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传-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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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无垠,湖水清澈湛蓝,湖中岛屿若画,虽是严冬季节,但却山清水秀,风光明媚,幽静娴淑。虽然如此,但却谁也无心观赏山光水色,伍子胥迫不及待地问老人:“平王墓何在?”
白发老人下车,伍子胥下马;白发老人在前,众人在后,循幽暗的湖畔转折而前,行约十余里驻足,眼前是一巨石突兀的断层,老人以手示意,毫不含糊地说:“岩层下边就是平王陵墓。”
伍子胥一声令下,水兵们奋力开山凿石,叮当数日,终于将岩层凿穿,里边是一个深穴。穴成方形,人可直立而前。行数十步,突然狭窄成圆形,需匍匐方能通过。伍子胥下令,兵丁一律伏地爬行,鱼贯而前。过了圆洞,重又开阔,但却昏暗如夜,只有从洞口射进的一束光亮,且愈前进变得愈弱,直至完全消失,人若置身于漆筒云中,伸手不见五指,需点燃火把,方能继续前进。洞壁成斜下方向,直插湖底,人在洞中行,犹如下山一般,十分省力。洞穴中阴森可怖,潮湿若蒸笼,行不久便军衣湿透,汗滴淋漓;声音无处扩散,稍有震动,轰然巨响,闷雷一般,相互言语,只听嗡嗡一片,辨不清音调与内容;愈往前走,空气愈稀薄,人人憋闷,个个窒息,维持生命尚且困难,更不要说辛苦劳动。不知行了多久,来到洞穴尽处,这里宽阔高大,颇似厅堂,正中放一口石棺,做得很精致,雕花镂案,光滑似砥。伍子胥与白发老人不再伏地爬行,立于圆洞外静候。正当伍子胥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有校尉亲报,言明洞中所见。伍子胥命兵丁们将石棺运至洞外,再作处置。伍子胥发号施令容易,兵丁们搬运石棺可就难了,一则因空气稀薄而兵丁们呼气困难,一个个张着大嘴喘气,脸色铁青,阵阵头晕恶心,四肢乏力;二则一溜上坡,无异于抬着石棺登山;三则圆洞口径太小,石棺无法通过。幸亏兵众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石棺运出了洞穴,搬至蓼台湖岸边。可是,撬开棺盖一看,石棺中躺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尊铜像,它身着王公绢服,面容酷似楚平王。伍子胥见了,勃然大怒,厉声质问白发老人:“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162章 掘墓鞭尸 筑坟祭祖(3)()
白发老人低头看地,抬头望天,放眼湖面,默然无语。伍子胥见状,怒火万丈,铮的一声拔出七星佩剑,以剑抵住老人喉头,怒吼道:“大胆狂徒,竟敢戏耍本将,饶你不得!”这时候,只要伍子胥手中的剑稍为用力往前一送,老人便会气绝身亡。但他没有这样做,持剑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因为他转念想到,杀死了老人,就再也没有人告知平王陵墓的真正所在了。伍子胥下意识地注视着老人,说不出是怜悯,是仇恨,还是希望。老人脸色凝重,不慌不忙,慎重地问道:“老朽想再问伍将军一句,何以非斩平王之尸不可呢?”
“非此则难清心头之恨!”
“凡事适可而止,物极则必反,伍将军深明大义,何以不明此理呢”
“本将心意已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老人再次放声长叹,捋捋飘至胸前的银须,说道:“老朽八十有二,死不足惜,只是郢都百姓何辜?”
也许伍子胥忽然意识到,不杀几个郢都百姓,这老头便难吐真言;也许是老人的话提醒了他,他还剑入鞘,命人即刻快马加鞭,回城去捉一些平民百姓来。大约过了有一顿饭的工夫,数十名无辜百姓,被如狼似虎的吴兵将捆绑而来,其中有古稀老人,有十几岁的娃娃,也有即将分娩的孕妇。伍子胥逼近一位老翁问道:“本将的布告你见到吗?”
老翁哆哆嗦嗦地答道:“没见,听人说过。”
“既听人说过,为何不来报告楚平王陵墓之所在?”伍子胥责问。
老翁万没料到伍子胥能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急忙解释:“将军误会了,吾乃秦人,儿子在郢都经商,半月前才从秦都赶来,怎么会知楚平王陵墓之所在呢?”
伍子胥被问得张口结舌,恼羞成怒,吼道:“老奸巨滑的家伙,竟敢编造谎言,蒙骗本将,真乃可恶至极!”说着拔出佩剑。刺入老翁心窝,老翁惨叫一声,倒于血泊之中。
伍子胥瞥一眼立于一旁的白发老人,只见他使劲地低垂着头,紧闭双目,麻木了一般。稍等片刻,伍子胥又走到一位中年人面前,说道:“你知罪吗?”
中年人白了伍子胥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每天起早带晚地干活,有什么罪?”
伍子胥若有其事说道:“尔父为平王时之刀斧手,十六年前曾斩我父兄之首。自古父债子还,何言无罪!”
