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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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容的轿辇到了府门前,朱红的轿帘掀开,里头的人凤冠霞帔,面容被盖头遮挡着看不清,就记得她身披嫁衣,显得身材格外娇小。往拜堂的厅里走时,两人各牵绸缎,他身高腿长,她却跟不上步伐,慢得跟杨氏从前养过的那只小乌龟似的,耗了不少时间。
彼时宾客满堂,相府威仪,她孤身走过去时,是不是满心忐忑敬惧?
否则,怎会在往洞房走时险些摔倒?
韩蛰唇角动了动,想起那日她的华服盛装,有点后悔当时的暴殄天物。
令容不明所以,只问道:“夫君用饭了吗?”
“用过了。”韩蛰顿了下,续道:“陪你再用点。”
令容遂命人摆饭,给韩蛰备了筷箸。那位却几乎没太动菜,只将那盘油爆的虾子剥了搁在碗里递给她。
令容受宠若惊,欣然受了,吃得十分欢畅。
原以为是韩蛰良心发现,被韩瑶的婚事触动要对弥补从前对她的凶神恶煞,到沐浴后才明白,他这是想让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查出身孕后的这半月,令容谨遵太医的嘱咐,说话走路都小心翼翼,晚间睡觉时也规规矩矩地铺两床被褥,蚕蛹似的躲在里头。虽说每天清晨醒来时,都是挪过半个床榻贴在韩蛰身旁,但睡前却是紧紧避着的,怕勾起韩蛰的虎狼模样,抱都不让他多抱。
她年纪小些,加之怀的是头胎,韩蛰也没敢轻举妄动。
克制自持地睡了半个月,那血气却是越来越浮躁了。
白日在外公务缠身倒也罢了,晚间睡前总是格外难熬。
但夫妻俩磕磕绊绊走到如今,这当口也不好搬到书房去清心寡欲地睡,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摆出从前那副冷清自持的模样来。奈何调息养气的功夫在平常还能管用,喝酒后气血浮躁,就不太顶事了。
韩蛰沐浴后走到榻边,令容披着湿漉漉尚未晾干的头发,正翻书瞧。
沐浴后她身上有股清香,玲珑身段包裹在寝衣底下,勾勒起伏弧线。
韩蛰如常坐下去翻书,却觉心不在焉,往她身上瞟了两眼,腻白柔嫩的肌肤像是上等细瓷,红唇柔嫩,眉眼多娇。
没忍住侧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下,令容连忙往里头躲,“夫君!”
韩蛰睇着她,眸色深沉,凝眉不语。
令容只好寻个正经话题,“瑶瑶出阁后,金州那边也该娶亲了。我备了礼,到时候”
“是哪天?”
“初九。”
韩蛰颔首,“京城近来不太。安宁,你又有身孕,该少出门。”
“我知道。”令容抬眉,有点作难,“但哥哥的婚事,总得去道贺的。”
“那两天我抽空。”韩蛰明白她的意思,“傅益就你一位妹妹,哪能缺席。”
“多谢夫君!”令容欢喜,下意识跪坐起来,又觉得不妥,忙坐回去。
韩蛰却已俯身过来,挡去外头大半烛光,将她困在角落,“怎么谢?”
“我捶背?”
“不必。”韩蛰凑得更近,娇软呼吸近在咫尺,没忍住,便将她箍在怀里亲上去。未散的酒意萦绕,克制的呼吸渐而凌乱,令容挣扎着推开,双手护在小腹,“孩子。”
“还要多久?”
“一年!”令容对着他的目光,又有点心虚,“半年”见韩蛰仍直勾勾盯着她,躲不过锦衣司使鹰鹫般锋锐洞察的目光,低声道:“太医说,头三月和后四月不能。”
这便是真话了。
韩蛰总算有了盼头,虽没敢碰令容,却仍用旁的法子,暂将攒着的火纾解。
到腊月初九时,韩蛰如约往金州道贺,除却令容的那份贺礼,另从书房挑了两幅好画,赠与傅锦元。
今年腊月里的喜事似格外多,相府千金出阁,淮阳侯千金出阁,没过几天,又是宁国公府的四姑娘出阁。
那位是当今甄皇后的妹妹,嫁的又是山南节度使蔡源中的次子,甄皇后为抬蔡家门楣,虽在禁足中,却仍凭着东宫的面子,从永昌帝那里求了个县主的虚衔给甄四姑娘,虽不授封地,婚事却办得格外风光。
先前甄、韩两家往来勤快时,甄夫人还有意将甄四姑娘许给韩征,如今另寻高门,又有县主的虚衔撑门面,甚是自得。
杨氏倒不觉得什么,摆出个和睦的姿态,还亲自去道贺。
永昌八年的冬天,便在这热闹喜庆的氛围里走到尾声。
宫里范贵妃虽未能重整昔日威风,范香却凭着年轻,又有亲姐姐指点,虽未传出喜讯,却也抬了妃位。姐妹二人在后宫争艳,因太子日渐长大,须有人贴身照料,永昌帝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旧年的最后一日下旨,解了甄皇后的禁足。
