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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夫君请自重-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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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值多是要过夜的,要隔日清晨才能回家。

    “无事便就早归。”他走过去,手上不老实地探向她披在背上的青丝,反复地把玩着,道:“今日累着了?”

    筱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不是嘛,你的那些同僚太太们,可都不是好对付的,来了就不愿意走,坐了一天,不但要陪她们吃陪她们喝,还得陪着打牌九,我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呢!”

    宇文晞忍住笑,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指着满桌的金银珠宝道:“这些是她们送你的?”

    筱心骄傲地扬起下巴:“是我赢回来的呢。”

    宇文晞皱了眉:“你一个深闺大小姐,从哪里学的这么了得的赌技?”

    这手气,这技巧,连资深赌徒都望尘莫及,岂是是闺门之中消遣打发可以练就的。

    筱心喊冤:“这算是什么技艺,就连我自己也不信,今日可是头一回玩呢。要怪就怪那牌约着实太简单了,而且她们连牌都算不清,这才叫我把把猜中的。其实无聊得很呢,她们手上是什么,要出什么,根本就毫无悬念,我打了一个下午的呵欠,就为了陪着这些姑奶奶们,你说我苦不苦?”

    宇文晞一顿哽咽,无话可说。他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算牌。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惊奇,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恐怕她在打算盘的时候,那些大家闺秀们刚拿起绣花针。

    宇文晞便换了种说法与她:“你知道桌上的这些东西统共值多少银两?”

    筱心有些不耐烦,匆匆扫过一眼,飞快地抛出一个数目:“差不离七百二十两,算下来七百二十贯钱。”又补充道:“金银折算是四百二十两,这是准数儿。而那些首饰成色参差,我不懂你们云川的行情,沽不出个确切的价来,我就照着我们扬州的市价,再添上这些人家世身段,满打满算也是三百贯顶天。”

    宇文晞有些惊疑:“你数过?”

    “就一眼的事儿,还用的着数吗?”筱心这下不耐烦了,一把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嫌妆台上那些东西碍眼,便抱了母亲留下的铜镜并着妆奁走到茶桌前坐下,开始为自己绾发。

    宇文晞这边草草数了一通,竟是分文不差,这下更是难掩惊讶和赞赏:“你这本事是家传的?”

    还真是虎父无犬女。

    筱心撇撇嘴儿,不说话。

    宇文晞又道:“这些东西,我明日都叫人送回去。今日来找你的这些人,以后一个都不许来往。”

    “为何?”筱心头发刚绾了一半,又放了下来。满脸不解,虽说她并不乐意应付那些人和事,然而总是看在对宇文晞有益处的份上才勉强为之。可为何她还没倦,他倒先起了厌恶。

    给工匠磨得铮亮的镜面映出宇文晞清俊的脸,“若是用一个人的良心去换这些东西,算不算是得不偿失?”

    人心最可怕之处,就在于欲壑难填。这是放出心中恶魔的一道缺口,一旦钻进,便是一条永无止境的不归路。许多人就为了一点眼前小利便教人给砸开人性的一道口子。

    君筱心瞧着镜中的人,认真地点着头:“算啊,这可算是亏大发了。”

    略沉吟,她若有所思,“你是想告诉我,这些人的东西不能要,哪怕是我光明正大赢回来的,也不能要。否则,就不是一个好人?”

    宇文晞一笑,伸手在那镜奁子中挑了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在她的鬓边比划着,最后抬起她的下巴,那神情分明是在与她调笑,可言辞间却无半点玩笑:“老树腐于盘根中寄生的蝼蚁,大厦倾于基座中充数的空砖。这些人于国家、于社稷,更甚于树根的蝼蚁,楼基的空砖。若他们只是鱼目混珠也就罢了,可他们却像瘟疫般四处传播,蔓延腐朽,妄图让周遭的人与他们一般。这样的人虽不做大恶,却同样能祸国殃民。咱们岂能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她是那样的聪慧,这样浅显的道理,没有理由要他说得如此透彻。

    可那张灵气逼人的俏脸蛋上,却偏偏还是一副似懂非懂。

    宇文晞皱眉,失了性子,干脆挑明了说。“这些妇人输了这些给你,无异于她们的丈夫贿赂于我,懂也不懂?”

    “不懂!”筱心似有些气结,道:“才这么几个钱,说得这么不堪,可算是小题大做了嘛?”