中年人听了伍子胥所言罪名,哭笑不得:“我今年三十六岁,三岁丧父,成了孤儿。我父亲也是个庄稼汉,并未当过什么刀斧手,十六年前怎么会斩你父兄之首呢?”
“好一个狡猾的刁民!”伍子胥目似铜铃,声如雷鸣,奋力挥剑,寒光闪处,中年人身首异处,血如泉涌。
再看白发老人,他背过身去,泪如瀑流。
伍子胥又挪向那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入郢以来,吾事事不顺,都是因你晦气——”说着欲以剑剖其腹。
白发老人猛然转身,大喝一声:“伍将军住手!”这一声喊,如山崩,似地裂,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老人作揖跪地,抱拳拱手,仰望苍天:“皇天在上,何以独我活于世上?悠悠天地,何以独我一人知此秘密?”
伍子胥语气和缓地说:“上天留下你,助我为父兄报仇,此乃天意!”
伍子胥一心为其父兄报仇,可是,有谁为地上这两具无辜的尸体雪恨呢?老人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唉!吾必遭天谴矣”
伍子胥愤愤地说:“你只怕天谴,难道就不畏人诛吗?再不实说,本将便将这些人统统杀死!”
白发老人别无选择,他不忍心看全城子民一个个断颈流血,只好将平王陵墓的真实所在,告诉伍子胥。老人之所以迟迟不肯吐露真情,并非只为顾全楚平王的尸体,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一方百姓。他向伍子胥提出:必须将湖南十里内的百姓全部迁走,方肯明示,否则,哪怕将他凌迟碎尸,也定然守口如瓶!屠戮郢都百姓于事无补,因为,在当今这个世界上,唯他一人知平王陵墓之所在。伍子胥斟酌再三,答应了他的请求,通知湖南十里内的百姓于三天内迁往他处安身。三天后白发老人倘再不告知平王陵墓之真实所在,便将其投于汤镬烹煮。
原来,这蓼台湖从北向南成垭口葫芦状,北大,南小,中间一个咽喉般的卡腰。在白发老人的指点下,伍子胥先派兵囊沙。将卡腰处堵塞,使其分成南北两湖,彼此不相通连,然后将南端掘开,将南湖之水放干,真正的平王陵墓便显而易见了。
穷家难舍,安土重迁,虽说伍子胥命人张贴了告示,百姓还是迟迟不肯搬迁。所以,当三天后破湖放水时,百姓搬者,十不及一。湖堤既掘,洪水滔天,一片汪洋,田园被淹,村镇被毁,茫茫黄汤之中,漂浮着屋梁、门窗、衣物、器具,更多的则是人兽的尸体,拥拥挤挤,挨挨撞撞,其状惨不忍睹。幸存者或攀上高阜,或爬上树梢,呼天号地,凄厉悲怆,铁石闻之垂泪
第163章 掘墓鞭尸 筑坟祭祖(4)()
南湖的水放干了,湖心现出了个穹窿形的陵墓。伍子胥命兵丁先把墓顶上的淤泥杂物铲掉,然后便在白发老人的指点下掘墓。把墓顶掀掉之后,看见下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大房间,房间正中有一口大大的黑漆棺材,棺材置于石座之上,大家都认为,楚平王正敛于棺中。伍子胥眼见十数年来汲汲寻求的楚平王尸首就在眼前,迫不及待地命令士兵尽速开棺,但白发老人告诉他,这口棺材是空的,真正的墓室还在底下。伍子胥命人将宅棺抬到一边,把石座移开,大家就来撬下面的一块大石板。这块石板就是墓道的一扇大门。几十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石板撬开了一道缝,但是掀不起来,石板太重了。伍子胥亲自过来动手,双腿叉开,两脚蹬地,两臂用尽平生之力,吱嘎一声,石板终于被掀了起来,朝旁边一戗,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从洞口下去,有石头台阶,里边黑洞洞的,一无所见。伍子胥命人点起了火把,白发老人在前引路,伍子胥带领众人跟随在后,踩石阶往下走。走了不远,石级尚未步完,人众一声喧嚷“啊——!”面前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死尸,有的三五成堆,看得出,死前正数人抱于一处;有的双手抓心,看样子是在痛苦地挣扎;有的手相挽,有的背相依,有的仰,有的卧,千姿百态,不一而足虽然是堆堆白骨,但从身上没有完全腐烂的衣着看,依然可以分辨出哪是宫女,哪是内侍,哪是兵丁,哪是工匠,哪是普通百姓。目睹惨状,有的哭,有的骂,有的既哭且骂,霎时间,哀声四起,骂声不绝。大家在死尸的空隙中跨步前进,进入一座地下宫殿。进宫门,到前殿,穿过中殿,奔后殿,一路上可见许多石器、陶器、金器、银器陈列两侧,还有许多箱笼,里边尽盛名贵珠宝。