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横刀-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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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罩歪掉在一旁的渡边仰山在最后关头总算找回一丝强大的心理慰藉,附和了简老二的信息:“对,他就是个没用的残废他再厉害,也是个废人,呵呵呵”
游灏东赶紧也自找台阶下,甩了甩骄傲的公鸡尾巴:“严总费劲心机就弄了个废物?谁他妈稀罕个瘫子,你带走吧。”
严小刀半扇肩膀扛着凌河,他是真单枪匹马,周围人团团注视着他,不进也不退,站满了房间。
一贯知心达意雪中送炭的梁有晖梁大少,这时大概是刚吃完夜宵,不放心又跑回来了,推门而入:“小刀,你摸完牌了?”
严小刀可算见着一个帮手,迅速派活儿:“有晖,帮我把这个人背出去!”
他又回头对赌场老板道:“渡边先生,今天这事多谢您成全,咱们说好的事还算数的,一分都不少给您,有空找您详谈港口舰船的买卖。”
梁有晖是头一回见凌公子,还没看清楚鼻子眼,就被严小刀的吩咐吓住了:“我、我背他?”
严小刀认为理所当然:“他不能走,当然你背。”
梁有晖:“我啊?为什么要让我背他?!”
梁大少觉着这种无理要求简直是无稽之谈。并非他不够热心侠义,也并非他不愿扶危济困,让他甩一沓钱可以,让他开支票本可以,让他背个大活人,不、可、以!因为出身豪门娇生惯养文弱风流的梁大少他就没有背过人。
而且,梁有晖个子不算很高,大约177公分。
地上仰着的凌先生,虽然没有跟谁并排对比过,目测至少183公分。梁有晖认为,这个家伙长得再漂亮,也是一巨型麻袋的土豆,体积蠢笨,他绝对背不动。
严小刀为什么让梁有晖背人?
从这间私客赌牌室出去,要过好几道门,经过曲里拐弯很长一条通道才能走出赌场。眼前两侧站满了人,不明的黑衣人晃动,面目身份难测。
渡边仰山想留下凌河。
游灏东想留下凌河。
其实简铭爵也很想留下凌河。
四周挡路碍事的这些人,个个居心叵测,各怀鬼胎。
严小刀如果只是一个人,有把握从这间赌场闲庭信步地直接走出去,周围绝对没人找死敢上来与他拼刀。
但他带着一个一步都走不了完全依赖于他护卫周全的凌公子,怎么从这地方全身而退?
严小刀扭头盯住了渡边仰山。他想把那老家伙从轮椅上拽下去扔沙发上,他需要那个轮椅。
偏这时候,凌河用手肘撑起上身,一把抓住严小刀的西裤,抬眼真切地望着他。这人仿佛就知道严小刀在琢磨什么,不容置喙地说:“我不坐那个老棺材瓤子的轮椅。
“我不用别人背,蠢手蠢脚,蝎蝎螫螫地,别人我都信不过。
“严先生,我要你背我。”
严小刀赤红着眼骂了一句:“混蛋!你就看不住个人吗!!”
杨喜峰被骂得真冤枉、真糟心,内心再次感慨在他老大手底下做活儿,人不如狗啊。
严小刀这句分明是劈头盖脸痛骂他自己。
壁灯洒下一团孤傲的黄色光圈,让周围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更显得色调诡秘、幽暗,非常符合此时营造的暗杀死亡气氛。
凌河被那双粗暴的大手撕扯着肩膀、拖着头发拖进那包厢,掷到地上。
他在杀手以膝盖抵住他胸口的瞬间直视那人玻璃球似的一双眼,直剖对方内心逼问道:“你不是游灏东或者戚宝山的人,谁收买你来杀我?”
可惜这黄毛家伙说话不利索,或者根本听不懂中国话,就让凌河失去了对此人撬嘴拷问再口诛笔伐耍嘴皮子的绝好机会,所以说对手之间语言也是要相通啊!那一双如同利爪的糙手掐住凌河脖子,慢慢从胸腔中推挤出全部氧气,很快就会将他掐死。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香气,发甜,发腻,但又发呛。那人戴着手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比常用注射器略粗的针管,眼底闪出毒辣的精光,朝着凌河脖颈脉搏跳动处就插下去。
凌河猛地抓住那根几乎戳入他肉里的针筒,手指同样精准有力。针尖一歪,不偏不倚插入他两根锁骨中间的一点凹陷!那人冷笑一声猛推针筒,就要将里面的东西注射进去!
