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攻略-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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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兆言身负校正之职,在一众同僚中年纪是最小的,资历也是最轻的,为人却很圆滑、老练。平日里对府内长官尊敬有加,对他也时时流露出几分崇拜,“大哥”“大哥”唤得亲热。
吴兆言快走几步,迎到卫奕身前,抱手再次施礼。
“卫大哥,今日公务可忙?”他微笑问道。
卫奕“嗯”了一声。
大雪封京城,路有冻死骨。如今积雪融化,敛尸房中堆满了尸体,需要他与师父一一查验死因。
不过,他不认为这些情况同在汴京府的吴兆言会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想过多解释。
“那慕容伯伯呢?仍然在里面忙吗?”吴兆言再次问道。
“嗯。”卫奕又应了一声,见他手持一个包裹,于是问道,“你有事?”
吴兆言笑道,“有点儿事,也不算个事儿。”
说着,他打开包裹,露出一只黑底儿铁口白面瓷坛子。
“听说慕容伯伯是湘楚人士,好吃辣。巧了,我吴家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也好这口。前阵子亲戚带来一坛辣白菜,家人一尝,都道辣得正宗,辣得美味。于是天一见好,兆言赶紧带来一坛,让慕容伯伯尝尝。”
卫奕正想回话,慕容晋从敛尸房走出。
“什么东西让老夫尝?”他显然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吴兆言连忙掀起坛盖,递上前去,“辣白菜,慕容伯”
“请叫老夫提刑,吴校正。”慕容晋双手负后,神情冷淡。
吴兆言的脑门顿时渗出些许冷汗,方才还乖巧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僵硬,笑不是,不笑也不是。尴尬地双手更是出在半空中,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卫奕深知师父脾性,一向厌恶阿谀奉承之事。身为同僚,吴兆言不唤官职却唤“伯伯”,看在师父眼中,就是有意拉近二人关系,行曲迎献媚之事。
虽然他也看不惯吴兆言的言行,可是师父当众一个“耳光”甩过去,吴兆言毕竟年轻,未必能承受得了。
“师父,这辣白菜看起来色泽鲜艳,菜叶饱满,汁多料足,闻起来更是香气扑鼻,连吴监正都赞好的东西,您不想尝尝?”卫奕双手接过瓷坛,冲吴兆言使了个眼色。
吴兆言如获大赦,讪笑道,“是,真的很好吃,爹爹都道好吃,慕容提刑可以尝尝。”
暖回了场子,他明白久留只会徒增尴尬,于是一拍脑门,躬身道,“呀,兆言还有公务,不做打扰,告辞,告辞。”
说完,抬脚快步走出提刑府,连与匆匆跑来的衙役撞了个满怀也不在意。
“方方正正的吴丁儒居然有一个圆不溜秋的儿子,笑话!”慕容晋抬眼看向吴兆言的背影,不咸不淡地道。
卫奕不禁乐了。
“师父这个笑话才是真的好。”他笑道。
慕容晋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瞟一眼他手中的瓷坛。
“你想吃你拿去!”他黑脸道。
卫奕笑意更深,“徒儿不能吃辣”
这时,衙役已经跑到跟前。
“大人,京郊油坊发生命案!”衙役大声报道。
不待卫奕反应,慕容晋双手飞快抱过瓷坛。
“还不快去?!”他瞪眼道。
“是,师父!”卫奕飞身向外奔去。
京郊,油坊。
卫奕清退众人,命文书跟在身后记录,戴上手套、脚套和口罩后,走进油坊。
“普通店面,向南店铺,向北民居,居中一处庭院,堆处杂物,命案发生在民居东侧厢房,是为油坊一家三口日常居住之处。”
“庭院杂乱,脚印凌乱,笤帚、油纸袋、酥饼、污物,随处可见,明显有拉扯纠缠过的痕迹。”
他一路向东,走向厢房,推门而入。
“门板八成新,却满是油污、划痕、污物。”
凑近一处已经凝固的黄色污物看了看。
“鼻涕?!”
他不禁皱眉。
走进厢房,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气味难闻,扑面而来,油味、鸡粪味、尿骚味、潮湿味、霉腐味如何居住?”
放眼看去,频频摇头。
“墙壁、地面满是油污,粮食、食材随意堆放角落,肮脏的锅碗堆积成摞,床褥、布巾散发恶臭如何居住?”
看向地面,七八只死去的鸡仔儿横七竖八地躺着。
他掂起一只鸡仔儿仔细察看,而后又放下,将死去的鸡仔儿排成一排,看出了端倪。
“所有的鸡仔儿死时都呈一种姿势,头、脚向后扭曲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拿起鸡仔儿的食槽。
“酥饼,酥饼,全是酥饼?油坊用酥饼喂鸡?”
