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之凤谋江山-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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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看着千缕,对她轻声说道:“我很好,我没事。”
可这哪里是个没事的样子——她不好,她很不好,她虽然在笑,可除了嘴角微微上扬外,整张脸,哪有一个笑的模样。
她的眼睛有着淡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泪痕,鼻尖,是因为寒冷的微红,眼睛里,是难以言语的悲伤,可这张脸上,却出现了一个笑——一个为了让千缕安心的笑。
一瞬间,千缕心中是难言的心酸。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如何说下去了。
于是,她默默将门关上,只那一个安静的环境,留给了靖榕。
房间里面,是异样的安静。
床上坐着的,是一位清秀佳人,她的脸一眼看过去,并不算很美,可如今脸上的表情,更是让她显得狼狈不堪——她在哭……在无声的流泪……
那一大滴一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眶里流出——因为太久没有流泪,所以每一次哭泣的时候,眼泪总是流的非常多,就像被压抑了许久一样,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我竟脆弱至此……”她在心中埋怨自己,可是,眼泪终究是如此的不听话。
那仿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的水渍,再一次打湿了她的脸庞……她再也没有什么面目去见他了……去见那个笑如阳光一样的少年……
第两百一十三章、辜负()
“胡国退兵了?”彼时,宸妃坐在院子之中,看着这满院秋色,手指拿着一碗热茶,将盖子轻轻拿起,水中忽飘出一丝热气来,飘飘渺渺的水蒸气后,宸妃的眉目几步可见,只见她朱唇轻启,微微呼出一口气来,将自己面前的白色雾气吹散,露出的,乃是一张绝丽动人的容颜。
“郝连城钰胜算如此之大,却兀自退兵,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秦筝站在宸妃身边,如此说道。
“筝儿未收到什么消息?”宸妃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也并未看着秦筝,这是这样反问道。她心里明白,秦筝也是心里明白,只是这两母子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可偏偏两人之间,却有着一层旁人看不到的疏离。
“说是退兵之前有一大赤打扮的官员进了郝连城钰毡帐之中。”
“大赤打扮官员?可知道是谁?”将杯中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后,宸妃那如水美目轻轻看了秦筝一眼。
“虽是花尽了心思,可是却也无法知道对方是谁……”
“原来如此……”说了这四个字后,宸妃便不再说话了。
奇妙的沉默,在这一对母子之间蔓延……
“筝儿……”就在这时,宸妃突然开口问道,“这权势,这地位……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思呢……”
秦筝一听,突然笑问道:“母妃啊,除了这权势,除了这地位……我们,还有什么呢?”
宸妃听完一愣,手中的茶杯微微松了一松,可到底,却没有掉下来……
“是了,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要把手中有的紧紧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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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的病,越发不行了。
哪怕花遥不说,从她那脸色上,也是能大约看出一二来的。
她一向是风姿绰约的女子,如今虽是依旧白纱拂面,白衣飘飘,可脸上,却再也没有那漂亮的神采,那如水一般清澈的眸子下,却是浓重的黑影。
“莫说帝君,便是你……”靖榕看着花遥欲言又止。
怕是帝君死后,花遥受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而导致自己身体的异样,所谓医者不自医,怕是花遥再这样熬下去,可快要熬不住了。
可与花遥相反的,却是帝君。
帝君如今面色红润,声音洪亮,连头发也有几根微微变黑了——紫玉人参的作用便是强健身体,加强身体的底子,如今帝君除了身不能动之外,倒比往日都精神多了。
——半分看不出是几死之人。
“你们两个倒是愁眉苦脸的,好像要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似的。”帝君这般说道,语气轻松,笑看生死模样,倒让人心里越发酸楚了……
