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鸽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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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噗嗤一笑,甚是无奈的瞧了我一眼,目光又落上托盘上另一盏茶,顺势将那茶递到我手中:“你跑了一天,歇会儿吧,子衡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便丝毫不客气的坐到一旁的木椅上,他看我的眼神变得饶有趣味,干脆放下手中的事情,微微侧过身体正对过来,以手扶头,“如今你倒全然是个不吃亏的性格,难怪要拉着子衡同去,只怕日后那翰文院的老师傅们见着你,都要绕道走!”
听他这样一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许是觉着现在有他撑腰,又有连知韵帮衬,所以事事都不忌惮,可仔细一想,往好听了讲,我是个御前女官,可本质上,依旧是个宫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他又说:“也罢,好在如今这追云阁人手充足,不然这么多事丢给小印子,只怕他该吃不消了!”这话自是打趣,许是觉得方才那话说得不对吧。
见他已重新坐正身体,扭了扭脖子,似要继续开始批阅文书,我便问了句晋州暴乱的近况,他便又将刚刚那折子递给我,一边说:“鄯王出面安抚了流民,亲自领兵出剿水匪,这场暴乱算是平定下来了!”
“他亲自领兵?”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他的身体不过才调养了数月的时间,就可以领兵了!
濮阳临看出我的顾虑,“这几个月以来,子衡每两日就让人送药过去,他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鄯王能不能亲自领兵,朕心中有数,你别担心。”
此次,鄯王算是立下大功,本以为会以此得到嘉奖,然而,濮阳临却说不急。我自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传来鄯王在红礁与别枝交战的消息,我军大获全胜,就此占领了红礁。
这已是五日之后的事,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这个打算,但更让我意外的是,鄯王出征所领的军队正是黎家军!
这几日,宫里宫外的氛围格外欢愉,众人都传颂着鄯王的英明神武,还有黎家军的所向披靡,濮阳临趁机又一次加封了鄯王,也好好的犒赏了黎家军。
不得不说,濮阳临这此算是大获全胜,不仅夺下红礁这一资源富饶之地,还收货了民心,最重要的是,他重新任用了黎家军。那本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也让许多人对他心存芥蒂,此举消除了众人心中的顾虑,也是在告诉黎氏族人,只要心向帝王,依旧能得已任用。
这日夜里,濮阳临专程设宴,以贺收服红礁,想着他今晚应该不会再来看书了,便早早洗漱完毕准备休息。躺到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起前两日翻过的冬庐杂记,因着这几日不得空一直没看完,干脆翻身起来,裹了件披风去大殿。
大殿门口守夜的小太监已昏昏欲睡,地上湿冷,他便将自己蜷成一团,活脱脱一个大粽子。原本这追云阁只有我和小印子的时候,是不需要轮班守夜,如今濮阳临在此办公,魏禧又说这里书籍越来越多,要注意防火,这才安排那几个太监轮班值夜。
瞧他冻得厉害,也着实可怜,趁着四下没有旁人,便将他叫起来。他一脸惊恐,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不停认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姑姑责罚!”
我忙冲他做个噤声的手势,“我也是闲来无事,想进去看看书,我一向不习惯外面有人守着,你且先回去吧!”
原本十分冷清的追云阁,如今也灯火通明,不得不说,多亏了濮阳临日日前来,也为这一方别院添了些贵气,好在夜里依旧清静。原本这大殿一侧设有座榻,可自从濮阳临搬到暖阁,便都撤下去了,只得取了盏灯随便寻个坐处。
秋冬的夜里格外安静,只听见书卷翻动的声音,突然大门吱呀一声,不由惊诧,以为是那小太监又回来了,却等来了个醉醺醺的濮阳临。
不等我起身,他已快步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动,接着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我忙将身下的绒毯推过去些,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再动。
两人默默良久,他才幽幽开口,“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瓦解黎氏,平定晋州,收复红礁,寰方的一切终于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自然是高兴!
不等我回答,他又转过头来,满眼认真的看着我,“我会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寰方,让所有人都回归本位,你信吗?”
“我信。”他的雄心壮志,我自然能看到。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往后靠在书架上,像个孩子一样满足的笑着,“许多年不曾这般高兴过,忍不住想找个人分享,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你能在,我很高兴。给我时间,我会改变这一切,相宜,信我!”
回头看去,他已合上眼睡去,刚才说的都是醉话吧,可我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自然是信你的!
