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生个孩子-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实上,他上辈子也不过是个豪门里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他确实不喜欢自己的身份,但比起大多数汲汲营营一辈子的普通人而言,他也不否认自己因此得到了足够的利益。
傅霜如觉得他没资格抱怨自己的出身。
来到庄朝,傅霜如虽然看不上杨姨娘的某些手段,但那毕竟是他这个身体的生母,他也从来没有因为庶出而自觉低人一等,更不会因此而怨恨自己的出身。
自己的未来,本来就应该是由自己一点点谋划出来的。
一朝高中探花,章皇后亲自为他做媒,他是震惊犹疑大过欣然接受的,见到章辛娘的第一面,傅霜如就从女孩微扬的下巴和不甘的神情中猜出了对方的态度。
那一瞬间,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被人家姑娘瞧不上确实很丢脸,那段时间章辛娘对他的挑剔压根没有任何掩饰,傅霜如虽然对此早有预料,身临其境时,多少还是有些羞愤难堪的。
可那种难堪,却从来不是因自己的出身而自怜,更多是少年人不堪折辱的几分意气罢了。
就像傅霜如可以预想的一样,章家姑娘并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
或者说,她也根本就不屑于隐藏。
她把自己对傅霜如的看不上闹得满洛都皆知,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傅霜如看准时机,把握章家爱名的那点子心理,在事情闹到无法收场之前,只小小地牺牲一下自己的名声,就轻而易举地推了那桩婚事。
后来求娶岳怀媛,是在对方落魄之时。
当时大家都知道岳家有个过不了三比的五姑娘,及笄了还没有定亲,彼时彼地,傅霜如称得上是捡漏了。
傅霜如不是不清楚岳四老爷看不上自己,毕竟除了个探花的名声,自己一无所有,而岳家百年来,最不缺的,就是读书读得好的子弟。
更何况,书读得好不好,和官能做多大,是两回事。
像他这样空有才名,却一生难展胸怀抱负的,岳四老爷不知见过多少。
傅霜如一开始真的没想到自己能成功。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递的婚帖,大概是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洛都上层圈子嘲笑的对象,而对方还是个女孩儿,更是可怜。
就是那股子可笑的同病相怜之情,支撑着傅霜如再次拿自己不多的名声作筏子,求娶岳怀媛。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娶到岳家那种门楣的嫡女。
等双方交换了婚书,傅霜如在岳四老爷面前立下了一系列条约,岳四老爷看上去才对他的观感好些。
——可能是觉得他做了很大的牺牲吧,其实那些东西,对于傅霜如来说,真不是什么需要计较的。
他本来也过不了心里的坎儿,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做些什么。
能娶得岳家女,对傅霜如的仕途是有利的。
岳怀媛的脾『性』也很投他的胃口,明理懂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后世不过初中生的年纪,就能把傅府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傅霜如不知道是不是庄朝的女子都如此贤惠能干,但起码他对自己的小妻子,是很满意的。
但傅霜如从来没有因此而产生自己配不上对方的可笑想法。
他现在确实不够强大,但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愿意在诡谲的朝堂上拼杀出一条登天路。
可不会自己的出身自卑。
为了无法改变的东西郁郁寡欢,那是懦夫的做法。
而在这个万分寻常的夜晚,傅霜如看着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地朝他走来,心中却突然浮现了几分惶恐,乃至第一次对自己的出身都有了淡淡的不甘。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岳怀媛明明是向着他而来,却又仿佛离他越来越远,而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她越来越远,却只会默默旁观,胆怯地不敢上前。
那个女子,她曾经接受过这个王朝里最顶尖的教导,在仓廪礼仪之家被好好地养大,然后转交到了我手里。
第31章 糟糠()
岳怀媛走到近前,疑『惑』地看了看目光深邃难测的傅霜如,又侧头扫了眼被人按着跪倒在地的女子,面『露』询问之『色』。
傅霜如淡淡对她解释道。
“一个不守规矩的丫鬟罢了……还不快拖下去,留在这儿污夫人的眼吗!”
后半句是对身边的管事吩咐的。
天已经黑了,烛火昏暗,岳怀媛看不太清那女子的脸,只那人身上并不是内院仆『妇』的服饰,犹豫了一下,也就没管。
竹沥在傅霜如冷不丁地摔盆子喊人时,就心下一颤,惊恐万分地意识到今天怕是要栽了,等被人一拥而上押了出来,更是整个脑子都懵了。
现在又正好撞上了岳怀媛回府,竹沥双腿止不住地发颤,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落到老爷手里虽然可怕,可再加上夫人……她擅自爬床,还没有成功,夫人真要对此较起真来,那都不用夫人自己动半根手指头,多的是人急着让她求死不得!