除夕夜落了场极厚的雪,却无损于年节的热闹氛围。
初三时韩瑶带着尚政回门,初六起便有各处人家设宴请酒。令容怀着身子甚少出门,外头的事便是杨氏和二房的刘氏婆媳费心。
忙忙碌碌的年节过去,因年初朝堂官员有些调动,吏部尚书年迈辞官,韩蛰力荐之下,在地方政绩斐然的宋建春得永昌帝首肯,调入京城,主掌吏部。
韩镜纵对令容有偏狭之见,因宋建春和曹震是姻亲好友,虽不刻意招揽,却也很痛快地带着他去了吏部衙门。
宋建春科举出身,在京城亦有恩师同窗,加之背靠节度使兵权,跟权势煊赫的韩家沾亲带故,又是尚书令亲自带到衙署的,赴任后勤谨上朝办事,倒很快就站住了脚跟。
韩府儿媳出自将门,母家手握京畿兵权;孙女结亲尚家,得西川节度使重礼相贺;如今添了个宋建春,虽只是姻亲,却也算是跟江阴节度使有了些九曲十八弯的关系。祖孙俩居于相位,手里握着掌控天下机密消息的锦衣司,这等权势,比之韩瑶出嫁之前,又显赫了许多。
明眼人已能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甄嗣宗更是坐不住,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
韩家倒是沉得住气,将樊衡从各处搜罗来的证据准备齐全了,就等二月底各地举子上京赴春试,趁着京城最热闹的时候,撕开甄家满口仁义之下的种种罪行。
春初天暖,泥融燕飞,又是一年万物竞荣,群芳渐放的时候。
这日韩蛰难得空暇,因令容怀孕后甚少出门,憋闷得厉害,加之韩瑶和尚政这对小夫妻要去郊外踏青赏花,见令容眼巴巴的甚是期待,便带她一道出城,去城外散心。
恶人()
京城外山水奇秀;入春后天气渐暖;多是二月下旬陆续绽放;整个三月最为热闹。
这会儿春光渐盛;柳吐嫩芽;风拂绿茵;能赏玩的花却不算多。
令容怀着身孕;没法肆意骑马驰骋,韩瑶因怕跟令容似的怀孕而不自知,也没打算太任性;四个人商议过,便往城南的孤竹山去。
孤竹山底下有温泉,地气比别处和暖;这时节里开得正好。
马车使出京城;韩蛰和尚政骑马在前,身后跟着飞鸾飞凤及数名护卫;令容则跟韩瑶坐在车厢里;将车帘半卷起来;就着拂面而过的和煦春风;吃着蜜饯慢慢说话。
新婚之人;破瓜含情,总会添些羞涩。
韩瑶承袭了杨氏的爽利刚硬性情;却也还带着初成婚女儿家的烂漫羞涩。婆媳相处的事她能跟杨氏请教,夫妻间一些琐碎的事却不好意思跟杨氏说;因跟令容年纪相若;姑嫂渐成姐妹似的,且如今不像从前似的能每日见面,好容易同乘出游,倒能说些体己话。
一路有风景悦目,三十里的路,大半个时辰便到了。
梅坞里有尚未开败的茶梅,章老年前抱病,因附近不便照料,已搬到京城养病去了。梅坞里仍只有管事在,请众人入内,赏玩自便。
里头除了葳蕤繁丽的茶梅,亦有早开的玉兰紫荆,那管事是痴迷园艺之人,除了平常迎客照看之外,空暇时便为里头花木施肥剪枝,这时节玉兰红白相间,挺秀迎风,紫荆飘飘曳曳,如簇如串。
走到照水池边,还有未曾开败的迎春和连翘盛放,满枝金黄,香气淡艳,迎春直倒垂而下,浮在水面,随风款摆时,惹得游鱼嬉戏。
令容和韩瑶挽臂在前,征得管事允准,摘了些花枝柳条,叫手巧的飞凤编花篮玩。
韩蛰跟尚政两个大男人跟在后头,相顾无言。
赏花踏青乃闲情逸致、雅乐之事,韩蛰性情冷硬刚厉,虽也喜欢春日里的明媚和煦,于这些娇化软草并无兴致,肯出来,不过是陪令容散心,顺便瞧瞧美人倚花的景致而已。尚政虽没到那地步,却也是英武骁勇的禁军小将,志在开阔青山,而非锦绣花丛。
再这么走下去,姑嫂俩自管玩乐,他俩今日就真只能甩着臂膀当个护卫了。
两人都有点暗自苦恼。
出了梅坞,放任令容和韩瑶尽了玩花之兴,尚政便看向韩蛰。
——方才两人商议过,出了梅坞,该登山临风的。
谁知韩蛰视若无睹,全然忘了似的,特意穿的蟹壳青锦衫磊落端贵,那张脸虽冷硬,却无素日沉郁威仪,舍了锦衣司使的冷厉姿态,倒有几分清贵模样。对着尚政的目光,他甚至露出半点诧然,问道:“怎么?”
尚政哪能看不出来他伪装。
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又没有韩蛰那份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功夫,见韩瑶被这动静吸引,诧然将他盯着,只好道:“待会做什么去?”
