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遗梦之海上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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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急急道:“陈探长阻拦小女是何用意?”
“童先生刘老爷稍安勿躁,陈某也是秉公处理,请二位配合。二小姐说早上去过受害人韩妈的屋子,所以我需要她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我的属下现已赶往您的府邸进一步调查事情的始末,请您耐心等待。童先生不介意的话,陈某还想借用您的办公室一用。”
“好,我接受你的提问就是。”世珂咬牙从嘴里蹦出这句话,一伸手从陈探长那里揽了我往办公室走,“诸位随我来。”
世珂一边揽着我快步往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在我耳旁说道:“阿昭,有人要害你,我在韩妈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你的手帕。”
原来陷阱在这里等着,我身上突然一凛,手帕乃贴身之物,此时假若在韩妈身上发现这样的东西,纵使下毒之人不是我,也是百口莫辩的事,何况我自己还在警长面前承认了去过韩妈的屋子,怎能不叫人怀疑?
我忍着身上突然升起的寒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陈探长,用唇语和世珂说道:“帮我找顾少顷。”
第四十四章()
世珂微微颔首,低低应道:“你放心,是我收起了手帕没人看到。”
他哪里知道既有人害我就不会只留这一手,家里已去了人,说不定连早上我给韩妈送过白粥的事都被翻了出来,还有那个青花釉彩陶碗,当时放到厨房交给刘妈就跟着晚秦走了,会不会也被拿出来说事?
世珂的办公室在医院二层,是一间独立的西式房屋,二十平米的地方此时乌泱泱站着一群人,
下了一黄昏的雨夹雪,大概他出去的时候忘了关窗,回来一开门,满房的风声雨味取代了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进入众人的口鼻。
世舫脱下手术服看似随意地将它扔到座椅里,对着父亲和姐姐说道:“伯父和大姐喝点什么,等了一下午,也该歇歇了。”
放眼望去,这间不大的办公室被一张医用屏风分为两节,一节用来办公看诊,一节则用来世珂平日休息午睡。屏风是崭新的,想来是他第一天上班刚刚备下。我本想不到是他在这里坐诊,早间送走海朱世舫他只说会暂时在一家洋人开的医院做事,那时想着其他事,也忘了仔细去听医院的名字。没想到竟这样巧,让他遇到了下午的急救,救了韩妈,也算暂时保了我,只不知陈探长接下来还会问些什么。
父亲和姐姐并没有喝茶的心思,反倒是陈探长要了一杯茉莉香片慢慢搅动着茶匙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刘二小姐,陈某有几句话不得不问你,希望你配合。刚刚在走廊你说自己早间去过受害人的屋子,请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室内雨雪的湿气混着屋外的寒气,冷风一吹,几乎就叫人打了喷嚏,我忍着身体的不适,看了父亲姐姐一眼,平静答道:“韩妈病着,我去看她,说了会子话。”
陈探长仍旧搅动着手里的茶匙,目光落在我的面庞上,多了一分探究的意味:“按理我不该怀疑,只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去看望一个老妈子,还在她出事前呆了很久,总让人觉得不太寻常。”
我坐在光滑的西式椅凳上,只觉得木板冰凉一直冷到了心里。我从未这样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医院的办公室被一个警署的探长怀疑。原来从那夜被人在家里追杀,到第二日看到小青的惨死,或者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我已成为一个欲被人除去的对象。心中惊悸难当,却不敢露出半分畏惧之色,正欲反问他有什么不正常,一个声音已抢先一步先声夺人:“陈探长不跑去家里细查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反而逗留在医院盘问无辜之人,明昭在世间苟活了二十五年,还是头一遭见到警署如此办案,如此看来,家里的前两桩案子至今查不到人,想来也是清理之中的事了。”
“呵呵呵呵,作为探长,怀疑一切,是陈某的本能。多谢大小姐提醒,正是因为贵府的前两桩案子陈某没有第一时间到场,所以才致使警署错失了最佳办案时间。同样的错误,警署当然不能再犯一次。”
姐姐嗤笑一声,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敢问陈探长,小妹去探望生病的下人有什么不合理吗?”
