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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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朋友,陈深是我最爱的男人。你平安就是陈深平安,只要陈深平安,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小男的话语令徐碧城动容。她呆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李小男:“如果我是说如果,陈深最后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办?”
李小男的泪水就那么顺着脸庞流下来,晶莹剔透,无声无息的。徐碧城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掏出手帕,给李小男拭泪。
李小男流着泪说:“碧城你还记得吗?上次他离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要是他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嫁人,我就跟他死磕一辈子。可他要是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徐碧城怔怔地看着李小男,胸中那瞬间的巨痛,真的难以言诉。
不多时,徐碧城端着水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陈深焦急地迎上来,听到李小男吃了药已经睡,总算松了一口气。屋内的气氛却一时变得沉默,两人望着对方,都没再有任何对话。
陈深接过徐碧城手中的盆,转身去了厨房。徐碧城看着陈深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你还是娶她吧。”
陈深愣愣地站住了,失措地回视她,“你说什么?”陈深是个极善掩饰的人,这一次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掩饰,他错愕又悲伤的眼神像是秋天的薄雾。徐碧城看得清晰,眼中亦蓄满了泪水,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陈深,颤抖道:“小男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辜负她?”
陈深痛苦地沉默,长时间的内疚和无奈几乎湮没了他。他问徐碧城:“那你呢?你就可以被辜负吗?”
徐碧城的泪水几乎湿透了陈深的衬衫,“我只知道还能见到你,知道你这些年从来没有忘了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徐碧城摇头,“我只知道假如你辜负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山海说得对,为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我们都欠她太多。”
陈深端着水盆,一动也不能动。此时此刻,他所能说的只有一句:“都是我的错。”
徐碧城把脸贴在陈深的后背,把他抱得更紧一些,“你没有错,你都是为了我。我知道这就够了。如果你还爱我,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陈深早猜到了徐碧城要说什么,嗓子里发出幼兽一般的低吼:“不要说!”
徐碧城哭着说:“娶她吧。”
“我让你不要说!”陈深声音哑暗而坚决。
徐碧城放开陈深,直视着他说:“陈深,我爱的男人不能是个混蛋。”言罢,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打开门,离开了李小男家。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陈深一个人,他手中还端着那盆水,无力地蹲下来。失去了徐碧城的拥抱,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仿佛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无力自拔。水盆在轻微晃动,血色在水中轻轻洇开,像一朵悲伤无比的花。
陈深左臂的伤口似乎也因为他的悲痛而破裂,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衫。那一瞬间的陈深是无助的,从未有过的无助,他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一样东西是很想找的?你以为你再也找不到它的时候,它就像一颗沉睡在冬天的种子,永远睡在你心底
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说它还在,它一直也在等你。这颗种子就突然发了芽,发疯一样地长,撑得你的心再也装不下。你会高兴吗?
可是就在你等着它开花、结果,浇灌它一辈子的时候,它告诉你,你应该永远地拔掉它。你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苏三省的那次队内行动并没有逃过毕忠良的眼睛。刘二宝向毕忠良汇报的时候,毕忠良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结果之后,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刘二宝请示他,是否需要叫人过来问问,毕忠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线索既然断了,苏三省自然什么也不会认。真要有内奸,现在也是惊弓之鸟,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他没有必要再费这个周折。毕忠良的视线依旧落在唐山海和徐碧城的身上。他知道钱秘书不过就是“熟地黄”的替罪羊,想弄清楚真正的“熟地黄”是谁,他还需要一些耐性。