剧痛,痉挛,让凌河上身徐徐抖动,脸庞涨成脆红色,他开始陷入极度的缺氧状态。
那诡异的香味让他在性命攸关的瞬间睁大了眼逼视着对方,用最强的意志死死捭住杀手那几根手指,不让针管里的东西进入他的血管
不想啰嗦的杀手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耳光非常重,凌河在半窒息状态中几乎被打懵,眼神失焦,瞳孔渐渐放大。注射器的银针狠狠插/进他脖子,他条件反射般猛地惊跳,张大的嘴像在尽力汲取空气,胸口却陷入哽咽的起伏,十分痛苦。
一截液体被推射进去的同时凌河突然伸指过去,一把掰断那根针头。
肿胀的喉咙让他无法再呼吸
胸口像被许多根银针侵袭陷入剧烈疼痛
凌河缓慢流动的最终意识里明白这是窒息的表象。他濒死之前头偏向一侧,一双细长的眼仍坚强地维持足够视线,看着严小刀的身影撞破那一团光圈烟火,来到他面前,是幻觉吗
严小刀在最初的茫然之后,视线迅速落在十几米开外他们隔壁的包厢,那包厢静悄悄还遮着绒布门帘。显然,刚才好像并没有宾客从那个包厢跑进跑出。
这就是迷惑他的障眼法,注意力的“灯下黑”吗?
严小刀猛醒大悟,冲上去拉开绒布帘。包厢门竟然诡异地反锁。
门锁位置的木板被他粗暴的一刀斩破,并不太硬朗的木质皮开肉绽,他掏进去拧开了门。
凌河横躺在地,看到他进来时现出从容的笑容,仿佛就知道他会来,笑得安详美好,只是额头和鼻子流下两道细长的血线略微破坏了整体无暇的美感。
严小刀一刀横切那杀手的气管,对手满脸惊惧地后仰下腰躲开了。这一刀狠狠戳透包厢的墙壁,也是使了十成的力气,真的怒了
第二名杀手也染了一头黄白相间的杂色发型,乍一看那俩人双胞胎似的,有棱有角剽悍阳刚的面型很有记忆特点。
那家伙被严小刀踹出包厢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时,还心存纳罕:清除目标明明都快挂了,竟然还有力气掰断针头?而且手法速度极快,是怎么掰断的?
只可惜这人试图探究真相的心理活动,也没有机会找严总交流了。
那人踉踉跄跄站起,有半秒钟的犹豫,是继续一战争取对目标人物再下杀手,还是迅速撤退逃命跑路?
然而下一刻,这人就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骇人景象。
严小刀冷着脸从包厢中走出时,面部没有一分一毫累赘多余的表情,就是要将对手剥皮剔骨的杀气。
严小刀撩开西装上衣,是向后方荡开衣襟,用一个很不寻常的姿势躬身从背后将两条手臂脱出西装外套,同时将那件西装铺头盖面甩向眼前。
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衣服的影子后面就是让对手永远猝不及防的刀锋。
第一百零三章 郎心如铁(薛梁)()
此为防盗章;6小时后即可正常阅读感谢耐心。凌河做渡边仰山的阶下囚时一身狼狈肮脏恶臭;况且能让阅人无数的简铭爵惊叹“花魁”;让严小刀默认“倾城绝色”,如今刷洗干净、焕然一新的凌公子,在这区区小岛一块弹丸之地,得是何等风流惹眼的人物!
严小刀是弄来一张轮椅的,缓缓推着凌河往码头走去,也不用刻意招呼熟人,路上眼瞧着都是对他们颔首哈腰殷勤客套的人。
严小刀身体和精神上仍是绷紧的,一刻都不敢放松,眼观六路;瞄着四周保安腰间的枪/支军火。凌河侧过头对他淡淡地吩咐:“不用担心;大着胆子推着我走你的。”
严小刀压低声音;只让身前人听得到:“渡边那老家伙应该还躺在病床上;只担心其他几个,或者还有来路不明的。”
凌河反而十分轻松,仰脸探寻瞅着他:“严总,倘若今天是你做活儿伏击某人;你会选择在这岛上现在下手,还是等到了那‘云端号’之上,再暗中动手?”
严小刀不假思索坦白回答:“在船上动手。”
凌河心领神会地笑了:“这就对了么;在归程途中船上动手伏击我们;成功率更高;顺便还能将你我的尸首扔进大海;直接葬身鱼腹,处理垃圾的繁琐都省了,骨头渣都找不见,境外三不管地带也无人细察,我说的对吧?”
