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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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
萧云浑身一震,腾腾倒退两步,暗赞对手这一剑的刚猛无匹。来人虽未退后,却也颇觉意外,冷声道:“有两下子。”萧云连忙抱拳道:“敢问可是圣教教主成无心前辈?”来人嘿嘿冷笑,说道:“我倒忘了,你当年见过本尊,没想到还能记得本尊的名字。”萧云道:“在下与兰儿分别数年,却从不曾忘记过她。教主是她的尊长,在下自然也是记得的。”
成无心面目隐在宽大的毡帽之下,嘿嘿笑道:“听说兰陵这孩子打算跟定你了?”萧云面上一热,说道:“还请教主成全。”成无心道:“你见自己的丈人,只须拱手作礼么?”萧云听他有应允之意,心下大喜,躬身便要跪拜,忽听父母惊呼,头顶一股暗劲疾速而来,已然闪避不开。他心下一空,凭着本能将身子横移两分,肩头顿觉一凉,耳中传来骨头碎裂声响,紧接着檀中穴被成无心铁拳一击,浑身经脉猛然鼓胀,疼痛欲狂,心头闪过一丝心惊肉跳的念头:“这下我真成废人了?”旋即神智恍惚,隐约听见成无心说道:“这小子命也真大,如此还能躲开这一剑,便留他一命也无妨,只将他功夫废掉,兰儿总不会想去照料这个废人一辈子吧?”接着听见几人不同意味的笑声,又听成无心道:“送他们回去。”顿时对父母安危的担忧一消,再也耐不住钻心的痛楚,晕了过去。
第142章()
第96章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猛然感到浑身冰冷,周身痛如万蚁撕咬,口中被人塞满了泥沙,用头巾紧紧缠住,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竭尽全力,想要张开重愈千钧的眼皮,却发觉竟是那么令人心灰意冷的困难。整个人轻得如同一张薄纸,仿佛被风一吹,便会四处飘飞。耳听刘锦云阴声说道:“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弄醒他,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跟前。”
他被这话一惊,双眼陡然冲开,恍惚间只见父母双双被人按跪在自己身旁,一动也不能动。耳听温承微颤的声音说道:“他醒了。”接着眼前一暗,却是刘锦云触近自己,遮住了微弱的灯光。他心急如焚,念头走马乱转,想到:“他他想做什么?”心中拼命不愿相信眼前所见,又想到:“成无心这老贼出尔反尔,他害了我还不够么?”一时情急血涌,一丝紫血顺着堵嘴的泥沙渗了出来。被这一激,本已经脉尽断的手脚忽然感到一丝力气,抬手扯下套在嘴上的头巾,舌头一顶,吐出一大口泥沙,翻身抱住就在眼前的刘锦云,张口便往他脖子咬去。
他自觉此番偷袭,已是用尽浑身劲力,牙齿却只在刘锦云脖子上一碰,便被弹开,如同一滩烂泥般重重摔回地上。刘锦云阴侧侧笑道:“还想逞凶么?来吧,来杀我啊,我眨一下眉头,不算好汉,哈哈哈”说着双手一伸,将他头发抓住,提起头来,咬牙说道:“看清楚了,我可是奉了李兰陵的亲爹之命,将你全家斩草除根,嘿嘿哈哈哈哈,你伤我一眼之恩,我必定是要报答你才对!因此将你父母留着,就等你醒过来,当着你的面割下他们的头,你说,好不好?”
萧云惊怒过甚,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意志顿时全消,拼命想要放声哀求,却只嘴唇动了两动,发出蚊蝇一般细小的声音。心里大叫道:“求求你,求求你,别害我爹娘,你杀我吧,求你放过我爹娘”,他急得心肺欲裂,眼中忽觉一烫,顿时一片模糊。耳听温承惊叫道:“刘刘护法,这小子流血泪了哩!”当时之人甚为迷信,传说若看见有人流出血泪,对自身大是不利。刘锦云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他那是身上的血溅到了脸上,来人,预备下刀。”
萧云心知父母的性命危在旦夕,急得肠肚打结,一股闷气冲上喉头,终于发出微弱的求饶声:“饶命饶命啊杀杀我饶命”,刘锦云哈哈大笑,将他一把扯了起来,怪声道:“伤成这样,还能说话?”接着更加得意的一阵狂笑,吩咐左右道:“擦干他的眼泪,撑开双眼。”有人应声上前,用袖子在他面上一阵猛擦,眼前顿时一亮,接着被人用手指将双眼的眼皮使劲撑开,清楚的瞧见父母便在自己身旁三尺来远,被人按头跪伏在地,双双脖子上架着寒光闪闪的钢刀。
萧云意志早失,平生头一次感到无可奈何的恐惧、虚弱与悲哀,拼命想要扭头不看,却被刘锦云牢牢捉住头发动弹不得,如泉涌出的泪水被人反复擦干,父母跪伏在刀口下的情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眼前,怎么躲,也躲不开。
他心神彻底恍惚,脑子如同灌了淤泥,一个念头也转不动,再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沉闷的呼呼声。刘锦云吩咐手下道:“拿下他们的封口嘿嘿,被自己的不孝儿子连累将死,多半有话要说罢?”
