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横刀-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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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刀痛痛快快道:“我不去剧场,票你拿走。”
梁有晖一听又不甘心:“小刀,去啦,一定得去啊!这艘船上的‘松竹汀艳舞’在整个东南亚航线上都是着名的,你这土老冒肯定都没见识过,我带你见见世面,你看了不会后悔咱们坐一起?”
严小刀琢磨怎么搪塞掉这人,梁有晖却说:“还不乐意让我跟你情人坐一个包厢?这么嫌弃我?介绍一下认识么!”
严小刀说:“我就没兴趣,不爱看戏!”
严小刀年纪不算老,但经历算得上丰富,这些年把各种热闹戏荒诞戏苦情戏和逢场作戏等等人生悲欢喜乐七情六欲的大场面见识多了,他现在既不爱演戏,也懒得瞧别人在他面前做戏。
严小刀上了楼去,发现凌河已经撑起上身,与刚才隔空捉弄取笑他的状态又不一样。这人就安静寂寥默不作声地靠在床头,脊背挺直着,双眼凛然望向窗外,让紫色霞光涂满俊美的面庞。
严小刀缓步踱过去,凌河转过头来,妙口生莲:“你去看剧吧,‘松竹汀艳舞’确实有名,不凑这个热闹太可惜了,严总。”
严小刀道:“今晚必须待你身边,过了今晚就入境了。”
凌河浑不在意地冷笑:“有什么的?你出门玩你的,让那几个老家伙放马过来。”
严小刀反诘道:“我出去逍遥快活,你一个人留在这房间里你能行?”
“我有什么不能行?”凌河蓦地沉下脸去,很俊的五官像是突遭冰封雪泼一样变得冰冷凌厉,盯视着严小刀,浑身的刺在无形之间都戳起来了。
“我不就是行动不便么,严总?今晚你走出这道门,我是不是就会被人砍死了?一定是啊,你若是不护着我,晚上假若不回来了,我明早就踏不上天/朝的土地了。
“夜深人静门外纵情欢声、海面腾起礼花的那一刻,我就会被人砍死在这张床上,到死都挪不动一步,被大卸八块
“等你回来的时候,你看到的就是我的手,我的脚,还有我的头,或许还有藕断丝连着连在躯干上的琐碎零件,到处都挂着零碎模糊的血肉。呵,到那时候,麻烦严总帮我把各处零件都缝回来,缝漂亮点,也不枉你我今日相识一场。”
严小刀沉默着听这人说完,胸口涨满的情绪迫使他几步上前直接跨到床上,压住对方半个身子。
凌河迅速别过脸去,骄傲地昂着下巴眺望窗外已尽的血色,像是与天在撕扯、争夺那最后一点霞光,绝不低头。
浅绿色眼珠周围,却曝露出一圈暗红。
严小刀撑在凌河面前,捏着凌河的下巴强迫这人转过脸来,由衷感慨道:“凌先生,你要是被大卸八块,我一定先缝上你的嘴。”
凌河傲气地翻个白眼:“严总谬赞了。”
严小刀:“”
严小刀那时心想,凌河这个人,是得有多么要强,多么冷硬,多么口是心非。
凌河,你想说什么?
你不就是想跟我说一句:晚上别走,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不行。
还用你废这么一大篇乖张凌厉的口舌。
严小刀心底狠狠地被剜了一下,被对方无意间迸发出的强烈的、生死一线的依赖感戳到他的软肋,他常年隐在西装下面一排刀锋之后、还没有人碰触过的软肋。
是男人都有这个死穴,被信任和强烈依赖时,油然而生出的保护欲/望,那一刻觉着为眼前人甘冒危险是值得了。是的,在这艘“云端号”上,他就是凌河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他在,凌河就在,这人一条命其实都悬在他身上,一步都离不开他。
然而这位生性倔强的凌公子,是一步都不肯退让、一句谄媚乞怜的软话都不会说出口的,句句话甩出来都要刺他的神经,剜他的心,激他的火。
盛颜之下是颠沛的命运,命运之上仍存一身傲骨。
如一石坠潭,波纹轻颤,留下浅浅淡淡的余韵。那一层余韵尾波当时很浅,在水面上迅速销声匿迹,但却后劲悠长,深埋在绿幽幽的水下,许久之后才让严小刀品出那动心的滋味。
“老棺材板,你怕什么?你怕我说出什么?
“怕我说出你那与你亲密无间耳鬓厮磨还喂你奶喝的养母她为什么会抑郁跳楼么,你那高尚仁慈的继父一生勤勉敬业他为什么突然晚节不保中风一病不起么!”
凌河的笑声回荡在玻璃天顶之下,似乎在讲最恶劣的笑话,声音却婉转动听,一点也不吓人,脸上表情都是和颜悦色的,绝不妨碍颜值。
渡边仰山莫名开始发抖,大腹乱颤:“毒蛇毒蛇”
毒蛇喷吐出毒液,会灼痛周围所有人的脸。渡边仰山双手手指勾起来,这时一定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捂住凌公子的嘴,这才发觉他将凌河吊在喷泉池中央,若想去堵对方嘴,他只能跳进池子游过去了,够不着啊。
游、简二人皆已入神,渡边仰山原来就是中土人士,半路跑去岛国混饭吃的,也就十几年前的事情,厚着脸皮拜在渡边雅治夫妇门下侍奉。其实年纪相差都不多,就不要脸地管人家喊爹叫娘,养母怎会喂他奶喝?