严小刀:“没错。”
凌河悠哉闲哉地坐于轮椅上,就是来走秀观光的,没有任何佝偻猥琐的病姿或萎靡不振的神态,微风拂过半长黑发时整张脸像镀了一层光,眉眼末梢染着从天边云端泄下的红霞,眼如绿玉,容光焕发。
而且,他穿的是严总之前穿过的一身衣服,许多人看出来了,这显得极为暧昧,完全脑补二人是从一个被窝筒里钻出来的。
严小刀之前去靶场跑马射箭,穿过一身便装马裤长靴,宽松的麻布衫这时套在凌河上身,下身是烟色马裤,一双褐色长靴。两人身段差不多,严总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标准北方爷们款型,而凌河手脚修长更加显瘦,愣是将衬衫长靴穿出个空芯儿晃荡、衣袂飘飘的潇洒感。
两人一前一后,活脱脱是用迫人的气场在人丛中开辟出一条路来。严小刀推着凌公子,一点不像推个残废,简直像推出来一位隐世高人,一代宗师出山来了,随时准备起手抬式大杀四方。
凌河一路向后仰靠着,一手敲着扶手,在码头海风拂面时瞥见船舷上站着姓游的那位大爷。游公子一副茶色镜片之后,眼神仍然带有乖张的戾气,褐金色脑门泛着光泽,一声不响盯着他二人看。
凌河毫不在意,云淡风轻地对严小刀说:“上船吧,走你的。不必担心游先生,他不敢,他对你一定是瞻前顾后,投鼠忌器。”
严小刀哼了一句:“借你的胆。”
凌河明快地笑出声:“哈哈,严总,我凌河是单人独斗没依没靠,你是吗?你虽然单枪匹马但你后面有人,你背后靠着一棵参天的大树,任何人与你严总打交道,总要计较个你来我往。与你作对就是与戚爷为敌,让你难堪就好比往戚爷脸上啐口水、打耳光,做这些事之前他们能不掂量么?游灏东色厉内荏欺软怕硬,我赌他怕你,他就是不敢!你就只管照应我上船,他以为你后面还有大招,就更不敢轻举妄动,咱们胆子越大他越是要逡巡迟疑首鼠两端。他又猜不出戚爷到底安排了几路人马,自然就什么都不敢做。燕都大剧院的经典言派名段空城计,你不会唱还没听过么?”
“你会唱啊?”严小刀发觉凌河讲的每一句话都在情在理,戳人暗穴,与他许多想法不谋而合,有时简直是与他内心吐槽节奏暗合的提词器,让他无法反驳。
凌河难得有雅兴跟严小刀闲扯,仰起脸笑说:“我还学过几句,改天给你唱,如果你能保我活着出去。”
重回“云端号”之后各家主仆收拾打点、零碎拼凑出的时间掠过不提,在回到舱室时出了些小矛盾。
宾客们原装原路地回船,当然仍是各回各的客舱,他们的船票是往返接待。
严小刀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凌河是个额外的人数,半道以非常途径“搭乘”了这条船,他现在就没地方睡了。他若是有地方睡,严总就没地儿躺了。略显逼仄的舱室里,严总也不能摞在凌河身上睡。
凌河推着轮椅进舱转了一圈,顿觉空间狭小、天花板也太低,他一进来,严小刀都进不来了。
“确实小了点,我睡地板。”严小刀略感抱歉,但他又没有插科打诨向公子爷哭穷的习惯。
凌河可并不体恤严总的一片孝心,诡秘地冲他勾了勾手掌。
严小刀弯下腰,双手撑在这人轮椅扶手上,做洗耳恭听状。
他是个很随意的动作,然而撑下来再一抬眼,却又迅速垂下眼皮回避。凌先生就是那种,远远一眼望过去就被吸住视线忍不住想要移步近前细看的人,一旦真的移近了,这人好看得能将人全副意识吞没严小刀不喜欢这种肢体感官和神经中枢不太受自己控制总要发痴走神的状态。
凌河倒也不装蒜,伸手就往楼上一指:“这船的最顶层,是豪华复式套房,严总不知道吗?”
严小刀点头:“知道,都订满住了人了。”
凌河不屑道:“你不是有一位土财主朋友,姓梁,叫梁有晖么?”
严小刀:“”
“他一个人住两百坪复式有什么用?他打算在里面放牧养猪吗?”凌河挑眉,仿佛理所当然的,“梁少爷一直很想请你去他那个房间睡吧,严总?咱俩一起上去住他的,让他下来睡你这间——你跟他换房。”
“呵呵呵”严小刀直接都乐了,从胸口荡出沉沉的笑音。他玩味地望着凌河,琢磨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得,这么缺德!
凌河笑着回看他,一副“本宫一贯就这么恶”的尖锐表情,谁敢拦我,你们能奈我何?
严小刀很想替倒霉的梁大少爷捏一捏凌河这张俊脸和毒嘴。
梁有晖在套房门口与严小刀打照面时快活欣喜的表情,让严小刀都不由得对这人生出同情愧疚与想要补偿的心思。
严小刀抬高一手扶着门框,低头猛揉自己鼻子。
梁有晖反而没有预料般的炸毛反应,嘲讽道:“老子明白,为了讨好你那左拥右抱如胶似漆的年轻大美人儿!你住的那间鸽子笼,玩双龙戏水都翻不起个浪来,现在后悔房间订太瞎了?”
“有晖,回头哥补偿你。”严小刀弯腰颔首90度,真诚地作了一揖。
“哼,人情债你得肉偿。”梁有晖道。
“你想要哪块肉,随便你割了炖了,哥绝对不跟你讨价还价。”严小刀半不正经地笑道。
“严总,我脑门上是不是写了一行大字,叫做‘人傻钱多快来耍我’!”梁有晖照着严小刀的鼻子掐了一把,一直暗自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