到了后殿,在火光照耀下,只见正中放着一口硕大的楠木棺材,长一丈六,宽一丈二,死人横躺于内,亦绰绰有余。其实,这并非是一口棺材,而是三口棺材相套,加以木料厚实,自然就大。伍子胥命人将棺盖逐一撬开,待撬开第三层棺盖,突然奇香扑鼻,可见棺内所置香料之多。最后一层棺盖也被打开了,只见棺内的楚平王衣冠楚楚,不仅既未变形,又未腐烂,而且面色红润,肌肤白嫩,水灵灵的,仿佛正在安睡一般。伍子胥目睹这个杀害自己父兄及一家三百余口的仇人的面容,仿佛活着的楚平王正站在他的面前,不由得眉竖目突,怒火腾腾,右手一伸,抓住平王的胸口,骂道:“昏君,你也有今日!”顺势将尸首从棺内拎出,双手高举空中,狠命往地上一掼。他正欲伸手去抽七星宝剑,割下平王的首级,到父兄的墓前去祭亡灵,但又觉得这样不能解恨,于是从右肋下抽出九节铜鞭,随着一声“昏君,着打”,铜鞭暴雨似的落到了平王的尸身上,连鞭三百余下,直到将平王的衣服打烂了,皮肉打飞了,连骨头也打碎了,才住了手。他喘息片刻,正欲抽七星宝剑割平王的头颅,不觉怒火又升—说也奇怪,连鞭三百余下,竟未伤着平王的头,他的脸完好无损,两只眼睛半睁半闭,颇显出安闲自在的样子。睹此情形,伍子胥火冒三丈,骂道:“昏君,你当日在世,徒有双目二珠,忠奸不分,贤愚不辨,好歹不识,听信谗言。冤杀我父兄及全家,残害了无数忠良,恨煞我也!”说着将铜鞭插于右肋下,两根指头一伸,把平王的两颗眼珠子剜了出来,然后掣出佩剑,割下平王之头,以祭其父兄之墓。至此,伍子胥仿佛肩上卸下了一副重担,只感到浑身轻松,喘了一口舒畅的气说:“十六年来,令我寝食难安之仇恨,今日总算得报,父兄可瞑目于九泉矣”
伍子胥很显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士兵们睹此凶残的报复手段,面面相觑,噤不敢言,不相信这竟是伍子胥的行径。
伍子胥仇恨既消,转身寻找通报的白发老人,准备奖赏他。但是,刚才尚伫立于其身后的老人,此刻却已悄然无影无踪了,只好命兵丁分头去寻。兵丁久寻无获,正欲回报时,忽见近处湖面上漂浮着老人的尸体,他是不忍心目睹惨状而投水自尽的。
这位白发老人何以知平王陵墓之所在呢?老人叫邹积德,是为平王修造陵墓的石匠。楚平王死的前五年,一天,司空大臣将郢都的石匠、瓦匠、木匠集于一处,光石匠就有一百二十人,邹积德亦在其中。他们先是来蓼台湖畔凿石窟,继而上山采石,把石头从大山的腹部开采出来,然后凿成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各式各样,前后整整干了两年。石头凿成之后,运至蓼台湖南岸,这时早有兵丁将南湖的水放干,在湖心挖成了几丈深的大坑,石匠们被驱赶着从山上来到这大坑中砌地寓。他们按照图样施工,或铺,或竖,或摞,或垒,或投榫,然再修补泥抹,又整整忙了一年。施工期间,每个石匠都有一个兵丁监押,不准回家,不准与家人接触来往,不准外出治病,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死在这里,就地小便,出坑大便,但必须跟随兵丁监视,以免逃跑。工程既完,仍将他们关押在这里,不放其回家,寒来暑往,又过了两年。一天晚上,邹积德借口肚子受凉拉稀,频频出坑大便。一来二去,已过子夜,监押的兵丁困倦了,叮嘱他快去快回。黑暗中邹积德爬了上去,蹲于草丛中,故作大便,实则观察动静,欲乘夜色逃跑。突然,湖岸上灯火辉煌,来了许多人,有宫女、内侍,还有朝中的文武大臣,从十六人抬着的硕大棺材判断,这些人是来安葬楚平王的。棺材抬下去了,所有的人相继走下去了,包括那些来来往往的将士、兵丁。过了若干时刻,上来了三五个大臣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启动机关,大石板咔嚓一声盖上了坑口,可怜这些活跳跳的宫女、内侍、文武、将士、兵丁和百工匠人,全都关在了地宫中,做了楚平王的殉葬品,永远不得上来。直等到周围鸦鹊无声,死一般寂静,邹积德才悄悄从草丛里爬出来,不敢回家,逃到远处的深山里,苟活性命至今。
伍子胥回到太师府,先命人用水银将平王的首级重新殓过,以免出土后见空气腐烂,留待祭祀父兄陵墓,然后调动军队,驱赶着数以千计的农夫,或开山凿石,或毁林伐木,或车来船去,往返运输,为其父兄和先祖营造陵园,气魄之宏,工程之大,耗资之巨,劳民伤财之惨,亘古未有。值得庆幸的是,工程开始不久,便又收了尾,并未完全付诸实施。
第164章 秦师救楚 吴军归国(1)()
第三十四章秦师救楚吴军归国
随城与郢都之间,频繁有人来往,阖闾的作为,吴子胥的行径,孙子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