“难道合理吗?”男人反问。
气氛一时陷入紧张,空气中淡淡的水雾越来越重,碧蓝的潇潇的夜,远处的树影斑驳摇曳,多数的房间都点了灯,有护士在窗前走动,试图替病房的病人拉上起风的窗。
父亲和世珂脸色深沉,如果可以,我真想像小时那样看到谁讨厌就与世珂上前狠揍他,可惜,现今的局面不容我有半点儿不满。深吸了一口气,我上前拉了姐姐的衣袖,对她摇摇头:“姐姐,陈探长有权怀疑,但我也当着大家的面说明了,我去看韩妈,是出于我们从小一起的情谊,更是她照顾我多年的情分,我送了白粥与她吃,之后听到有人来,就先行离开了。我离开前,韩妈还好好的躺在床头看书。”
“我很欣赏刘二小姐的风度,配合办案,才是作为中华民国公民应尽的责任。”陈探长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仿佛姐姐和我对他说的只是家常便饭,并不足道。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人心生异样与不安。
果然,过了片刻,有敲门声响起,陈探长的手下戴着白色的手套,拿着那个明明被我送去了厨房的青花釉彩陶碗走了进来,附耳在他身旁说着什么。下一秒,原本坐着的人一声令下,两名警察从门外进入,站到了我跟前。
世珂最先反应过来,挡在我身前一脸怒容:“你们要做什么?”
“对不起了刘老爷,我的属下在受害人的屋里发现了这只碗,很不幸的是碗上被仵作验出了有毒,而这只碗”
“是我端给韩妈吃白粥的碗,您不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我截断了他原本要说的话,抢先说道。
“既然二小姐已经承认了,那么,就请您跟我们去局子里走一趟罢?”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可言说的心虚,却像流星划过般转瞬即逝。那背后代表的密不可表的意义,只有陈探长本人最为了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这样告诫自己,自己只负责按事先说好的计划将人送到警察局,至于其他,就看这位小姐的造化了。
“你们”父亲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实是想不到,他刘庆松不做大清朝的官了,家里却接二连三的出起了事,现在连自己的宝贝女儿他都保不住,父亲心里生出无限痛恨。
“父亲,姐姐,世珂。”我平视于他们,慢慢道:“我没做过,更不会去害韩妈。事关我的清白,所以我不得不跟着陈探长走一遭,请您和老师说罕昭不才,没有躲过暗箭伤人。还有,不要告诉母亲,她会担心,我马上会回来的。世珂,父亲和姐姐就拜托你了。”说罢,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跟着陈探长等人往外走。
“且慢,既是问话,我跟着小妹一起去。她知道的我这个做姐姐的比她更清楚,陈探长,您不介意多带一人吧?”
第四十五章()
屋外的雨雪越发大,医院花园里的树木被风吹着猎猎作响,西风重重灌入,室内的空气有些凝固,风雨的味道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寒意。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来得这样猛烈,已经下过几场薄雪,此时,众人忍着寒风中雨雪带来的强烈不适,等着陈探长听到姐姐话的作何回答。
果然,只见陈探长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看着我和姐姐道:“既然刘大小姐不介意去警局走一遭,陈某自然也不介意多一人,请吧。”
“是谁要带走顾某的夫人和小妹?”素白的房门倏然一开,顾儒林西装笔挺疾步而来,他的身后,两名手下恭敬的打开房门,一脸肃穆。
“顾顾部长?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的未婚夫人就要被陈探长带去警局了,儒林是不得不来呀。”
“您说得哪里话,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拿您夫人,顾部长说笑了。”陈探长心虚道。
“哦?那是顾某误会了吗?原来陈探长并不是想带两位刘小姐去警局一趟。”
陈探长一脸为难:“顾部长,小的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您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警署办案。”
顾儒林自进屋后眼睛一直盯着姐姐关切的看着,此时见陈探长的两个手下和自己的手下相互对峙着,不由指了陈探长道:“叫你的手下去外面侯着,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陈探长再不情愿,眼前站着的也是最近风头大热的教育部新任部长,更何况,顾儒林在政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的多,断没有因为一点小利就得罪大佛的道理。于是,他吩咐属下守在门口,没有差遣不得轻易入内,而自己,则一脸谄媚地堆着笑,小心应付起这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大佛。“您有什么想问的疑问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儒林嗤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疑问倒是真有一桩,我听说刘府的韩妈被人下了毒,现下刚救了过来,你派人在刘府大张旗鼓的搜查了一圈,可找着了证据是谁下的毒?”
“小的正要回禀,我的属下在受害人的屋里找到了这只青花釉彩陶碗,仵作验明碗口有残留的毒迹,而刘小姐也承认这碗正是她端给受害人喝粥用的,所以小人欲带两位小姐回局子里做详细调查。”
“这样说来,陈探长是认为两位小姐有嫌疑喽?”