将鸡仔儿和食槽交给文书,吩咐道,“包好带回府衙检验。”。。
第六十三章 重逢()
最后,他定了定心神,看向躺在床榻上已经死去的三岁孩童魏炮儿。
“小儿男性尸体,三岁左右,四肢健全,体形偏胖。”
他俯下身子。
“无尸斑,四肢出现尸僵。如今是正午差两刻注十一点半,死亡时间推测为一个时辰以前,巳时注早上九点左右。衙役道报案时间为巳正过三刻注十点四十五分,也就是说,死者死后将近一个半时辰才被死者父母发现?”
“口、鼻腔、眼角、耳孔均有黑色血液流出,口唇发黑,死者生前内脏应当受到过损伤或者剧毒感染。”
以手按压胸腹。
“胸壁鼓胀,腹壁突出,下肢水肿明显。”
仔细观察死者双手双脚。
“死者手脚蜷缩,有抽搐的迹象,右手仍旧维持在紧紧抓住右侧季肋部注肝脏区的姿势,看来死者生前曾经因为肝部剧痛,打滚,抽搐,痛苦不已。”
掰开死者嘴巴。
“死者口中含有食物,双手遗留残渣,衣裳残留被踩踏、碾压过的食物碎片。”
的确是中毒而亡,只是何种毒物有待师父查明。
“来人。”卫奕唤道。
“将死者口中、手中、衣上、地上之物分别装包,还有隔壁饼铺所用油、面、料、锅及酥饼连同死者尸体一起运回府衙,交给提刑。”
衙役听令,运走男童尸体,候在店面外的魏东明与王翠芝齐齐扑上来。
“大人要把炮儿运到哪里,大人要把炮儿运到哪里”王翠芝痛不欲生。
“让开,大人办事如何向尔等解释!”衙役斥道,径直抬走死者。
卫奕叹息一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他唤来二人,道,“本官有话问你们。”
“你们平日里便住这间厢房?”卫奕问道。
“是。”魏东明、王翠芝对看一眼,小心回道。
“怎么住?”卫奕的眉头快皱成一个“川”字。
夫妻二人怔住,还是魏东明先反应过来,指着王翠芝就骂。
“懒婆娘,脏婆娘,自个儿的住处都收拾不利索,大人见了都嫌!”他气道。
卫奕有些恼了。
“你平日里不住这里吗?为何全赖到你婆娘身上。”他粗声道。
魏东明一时语塞。
“你怎么不答大人话,你平日不住这里吗?你为何不把你干的那些下贱事儿告诉大人,让大人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贱种!连隔壁卖饼的你都不放过,还往家里带,炮儿就是被你害死的!”王翠芝又哭又骂又打。
“闭嘴。”卫奕喝道。
“我且问你,你平日里就与小儿住在这里?”他问王翠芝。
王翠芝红了脸,垂头道,“是”
然后又连连摆手,“不过,不是民妇懒,不是民妇脏。一来我夫妇二人是榨油的,油坊与厢房就连在一起,进出难免沾上污迹。大人不知,那油迹难得清洁着呢。二来,小儿幼正是不懂事的年纪,四处翻,到处闹,有时还会尿床,民妇实在收拾不及。三来,这死鬼整日在外面厮混,民妇有气,越气就越懒得捯饬。四来,这里又不是自个儿的住处,只是个租来的店面。我夫妇二人为了生意便利,暂时住在这里。所以,民妇想着,收拾了也不是自个儿的,也是为他人忙活,于是就、就疏忽了。”
“一派胡言!”卫奕斥道,“榨油的就理所应当地肮脏吗?你若这样说,往后谁还敢来你家买油?你说油迹不好清洁,那锅碗怎么也不洗?门板上的污迹怎么也不擦?小儿幼难免淘气,人之常情,可是这大日头都出了好几日了,床褥总得拿出去晒晒吧。你埋怨你的男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男人回来后的心情?还说什么不是自个儿的地方,吃住睡全在这里,怎么不是自个儿的地方?”