隐隐觉着脖子不适,于是伸手揉捏,也慢慢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身处大殿,竟倚在书架上睡着了!再看外面天已大亮,旁边的濮阳临听见响动,动了动眼帘,我赶紧起身,欲趁他还未清醒先出去,不想太过心急,脚不小心勾住了他的外袍,眼看着就要摔下,他连忙伸手一拉,将我带进怀里。
我窘迫的大气也不敢出,他只一手拽着我,一手揉着眼睛,眼看着就要清醒过来,我忙挣开他的右手,踉跄的起身,也顾不得礼仪,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第62章 赵馥姮()
一出门,就撞上候在门口的魏禧,他满眼疑惑看着我,趁他没开口,我忙埋着头往外跑,不想在院门口又直直撞上一人。此番跑得太疾,被弹回来一大步,揉着微微有些疼的肩膀,抬头去看面前这纹丝不动的人,不想竟是黎嘉贺!
我先是愣了片刻,接着忙跪身叩头谢罪,“奴婢鲁莽,冲撞了魏左师,还请左师恕罪!”
面前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半天也没有回应。
眼看着场面僵持不下,身后响起魏禧的匆匆脚步声,不等他走近,黎嘉贺终于开了口,“无妨,你没幢出什么毛病就好。”语气很平淡,说完,径自往里走去。
这还是头一次跟他对话,忍不住回头,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左师,身形算是中等,与那黎远贺比起来就差了一大截,可一想起他任职期间的所为,便不得不觉得,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因着昨夜的事,我自是不好意思面对濮阳临,便找了各种理由,一整天都没露面,好容易等到夜幕降临,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不想偏偏连知韵又来了。
我本打算继续躲在房中,他却打发了个小太监却过来传话,说陛下有事召见,不用想便知道是连知韵的主意,但也不能抗旨不去,无奈还是出了房门。
低着头走进暖阁,请个安又埋着脑袋站到一边,连知韵颇为不解,“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哪儿都有你,何时见过你这般文静?”
我咬牙在心中暗骂一声,趁他走过来,抬起眼帘抛出个恶狠狠的眼神,他更加来了兴致,“这屋里可就咱仨人,我可是没有惹你啊!”
他这一说,我更是窘,正不知如何回应,还是濮阳临帮着解了围,“你这刚一回来,就寻她开心,当心她日后不理你!”他说这话时,正在批阅一册文书,头都没抬,一副常态。
连知韵这才一笑,伸手递过一个精致小木匣,“鄯王特意让人送来的!”
我困惑的伸手接过,不明所以。
他继续道:“他回宫时,看到你手上有冻疮,如今天气渐寒,想着你定会痛痒难耐,正好红礁盛产贝甲,提炼成油,对治愈冻疮有奇效。这一盒贝甲油可是花了他不少功夫,千叮万嘱要我一定交到你手上!”
难为鄯王连这都记得,说起来,当初他住在宫里,我不过是去陪着聊天解闷,他不仅赠予素书,更事事关心,倒叫我受之有愧。
那夜之后,我心里本有些难为情,但平日里见着濮阳临,他都一脸常态,仿佛那根本就不值一提,亦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件事,所以渐渐的,我也没再放在心上。
如果说,册立先皇后是迫于黎氏一族的压力,那么迎赵馥姮入宫,就绝不仅仅是为了笼络赵氏一族,至少在我看来,濮阳临对赵妃,还是很不错的。先皇后在时,他也处处关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待皇后就像是邻家小妹,虽关爱有加,却没有丝毫男女之情,而对于赵妃,就不一样了。
说来,赵妃已入宫数月,但我只见过一回,确实是个绝色美人,也难怪濮阳临会倾心,不过我好奇的还是她与连知韵之间的关系。
直到那天,我从丝织处出来,没走两步天上就落起雨来,因着没有带伞,便双手抱头往追云阁跑,不一会儿便大雨倾盆,只得暂且先找了个地方避雨。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面前的巷道空无一人,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一偏远之地,身后的宫门异常陈旧,雨水肆掠的冲刷着屋檐,似要将这片房屋摧毁,伶仃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着,宫里竟还有这般萧索的地方!
