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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皇城-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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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直视前方,面容冷峻似一尊金塑的佛像。

    宁妃咬牙,捏着帕子的手兀自颤抖。

    魏七置身事外,只盯住跟前的酒杯发怔。

    他身后立着的安喜用手指轻敲拂尘杆,咚咚两声轻响。

    魏七持描金的朱红瓷酒杯起身。

    皇帝看向他。

    “ 奴才恭祝圣上万寿无疆,圣体永安,愿……国运昌盛,举世清平。”

    国运昌盛这话岂是一个奴才能说的,只不过魏七如今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再如何逾越都不稀奇了。

    敬妃瞥着宁妃的神『色』,按捺住进言的冲动。

    忍罢,忍罢,左右再忍这一日便到头了。

    皇帝持杯,举起手臂等魏七。

    后者躬身迎上去,两杯相触,叮得一声清脆声响。

    二人同时饮尽,下首一众花枝招展的妃子恨得牙痒痒。

    真真是恶心,这般浓情蜜意的模样,哪里像是要分离。

    “ 你坐。” 皇帝吩咐他。

    “ 嗻。”

    敬妃方要接着祝寿,又被皇帝打断。

    “ 来人,” 皇帝波澜不惊地往起伏的湖面再投巨石。

    “ 传凤印。”

    魏七猛地起身,不慎撞倒雕龙凤纹紫楠木圆凳,他惊恐地睁大了眼往后退,一脚踩在安喜脚上。

    安喜咬牙忍住,低声道:“ 魏爷您仔细脚下,小心跌着自个儿。”

    皇帝拽住魏七的胳膊将他稳住。

    众目睽睽之下,王福贵领着四个奴才捧来凤印。

    “ 圣上,万万不可!” 几个位高的妃子惊得大声呼喊,企图唤醒已被情爱蛊『惑』的天子。

    天子抬手一挥,满室寂静。

    王福贵一步步走向魏七。

    后者眼中俱是仓皇。

    凤印又称宝玺印,皇后金宝,文玉筯篆,交龙纽,平台,方四寸四分,厚一寸二分,用三等赤金五百两造。

    皇帝登基时亲封先皇后,授其凤印,令其主掌后宫,母仪天下。

    两年前废后,收凤印,圣上命敬妃掌宫,只是却不授其凤印,东西一直都存在养心殿里。

    如今好容易拿出来,竟是要给一个奴才。

    王福贵领着人跪在魏七跟前,“ 请魏主子接宝玺印。”

    魏七看着皇帝,目光中透着无助。

    “ 这东西你也一齐带走。”

    他就是存心的,就是要魏七即便离宫也不得安宁,就是要魏七收凤印,受后宫跪拜,就是要魏七做一回帝王妻。

    “ 圣上万万不可! ” 众佳人离席,盈盈下拜。

    皇帝的眼神依旧平静,他抬眼望着下首众人,“ 有何不可?不过金玉罢了。”

    他像是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语气越发寡淡:“若尔等喜欢,朕明日叫内务府再多造几方。 ”

    他转向魏七,握住后者冰冷发抖的手掌,“尔等皆有。”

    凤印岂可拿来玩笑! 圣上这是入魔了不成!

    “ 他明日离宫,明日。” 皇帝似在提点满屋子穿金戴银的妃嫔,又像是只自言自语。

    魏七的手叫他捏地生疼,只是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难过憋闷。

    他不得不开口了,“ 请圣上三思。若奴才收了此物,奴才便是千古罪人,今后臭名昭着,要被史书记撰,被世人唾骂千载。”

    皇帝摇头,“ 废弃之物罢了,你收下。”

    魏七跪地请罪,态度坚决,执意不收。

    总得留个物件,好让你知晓这六载里朕的一些心意,总得让你能时时想起,让你某日后悔,愿意回来伴君。

    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带,那你到底要拿走什么呢?到底要让你拿些什么呢?

    “ 谁都不稀罕的东西,留它何用。”

    皇帝突起身,拿了凤印高高举起,深深瞧魏七一眼,狠狠将宝印往地上一砸。

    力道如此之大,碰得一声巨响,石砖碎裂,金印磕破一角。

    “ 去熔了。”

    这下谁都不敢再多言了。

    “ 尔等平身。”

    众人静默归位,“ 嗻。”

    宁妃复持杯起,端着笑颜一步步拾阶而上,行至帝席前。

    “ 妾祝圣上龙体康建,万事顺心如意。妾亲授宫中舞姬霓裳舞,以贺圣上生辰,愿换龙颜一悦。” 温言柔语,面艳如朝花。

    殿中丝竹歌舞起,皇帝面『色』稍缓,“ 宁妃有心。”

    宁妃面『色』一僵,纵使她再有心也只得这四字罢了。

    贱人即将离宫都还能得凤印,他不要,圣上竟给砸了。

    这半年来,又有几回召幸了后宫?凤印没了,今后谁都不能做皇后,可做不成皇后的今后还能当太后。自己呢?什么都没有,连圣眷都没了。

    一日日苦等,等得容颜枯萎,再不可能诞下皇子挣来锦绣前程。

    再有个几年,皇子们一个个封王建府。圣上去后,她们几个能成太妃,或能得安稳余生。

    她堂堂一宫之主,却要随圣上而去,埋在皇陵中不起眼的一角。

    凭什么?凭什么!