王翠芝脸红到了耳朵根儿,不敢说话。
“那粮食、食材和鸡仔儿怎么还都搬进了屋里?”卫奕顿了顿,又问。
王翠芝道,“前阵子大雪,民妇怕它们受冻,于是全挪进了屋子,后来天晴了,又忘、忘了。”
卫奕黑脸。
说什么忘了,恐怕还是懒得动。
他都懒得说这懒妇人了。
“你二人将隔壁饼铺的女子关在了哪里?”魏东明夫妇俩私自囚禁他人,是为罪过,不过念在他俩刚失爱子,情绪难免极端,他决定先不追究,救出女子再说。
魏东明忙道,“柴房,小民带大人去。”
油坊,柴房。
沈月然搂着满身是伤的绿苏,神情木然,梅采玉则不安地踱来踱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被关进柴房来,梅采玉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沈月然面露愧色,“对不起,连累了你。”
当然,还有她怀中的绿苏。
刚才绿苏冲出来护着她,王翠芝疯狂的拳头和撕扯全落在了她的身上。随后魏东明带着几个壮汉将三人齐齐包围,二话不说,扔进了柴房。
“你和我还犯得着说这种话吗!?”梅采玉气不打一处来。
“那妇人说害死她孩儿的话是怎么回事?咱们不能就这样被关在里面,得想想法子才行。”梅采玉冷静下来。
沈月然苦笑,“我若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她怎么可能下毒害人,何况对方是个孩子。
梅采玉气道,“那他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关了咱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月然幽幽地看向窗外,“不是报官了吗?只求官府能够告诉我们一个真相。”
小炮儿她见过好多次,胖乎乎的,圆圆的小脸,贪吃得紧,见到什么都往嘴里放,小嘴从来没有闲过
怎么说没就没了?
沈月然黯下眼眸。
“就在这里,大人。”
魏东明带着卫奕走向柴房,一边打开门锁一边道,“那姓沈的女子是主谋,其他两个也脱不了干系。别看那女子柔柔弱弱的,可是有两下子,小民若不是带了几个帮手去,还真拿不住她。”
女子?
会两下子?
在自个儿做出的酥饼上下毒害人?
姓沈?
卫奕想起西北文池。
柴房房门打开,三张女子的脸庞现于眼前。
“真的是你!”
卫奕脱口而出。。。
第六十四章 剧毒()
是他?大大人!
沈月然一怔。
梅采玉也是一怔。
贵公子?!
她欣喜若狂。
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她朝思暮想的贵公子?!
而且,贵公子还一眼就认出了她!
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柳暗花明。
原来,命运在这里等着她
她正待整容上前,另一个人比她更快。
绿苏从沈月然的怀中跑出,向卫奕扑去。
“灰公子,救救我们,粉姐姐没有害人,绿苏也没有害人”
两个时辰后,汴京府,敛尸房。
待慕容晋一脸疲惫地走出,卫奕连忙迎上去。
“师父,死者与鸡仔儿所中何毒?”他急声问道。
慕容晋白了他一眼,朝他胸前拍去一本卷宗。
“自个儿看去!”慕容晋没好气地说道,扬长而去。
卫奕打开卷宗,仔细。
“死者胃肠出血,肝脾肿大变硬,出现黄疸,腹水,下肢肿大明显。”
的确是中毒身亡,他暗自思忖。
“死者胃中与鸡胃中检出同一种毒素,毒性是砒霜的六十倍有余。”
六十倍有余?岂不是舔一口就能致命!他不禁愕然。
谁会对一个孩童下此狠手?!
“送检残渣碎片和饼、面、油等经查无毒。”
那么酥饼就是清白的了,他莫名想起这句话来。
“死者胃内食物变软,外观清晰可见,估计死亡时间在巳正注早上十点左右。”
巳正?这与他根据尸僵推断出的死者死亡时间为巳时注早上九点足足差了半个时辰!
剧毒之物,死亡时间,两个疑点
他合上卷宗,眯了眯眼,向牢房走去。
汴京府,大牢。
沈月然垂头坐在角落里,梅采玉、绿苏二人则齐齐握住围栅,踮脚向外眺望。
望了一会儿,梅采玉觉得脖子酸了,坐回沈月然的身旁。
“采玉,方才我已向卫大人言明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还要与我一同受这无妄之灾?”沈月然道。
梅采玉笑道,“你忘了,好姐妹见者有份嘛,何况,我信你是清白的,还怕来大牢走一趟。”
沈月然笑了,握住梅采玉的手。
虽然从柴房被关进了牢房,牢房一点儿不比柴房舒服,还阴森可怖得紧,可是,心里却坦然许多。
有了英明神勇的卫大人,又有了同心同德的姐妹,还怕被冤吗?
梅采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红了脸,道,“你还记得我离开文池前对你说的贵公子吗?”
沈月然莞尔,“当然记得,而且我还知道,贵公子就是卫大人呢。”
她也是方才才知道,原来卫大人是汴京府四品带刀侍卫,也就是人称的“七破神探”,怪不得张文兴会对他如此躬前身后。
梅采玉讶异,“你怎么知道?”
想到什么,又恍然道,“难道抓住余小莹的人就是他?”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