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谋不轨-第5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思一转,他此刻灵力全无,局势被动。既然能争取暂时的和平,那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他们被送入一座高脚楼内,屋子里头简陋倒也是五脏俱全,不算是亏待。大概是对高手的尊敬和方才对神许下的承诺,也修对百里风间十分客气。
虽留了两个人单独在房里,也没有落锁,可只需细听外头动静便晓得,有好几个人守着这屋子,监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百里风间没了灵力如同被拔了羽翼的鸟,暂时什么都做不了,索性熄了烛火,把红衣抱到床上,自己起身坐到外室简陋的大椅上,正闭了眼想休养精神,这时一阵叩门声起。
“进来。”
也修只站在门口未进来,简短道:“明日我寨子祭祀,拒接外人,还望两位不要出房。”
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却游离在内室和百里风间身上,显然是在考究为何一对夫妻此刻并没有睡在一起。
百里风间淡然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来作势走到内室:“晓得了。”
直到背影隐入幔帐,也修才阖上门,脚步声顿了顿才一级一级下楼。
唇角突兀浮起点笑,眸子里的漆黑比夜幕还要沉几分,坐在床边,百里风间大概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然后掀起一角被子好,和衣躺了进去。
他委实是累了,加上还是凡胎**,才阖上眼片刻便陷入了模糊睡意中。
四下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匀匀的,一下一下,平常无奇,沉沉混沌中百里风间却突然觉得荒谬,可是这荒谬好像只是一种直觉,无根可循。
红衣这时无意识动了动身子,逼仄的床上任何动静都被无限放大,动作隔着薄薄衣料磨蹭着,百里风间又突然无比清醒。
此刻他的敌人红衣正安静地躺在他身边,身子蜷成一团像是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唔……”含糊不清地嘟哝一声,嗓音仿佛被浓稠的蜜搅成一团。意识渐渐清明,景澈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昏迷前的场景,试图想判断出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醒了?”耳后传来漫不经心询问的声音,好似细拢慢捻在抚琴,带点惺忪睡意,无端嗅出暧昧。
景澈脑子一迟钝,翻了个身想看个究竟。而目光在掠过男人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下巴胡茬处,险些楞得沉沦了进去,蓦地回过神来,立即抗拒地弹起身。
却被人一手按在腰间用力处,低声道:“噤声,外头有人。”
气息喷在面上,景澈安静下来,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在黑暗中躺着,身上覆了一层棉被,大红棉布滚着牡丹。
“发生了什么?”问出口,景澈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八年来都鲜少使用如此迷茫的问句,大部分事情或是自己琢磨,或是索性不必晓得。可如今不过是同床共枕了一会,心里头就分寸大乱,脑中一片钝重空白。
“我救了你,”他秉承懒得解释的风格,意简言赅省去中间的过程,说完又觉得该串供一下,于是补上一句,“我说你是我夫人,怀了孕无法被当做祭品。”
进出的气似乎紊乱了些,而近在咫尺的女子戴着面具窥不出一丝端倪。
“你堂堂剑圣,认一个帝都祸水做夫人,说出去不怕丢脸么?”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依然是软软糯糯的好听,嫁接了些微嘲讽口吻,让人恨不得想立刻掐死她,又想一边抚着她的长发怜惜。
“反正这个时空,也没人认识你和我。”他反驳得懒洋洋,一笔带过的轻巧。
你和我。
景澈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眼。对立着而又不得不联结在一起,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在红衣和百里风间身上,在曾经的师徒身上。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知道我徒儿的下落。”
景澈心中酸意翻滚,而嘴上浮起冷笑:“听说都从南穹弟子谱里除了名,也不算是你徒弟了吧。”
百里风间漫不经心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一副“你不懂,我懒得解释”的表情。
“当初一剑要刺死人的时候,可也不见得你会这么着急找徒弟。难道是耿耿于怀没有亲手了结了孽障的性命,无法报杀妻杀子之仇么。”他越是不说,她的语气就越是刻薄。
大概也是矛盾着的可怜人,最清楚不过该割舍,该置身事外,该无动于衷,可却借着别人的身份想从他口中套出关于自己的只字片语来。
百里风间在黑暗中勾唇笑了,语气冷静得像是要把人洞悉:“红衣,你很清楚这些事啊。”
第九十八章 **夜谈()
目光下意识一闪,景澈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层面具和黑暗的保护,根本无需心虚,语音一扬,朱唇魅惑:“我若不清楚,怎能吊你胃口?”