严小刀已经准备好了,起身开始挽袖子,特一本正经地道:“渡边先生,别担心,我帮你堵住他的嘴。”
渡边仰山是万没想到凌河不仅谋其家产、毁其财富,还知道这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知道得太多了,这人就不能露面。
水族馆恰逢开饭时间,专职饲养员正在给海洋生物们投食。
渡边仰山满面涨红,突然怒不可遏,吩咐饲养员:“把那条黄貂鱼给我投进去!毒死他!”
“等等!”
“别啊!”
“不成!”
三个方向同时发出阻拦之声,游灏东、简老二与严小刀几乎同时站在池边想拦。就连一直修心养性当局外人的明星美男都紧张地站起来了,拉住渡边仰山的袖子,试图劝解,别出人命啊。
“不,不用黄貂鱼,放那条鲨鱼!咬死他!!”
水族馆大鱼缸养着一条幼年鲭鲨,一米来长,看起来就是个萌萌的鲨鱼宝宝模样,尚未长成,若真长成了,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嗜血吃人的大白鲨。这就是有钱人作死豢养的稀罕宠物。
饲养员并没有马上听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也愣在那里。
幼鲨倘若真的放进水里,循着人肉味道,牙齿只要沾上,就要把凌公子啃成一副骨头架子。
渡边仰山抢上一步,抄起铁网子,一网子吃力地捞起幼鲨。直接动枪毕竟是案件了,某个人在海岛“不慎”葬身鲨鱼之口,那可就没话说了。
幼鲨脱出狭小水缸之困,在空气中一抖油光水滑的鱼皮,十分畅快地晃动尾巴,铁网可就兜不住了。鲨鱼以一个神龙摆尾的潇洒动作,跃向大喷泉池!
简铭爵大声“哎呀”了一句,是真心舍不得看美男活活喂了鲨鱼啊。
第九十一章 风云再起()
此为防盗章;6小时后即可正常感谢耐心。在海水里泡着不吃不喝,饥饿还是其次,那人一定焦渴脱水了。
海面的风卷着浪头,铺面而来的水沫迅速打湿身上紧裹的一层夜行黑衣。船身的剧烈颠簸是越靠近海面感受愈发明显,游轮几乎是上下匀速地做浮沉运动向前挺进,让人沿着船身一侧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严小刀借用一根手绳吊挂在船侧;顶着风浪降下,此时距离铁笼顶端仅有两米。他一脚迎着大浪袭来的方向踩住那腕子粗的钢索,以力消力,让自己这只脚作为支点;就黏在铁笼上方的钢索上。
假若此时远远地从海面望去,有个人影挂在船舷外面随风而摆;十分惊险。
严小刀眯眼往下看;晃得厉害;但凭借那两束角度绝佳的光柱;他瞄到被吊笼中的大鱼。这时已知今夜救不了人;这太困难了!
他估摸着,笼子里的人;受光线角度影响,从明处往暗处看;反而看不到他了。他的身躯恰好隐入“灯下黑”的一片阴影。
他腰上有安全绳,腾出双手将手里东西弄好;再往下看时;第二次与笼中那双眼睛对个正着!
对方竟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即便挣扎漂荡在惊涛骇浪之间,仍高昂着头,一头黑发肆无忌惮泼散在水中,像荡涤在漩涡中一只水妖的幻影。两道凌厉的眼光仿佛能够劈波斩浪,直接掀开周遭一层一层雾气和白沫,审视严小刀的一举一动。
严小刀方才踩了钢索作为支点。他一踩,下面人就感到轻微的震动,察觉到他沉甸甸一团黑影的存在感。
这次没有厚实的舷窗阻挡二人视线。
两道光柱交错形成一幅诡异又绝艳的画面,严小刀平生第一次看清这人的脸。
从这角度看下去,那人的脸从绽开的暗黑海浪中扑入他的眼球脸庞如胎薄骨瓷似的精致,轮廓分明,眉目如画,扯开的衣领中两道锁骨毕现,隐隐能透视蜜色的前胸。这男人长了一双修长凤眼,微微上挑的眼尾与双眉一齐入鬓,嘴唇微张,并不是要说什么,而是在浪来浪往的间隙中粗喘到几口宝贵空气,却又毫无萎靡或惊惧之色,冷冷地打量他准备干什么。
严小刀脑海中莫名回荡他干爹曾经交代的一句话。
你见到那个人,就知是他了,绝不会认错。
严小刀将一包柠檬水用细绳扎好。他脑子里临时只能想出这个极其粗劣的办法。
细绳瞄着那人脑袋缓缓地吊下去,穿过铁笼栏杆,中途还被浪头敲得几乎七零八散。
对方脑子也不笨,一眼看出严小刀要干什么,在那柠檬水包快要接近头顶时,猛地悠上去张嘴咬开。
厨房用透明塑料袋做成的简陋水包,一咬就破。
水包绽裂时一股脑泼洒在那人脸上,兜头盖面,也不知有多少流进嘴里,还有多少呛入肺泡。浪头水花打过来时那张骄傲的脸孔也无能为力地重新坠落到水中,严小刀发觉那人下半身使不上一丝力气,很有存在感的一双长腿,如同两根碍事的废柴就那样漂着,只用两手尝试抓住铁链往上攀,哪里爬得上来?