萧云在恍惚中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害怕,拼命想要晕过去,动了动嘴,想要咬舌自尽,却连一丝力气也发不出。耳听刘锦云狠狠笑道:“当爹的先说吧。”接着听见父亲极力平静的声音:“云儿,别怕,看着我。”
萧云许久未曾听见父亲的声音,从未想过父亲对自己说话竟有这般慈祥的时候,顿时思绪一荡,仿佛腾云驾雾般回到了牙牙学语的往日。父亲的声音很远,却又那么清楚:“云儿,死了不过是眼闭口闭,并不可怕,但若能活下去,就要好生活着,不可失去意气。男儿可以慷慨赴死,活着更要顶天立地,切记,切记!”
萧云浑身瘫软,拼力想要点头,又听刘锦云嘿的低声咆哮,上前一掌掴在父亲面上,喝道:“蛮子果然是蛮子,死到临头还说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你当自己是英雄么?啊哟,当娘的眼泪都将衣裳打湿了,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等会头一被砍,可就没有哭的机会了哟,哈哈哈哈,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像只待宰的羔羊,一定很伤心吧?”
萧云回过一丝心神,只见娘亲红肿的双眼温柔的凝视自己,竭力缓缓说道:“儿子,娘能活着再看见你,已经很欢心了,乖儿子,好生记着你爹说的话,今日大不了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去了地下,还是一家团聚,可也好得很呐!还要记着,爹和娘永远也不会怪你,咱们作了厉鬼,再来报仇”接着扭头厉声喝道:“来吧,狗贼子们,须知因果报应,杀一人,多一分罪孽,你们将死之时,只怕比我们今日悲惨十倍!”
众人未料这名一路只知哭泣的中年妇人忽然声色俱厉的说出这话,人人心神为之一夺。刘锦云阴声长笑,击掌道:“说得好,说得好”触近萧云耳旁道:“我不杀你,偏要留着你的命,嘿嘿,从此以后,兰陵可就是你杀父杀母仇人的亲生女儿,你若不计较这些,我便将她让给你又何妨?啊哈哈哈”转头对温承大喝道:“温承,你来下刀。”
温承惊得一声低呼,不由自主倒退两步。刘锦云冷笑道:“你要抗命?”温承垂头恭声道:“属下不敢。”刘锦云厉声道:“那还不动手?”
温承不敢迟疑,拔出紫金大刀缓缓上前,站到萧云的爹娘二人身旁。萧云竭尽全力,也难动得一动,只能将不停流出血泪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温承。温承犹豫再三,忽的抛刀在地,跪下求道:“求刘护法开恩,无论如何,萧云与属下也是结义兄弟,他的爹娘,等同属下自己的爹娘,我我实在不敢下手,求刘护法另择人手吧”说话语气惶恐不安,想来心中彷徨之极。
刘锦云上前一脚踢在温承面上,顿时将他踢得口鼻淌血。温承不敢乱动,硬挺挺跪在原地,口里不停求道:“刘护法开恩,刘护法开恩”,刘锦云恶狠狠的厉声喝道:“你不是在心里恨我睡了你的女人么?就当这两人是我罢,给你个机会发泄闷气,你还不愿?”
温承口中呜呜,只管捣头如蒜。刘锦云俯身拾起紫金刀,塞进他手里,猛喝道:“还不动手?”温承浑身一震,转头对着萧云的父母拜了九拜。再抬头时,已是目露凶光,缓缓站了起来,口里喃喃自语:“兄弟,你莫怪我,谁让你去贪图成兰陵的美色,招来灭门之祸,都怪你自己”,说话间两眼尽鼓,闪电般挥出两刀,将扭头不受他礼拜的萧云双亲头颅砍下。
无数鲜血激射在萧云身上,令他胸中怨气怒冲,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忽然间竟能大叫出声。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在夜色中远远传了出去,惹得鸟惊狗吠。刘锦云眉头一皱,吩咐手下道:“堵住他嘴。”迅即有人上前将他口里塞满泥草,但他只知拼命吼叫,发出含糊的声响,于周遭事物全不知晓,脑海中只剩下一幅画面,那次与成兰陵在沙漠中遭遇狼群,一只掉队的幼狼在被他砍死的母狼身旁悲嚎的情景,而成兰陵那原本绝艳无双的美貌,竟令他感到无物能及的可怕。
第143章()
第97章
他昏昏沉沉,心里却异常清晰的知道父母已与自己阴阳两隔,也不知是伤心、痛恨或者是惶恐、惊惧,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仿佛灵魂飘飘荡荡,如同浮萍一般没有了根。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鸟清脆的叫声喳喳传入他耳中,天地间重又忙碌开来,他只是静静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也丝毫不想动,睁开的双眼,除了见到空洞的天空,再也看不见其他。又过了一阵,忽听有人惊叫道:“速报司刑官请老忤柞前来,大大案”又听有人大叫道:“这这是十三郎?”接着周遭立乱如麻,狗吠人走。
