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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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让笑道:“本来就是吗?你偷偷和武二郎学武,横哥和渊哥意见很大啊!”
李茂摊手,谁让武松有个好师父,能成为陕西大侠周同的再传弟子也不错,而且武松教的确实比雷横和邹渊强,他自我感觉进步明显,如今一人单挑四五个人很轻松,他非常满意。
曾孝序沉吟过后低声对李茂道:“这个蔡蕴的父亲在京城为官,据说官职还不小,贤弟要小心点,蔡蕴可是出了名的记仇之人。”
曾孝序喝得烂醉如泥,安忱等几名士子不胜酒力早离开酒肆,萧让也喝得酣然大醉,睡倒在桌下。
李茂喝得酒不少但是丝毫没有醉意,让掌柜招呼旁人,他叫了一辆车扶着萧让和金大坚回客栈。
解试发榜在五天后公布,从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开始,阅审工作便开始急三火四的进行。
一共六百多名士子,刨除作弊被抓者和中途各种原因退考者,一共还有五百二十七名士子。
阅卷考官一共有十人,主考官一人,副考官两人,助理考官七人,按照阅卷流程,先由助理考官进行初选。
初选留下六十份试卷呈给副考官,最后留给三十份卷子给主考官。
主考官圈定其中三十份卷子为初步中榜卷子,然后十名考官进行共议,如果没有异议中举的三十名举人就决定了。
事实上对于绝大部分士子而言,初选考官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
首先被淘汰的是考卷没有做完之人,另外卷面修改太多,字迹太潦草的也会被淘汰。
这样筛选下来剩下的卷子叫做入围,可以正式进入考官的法眼。
副考官会重点看对策题,对策题分考评分四等,如果考评为上上,别的科目只要大致尚可,就可以录用进入复选。
如果两名考官都认为答卷不行,才被彻底放弃,如果两名考官有分歧,那么就要交给第三名考官来判断,由第三名考官来决定这份卷子的命运。
大堂内助理考官正在紧张地阅卷,在最东面坐着两名考官,一个叫李图,另一个叫韩文光,乃是京东西路采访使。
李图是开封府人,解试中举后进应天书院读书,后来被任命为京东西路应天府府学教授。
李图为人活络极善于见风使舵,在治学严谨的应天府府学,他这种性格不受欢迎。
李图一连看了几份卷子,有点双眼昏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偷偷瞥了一眼其他考官,见其他考官都在全神贯注地阅卷,他心中不由暗骂一声,只得忍住困意继续阅卷。
他随手拿起一份卷子看了起来,眼前顿时一亮,这份卷子书法写得很有功力,令人赏心悦目。
本来李图在困顿之下,想随手将这份卷子批为中上,但这笔漂亮的书法却让他困意稍去,他便专心地看了起来。
不过书法虽然不错,但内容却让他越看越怒,这个士子竟然用一半篇幅讲述青唐羌人,西夏和大宋的近年战争。
不仅严重走题,而且完全在胡说八道,李图觉得自己在看天书一样。
他越看越气,一拍桌子怒道:“妄议朝廷大政,简直一派胡言。”
他的叫声惊动坐在对面的韩文光,韩文光和李图是交叉阅卷的考官。
韩文光虽然极为厌恶李图的人品,不过他为人稳重,脸上对李图的厌恶并不表现出来。
“李教授为何发怒?”韩文光淡淡问道。
李图扬了扬手中答卷道:“我看了一份答卷,不知所云,在卷中一派胡言,简直是狂生一个。”
韩文光眉头一皱,“李教授能否把卷子给本官看看。”
“这份卷子不用审了,我已经判为下下,初选淘汰。”
“每一份卷子都必须交叉复核,既然李教授不通过,请把卷子给本官,如果我也觉得不行,再判为不合格也不迟,总要给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更多的机会,毕竟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图无奈只得把卷子递给韩文光,韩文光接过卷子便赞道:“书法学得褚遂良八分精髓,这一手字的确啊!”
“字虽不错,但内容却不堪入目,写的一塌糊涂。”
韩文光将整篇对策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他也不了解西夏青唐边事,但是整篇策问很有见地,不像是胡诌八扯。
“怎么,韩大人觉得这篇文章不错?”李图察觉到韩文光眼中的不满,他心中也有点不忿。
韩文光却不给他面子,“不错,我觉得这篇文章非常有见地,对西北军事熟稔的很,可评为上上。”
李图脸沉了下来,“恐怕录或不录,不是韩大人说了算吧?上面还有副主考和主考呢!”