百里风间不作答,指腹抚上她的金属面具,摩挲过凹凸花纹,质感落在手心冰冰凉凉,许久也不曾挪开。
过了很久,景澈以为他睡了,而他又没征兆开口,低音响在黑暗中无比清醒:“你可真像她,不依不挠想激怒我。”
“可没见得你真怒了。”她疲倦地翻过身。
动作之间他的手落了空,搭在软绵绵的被褥间,触碰到空气的凉。
大概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时间,被子窸窣响动,他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脸庞贴着她长发。
近得好似不真实。
在她挣扎反抗之前,他低低道:“别动,就让我抱一会。”
不是他平常从容而命令的口气,而景澈当真顺从耳朵没有动,后背汗毛肃然列兵,久久不肯服帖。
景澈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幔帐外面置身事外地看着这一幕,街头高悬的微弱烛火爬上窗棂,半点惨白半点昏黄的颜色,透着一种莫名的凄意,床上两人安静地抱在一起,耳厮鬓磨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而视线里几点烛光好像要晕开来,一片茫然中恍惚看到八年前的苗宫熔岩大殿,少时的她死皮赖脸要抱着他,不肯罢休地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他拒绝她。她那时以为,这样孤注一掷地抱住自己的师父,这就能从古到今一起寻到天荒地老。
他半睐着眼,声线沉沉:“你都叫她什么?”
“谁?”语气被他牵着走。
“阿澈。”
喝出的气在黑暗中透出淡如丝的白烟:“小十八。”
“平日她都爱做些什么。”
“武痴。”其实隐晦在叙述,整日提刀杀人心无旁骛。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想看梨花。”
梨花白,花如嫣年年在耳边念叨。她心里头也偏爱着白色,是云覃峰上白马骨的颜色。可却在修罗场里染了四年的血衣,出来后着妖媚红衣祸国倾城,跟那无暇的白色半点挨不着边。
“提起过我?”
“南穹派,迦凰山,剑圣门。”她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百里风间没有追问,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唯独没有提起过你。”过了很久,她轻柔的声音低下来,黏稠在喉间被睡意沉重拖着,像是一条流不动的河。
他从后面抱着她,大概是睡着了。
第二日。
檀香带点催眠安神哄得人睡到日上三竿,景澈朦胧醒来,猛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防备地睡得如此沉。
腰上搭着一只手,隔着一层衣料仍然察觉到体温滚烫。
她一怔,转过身躯。
“早。”懒洋洋而惺忪的脸庞似笑非笑,对上人面具里遥不可及的眸子。臂弯里还是患者美人腰肢,压得有些麻。
视线里他浅青的胡茬在微弱的日光里软软伏倒,在刹那的空白之后,景澈垂眸魅惑浅笑,不紧不慢从床榻上撑起身子,一颗一颗捻起衣襟扣子系上:“早啊,百里剑圣。”
仰面伸展开手脚躺在床上像是躺尸,眸中澄明,调笑问道:“起来做什么?”
“早点寻到出路,早点出去。难不成你还把这个地方当成了世外桃源,想做个隐士索性不归了么?”
“外头在祭祀,你也出不去。”他眯着眼,不紧不慢。
景澈扣好了颈上最后一粒扣子,躬身靠近他脸俯视她,气息贴着唇角擦过,故意撩拨着似的拖长软糯声音:“剑圣这意思,是想接着睡?”
大手覆在柔软腰上,稍一用力,两人肌肤相距,他强硬把人箍在怀里:“**苦短错付夜谈,白日行事也未尝不可啊。”
近在咫尺,看见面具里那双若隐若现的桃花眸,泛着大雾似的,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
唇角晕开点倦意的笑,景澈拨开他手,长腿一旋,**玉足踩上冰凉凉的木地板,口吻轻浮嘲讽道:“我就是万人都能上之,剑圣你也上不得。”
“是么——”漫不经心的口气过后,衣袍霍霍撩起点风,转瞬人被强行固在床梁和胸膛之间。
朱唇半抿着,四目相对好似擦出火花燎原。
而此刻门霍然被打开,两个带刀寨民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床上风光,敌意浓重的目光登时尴尬起来:“咳。”
百里风间施施然挪开身,景澈将地上衣衫拾起,做足了样子不慌不忙一件儿件儿替他穿上。
“寨主有请。”那两人目光捶地,口气还算是客气。
一个宽袍不羁,一个红衣妖娆,两人并肩而立迈下台阶,昏沉日光折上面具光斑隐隐约约,酒葫芦颠在腰侧摇摇晃晃。
入了寨子大堂,中央置了一个火盆炭火烧得十足,暖得有些闷人胸。也修一身祭祀正装,这样子应该是刚刚从祭台上回来。
屏退屋子里的人,门一阖上,屋内就是昏沉沉一片,毡毛地毯铺到台阶。
景澈望见高椅上遥遥坐着的人,微弱白烟氤氲,这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极了。
她竟然在这个时空里,见到了她的师兄也修。却是不认得她了,身份还是这个鬼寨的寨主,做的事情是要拿她的魂魄作为祭品祭献。
时空当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也修在红衣的注视下正襟危坐。这个女子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纵然是隔了一个狰狞冰冷的面具。
“二位在这里可有什么长久的打算。”言下之意,此地将要困你们一辈子。
百里风间端着惯常看不穿又不正经的笑容,道:“自然是想法子要出去。”
也修领略过百里风间的强大,可是人力终归是无法与神相抗衡,永恒不变的时间不会因为两个人的出现而做出任何让步。
但也修不会做无用功去劝解他,此刻只是不置可否,道:“两位暂时在这里,不知能否为我看看一个人的病?”