“帝君……”花遥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她却终归说不出口。
是安慰吗?安慰做什么……自己身为医者,却治不好病人,非但治不好病人,甚至无法为对方消除病痛——这雪虫在身体里面滋生的寒冷与疼痛,是无法形容的难捱。
可帝君却仍旧在笑,可他笑的越是开怀,花遥,便越是难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一病多年,是无论如何也想明白了……”躺在床上的帝君,远远地看着自己眼前空旷的屋顶,这样说道,“能多活一秒,那便是恩赐,若是死了……想来也算是遗憾吧……终究还有太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太多人没看……若是我死了,她该是多么伤心……”
“帝君说的,可是皇后?”猛地,靖榕突然开口。
可她一开口,便知道自己逾越了……帝君病重至此,皇后也是知道,却未多来看帝君两眼——两人之间曾是情深意重,可在帝君娶了那三位妃子之后,却出现了一点点异样。帝君虽是心中依旧爱着皇后,可皇后呢……
便是不问出口,也大约明白吧。
——几十年不入独凤楼,自帝君病重后也未有几次看过帝君,称呼帝君乃是陛下,而非深情款款的“若愚”……这一点点变化,所有人都看到到,却无人敢说。
皇后还是那个模样,她比以往更适合当一个皇后,她大度,她威严,她明事理,她把后宫管理的极好——她变成了一个皇后应有的模样。
——却非一个妻子该有的模样。
“凝心她……终究是我负了她,当年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还是变成了笑话,我以为我登上了帝位,坐拥了四海,便可将她捧在手心里……可终究是……终究是没做到啊……”仿佛陷入了一丝久远的回忆之中一般,帝君这样喃喃自语着。
那是多少女子所期盼的事情啊。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当年帝君许给皇后的承诺。只是他终究没有做到。
大赤不会毁在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手里,大臣们需要一个皇族血脉,国民们需要一个皇族血脉,整个大赤都需要一个皇族血脉——所有人的,都在逼他……
使他屈服了,却是一个名叫陆廉贞的少年。
——皇后遇刺,那便是一个警告。
若是自己再无子嗣的话,那便让皇后消失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了皇后,帝君便会再爱上别的人吧,哪怕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可是,这具行尸走肉能留下子嗣,也足够了……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可是身在皇家,这样的事情,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
于是,帝君屈服了。他有了三个皇子,而皇后,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终归算是一件对的事情吧。
可……
“当年我中了火毒,凝心她去冰棘山求药……那些仿佛冰锥一样的植物,刺穿了凝心的身体,那路上,每一步,都有凝心的血……又冷又痛苦的感觉……想来比我更盛吧……”帝君这样说道。
“冰棘山!”花遥惊叫出声,“那满是冰棘草的山上有一颗月见冰草,可人要是想要登上那山顶,却必须踏着冰棘草过去,那冰棘草几乎到了人的腰部……皇后竟是……”
“花遥也是知道的吧……那冰棘草,是有毒的。凝心回来之后,将那月见冰草给我服下之后,就留学了……一个孩子从凝心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已经能看到形状了……虽然小小的,可却是我们的孩子……我和凝心的孩子啊……”帝君的眼角,就这样默默流出泪来——这个男人,这个大赤最刚毅的男人,竟然落泪了,“冰棘草毒落在凝心身体里……虽是调理多年,皇后却终究难以受孕……她分明是为我……可我却如此辜负她……”
第两百一十四章、罂粟()
哪怕有紫玉人参、哪怕胡国退兵帝君再无心病,哪怕众人隐瞒不将此时透漏,可帝君的病,依旧是瞒不住了……
雪白的毛巾拿了进去,可最后拿出的,却是染血的红色。
视而不见乃是宫中人生存的本能,可事关帝君生死,他们又怎能假装看不到呢?最先来的,乃是皇后、妃子、贵人,在后面,便是几名太医,最后才是一些朝中重臣。
终究是后宫,容不得其他男人前来。
可那些老臣多是栋梁之臣,加之又是老迈,故才得以进宫——这宸妃与柔妃的父亲,自然就在其中了。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敌人了,虽然每每见到对方都是谈笑风生的,可骨子里,却都希望将对方碎尸万段——他们也不知道恨对方在哪里,可是就是恨的牙痒痒的。
他们有预感,今晚,他们之间会出现一个胜利者,自然,也会出现一个失败者。
而这胜利与失败之间,所取决的,便是他们下下一辈——成者王侯败者贼,这是最残酷,也最普通的规则了。帝位,只有一个,可皇子,却有两个。
虽然秦萧是那么适合登上帝位——他能文能武,加之人又儒雅温和,最是适合当做明君的了——可谁又能保证帝君此时不是病糊涂了,便朦朦胧胧间就把帝君如此糊涂地传给秦筝了呢……