“你们觉得呢?”韩瑶反问。
尚政没躲过,对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做不到韩蛰似的充耳不闻,只好硬着头皮道:“去登山吧?山腰有片斜坡,风景不错。”
“登山啊”韩瑶蹙眉,挽着令容,“能成吗?”
令容颔首,“那一带景致不错的。”
何况太医也曾嘱咐,虽说要好生养胎,却也不能过于静养,每日里多动动,将来生养的时候也能少受点苦。她不觉得累,能捏住分寸。
韩瑶却还觉得担心,“可你还怀着身子呢,不能太受累的。”
韩蛰适时道:“无妨,我扶着她,你们自管先走。”说罢,踱步过来,站在令容旁边。
韩瑶哪敢跟他抢人,不情不愿地退开半步,叮嘱令容,“那你当心些。”
“放心。”令容留意过那两人的神情,凑过去低声笑道:“我也不敢再霸着你了。”
韩瑶虽性情爽利,毕竟是新婚,被令容一打趣,脸就有些红了,偷着在她手臂掐了一把,却还是愉快转身,走到尚政身旁,“走吧,如你所愿。”知道令容怀着身子,定会边歇边走,也没再拖延,跟尚政走在前头,到山腰去等他们。
两对夫妻各自结伴而行,韩蛰握住令容的手,踏着春风花丛走过,甚觉畅意。
眼前的景致,也仿佛在一瞬间有趣起来。
走在前头的尚政固然也觉愉快,心里却还存些许忐忑,总觉得韩蛰临时变卦将话头扔给他,另有情由。
果然,韩瑶走出老远,便开始斜睨他。
尚政生得俊朗颀秀,新婚后携妻踏青,更是锦衣玉带英姿勃发,自忖脸上并无怪异之处,剑眉之下桃花眼眯了眯,认真道:“我很好看?”
不要脸
韩瑶险些失笑,眉峰微挑,语气带着不满,“把我跟她分开走,你称心了?”成婚后她跟尚政早晚都在一处,好容易跟令容玩半天,被尚政那提议坏了事。再回想方才尚政跟韩蛰相对无言的样子,总算回过味来——哪是山腰风景好,分明是有私心!
这“恶人”的嫌疑,自然而然落到了开口提议的尚政头上。
尚政觉得有点冤,“是大哥的主意。”
“胡说,我哥才不是那种人。”韩瑶不信,仍旧斜睨他,眼底却已涌起笑意。
尚政脸上尽是诚挚之色,凑近韩瑶身旁,双目炯然,低声道:“我看着像坏人?”
两人走在最前,后头还跟着几位随从,他这般一本正经又亲昵地贴过来,韩瑶霎时想起新婚那晚他借酒调戏她的事。忍不住脸上一红,负气咬牙,伸手打他。
被尚政一把捉住,好意提醒,“小心脚底下。”
韩瑶赌气不理,不好意思众目睽睽下跟他打闹,瞪他一眼抽回手,甩着胳膊走在前面。
尚政笑着追上去,顿觉春光明媚,时气甚好。
两人走到山腰,韩瑶远远瞧见临近普云寺的山道上也有人盘桓赏景,模样甚是熟悉,辨认了半天,才算看清对方,不由诧异,“那是甄家的人?”
尚政闻言,亦随她所指瞧过去。
他毕竟练过弓马骑射,目力比韩瑶好许多,瞧清楚了,也觉意外,“是他们。不知来这里做什么。”
山道之上站着的是甄嗣宗的长子甄曙。
甄家是皇亲,寻常礼佛进香都是去皇家御用的寺院,不会来普云寺这种香火冷清的地方。世袭以书香传家的宁国公府,书楼内自有万卷藏书、百轴画卷,哪怕甄嗣宗偶尔起意,想跟普云寺的高僧评赏名画,也是邀僧人前往府中,他甚少会亲自登山。
这回他却是亲自来的,为的还是有过旧怨的高修远。
自韩家反目,甄嗣宗察觉不轨之意,见永昌帝已是玩物丧志、扶不到墙的烂泥巴,没本事压制日益崛起的韩家,甄嗣宗为太子计,便放下从前的清高身段,跟武将结交起来。
除了给幼女讨个县主的虚衔笼络山南蔡家,他也将目光落在了京畿守军身上。
京畿守军被杨家把持,密不透风,先前永昌帝尝试着想收回军权,都失败告终。
但这却是关乎身家性命、最令人悬心的一支驻军。
——倘若韩家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谋逆,京畿守军攻入京城,不止身在宫外的甄家难以自保,禁军护卫之下的太子都未必能够保住性命。
甄嗣宗在京城盘踞多年,虽没能染指军权,毕竟还有盘根错节的亲友。
隐秘打探后,便盯上了守军中一名偏将——黄瞻。
黄瞻是凭本事爬到偏将之位,跟那些因旧日袍泽而效忠韩家的老将不同,谋的是名利地位,虽非京畿守军中的要紧人物,却是个极好的线。他草莽出身,也读过诗书,后来娶了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