    宇文晞敛了笑意,眼底亦冷了下去,正欲发怒,却见到她的妆奁中随意散落的几颗金豆子。又想到她平日打发烦闷,便是和知书在房中弹着这些豆子作乐。指法娴熟例无虚发,可见,这游戏于她已是家常便饭。

    君家财大气粗,旁的不提,便是钱多。这位大小姐自小就拿着金豆子做消遣,这些金银珠宝在她眼中,根本只是个数量而已。

    “你知道这些银两能够用于采办多少珠宝首饰,那你可知这些银两在云川又可以养活多少人家?”

    他手中的簪子几经比划,终于斜斜地插在了她刚刚绾好的流云髻上。

    筱心脸色微红,就着他的手固定住头上的玉饰。抬头看他,“我不知道!可愿闻其详。”

    宇文晞在她鼻子上一刮,道:“这几日在家闷坏了,明早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

    筱心一听便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大大的,给了他一个水灵灵的回眸。这时候知书进来问是否需要准备晚饭,原来宇文晞为了等她醒来一起吃,到现在也没有用过任何吃食。

    第二日,宇文晞带着筱心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酒家会仙楼,云川人生活比扬州更为奢靡,富贵人家连饮食餐具用的都是银器,像宇文府中,讲究些的器皿甚至都是金制。筱心对此见惯不怪,不过连这酒家都这般奢靡让她有些惊奇,一顿饭下来,宇文晞让她猜价,可她何曾关心过这些柴米油盐,只觉得此处奢华,饮致,于是张口便是一百两。哪知最后掌柜的报价不过二十两,她有些惊讶,没想到银两如此经用。

    宇文晞却笑道:“你觉得这二十两少么?你可知这样一顿饭,足够寻常百姓几年的生活?”

    筱心见他又要考自己,可这些偏偏她闻所未闻,也未作过留意,如何能知?便坦诚道:“不知,不知,劳烦宇文大人为本姑娘讲解一二。”

    宇文晞道:“老百姓吃饱穿暖睡得稳便是一日,一日花费,一个人二十文足矣。这二十文之余二十两,你可算算。”

    筱心呀地一声,连个心算的工夫都不用,脱口而出:“两年又九月!”

初吻() 
云川城里,繁华兴盛,百街千巷,商铺云集。宇文晞带着君筱心一一走过,无论是成衣店、金银铺、医馆药房、粮油坊,还是酒家、茶楼等,两人都要问一问掌柜问个价格。就连经过私塾,他都带着她走进去问问学费几何。

    自然,这些场所、事物,问出来的花费是一样比一样让筱心大感意外。

    如此算下来,普通百姓想要维持好生活,一整年的花费都还不如她寻常一餐。

    回去的路上,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默默无语。

    她过往还常看不上那些关在深闺中只知绣花却不问世情的愚昧妇人们,自认为自己多看了几本书与她们不一样了。

    然而,今日让他这么牵着走了一遭,她才算看得清清楚楚,原来她也是一样的愚昧无知。

    宇文晞见她闷闷不乐,心生不忍,要到家门口了,却拉住她,“方才出门,你不是要去甜水巷?听说那里最近新开了一家扬州包子铺,生意很是火爆,据说一天只卖二十笼,不若我们过去尝尝?”

    筱心满脑子还是方才的各种价钱,听宇文晞这么说,不假思索就问道:“一笼子汤包要几文钱?”

    宇文晞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我让你知道这些,只是想让你看清这世间真正的模样。并非要让你产生这般负罪感。过去如何,现下还是如何,我从未想过要你改变什么。懂吗?”

    筱心目光茫茫,在他的眸底寻找着什么:“可是,你不会笑话我么?”

    她这般懵懵懂懂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教人又爱又怜,宇文晞忍不住揉了揉那一头柔软的青丝:“笑话你什么?我既会娶你,定是能供得起你,从未想过要委屈你。”见她还是愁眉不展,他不由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无钱是无钱的活法,有钱自然就是有钱的活法。既有富贵的本钱,傻子才会苛待自己。你是江南首富之女,又是我宇文晞的妻子,你大可心安理得地享着眼前的一切。我今日之举,不过要让你看的明白一些,才不会糊里糊涂地让一些不怀好意之人钻了空子。”

    见她还是难露笑颜,他有些急了,“早知你会这般,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筱心仰起脑袋,双目澄净:“不,你说得好。原本这些,就是我早就要明白的,却到了今日才看清了这世间真真正正的模样。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宇文晞眉间微动,拉着她向前疾走几步,脚下越来越快,忽而身形一错,拉她进了路边一条无人的巷子中。

    她微微诧异,正欲发问,却被他抵在了墙上。

    漾着邪笑的眉眼近在咫尺,“既是感激,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筱心呀地一声,这人怎地说变就变,前一刻还一本正经,她还来不及感动,他这下又变回了大尾巴狼。