萧云如同行尸走肉,感到被人抬了起来,一路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放在一团软软的草堆上躺下,尔后有人把自己扳起来仔细查看,左肩时冷时热,却是有人给自己上了药。他一声不吭,任凭摆布,心中反复闪现父母被害时的情景,每次一想到父母成为刀下亡魂那一瞬间,便会感到无穷无尽的恐惧,浑身筋挛一阵,直至晕去。醒来却又忍不住再次回想,继而再次晕去。恍恍惚惚之中但觉身旁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人在向他问话,每到此时,他便将双眼一闭,尘世间的一切,仿佛瞬间便与自己相隔遥远。
如此不知日升日落,肩上的刀伤渐愈,吃饭或者方便时,左手已能行动自如。但他丝毫也不关心,从未想过自己肩骨被砍断后,怎会自然长合痊愈。时日如水流走,每日里他能感受到的身外事物越来越多,已知自己是被人关押在一间单独的牢房之中。
他在不断回想父母被害时的情景之外,偶也想及自己生平点滴,但只要一触碰到有关成兰陵的记忆,脑子立时便会剧痛欲裂,只有迅速在心中拼命搜寻父母的身影,才能渐渐平息下来。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监牢的看守们都将他视作“傻子”,只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傻子。来监牢里问话的人渐渐少了,却有两人每隔几日必会来上一趟,只不过面对如同死尸一般不发一言的萧云,总是无可奈何的离去。
这一日艳阳高照,炙烈的光芒透过铁窗栅栏投在萧云面上,将只顾活在自己内心世界里的他照得眼前一亮,忽然感觉到了阳光的灼热。他微微一动,身上多处隐隐作痛,翻身坐了起来,仔细查看,却见自己浑身布满已经愈合或是新长出来的褥疮,心下略感奇怪,记忆中这样的褥疮,只有在那些被敌人砍断手脚必须长期躺着养伤的士兵身上,才会出现。
他扭头四看,只见这间牢房整洁干爽,自己手脚都未戴有镣铐,显是受到了特殊优待。耳听脚步声响,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牢门被人打开。他转头去看,只见一名英武俊朗的官员走了进来,与他四目一对,惊喜叫道:“萧兄?萧兄,你终于醒过来了?”
萧云认出此人是李长风,见他穿着刑部给事郎的官服,心下微微一动。李长风满面喜色,上前两步蹲了下来,又道:“天幸,师妹日日为你祷告,总算菩萨显灵我今日有急事,只能前来看你一眼,你别着急,我和师妹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萧云茫然盯着他,似乎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李长风见他神情呆滞,迟疑道:“萧兄,你听见我说话了么?”萧云忽觉疲惫不堪,将眼一闭,转头朝向墙壁。耳听李长风叹气道:“萧兄,你的遭遇唉,你刚醒过来,我也不和你说太多,这两日我有公务,须出门两日,回来时想法子带师妹一同进来,与你见上一面。”瞧见萧云默不作声,又叹了口气,说道:“师妹原本不信佛,可自从你出了这祸事,她便一直斋戒祷告,希望你早日清醒过来。她若得知你终于醒了过来,一定欢喜极了,萧兄?萧兄?也罢,等我将师妹带来之时,咱们再好生说话。”说着起身走到牢门,又转身叮嘱道:“你这案是三司会审,皇上下了御诏,任何人不得对你用刑,明日照例会有人来要你画押认罪,你不睬他便是。”
萧云心下一动,听着李长风的脚步声渐渐去远,缓缓在心中堆积往事。从当初意气风发的去往西域当兵,到重逢成兰陵,再到二人经历的一系列生死存亡、柔情蜜意,最后思绪回到长安城中那一个血腥悲惨的夜晚,一切都如同昨日才刚经过一般历历在目,却又遥远得令他感到陌生。不过,父母是因为被自己连累而死,他却异常清楚明白,也不知是浑浑噩噩得太久,还是泪已流干,此时想到严父慈母被人害死的情景,竟然流不出一滴泪水,只有无尽的悲哀。
他猛然坐起身来,试着导引内力,只觉气机一动,周身大穴如被针蜇,其痛入骨,骨骼劈啪作响,一阵眩晕冲上脑袋,再也坐不住,颓然栽倒。这才想起,自己已被成无心震断了浑身经脉,早已成为一名毫无武功的废人。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喊道:“我害死了爹娘,我害死了爹娘,爹啊,娘啊,儿子不孝,这辈子没有报仇的指望了,让我下来陪你们吧”,念头忽左忽右,全在寻死或是自责之上纠缠,不过始终下不了自杀的决心,隐隐害怕自己若寻死去了地下,将如何面对父母。
一夜无眠,次日阳光照样明烈,他望向铁窗,只见几缕绿草随风微动,当知正值初夏时分。午时才过,有人前来提审。他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