“也不是不可能。”陈探长不以为然。
“啪”的一声,顾儒林拍着桌子怒道:“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们司长吗?”
陈探长吓得腿一哆嗦,话也说不清了:“顾部长,您这是何意?”
我看他丝毫没了刚才在我们面前的张狂样,一时冷笑了起来,原来这才是逢高睬低,趋利避害。
“何意?”顾儒林指着他手里端着的青花釉彩陶碗,笑意加深:“单凭一个谁人都能碰到的陶碗,你就要不顾警局的名声将耀山先生的弟子,前翰林刘府的两位小姐抓去审问?政府供着你们警局就是为了公报私仇或者来丢人现眼的吗?”
陈探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冤枉啊,小人怎么会公报私仇呢,小的与刘家无缘无故的,还请部长大人明查。”
“按理来说,你们警务司是不该由我来指手画脚的,但是此事涉及我未来的岳家,所以,陈探长,我们还是叫来王司长一同处理此事吧。”
南京城警务司王司长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知书达理,有涵养,对于南京城大大小小的达官显贵他都是一本清账,最最要紧的,是该司长人情练达,八面玲珑,实乃一知情识趣的妙人儿。
无端被人从警务司请到这中西合璧普仁医院,王司长此刻却并不生气,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原来是顾部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您怎么在这里等我,直接让人招呼一声,我一定亲自上宁园登门拜会。”
“哪里哪里,小弟今天请您来,是有一桩事悬而未决,需要您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哦?什么事能难倒您,能帮忙的王某一定不遗余力,请您尽管开口。”
“既如此,还请王司长坐下说话。”顾儒林指着自从他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姐姐道:“这位是前清翰林刘府家的大小姐,那位是刘府的当家老爷,今日陈探长所在的警署接到一起投毒案件,受害人是刘府的老妈子,眼下已被这位童医生救了下来。您的属下说受命带两位小姐回局子问话,顾某想问问是受谁的命令,难倒是王司长提前算出了凶手是谁,所以您的手下不去抓真正的犯人,才会揪着两位小姐不放吗?”
这样的意有所指立即给了在场诸人当头一棒,头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王司长。只见他对着陈探长沉声问道:“陈探长,有这回事吗?”
“司长,小的哪敢。误会,都是误会。是小的看刘府连着出事,一时心急,想早点找到凶手,这才请两位小姐帮忙问话的,并无冒犯的意思,何况是大小姐自愿协助调查的。”
我听了全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老师说人人想做官,且不说生在盛世是一个怎样的景象,只是这乱世之中,政权更迭频繁,手里握紧权利的人,总要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活着的希望,正如眼前我们看到的局面。父亲虽不喜顾儒林,眼下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帮了忙。
只有我自己在惊讶之余一直在想,他是如何快速赶来解围的,我明明只嘱咐了世珂假如我有事去找顾少顷,可从走廊到办公室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世珂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任何一个人,除非,他本来就知晓今日我们家出事。然而,时间在此时并不给我多余思考的机会,因为,就在众人都沉默下来的间隙,有小护士敲门说,韩妈醒了。
第四十六章()
世珂说韩妈是被人下了分量足够的铃兰草,铃兰本可药用,内服外用皆可。适量的铃兰有温阳利水,活血祛风的功效。但铃兰味甜,有毒,过量服用则会导致心率过速而亡。是谁这样狠心,要一个得了风寒的老人遭受这样的罪?
我的心里阵阵发寒,虽然外面的风雪已停,一轮乌黄的弦月残残的挂在天边,漆黑的天色却并不因这一点光亮有半刻好转,风从远方吹来,病房里乌泱泱立着一群便衣警察,名为保护,实为监控。
众人从办公室匆匆赶来,木伯早已立在门口等候多时。他刚刚并未跟着我们一起去世珂的办公室,为的就是韩妈有什么消息不至于跟前没个人,此时看到我们走来,木伯佝偻着背脊苍老地上前,对着父亲小声说道:“家里二老爷和二太太去陪着夫人了,警局的人将韩妈的房间围了起来,他们说此次虽然没死人,可刘府接连出事,他们也不得不采取措施保护我们的安全了。”
父亲对此无话可说,眼下他最关心的只有韩妈是被何人所害,现在韩妈醒了,我们都等着听她亲口说出答案。
顾儒林和姐姐走在最后面,自两人的事被曝光以来,他们很少有独自相处的机会,现下顾儒林寒夜赶来暂时解了我们的围,不光是父亲,就连我自己先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