这时两个副主考都在大堂上巡视审卷,一个是应天府学政张叔业,另一人是应天府解试的副主考何其高。
李图刚要喊何其高,韩文光却抢先一步向张叔业招手了。
韩文光知道何其高人品不佳,和溜须拍马的李图乃是一丘之貉,如果这篇文章落在何其高手中,恐怕难逃淘汰的命运,这不是他的初衷本意。
张叔业心领神会慢慢走上前问道:“,韩大人,什么事情?”
第一六一章认出了笔迹()
韩文光把卷子递给张叔业,故意抖了抖,“学政大人看看这份卷子,本官觉得非常不错。”
张叔业仔细看了一遍考卷,和韩文光一样他虽然也不清楚西北之事,但就文章本身而言连,他也写不出这样层次分明有理有据的对策。
张叔业没有立刻评判,明知故问道:“是谁觉得这篇文章可以入围?”
韩文光抢先道:“本官觉得这篇文章尚可,有理有据内容详实,令人耳目一新,颇有范文正公的风采。”
张叔业点点头,又问李图,“李教授为何认为这篇文章不合格?不能过初选的理由是什么?”
李图看不出张叔业的态度,张叔业据说要高升一州知府,不好得罪只得硬着头皮道:“一个士子怎么可能知道西北边事,我觉得这里面胡编乱造成份很多,虽然书法不错但内容极差,夸夸其谈不知所谓,应该淘汰。”
张叔业淡淡一笑,“我倒不这样认为,如果文中所言是实,这篇文章可定为解元。”
他又把卷子递给韩文光,“可以录用,初选结束后直接把卷子交给我。”
张叔业转身便走了,李图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脸皮火辣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应天府城内,汪季涛回到前堂见长子已经坐在堂上等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在书院那边等着,刚回来。”
“林提学怎么说?”汪季涛眉毛一挑问道。
“林渊还是那句话,承诺考中举人,但解元他只能尽力而为,无法左右最终的结果。”
汪季涛有些不高兴,林渊说要应天府府尹点头通融,自己给了他三千贯银钱,又说要买通考官,自己又给了他三千贯银钱。
前后已经花掉那么多银钱居然还只是一个举人,考中一个举人用得着花这么多银钱吗?
汪季涛沉着脸坐了下来,汪元直又道:“若是以前,解元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偏这个主考官是个极为耿直之人,所以林提学也不好办。”
汪季涛哪里甘心,他沉思片刻问道:“林渊是通过谁来操纵元复中榜?”
“是副主考何其高,据说林渊送了一半的银钱给何其高。”
汪季涛见儿子犹豫一下,“你还想说什么?”
“孩儿听说托何其高的人不少,蔡家也花了血本一心要夺解元,就怕他们行那一女嫁二夫的勾当,把弟弟的名次故意安排的比较低。”
汪季涛立刻听懂儿子的意思了,“你是说,何其高对元复中解元的事情不尽心?”
汪元直点点头,“孩儿就是这个意思,父亲抱的希望太大,恐怕失望也大。”
汪季涛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争不过蔡家,实在不行只能让你叔父出面了。”
汪元直暗暗叹口气,蔡蕴本来就是夺魁热门,有真才实学所以好操作,自己的弟弟不学无术能考上举人就已经烧高香了,偏偏还要盯着解元,哪有那么容易?
这不是给叔父上眼药穿小鞋,盼着叔父被贬斥革职吗?
书院内解试评卷进入尾声,除了部分对中榜不抱任何希望的士子整天吃喝玩乐外,大部分士子都在煎熬中等待,一如当年等待高考的查询电话开通。
虽然审卷还在继续离发榜还有几天,但各种小道消息如风一般在应天府城内迅速传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解元不是那么好中的,今年的主考官是新任的经略安抚使候蒙,此人以铁面无私著称,想拿解元还得靠真才实学。
科举阅卷进入第四天,最后只剩下六十份卷子,由两名副考官筛选一半交给主考官。
科举牵涉着太多人的切身利益,尤其是解试,虽然表面上是公平竞争,但事实上很难做到这一点,世家大族豪富商贾怎么可能愿意和寒门子弟公平竞争。
这就注定这种由人为判卷的考试,从科举还没有开始背后的各种交易便秘密进行,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任何交易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士子本身不能考得太糟糕,这是科举的最低公平底线。
中榜士子的卷子都要送去礼部备案,一旦被发现评卷中有舞弊行为,后果任何考官都承受不起,甚至一科的主考副主考都要跟着吃挂落。
所以不管士子在考试中用什么办法作弊,但最后交到副主考面前的试卷,质量都必须没有明显瑕疵,让人在表面上挑不出毛病。
和初选一样,复选要两名副主考交叉审核,写上评语并加上印鉴确认交给主考官。
张叔业是学政兼应天府府学学政,何其高是京东西路高官,两人共事多年彼此都有所了解,知道这里面的关窍,有点人情实在驳不掉。
张叔业知道何其高有人情,所以何其高给他看的考卷,只要表现过得去他不会为难对方,他给何其高的试卷也是这样,这叫无声中的默契。
“何大人看看这份考卷如何?”张叔业笑着将李茂的卷子递给了何其高。
何其高翻了翻笑道:“书法不错,卷面也漂亮,文章言之有物,既然学政大人已经通过,就不用再看了吧!”