竹沥知道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真被押了下去,她怕是再难见到老爷了。
竹沥也没想到自己藏了那么久的底牌竟会是在这般狼狈的境遇不得已爆出来。
她本来是指望老爷先认出她的,再不济,也是她自己挑个合适的时机,梳洗打扮一番,羞答答地提起那桩往事的。
可再这么犹豫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竹沥深吸一口气,猛地挣扎了起来。按她的人一个没注意,竟真让她一下子挣开了。
竹沥扬起脸,还没跑到傅霜如面前就被后面的下人再一次按住了,她也不再做无用功,只是死死抱住身边的柱子,一边抵抗身后人的拖拽,一边尖声喊道。
“老爷!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竹沥啊!”
“三年前的冬天,若不是我在洛都大街上遇到您,看着您穿着单衣卖画,暗地里找人给您运了一车柴火,您怕是会等不到参加会试,就活活冻死了啊!”
“您说过,我对您有大恩!您将来会回来娶我的!”
傅霜如面『色』大变。
满院子的下人都被竹沥的话镇住了,一时间竟没人再敢去拉扯她。
三年前,天启二十一年的冬天,恰好是傅霜如自金陵奔赴洛都参加当年二月会试的时候。
岳怀媛神『色』冷漠地看着竹沥,一言不发。
傅霜如寒着脸道。
“我从未见过你,更何谈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言!”
竹沥昂起头,神『色』凄楚,语调悲壮。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君情虽易变,妾心却长存!”
“妾在此隐忍多年,只想问君一句当年之约,却落得一句‘不识得’!”
“也罢,也罢!”
竹沥说着,一头向着那柱子撞去。
傅霜如脸『色』铁青地看着一堆人手忙脚『乱』地去拦竹沥,整个外书院『乱』作一团。
而傅府的男女主人身边,空气却仿佛都冻结了。
直到有管事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是否要为竹沥姑娘请个大夫,傅霜如才面『色』疲累地挥挥手,示意他去吧。
然后吩咐身边的人先把竹沥找个偏僻的屋子关起来,抓着岳怀媛的手腕就拖着人走了
到了内室,岳怀媛用眼神示意身边服侍的都退下,然后亲手给傅霜如倒了杯茶,很冷静地开口道。
“别着急,你慢慢想。”
傅霜如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匆匆端起茶就喝,好在那茶本就放得温了,不然可准是烫他个正着。
傅霜如喝完了茶,人也冷静了下来,开始慢慢回忆。
“四年前,我为父亲守完孝后,参加了那年江苏籍学子的府试,中举后,奔赴洛都参加来年的会试。”
那时候,傅霜如虽然还只是个傅府失怙的庶长子,但傅氏宗族尚在,傅霜如又考了那年江苏卷的解元,傅家自然是给他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在洛都当街卖画的地步。
“我当时就住在临街的有间客栈,在那里,我碰到了个很有意思的书生。”
说到这里,傅霜如脸上浮起微妙的笑意。
有间客栈,岳怀媛听说过,在洛都里贯以文雅着称,每逢大比之年,外地学子总爱聚集在那儿高谈阔论。
不过比它的名气更让岳怀媛印象深刻地是,那儿是傅霜如的私产。
岳怀媛斜眼瞟了丈夫一下,依然没说话。
“那书生姓郝名画,最爱别人冲着他直呼姓名。”
郝画?好画?岳怀媛扑哧一声笑了,这书生,倒是有趣。
傅霜如讲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场景,也是忍俊不禁。
“不过那位郝公子,虽然身无长物、一文不名,腊月天里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但于丹青一道,确实很有些天分。”
“哦?”