陶大春成功撤离上海抵达重庆。唐山海拿着新买的茶叶来陈深的办公室,两人坐在沙发上泡了一壶,神色却并不轻松。徐碧城跟唐山海说了她跟陈深的事情,并且告诉他,自己决定放手。
唐山海的内心五味杂陈,眼见着徐碧城日渐消瘦,心疼不已。他对陈深说:“我讨厌这样的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他的心中,陈深一直是果敢的,他不该这么轻易同意了徐碧城的决定。
陈深盯着面前的茶杯出神,良久才说:“对一个没办法作出选择,还眼睁睁看着女人受伤的男人,我比你更鄙视。”沉默了一会儿陈深说,“以前我很自信,我觉得只要足够执著,所有的事都是可以办到的。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总有一些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或者你明知道是黑,也必须去做。”
他的脑中不断闪回的,是沈秋霞牺牲在他面前的画面。
陈深对唐山海说:“碧城会这么决定,是因为她了解我。她也和我一样,宁可自己伤心,也不愿意伤害别人。兄弟,只有我们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保护好我们的同胞。只有坚持到天明的人,才配享有爱情。所以我现在不是选择不了,而是还没到选择的时候。”
唐山海摇了摇头,“我不这么看。谁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天明,所以我更想抓住现在。”
这或许是他与陈深不同的地方吧。如果陈深注定要辜负徐碧城,那么他愿意做那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陈深笑了,嘴角的弧度带出一抹苦涩,“如果我们都能有幸等到天明,我会选择和你打一架定输赢。让碧城当裁判。”
唐山海也笑了,拍上他的肩膀,“那就好好练,到时候希望你别输得太难看。”
中午时分,陈深敲开了徐碧城的办公室,带着她去了猛将堂孤儿院。道边的银杏树绿意正浓,阳光透过绿叶在地面上洒下一片斑驳的树影。陈深和徐碧城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头顶的树冠很茂密,像是一把把撑起的绿色雨伞。陈深说,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上海的银杏雨了。
徐碧城怔怔地望着陈深。这样的场景不由让她想起他们分别的那年深秋,提着箱子的她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身笔挺军装的陈深看上去严肃而英气。他正在吹着口琴,琴声悠扬,正是那曲三套车。金黄的银杏叶片被风吹拂着,零星地飘落下来,有一片就恰好掉落在他的肩头。
她就那样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手提着箱子,缓步向他走去,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背后抱住了陈深。
此时陈深也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只口琴,再次吹起那曲三套车。徐碧城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他,眼泛泪光,却不能再向他走近一步。
陈深一曲吹罢,深情地望着徐碧城,突然眯眼笑了。他对徐碧城说:“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你不用再怂恿我娶李小男,欠她的情我会用我的方式去还。现在我只请求你好好保护自己,等胜利的那天,我会告诉李小男,我陈深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叫徐碧城。”
徐碧城泪水垂落,陈深大踏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风吹起,树叶飘落,两人在林荫道上久久相拥,美得仿佛一幅画。
第167章()
这两天唐山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的心情很不好。唐山海把自己窝在沙发里,闷闷地抽着雪茄,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瓶白兰地和一个酒杯。
徐碧城当然知道他为何事烦心,但她也不好过。今天76号下文了,苏三省被梅机关临时借调到一个新设的机构,叫东亚政治研究所。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机构具体是做什么的。
她以为唐山海知道,但她发现唐山海的心思似乎不在这上面。对于她的问题,他的回答是:“还能做什么?还不是干些秘密杀人的勾当。”
“听说是李默群力荐他去任职的。他为什么没有推荐你呢?你不是说上次他想让你当行动处的处长吗?”徐碧城对此十分疑惑。
关于这一点,唐山海显然看得很清。他说:“李默群这是利用苏三省牵制毕忠良,他不用我,是怕人说他任人唯亲。也好,真要到那个位置上,我要是不替日本人杀人,早晚也会被他们杀了。像现在这样无功无过,才是最好的。”
听了唐山海这样的解释,徐碧城却更加担心了。她皱着眉头说:“可是苏三省一向心狠手辣,以后会不会更难对付?”
这个问题显然就是唐山海这两天忧心的事。他把抽了一半的雪茄用雪茄刀小心地剪灭,站起身来说:“不能再等重庆来人了。”
徐碧城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唐山海整理了一下自己领口的领结,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地说:“苏三省和曾树得死,要不然日本人和汪精卫真以为党国无人了。”
徐碧城更加忧心地望着他说:“你要去找老陶吗?”