何其高见汪元复的卷子已经很顺利地被张叔业通过了,他也不想为难张叔业递过来的卷子。
“还是看看吧!此卷略有争议,李图和韩文光险些为此争吵起来,幸好被我压下了。”
何其高心中一怔,他可是老翰林出身,知道如果有争议,问题肯定出在对策上,这种情况差不多是惯例了。
他见李图的评语是不知所云,妄议朝廷大政,而韩文光评语却是为不可多得的佳作,二人意见差距很大,可谓针锋相对。
这倒是何其高第一次见到两名考官意见大相径庭,他又匆匆看了一遍内容,眉头稍稍一皱道:“我赞成韩文光的评语,但关于西夏边事这一段我不太了解,我们交给候蒙大人决定?”
张叔业见何其高踢球的本事炉火纯青,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何其高顺便拿了蔡蕴和汪元复的卷子,两人一起向主考官候蒙的房间走去。
候蒙接过李茂卷子,立刻认出了卷子上笔迹,这不就是那个陈文昭的学生吗?上次在文昌书院他记忆深刻,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卷子,越看越喜欢,不仅书法值得称道,整个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别说只是考举人,就算考会试进士及第也完全没有问题。
人品文才都上佳,这就是今年的桂榜解元啊!
张叔业提醒道:“侯大人,我们对他的策问有点一点拿不准,能不能最终入围,还请侯大人最后定夺。”
第一六二章开封府尹巡按()
候蒙又重新看了一遍策问题,对两名副主考道:“这篇策问写得很有见地,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而且根据枢密院的消息,写得完全符合事实。”
他见两人不解,多说了几句,“朝廷已经掌握了西北边事的不少情况,这名士子所述西北边事的情况居然如此清楚明白,可见不光博览群书,对时事也非常关心,更难得有自己的想法,这篇策问可评第一。”
何其高心中顿时有些上火,这篇对策在他看来顶多评为上上,离第一还差得远,得了第一岂不是解元有望?
他希望蔡蕴是第一,现在候蒙张口这份试卷是第一,他怎么接受得了,这试卷一看就不是蔡蕴的笔迹。
何其高资格要比候蒙老得多,他倚老卖老有些不以为然道:“大人还没有看过别的士子的试卷,怎么能现在就下结论?”
候蒙呵呵一笑,“本官当然会仔细审阅,这只是我的直觉,就算进士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确实难得的人才和佳作。”
候蒙把卷子交给张叔业,“先通过入围吧!回头再仔细审核这名士子的其他考卷。”
张叔业见主考官和自己评审一致,心中大为快慰,接过卷子先回去了。
何其高却没有走,他将汪元复和蔡蕴的卷子递给候蒙,“烦请巡抚使大人再看看这两份卷子。”
何其高是有任务的,这两人都要求指定为解元,一个是京城某位大人物的再三要求,一个重金的贿赂,银钱他都收了,必须保证其中一个拿下解元。
候蒙见两份试卷都已经批为通过,便不解地笑问道:“既然两位副主考都认可,为何要本官再看。”
“这两份卷子我觉得都可以考虑为解元。”何其高故意将语气拉长音,怕候蒙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候蒙心中立刻涌起一种强烈的反感,自从京东西路治所迁移到应天府,他就感觉多方掣肘,这个经略安抚使有些施展不开,何其高也算京东西路的老人儿,一路升迁都在京东西路,自以为是地头蛇,对他这个一路主官都有点不放在眼里了。
何其高二十年前出任翰林学士之时,候蒙还在私塾读书。
官场上的论资排辈让他不得不对何其高表现出应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