心里生出一股子好奇,正欲上前瞧个仔细,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顺着声音寻去,拐过两条巷道,竟看到连知韵的身影,只见他一手撑伞悠然走着,想也没想便冒着雨快步追上去。
许是雨声太大,他并没有发现跟着身后的我,我越追越疾,正要喊出声,又见一人迎面而来,竟是赵妃!我忙顿住脚步,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到旁边,寻了个地方藏起来。
连知韵似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她,也在原地愣了片刻,接着才意识到她正淋着雨,忙快步上前,将伞没过她的头顶,自己顿时被浇透,却丝毫不在意,只皱着眉问:“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也没个人跟着!”
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赵妃只定定站着,一句话也没有。
巷道中,两人相对而立,却没有一丝言语,连知韵举着伞将赵妃护得严严实实,自己浑身上下却已经湿透。
良久,他才又开口,“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赵伯他们该多担心!伯母生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要好生照顾你,你若出了什么事,我如何跟他们交代?”
不想,赵妃苦笑一声,幽幽问:“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的嘱托?你觉得自己多年寄居府中,想着总要回报些什么,所以才对我好?”
连知韵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埋下了头,隐隐能看到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可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依旧是个翩翩君子,只是语气带了丝无奈,“阿姮”
不等他说完,赵妃突然一笑,“我知道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赵妃先开了口,:“你走吧!”
犹豫良久,他抓起赵妃的手,将伞柄递到她手中,看了看她,还是提起步子走开了。
两人擦肩而过,已看不到离去的连知韵脸上的神情,立在原地的赵妃却再也忍不住,眼泪顿时决堤,又像是不想被发现,一只手紧紧捂着脸。
她没有回头看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只是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已,好在雨依旧大,能盖住哭声,痴痴望着雨中单薄的身影,不由一阵心酸。
渐渐的,她已神色迷离,眼看着就要倒下,我正要上前去扶住,才迈出半步,她身后已冲来一人,一手搂住她的腰身,她就这样稳稳落到了濮阳临的怀里。
看着怀中已没有知觉的人,濮阳临眉头一皱,将她打横抱起,步履匆忙,丝毫不在意落到身上雨滴,跟在后面的魏禧根本追不上,撑着伞跟着一路小跑。
待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雨中,雨也渐渐停了,一阵风来,冻得人瑟瑟发抖,全身僵硬,只好就着墙壁蹲下,蜷作一团。
第63章 异梦()
“姑娘,姑娘!”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
好容易费劲的睁开眼,一张纹理深邃的脸映入眼帘,吓得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不等往后躲开,面前的妇人却露出个和蔼的笑容,“你醒了!”说着,一边上前扶我起身,“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坐在这里?”
倚着她吃力的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额头滚烫,脑袋疼得厉害。待稍稍缓过来,便看见不远处的一把纸伞孤零零躺在湿地板上,已有些破损,原来那不是梦!
忍不住走上前去,也没顾及身后满眼疑惑的妇人,像是着了魔,伸手去捡那把早已湿透的雨伞,才弯下腰去,眼睛像是忽的被黑布蒙上,接着又失去了意识,只依稀听得身后的妇人又大呼了声,“姑娘!”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已换成了干衣服,头也没那么沉重了,挣扎着起身,将四周仔细观察一阵,房屋不算小,却十分空旷,异常冷清。
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的记起白天在那偏僻的巷道上遇见的老妇人,她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眼熟,体态微胖,脸上的纹理深邃得如同沟壑,是她!
当时,我还住在尺素宫,那段时间夜夜都听到有人啼哭,惹得整个宫里人心惶惶,我和妍耳趁夜顺着哭声寻到落绮宫,她便是我们在落绮宫外遇上的那个妇人!
原本以为她是落绮宫的宫人,可是后来得知,原本的落绮宫里,除了那位盛姬,就只有一个小丫鬟伺候着。之后,是有过好奇她究竟是谁,只是一直没能再在宫里碰上,又想着,她看着年事已高,说不定已经出宫,后来,慢慢也就没有多想了,谁知会在此处遇上。
思忖间,她已推门进来,手上捧着汤药,“幸好我这里还备着些药,不然这么大晚上,还真不好去请太医,快趁热喝!”
迟疑片刻,还是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碗,强忍着将那汤药一饮而尽,她在旁边欣慰的点头,看样子是没有认出我,看着她慈爱的模样,愈发不能将她与那晚在落绮宫外遇上的人扯上关系,莫非,是我认错了?
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下来,身体也舒服了许多,本想着起身告辞,她按住我正要掀被子的手,接着坐到床边,“下午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还湿着呢,夜里风又大,你已经染了风寒,再出去走上一遭,只怕会更加严重!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