“‘归零计划’暂时恐怕很难找到,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唐山海眉头紧皱地说,“苏三省到行动处也有段日子了,顺风顺水的时候人会放松警惕,是时候动手了。”说完以后,他匆匆出门,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沉重。
相比唐山海的沉重,毕忠良办公室里的氛围显然要轻松许多。陈深对坐在沙发另一边的毕忠良微笑着说:“昨天李默群宣布苏三省调令的时候,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毕忠良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脸色,轻笑一下,“是吗?我记得我表现得挺高兴的。”
陈深不怀好意地盯着毕忠良坏笑,“就是太高兴了,才显得假。”
毕忠良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做人难啊。不高兴说我没风度,高兴就说我装。”
“那是。李默群明摆着拿苏三省压你。上回秋风渡事件,你差点没踩着他的尾巴,他这债还得够快的。”陈深向毕忠良这样分析,原是想激起他的不满。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毕忠良却补充说他是真的高兴。
这下让陈深不解起来。他认真地看着毕忠良,真想听一下他高兴的理由。
“苏三省越得势,重庆那边越视他为眼中钉。军统上海区也被咱们压了一阵子了,早晚会有所反弹。这时候有人替我当这出头鸟,未必是坏事。”毕忠良这样解释起来。
可陈深却一眼就看出毕忠良的话不是真话。他装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毕忠良说:
“那你知道他新的办公地点在哪吗?”
毕忠良愣了一下,“没听李默群说暂时保密吗?”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陈深立马就笑了。他微笑地对毕忠良说:“我就知道。你还是不高兴,这是他们联手明目张胆地欺负你。”
毕忠良也笑了,“那你让我高兴高兴?晚上打麻将记得输钱给我。”
“好说,只要你高兴,全部家当输给你也成。”陈深跟着继续笑。
毕忠良笑道:“那不成。你现在不比从前,输光了家当,你怎么向李小男交代?”
“输光了家当,她就不要我了,我才乐得自由。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安康。”陈深笑得很轻松。
毕忠良这下却摇了摇头,“我看李小男不像这种人,你小子是捡到了宝还不晓得珍惜。”
想到李小男,陈深刚刚还有些轻松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眼神忽然就有些迷离。
唐山海第二天就立刻执行了刺杀苏三省的计划,刻不容缓,迫不及待。虽然天下着毛毛细雨,但他和陶大春还是早早就躲在那座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红砖房不远处。据情报,这里就是苏三省现在办公的地方。情报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得来,但是他们也都知道从哪里取得情报。昨天陶大春只身找到了曾树,并且以他寄养在铜锣弄的私生子作威胁,曾树这才交代,今天下午三点,苏三省就要从这里出门去见一个人。
按照常理,他至少应该提前半小时出门。
唐山海看了看表,此时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他知道情况紧急,所以他对陶大春说了句“速战速决”,便将战场交给了陶大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没过片刻,陶大春果然就看到苏三省和曾树走了出来。
曾树走在前面,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他原本是在寻找陶大春,却不想被苏三省训斥了一顿。
苏三省不满地看了曾树一眼,“站住。”
曾树还以为事情败露,紧张地站住。但苏三省却只是绕到他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有什么资格走在我前面?”
曾树努力恢复如常,撑开了手中的伞对苏三省赔笑,“下雨了,我想给你打伞。”
苏三省接过曾树手中的伞,脸色难堪地看着他说:“不要以为你曾经帮过我,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这辈子你永远也不配走在我前面。”
被苏三省这几句话说得不敢还口的曾树原本想像往常一样忍气吞声的,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打伞的男人正迎面缓缓向他们走来。他还看到那人的手伸向了腰间。曾树已经猜到来人正是陶大春,所以他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一笑,对苏三省说:“一辈子那么长,你不觉得这句话说得太早了吗?”
苏三省从曾树的语气和目光中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就看到用伞沿遮住脸的陶大春已经走到了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并掏出了枪。
苏三省吃了一惊。他看到伞沿抬起,看到陶大春戴着墨镜的脸,还有他手上已经对准自己的枪口。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苏三省猛地跃向一旁。于是陶大春这一枪击中了原本站在苏三省身后的曾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曾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难以置信般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颓然倒地。
陶大春把雨伞一丢,向前猛冲两步,欲再向苏三省补枪。遗憾的是,反应迅速的苏三省已经撞开那幢红砖房的房门,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