易碎,“我放的花灯,可是有可能抵达三生石畔吗?”
“能。”木烷妖肯定的回答他,没有一丝犹豫,“明夜此时,就能抵达。”
“那就好”慕容卿言一笑,依旧看着枯树的裂痕,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的视线,仿佛那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那就好。
木烷妖承认,这个凡人就是这样好说话的人。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并未欺骗与他吧。
只是他若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又为什么要做出那一副冷漠的表情呢?让她都觉得陌生。
“凡人。”木烷妖这样叫他,没有目的。
而后的那瞬,木烷妖看见他本是平静的垂下的墨发微微拂动。
她知道他听见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察觉了。
慕容卿言金眸一眨,似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木烷妖想了想,从头上拽出一根银丝,轻吹一口气,银丝变为一条红绸。
伸手,递给这个看起来很忧伤的凡人。
“月老树都到了,就许个愿吧。”
这个忧伤的凡人身子一僵,终于转过头呆呆的看她,薄唇抿了抿,却未吐出一字音。
“许个愿吧。”
木烷妖将手中的红绸塞进他怀里,有如念咒语一般在他身旁重复说道。
她看着慕容卿言怔怔的摊平手中的红绸。
木烷妖毫不犹豫的拽下他头上的一根墨发,同是轻吹了口气,那墨发黑丝眨眼间也变为一条艳红的绸缎。
她平静的看他,而后转过身向枯树走去。
木烷妖找了一个略高的地方,握着红绸想了想,然后仔细的系在枯枝树上。
系罢,再回首,那抹朱砂红影已在自己身后,手中如视珍宝的摊着那条红绸,笑盈盈的看她。
“许好了?”木烷妖看着他的笑容,竟有如释重负的心旷神怡。
“许好了。”慕容卿言笑道,眸光闪烁,表情如清风般淡雅,亦可颠倒终生,绝代风华。
木烷妖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白发幻的红绸,与自己的红绸系在一起。
“许的什么愿?”
木烷妖斜目看他,他的红绸很干净。
慕容卿言狡黠笑着,却明媚,“哎?那你要先说你的,你许的什么愿?”
如似初见他无赖的模样。
看他笑时,那光芒仿佛晃了她的眼。
木烷妖瞥回视线,看着红绸之上缓缓浮现的黑字,大大方方的念了出来,全然彰显出慕容卿言大男子的小心眼。
“碧落黄泉天酸雨,你只许诚心笑给我看!”
念罢,她自己也是一愣。
心愿是她一时间随意想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想见他一笑。
或许是因为,那样的他,她更为熟悉吧。
慕容卿言先是一愣,随即含笑点着头,若有所思。
“你的呢?”木烷妖知道他要反悔,不由得挑眉试探问道。
“我的?”慕容卿言故作惊讶,而后笑吟吟对她厚脸皮笑道,“哎呀,让我想想我方才一瞬,忘了!”
真是很配合的应实了她的猜测,木烷妖挑眉瞥他一眼,直接选择了过滤,往回路走去。
无赖,似乎都是那样练成的。
身后玄袍人金眸温柔流转徘徊于那一条黑字红绸,正是要离去时,目光又忽的顿住,惊疑的凑近红绸。
他怎见,那红绸的字迹阴得模糊。
他伸手将其翻过,只见那红绸另一面,写着女子未读未念出的话语。
——碧落黄泉天酸雨,你只许诚信笑给我看!