    分明已低头伏小许多年,到头来却只得了一个空名。

    宁妃垂着的眼眸中渐生怨恨。

    都是这个贱人,都是眼前这个贱人!

    伴君六载,引得圣上几回龙颜大怒,如今竟还能全身而退,逃到宫外去逍遥自在。

    到底哪里不如他,一个残缺的奴才!

    宁妃藏在袖口中的手紧握,割破的掌心刺得她越加疯狂。

    那时未曾杀得了他,今日就由本宫亲自动手。与其老死宫中,不如拖一人先赴黄泉,拖圣上最爱的这个贱人。

    她面上的笑越加柔和温顺,亲斟清酒转身向前,离魏七不过两步之遥。

    “ 魏公公服侍圣上多年,尽心尽力,细致入微,即便是后宫一众姐妹们加起来,也不敌您一人。”

    “ 妾敬您一杯,愿您明日能一路平安。” 她再走近,魏七有些不安,隐隐感到来者不善。

    宁妃一杯饮尽,突将酒杯一掷,随手拔了头上的发簪直直往魏七身上刺。

    安喜一声惊呼,跑来阻拦。

    皇帝本就时时注意着这头,此刻见情势不对,眼疾手快将魏七一把揽走,抱入怀中。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踢中宁妃脚踝,后者倾倒,尖利的金簪径直刺入挡在魏七身前的安喜的脖颈中。

    一切皆发生于瞬息之间,魏七眼睁睁地看着那精雕细刻的簪子『逼』近。然后安喜浑身一僵,倒在魏七身上,鲜血淋漓。

    侍卫急急入内,将宁妃拿下。

    魏七静默几瞬,突一把挣开腰间紧缚的手臂。

    “ 安……安……安爷!” 他吓傻了,一时竟发不出声来。

    “ 御医,宣御医! ” 皇帝沉声呵。

    侍卫疾步离去。

    “ 师傅! ” 王福贵爬过来。

    魏七捂住安喜脖颈上的那处伤口,金簪『插』得太深,万万不能拔动。

    可是血却越流越多,纯白『色』的巾子被染成鲜红,魏七手掌上俱是温热咸腥的粘稠血『液』。

    他浑身哆嗦不止,反反复复只知念,“ 安……爷,安爷,安爷……”

    皇帝坐在朱红线毯上看着安喜一言不发。

    安喜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他疼得厉害,也觉得可怕。太多的血从身体里流走,他知道要来不及了。

    “伴……伴……” 他看着魏七,目光痛苦,脸『色』惨白,嘴唇干枯。

    “ 不……要说话,不能说话,有太医,有太医。” 魏七泣不成声。

    王福贵亦是嚎啕大哭。

    安喜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早在先帝登基时他便该死了,是圣上救下了他,多活近十载,事到如今已别无所求。

    唯有一憾,辜负圣上大恩,欺君六载,实在不该。

    你不能替我养老了,他望着魏七,又看一会儿王福贵,目光最终落在眼眶赤红的天子身上。

    他拉着魏七的手,“ 伴……君,七……七……伴……君……” 这是他能为皇帝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替可怜的圣上留下他珍惜的人,不叫他真的成为孤家寡人。

    “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伴君……伴君……我伴君。” 魏七言语混『乱』,哽咽着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说什么。

    安喜耗尽全力对皇帝笑,嘴角扯到半路,人就去了。

    皇帝浑身僵直,几瞬之后伸手将他睁着的眼合上。

    “ 安……安……安爷!” 魏七等人嚎哭不止,实在不敢相信安喜就这样没了。

    太医赶来时已经晚了,即便不晚也救不活。

    皇帝闭目,养心殿内一片狼藉。众妃嫔吓得鬓发散『乱』,仪容不整,个个皆瘫坐在几子后捂着帕子低声哭。

    皇帝起身,一把将身旁侍卫手中握着的佩剑抽出。

    锋利的长剑出鞘,寒芒闪烁。皇帝的眼神如冰,面带煞气。

    宁妃被两个侍卫挟持着,此刻亦是花容失『色』。

    皇帝持剑走近。

    “ 皆是您的错! ” 宁妃目『露』恐惧,泪水涟涟,却大喊道,“ 是您的错!”

    偏要喜欢一个奴才,本宫也曾,也曾仰慕……

    可世人皆道天子英明,怎会有错?