“我不是大夫。”
“这病也不是普通大夫能看的。”眸子澄明,口气笃定。
第九十九章 神之陪葬()
“我对医术半点不精通,让我输真气疗伤还在行,可给人看病,当真是不行。”剑眉一挑,百里风间已经表现出了拒绝之意。
而也修并没有因此罢休,礼貌而坚持地道:“私以为二位非常人,更何况,尊夫人也是久病之体,能维持至今想来定有高明医术撑着。”
指甲上鲜红蔻丹褪了半截,端着杯盏不紧不慢地放回桌上,热气氤氲回了茶盖上。脑子转了个弯,景澈才将自己与尊夫人这三个词划上等号。
久病之躯?呵,也修说的也没错,那日他要将她当成祭品祭献时,他就已经晓得她的魂魄残缺——遭了!
景澈突然想到什么,眸子陡然一震。倘若顺着话也修将这事说出去,那百里风间岂不……
不等百里风间接话,景澈先插入一句,扬声道:“既然寨主有心邀请,那便去看看吧。”
百里风间微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的平日最不爱管闲事的人,如今倒是热心肠起来。
他瞟了她一眼,正好这会她也看他,四目相对后两人各自挪开眼。外人看来这一举一动都是默契。
“那二位随我来。”两人起身,并肩跟随着也修走出去。
这么多年,景澈鲜少有机会这样光明磊落地站在他的身边。如今她的身高可以比到了他的肩头,在女子之中已经算是高挑,他无需像从前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身跟她交流。
出门的时候他侧身让她先走,眸中似乎有霎那恍惚的温柔一闪而过。
也修带着他们穿过后院,绕过蜿蜒石子路,一个精致院落铺开在眼前,梨花缤纷夹道,暗香浮入颈上。
百里风间压低了声音在景澈耳边道:“你在着急掩盖什么?”
景澈一顿,镇定反问:“身有隐疾,难不成都要抖给你看。”
“除了赤溟蛊,你身上还有别的秘密?”
“与你何干。”
“我担心你拖累我。”一句落下,扬长而去,脚下梨花瓣一路破碎。
景澈索性停下不走了,深吸一口气暗自整理情绪。昨夜长谈她已经露出太多破绽,幸好百里风间太过困倦并没有察觉出什么端倪,或许说是他太自负地相信自己的感觉,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不可能是景澈,所以没有生疑。
如今她最担忧的就是也修有意无意说出她魂魄的事情,那么等于向百里风间坦白了真相。
反正是在千年前,她倒也不怕他将她绳之以法,可是她又害怕真相戳破的那一天。也许在她心里,还沉沉地背负着徒弟的枷锁,她爱他,可是她又罪恶于同他有过亲密jiē触。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直截了当同也修挑明了说,要将这件事守口如瓶,如此就落了把柄在人手上,等于腹背受敌。
脚步停住杵在梨花树下怔了这一会的神,百里风间没有等她,笔直越过小路走到尽头的小屋里前。
房门半掩着,推开时带起半点风丝,传了些清雅干花香入鼻。
一张木质轮椅背对着门口,后脑黑发高高绾起,卷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用一截梨花短簪颉着。竹简抖开声传来,轮椅上的少女无动于衷,倒是她身边服侍的婢女道:“小姐,寨主来了。”
她只是一言不发,那小婢女自作主张推着轮椅咿呀呀转过来。少女眉目端正清秀,透着病态的苍白,好似这院子里的梨花,风吹一吹就要散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