“黄土白骨乱坟葬,我定守你三生无忧”他愣住,寻找女子的背影,她已拂袖远去。
他看一眼自己的红绸,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仅是一夜,他便将佛语三段,体会了清楚。
一名妩媚女子随着一名红衣老人,在其远去后,身影渐渐出显树后。
月老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口中还依然念着着慕容卿言的话。
“——凡人之于古树,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江山易改,朝代更迭,春去秋来,生离死别”
月老的老目陡然瞪大,失声喃喃:“一揣黄土一揣黄土,是他,竟是他!他”
鸳鸯站在那红绸前,一眼便看见红绸上隐约可见的血字。
她美目流转,将红绸从上至下看罢,娇笑出声,玉手抚老树。
“薄幸,我们很般配吗?”鸳鸯笑,“倒是个有趣的凡人”
只是——
诸行性相,悉皆无常。
天赐之灾,虽可避过,却无力安得。
望你得果。
至死无悔。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
木烷妖第一次发现,原来广寒的月还是可以美的,北斗闹斗的星君也不都是呆瓜。
这样美不胜收的天海,的确有资格让凡人向往,就连她如今的目光都已有些流连忘返。
这应该是很奇怪的事情,可木烷妖不在意。
夜,沉得很静。
木烷妖一身雪白,静得宛若浮水初莲,透过月光的折射的面容显得更加纯洁干净,就像很久以前,她未沾未厌尘世的灵魂。
她与慕容卿言回来时已经是亥时了,现如今,那个凡人已经在床榻之上困倦的睡去了,睡梦之中那优美的唇角还勾着天然的魅惑,微微笑着,似真应了她许的那愿——只许诚心笑给她看。
又或者,这个凡人正在做着怎样的美梦。
木烷妖轻手轻脚地走近他,想想,将那有许乱歪了的被褥为他重新盖好,蹲下身,细细的从这张脸眉目开始打量着他。
眉目有如水墨之笔,落下后轻描淡写,就这样,绘成了一张祸害脸。
不过这样近看,他似乎的确要比一般男子好看那么一点,若是梦瑜楼的醉汐楼肯收留他,那么那楼中的头牌,勉勉强强可以归他吧。
他睡颜看起来极为舒心,似随随便便就抛下了尘世之间最让他棘手的烦恼,放肆的将心身停留在这一场烟花梦里。
对于凡人的他来讲,过夜也许是件极美的事情。
木烷妖无声笑笑,否定自己方才的想法。因为这个凡人本来的性格就是这样,放荡不拘,无视礼法,狂妄不羁,却偏偏风流儒雅。
这样傲慢却娇贵的奇特性子,或许只有他才有。
可尽管这样,想她还是在一次,将千年前的人与这凡人重影。
或许那只是她还没有了解这个凡人时的无知猜测吧。不过,说来也是奇闻。在她印象里,千年前的那魔,与他相比,竟会让她感觉两者不相上下。
木烷妖站起了身子,将床边的纱帘拉下后,又发愣的隔着一层薄纱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身玄衣玄袍,披发如墨,姿色天然。
若是千年前的那人也有轮回宿命,那自己眼前这凡人,会不会就是他的投胎转世?抑或是三魂六魄之中一点点小小的分支?
木烷妖失笑摇了摇头,她怎是将那人想成了忘川河,人若失去了任何一魂一魄,都不将成人。
可惜孟婆那几千岁的老幽冥仙,偏偏就对千年之前的事情支字不提。
偶尔自己的旁敲侧击,她也简而易举的回避,直白的问时又会婉言拒绝,真当自己用出“逼问”这最后一计方法时,孟婆就云淡风轻的用四字将她赶出了孟婆庄。
后来这件事并没有不了了之,她被赶出孟婆庄的那一瞬不知被哪个不要命的小鬼看见,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三生界便都知道这件天大的不可思议的事。更甚是流言蜚语传的也越来越邪乎,那一日她再进孟婆庄,回去路途上竟听那些游荡的鬼魂将她与孟婆传成了爱慕的关系,至使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第88章()
三生之主去孟婆庄坐客,时久则生爱慕心,问孟婆仙降而不降,孟婆仙将三生主赶出门,甩了四字,刚毅决然守贞洁——“宁死不屈”。
这一件事弄得满城风雨之后,她还想着怎样也得出个结果,可这件事唯一的结果就是:有头无尾。还偏偏就在她眼皮地下没了动静。
而后自己至今都毁,甚至觉得稀里糊涂,白白过了百余年,竟是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未寻得。
不,是连名字都不知道。
只怕如今她若再去孟婆庄找孟婆,孟婆第一句甩来的定是八字箴言:“无可奉告,无事请回。”
木烷妖看着朦胧纱后的人,而今,见着了与千年之前的那人如此相像的凡人
脑海中飞跃的闪现他点点滴滴,契身鬼书,佛语禅经,指尖琴音——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接蹱而至的一个一个巧合,如此衔接,谁人不疑。
木烷妖微蹙眉头,可眼前这人,分明只有一身的凡人躯体
木烷妖无奈叹一口气,不再看慕容卿言,巡视屋内看了一圈,最终锁定在窗前。
她站着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