    她半句腹诽还没编排好,就只觉得一阵热气迎面而来,男人的气息已经将她团团包绕,“唔——”唇上熨来微凉,还来不及出口抗拒和惊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教人一口吞下。

    脑中乱哄哄,心里砰砰跳,嘴儿又被占着,她只觉得整个脑袋都陷入一团迷雾,眼耳口鼻都被堵住了一般,下意识地想要吸口气活命,盈润唇儿才刚掀开,那火热的舌便趁势而入,搅得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气是渡来了一口,总算是缓了过来,身子却越来越绵软,像给人抽了主心骨般地挂在他的身上,好不容易腾出了手,抵上那强势压来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一些,却反教他牢牢捉住,扣在心口被迫地感受着那里面一下更甚一下的剧烈跳动。

    原来,兵荒马乱的,并不止她一个。

    迷乱的眸子勉勉强强地睁开一条缝儿,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红红的耳根,微阖的双目,忘我而陶醉的神情,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吃着爹爹从爪哇国带回来的糖果,也是这般细致地吮吸,小口地吞咽,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甜蜜滋味。

    好不容易,等他吃够了,这才放过了她的嘴儿,水色的薄唇上挂着一丝晶亮,似蜜糖般惹人眼馋,有些红润,还沾着几点来自她唇上的口脂,又透着由内而外的潮红。

    他的唇是红的,脸是红的,耳根子是红的,就连那盛气凌人的眸子里都隐隐泛红。他的吐纳有些乱,却平复得很快,只有气息略比平日粗重了些,一道一道地落在她的脸上,连着那目光里掖不住的悸动,热辣辣地撩拨着她两颊的红晕。

    她晃着水雾濛濛的眼神儿,怯生生地回应着那目光。

    宇文晞啧啧嘴,咂摸出了两个字来:“甜的。”

    筱心的脸儿更红了,往他身上用力推了一把,正欲发怒,却听到有脚步声临近。

    “大白日的,怎地心急起来也不挑地儿了?”

    一声,不堪的言语便传入耳中。

    为首的那声音好生熟悉,筱心正要循声望去,却被宇文晞一把裹进了外袍中,他生得高大,她本就只到他下巴处,这下被他护在怀中,宽大的袍子将她从头到脚给包得严严实实。她却不肯老实呆着,拼力垫着脚跟,透着他颔下与肩膀的间隙才得以见到了那些说话的人。

    果然,又是上次那群恶棍。

    “哟,哥们好福气啊,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既让哥几个看到了,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见者有份懂不懂!”

    恬不知耻的声音让人闻之欲吐,紧接着几声油腻腻的附和,也尽是污言秽语。

    筱心瞥着宇文晞衣襟上的瑞云花纹,今日他着的是常服,可也没挡住他一身不羁的锐气。这些人是多少没有眼力,才敢这么在他跟前放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们已被人团团围住。

    想起那次惊险,筱心不由地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宇文晞的胸前交领。肩上教人拢了拢,头顶传来让她很是安心的声音:“别怕。”

    筱心嗯了一声,乖顺地伏在他胸前,心里说这一次哪还轮得到她害怕,该怕的应该是眼前这几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地痞流氓。

    事实上,这伙人很快便知道“死”字到底怎么个写法了。

    宇文晞一只手还抱着她,享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身子动都没动,脚下也没有移出半步,单用空出的左手,甚至连个脚力都没上,就只听到拳风之下,一群人没有骨气的哭爹喊娘,还有夺路而逃的仓皇脚步,却在踢踏了几步之后,就被什么击中了腿脚,摔的摔,晕的晕,全都倒在了地上。

    筱心闷头只听得见动静,却看不到情形,心痒难耐,挣扎了许久这才露出了脑袋,却只见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她哇地一声,像看神仙似地仰望着身前的男人。她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也见过他如何教训严永年,却没想过他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眨眼工夫,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倒了五六个大汉。这样的功夫底子,可不逊色于她家中门下的任何一位能人,就是她的三娘师父见了怕是也要让到一边。

    “你是怎么做到的,动都没动,就能解决这么些人?”

    打架就跟变戏法似的,难怪连皇帝都要钦点他跟在身侧,也难怪所有认识他的人见着他都要忌惮三分,这样无往不利的身手,再配上那神佛难当的脾气,除了皇帝,还有谁不要让着他?

    不过眼下,这样的本事却只会叫她心安,并生出浓浓的崇敬之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的好听了许多。

    宇文晞头一回教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内心膨胀得无以复加,本来方才束手束脚,一通拳脚也不够尽兴,但是现在飘飘然着也就收了些许戾气,踢开了两个倒在跟前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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