岳怀媛把旧茶倒了,沏了一壶新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喝,就这么捧在手心里,再配上她明明是很不合规矩的坐姿,别有一番茶楼听书的悠然意韵。
茶水上方冒出袅袅白烟,模糊了傅霜如望向她的视线,看不出她如今是喜是怒,只听得她似讽非讽的话音传来。
第32章 误认()
事情自然是没那么简单的。
傅霜如汗颜,用讨饶的语气将自己当年的年少轻狂慢慢道来。
“我觉得那位郝公子镇日临街卖画,心生惺惺相惜之意,就想给对方提供些资财。”
“却没想到自己行为不妥,伤了那位郝公子的自尊,那位郝公子认为我为人世俗,把我很是大骂了一顿。”
岳怀媛这下是真的听乐了,想着傅霜如那般持身甚重之人,居然也会有被人破口大骂的一天,真是单一想想那场景,岳怀媛就忍不住发笑。
不知道是傅霜如过去确实轻狂,还是那位郝公子脾气太过孤高。
傅霜如窘迫地『摸』『摸』鼻尖,两世为人,他也不是擅长口舌辩驳一道的人,那等被人当街大骂的经历,对他来说也确实罕有。
“当时看热闹的人很多,他拐着弯地不停嘲讽我市侩粗俗,我一时激愤,就提出那不如比试一场算了。”
岳怀媛笑得歪倒在椅子上,调侃道。
“人家郝画公子自然是要和你比画的……”
“你我二人成婚三年,妾身倒不知,老爷竟还擅丹青之道!”
“失敬失敬。”
最后一句话,岳怀媛边说边笑,乐得差点把自己捧在手里的茶洒了。
傅霜如无奈地瞪了自己的小妻子一眼,将她手里的茶夺了过来,顺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捏了捏岳怀媛的手指,确认温度合宜,也就没有再塞个暖手炉给她。
傅霜如心下暗叹,罢了罢了,随她高兴去吧。
他索『性』故意装作一副义正言辞的口气继续道。
“郝公子要比画,为夫自然是不允的。”
岳怀媛仿佛听人说书般,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傅霜如差点绷不住脸上的严肃,赶紧移开了视线。
“然后为夫灵机一动,那郝公子既然说我世俗,不懂得欣赏他的高雅,可他既然日日卖画,想必也觉得卖画本身也是一门高雅的营生。”
岳怀媛彻底震惊,从旁边探过身来,『逼』近傅霜如。
“难道你们就比卖画吗?”
那倒不至于……傅霜如嘴角抽抽,但也差不离吧……
“我作书法,他作画,我们比谁的作品卖的多。”
岳怀媛憋着笑,装作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还很配合地挑眉,示意他继续。
傅霜如装作没看出来妻子憋不住的笑意,故意歪曲了比试重点。
“这也是没办法,为夫对丹青一道实在是一窍不通,我用书法来和他比,也不算占他的便宜吧?”
岳怀媛配合地点点头,一幅非常理解的样子,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指重点,兴致勃勃地猜测道。
“然后你们就相对而坐,临街卖字画?”
傅霜如想像了一下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有喜感了,赶紧坚决地摇了摇头。
“既然是要比卖字画,自然是要比最后的收益。”
“郝公子怕我以势压人,就把我们的作品胡『乱』地混在了一起,就还是在他原来卖画的地方支摊子,我们轮流守着罢了。”
“这位郝公子,倒真有趣。”岳怀媛微微一笑。
若真的是怕傅霜如仗势欺人,就是把作品混在了一起,傅霜如也多得是方法让人偷偷把自己的买下来。
之所以这么做,恐怕也是有顾忌傅霜如脸面的意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比试,新科探花曾落魄到临街卖字可比新科探花曾替人看摊子传出去有趣多了。
“他倒也是很相信夫君的人品。”岳怀媛微笑补充,对这位从未见过的郝公子倒是先有了几分好感。
傅霜如笑着摇摇头,也觉得郝画其人,是个妙人。
“我当时初到洛都,名声不显,就是江苏籍的学子,与我相交者也渺渺。”
文人相轻,更何况傅霜如那在士林中颇受诟病的庶子身份,真的不看重嫡庶、愿意与他坦『荡』相交的,实际并不多。
“郝公子此为,其实多虑了。”
把书画混在一起还有一着,也是怕有人故意逢迎傅霜如,郝画相信傅霜如的人品,也只是相信傅霜如的罢了。
傅霜如此言,是在解释这个。
“甚至我们的赌约,不过半月,也被大家忘在了脑后,毕竟那种时候,大家都忙着温书,旁人闲事,多是感慨几句,就扔到了脑后。”
也是,像郝公子这样嗜画成痴的,毕竟是少数。
当时在客栈的大部分学子,恐怕心里都还是绷着一根弦,掰着指头数距二月会试的时间。
倒是傅霜如那般沉稳的人,竟会和人立下如此不羁的赌约,实在是令岳怀媛啧啧称奇。
“我们以三月为期,三个月后,除了我和那位郝公子,整个洛都也再难找到第二个还能想起那个赌约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