    十二赴京为质子,弱冠之龄助父亲夺得天下,二十三岁北征彝族,东打女真,二十五岁弑亲父登基,二十九岁处赵家大患……

    若说有错,萧隀俨觉得他唯一做错了的,是二十那年不该年少气盛,非得对陈家下狠手,不留后路。

    他举剑『插』入宁妃纤细白皙的脖颈。

    后者口中';曾仰慕您'; 这几字还未出口便已气绝。

    这回真是血染乾清宫了。

    后宫里的嫔妃们头一回见皇帝杀人,还是这样毫不手软的杀法,一时吓晕了几个。

    敬妃却还勉力维持着仪态,颤声喊着:“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皇帝未曾理会她,只冷冷丢下一句,“ 将毒『妇』丢出去喂宫中猛犬。” 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不配葬入皇陵。

    众人胆寒。

    再如何歹毒也到底是宁妃,龙榻上躺过,曾经也得圣宠,此刻圣上竟……

    “ 今日之事若有谁敢往外头多嘴,叫朕在朝堂上听见了风声。会有如何下场,尔等也应当知晓。” 他将滴血的剑往敬妃跟前扔,后者一瞬魂飞魄散。

    众人皆唯唯诺诺,低声应嗻。

    这头处理完还有更糟的另一头。

    魏七与王福贵两人埋在安喜尚有余温的尸身上痛哭流涕,御前的几个年长奴才更是忘了宫中规矩,低声抽泣不止。

    真是送了份好礼啊,皇帝苦笑。

    安喜没了,十分突然得没了,且死状惨烈。

    他伴君十载,于皇帝又有旧恩,即便后者再气他欺君犯上,此刻亦是悲伤的。

    若非安喜犯下大错,皇帝原本是预备再过几年,等安喜老到做不动了,便赐他在乾清宫后头的院子里养老的。

    这想法同安喜生前所愿一模一样,只是如今再赘言也是枉然。

    皇帝走近俯身,双臂穿过魏七腋下要将他托起来。

    魏七哭得伤心,额头抵着安喜的手,赖在地上不愿起来。

    皇帝一面抱住他一面宽慰,“ 安喜已经去了,朕会下令将他好好安葬。”

    魏七的头靠在皇帝肩上,软着腿站都站不直了,嘴里一直低声叫安爷。

    皇帝亦是喉间哽咽,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涩然道:“人各有命。”

    他撑起魏七,抚『摸』后者的脊背,“ 魏七,人各有命。” 即便身为帝王,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亦是束手无策。

    “ 呜……救……回来,救回来……” 魏七的眼泪鼻涕流在皇帝的脖颈上,撕咬后者肩上的明黄龙袍锦缎,嘴里低声哀求。

    在他心里,其实圣上一直都无所不能。

    “ 来人,将安喜的尸首好生安置,停在侍院中,七日后以二品朝臣之礼厚葬。” 皇帝吩咐侍卫。

    “ 嗻。” 几人上前,将安喜的尸体抬起来运走。

    魏七的视线被眼泪晕得模糊,眼睁睁地看着安喜离去,他执拗地挽回:“ 救回来,圣上,圣上,救回来……”

    皇帝此刻也不好受,事情发生地这样突然,就在他跟前出事,他也没能拦住。

    宁妃向来温顺,他一直以为此人贤良,没曾想竟看错了眼。

    皇帝偏过头亲吻魏七狼狈的脸颊,将他抱得更紧。

    “ 人皆有一死,今后的某一日里,朕也要死。” 言语间的无奈传入魏七耳中。

    后者听了这话浑身僵直。

    帝王也会死,如常人一般,没什么不同。

    魏七心中生出万分恐惧,这些恐惧令他下意识地将皇帝抱住。

    后者的唇边牵扯出一丝苦笑,手臂收紧,让难过的两人能紧紧相贴。

    储秀宫主殿内,敬妃令宫女紧闭殿门,独自坐在正厅的贵妃椅上发怔。

    她的手指颤抖,嘴唇惨白,艳红的口脂都遮不住她的慌张。

    方才乾清宫内令贴身侍女踢的那一脚,生生令安喜当场毙命,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

    敬妃原本只是想着要让宁妃今日被定下死罪,只要她在御前伤了人,圣上必不会轻饶了她。

    谁曾想……

    敬妃扣住贵妃椅侧边的扶手,喘息不止。

    安喜是个好奴才,她没想令其这样死去。

    七日后,安喜的棺椁葬在皇寺阐福寺对面的青山上,受皇家香火祭拜。

    魏七送葬回来后便同王福贵一道去面圣。

    皇帝问过入葬之事后将魏七单独留下。

    内书房一如既往地安静,皇帝盯着鼎炉上方袅袅升起的细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喜临走前要魏七伴君,魏七那时是应承下来的。

    七日过去,皇帝愈加后悔放他离宫。

    沉默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他说:“ 安喜,安喜那时,那时……”

    堂堂天子,向来果断,今日不知怎的,竟连话都说得磕巴。

    魏七垂手捏着大腿外间的衣料,亦是心『乱』如麻。

    他知晓皇帝的意思,却不知要如何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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