当一干大臣赶到去病宫的时候,去病宫外,已经洋洋洒洒地,围满了人。
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进了去,这才发现,去病宫里面,也是极其地拥挤,外面的大殿里,有人在哭,帝君榻前,也有人在哭,空气是湿乎乎地,让人难受极了,他们被这气氛感染,本来不想流泪的,可到了帝君榻前,也不免落了几滴眼泪下来……
“帝君啊……”还是丞相抢在了前面,大哭三声后,几步走到了帝君榻前,还未说话,眼泪便流了下来……丞相已经是过了花甲年纪了,只是平素善于养生,虽然头发胡子白了,可人却是鹤发童颜的,比之这病入膏肓的帝君,竟还是他年轻一些……
看着那丞相在自己身边大哭,不知为何,帝君嘴角竟是露出一丝笑意来。
柔妃看着自己的父亲,便是抹着眼泪,低声安慰着他,她一向是温柔动人的模样,如今一哭,更是我见犹怜了。
这屋子里的女人,都在哭……没有一个是不哭的……可除了文音,却每一个都哭的很美很动人……
文音哭的很大声,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里答滴答滴地落下来,帕子湿了,连衣襟都湿了一块,这样的哭法实在是太难看了……可偏偏是这样的哭法,才让人觉得,她才是真的悲伤而已……
所谓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过是未到伤心处,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若是真的悲伤,眼里怎么都止不住,如何还能保证妆容未花,表情不乱呢……
可皇后的哭,却又是另一种哭法了。
今日皇后乃是素颜。平日里,她总是大气端庄的模样,今日却是素面朝天。她终究是老了,哪怕保养的再怎样好,这眼角下的皱纹与脸上淡淡的斑迹还是去不掉的。皇后今日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衫,衣服外还是穿着一件厚厚的裘皮,往日里的端庄雍容,今日却是有些臃肿了。
她也在哭,却是默默的哭,哭的不算狼狈,不算撕心裂肺,却哭的够可怜,够悲伤,就像一个快要失去丈夫的普通女人一样。
御医与花遥,都在细心地为帝君诊治着——虽然只是一些无用功而已,可到底,却是能为帝君驱散一些伤痛。
花遥带着的药箱子被打开了,她利索地从里面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来,可到最后,这些瓶瓶罐罐却都被她丢回了药箱子里面,所留下的,只有一株漂亮的花,一株红的像火,美的像血的红色干花,那花下面还坠着一只被开了口的风干果实。
“罂粟?”见到那风干的果实之后,欧阳仁大惊。“你竟是要对帝君用罂粟。”
花遥看了对方一眼,问道:“帝君此时痛处,可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不过是尽人事而已,若是尽了人事,便是要听天命,可至少让病人在听天命之前,可以安安稳稳地好好睡一觉,没有痛苦,没有寒冷……”
“……”欧阳仁听后,一阵沉默。他为医二十多载,可将医术当做武器,当做爱好,当做一种手段,却从未真正地了解过所谓的医术到底是什么……可今日里,却是败在一个与他年轻一样的大的女孩子的一句话里。
虽是有欧阳仁挡在面前,可花遥却不迟疑,将那罂粟做成可吸食的粉末,也不过只用了半刻而已。
将帝君唇边的血沫擦拭掉后,花遥一点一点将那白色粉末点在帝君鼻子边,待到帝君将那粉末吸食完之后,他那本来痛苦的脸色,也才终于好了一些……
可众人的哭泣声,却是更大了。
秦筝、秦萧两人站在帝君床头——虽是帝君病重,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才是今日此事的主角而已。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帝君开口,等这他开口将大赤储君的位子交给谁……
可……
一刻过去了,帝君嘴中的血也流干了,可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臣之中,却是有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花遥用罂粟,是让帝君舒服了些,却是让他们所有人,都不舒服了——若是帝君就这样故去,不留下只言片语,这储君之位托付给谁?这大赤未来该交给谁?这社稷江山又是谁家天下?
终究是老狐狸啊,丞相给他门下一位老臣使了个颜色之后,那老臣便开始发难,开始质问起花遥来。
“你为帝君用上可上瘾的药物,意欲何为?”他开口质问的,便是这样一句。罂粟是会上瘾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若是别的时候用这个药,断然是大错特错,可此时用这药,却是半分没错。
只是花遥还未开口,却是被帝君喷出的一口热血打断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一个()
哪怕是那能让人欲仙欲死、如梦如幻的罂粟,也抵挡不住帝君死亡的脚步,那无尽的痛处,是连罂粟这样至幻的药物都挡不住的。
——这是何等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