严小刀又吊了一块蛋糕和一个柠檬水包,能吃到多少是多少,他也真是尽力了。
这次洒得更多,还逼得那人呛了一口咸海水,差点把肺咳出来。看起来额头脖颈青筋都绷紧跳凸,也确实挺可怜的。
严小刀随手打了个抱歉无能为力的手势,底下瞪着他的人露出三五分的怨怒和悲愤,就是在埋怨他,“这么笨你还不如不来!”
这一瞪气势不小,严小刀支撑脚直接打滑,一下子脱离控制,绳索巨大的离心力将他抛出去,又悠回来,后背撞上钢铁的船舷,撞得他在黑暗中眼前自带起一圈飞舞的光弧
这回是下面人围观上面人挣扎喘气。英俊的男人微微摇头,送给严总一个大白眼。
攀岩走壁爬上爬下这事,真不是咱们严总擅长。术业有专攻,每人有所短长。假若他要做的是将脚下几根钢索就地斩断,把那铁笼子彻底抛到海底喂鱼,这事对他非常容易,手起刀落。然而要他将笼中人搭救上来,这根本不可能,他也没有三头六臂。
严小刀办件好事并不图回报,他就为留这人一气,谈不上更深一层悲天悯人之心。他面对的恐怕也不是个温言悦耳知恩图报之人,此刻大概身陷囹圄脾气不爽,没给他一丝好眉好眼。
那眼神与海水一样黢黑冰冷,两片薄唇透出几分鄙夷和刻薄,隔着水雾都挣出一身压不服的傲慢。
美而凌厉。严小刀莫名被震了一下。
光线下那眉眼闪出些绿莹莹的玉石之色,他估计自己是眼花了,渔灯下泛出光芒的海水才应是墨绿色的。
进入下一个白日,游轮甲板恢复一片对酒当歌的祥和气氛,乐曲和阵阵欢歌媚语从临近中午开始缓缓攀上十层的客房楼顶,融入露天咖啡屋悦耳的小提琴曲中。
严小刀一路打着大哈欠,甩着腕上金表抖着西裤裤腿,跟梁有晖抱怨昨晚楼上剧场动静太大,让他没睡好:“简直像是一群人在集体开炮!”
“就是在集体开炮啊!”梁有晖意有所指。
严小刀唇畔擎着淡笑,眼光不明不暗:“你昨晚跟那一群挂牌的富士山歌舞团浪了一宿?在我楼上的剧场里叮叮咚咚载歌载舞的,有没有你啊?”
“啊?没——有——”梁有晖挂着面子不好意思承认,他昨晚被那个叫鸟纯一郎的男妖精在房间里缠住了。他直觉严小刀不待见渡边仰山的妖精军团,严小刀简直令他又敬又爱又怕,明明近在眼前,想亲近都找不到一条捷径门路。
手捧托盘的服务生从甲板上炫技一般旋过去,严小刀随手拿了一杯新调的青瓜片柠檬冰水。
他拿到手里才发觉不由地心里一动,赶紧尝了一口,淡不唧的,真没什么好味道。
远处,大后方位置的船舷处,两名皮肤黝黑的东南亚岛籍工人,拎过冲洗甲板用的水管子,一直拖拽到船舷之外,水管朝下喷着什么东西,然后发出放肆的大笑。
不知情的宾客根本不会特别注意到船尾水里拖着个东西。
严小刀知道那些人拿水管在喷什么,那是带着羞辱和幸灾乐祸心情的嘲笑。
虽然心怀不快,人丛中他没有动作。凉水管子至少能让人神经元清醒,还能喝上几口水,不至于在正午强烈的日照催磨之下渴死
很快地,这天正午,他们终于到达的航线最远一站,拥有天堂般胜景、披着风华绝代面纱的伊露丽芙岛。
临近岛屿大多已经过度开发,被熙熙攘攘的国人旅游团占据,热闹得如同国庆七天长假去游九寨沟,基本相当于一处风景比较优美的菜市场,令人了无兴趣。唯独这个伊露丽芙岛,单独划成一片地界,尽力维持着安静原始的海岛容貌,却又在度假设施氛围上极尽尊贵与奢华。
这座岛就是私人开发留给贵客们独享的,平民游客又被排斥在外了,这样才能显示出岛屿的装逼档次,才能招徕上流社会的另眼青睐。
严小刀关注着某件事,当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码头工人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