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湖-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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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双拳一攥,目光深沉的看着童旭,道:“天见可怜,我终究等到了混元功。只可惜,师父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童旭听得唏嘘不已。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道:“师父在康王谷的十一年,过得也还算舒心……师兄,这些年,苦了你了。”
第154章 :水下潜流()
张璇揩了一把泪,却是强笑道:“我苦什么。倒是师父他老人家,即便重伤到那般地步,也不忘细心钻研混元功,更不忘托师弟将之带出来。”
童旭道:“这便是说来话长了。师兄你虽说知道师父坠落山崖,可是,却是不晓得师父是怎么失踪的罢!”
张璇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潭水明明是死的,可为何师父掉入水中之后,却没了踪迹呢?”
童旭道:“师兄你不是庐山本地人,自然不知那深潭的奥秘。”
“不过是死水罢了……”张璇眉头紧皱,道:“有什么奥秘?”
童旭道:“那潭水深达六七丈。表面上是极为平静的,但是四丈之下,却是一道暗流。那潭水看似是死水,但是地底下却被暗流带到康王谷的康王溪里。否则,你想那江南地界,向来气候温和,整日价的将水分蒸干,那深潭,只怕早就比海还咸苦了。”
张璇眉头微皱,道:“水不流动,便会便咸吗?”
童旭道:“师父说的。而且,水面小了,就变臭。水面大了,才便咸。”
张璇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师父说的,那便是了。”
童旭道:“当时师父从大汉阳峰上跌落,下坠之势,何其之大?若是换做旁人,登时便会被水面重击的四分五裂。但是,师父凭借修行二十年的深厚内功,硬是抵住了水面的冲击。但下坠的力道委实太过强大,所以,他便直接被迫入了水底。”
张璇点了点头,道:“原是这般。怪不得我找师父找不到,原来他掉入水底之后,便被水下暗流给卷走了!”
童旭道:“正是这般。你从山上奔下来,至少也需要一顿饭的光景。但是师父坠崖,却只需须臾片刻。而在这其间,即便是一头大象,暗流也能把它搬走了。”
“原是这般!”张璇点了点头。
童旭道:“当时师父被暗流卷走,在水中闭气,足足随波逐流了半里地,才得以见得天日。那深潭我是下去过的,地下的谷道,曲折幽回,也幸得师父福大命大,才得以保命。”
张璇道:“后来呢?”
童旭道:“师父随着康王溪漂流,到了我家门口时,被我打渔的爹爹就救上岸来。开始的时候,他呼吸就如同没有一般,脉搏更是微不可查,我爹喂他米汤,也灌不下,郎中都说没救了……到后来我才知道,师父被打飞的一瞬,便自己运上了龟息功,他知道山下有水潭,所以还想救自己一命……”
“师父在我家躺了一夜,次日便散了龟息功,坐将起来。但是,旁人问他话,他却一言不发。后来,不是帮我爹捕鱼,便是自己发呆。我爹知道他有故事,却不想说,便也不多问,只是好好的供奉着他。”
“师父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从不给我家中添乱。反而有他相助,我爹爹打的鱼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后来,我学了混元功,才知道,他是用无上的内力,将水下的动静听真切了,再指挥我爹爹下网。”
“可是爹爹不幸。善泳者死于溺,他捕鱼时,木船不小心撞上了礁石,他被跌入水中。不幸过世。而师父从我爹爹过世之后,才打起了传我武艺的心思。”
“我到那时才知道。师父是庆幸自己落入了这样一个清静无为的康王谷,庆幸自己有六年不被人打搅的时光,让他能潜心修炼混元功,庆幸自己大难不死,终究可以将混元功做的完善!”
“师父将混元功参透,而后才传授的我。其后的五年,他一直在寻思,寻思方岿当初,为何能在奋力一击之下,功力平增一倍有余。他不断尝试,希望从方岿练功的方向上,找到突破口。”
“可是,内功修行,哪里容得半丝不妥?师父按方岿的法子练功,如何不会走岔路?前几次,他都是因为功力身后,在内息即将岔路之时,硬生生的纠正了过来。但是,此事可一可二,如何能持续这般做?”
“终于有一日,我打柴回家,却发现师父在大笑。我推门而入,发现师父眼底尽是赤光。师父的笑,响彻云霄,声遏行云。但我却看到师父全身都在抖,他似乎抑制不住身体里要爆发出来的什么东西……”
“精光神采,从师父的眼中渐渐的涣散。我看见他喷出一口血雾,然后便萎靡不振的躺在了床上。原来,他终究通晓了方岿的法子,却激起了自己的内伤……”
第155章 :真真假假()
“我不明白。师父传授我混元功的五年,却是止口不提与方岿之间的事。许多东西,都是零零碎碎的提将一二。是以,我与他相处十年,却浑然不知,当初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父运功岔了气,他感觉自己体内气血翻腾,强行压制了多年的旧伤,再也压制不住。阴阳两气的崩解,最让他无计可施。他下定了决心,便将自己的内力,尽数灌输到了我的体内,而他自己,却如同散功一般,转眼之间,已经走入暮年……”
“我为他守了一年的孝,我按着他的遗嘱,走出庐山,来朔州找师兄。但我想我初出江湖,若不闯下个万儿,岂不是教师兄小看了我。于是,便在大江南北四处游荡,转眼间便过了一个年头……”
童旭话语中极有层次,不多久,便将自己近年来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只听得张璇摇头不止,叹道:“我白瞎这么个人了。江湖混老三十年,却不知江湖之下,竟然这般暗涛汹涌。那灵宝阁皂宗,二十五年前已经吓杀了江湖人的心,如今要卷土重来,又如何是好?”
童旭笑道:“二十五年前,前辈们能让他们功亏一篑。二十五年之后,我等小辈出世,也不会教他们得逞。江湖材人辈出,不见得,他灵宝阁皂宗便掀得起风浪。”
张璇点了点头,目光流离之间,口中一句“春秋甲子功”念叨个不停,过了片刻,猛地脸色一变,道:“师弟,你说当年师父散功之前,眼底可是赤光一片?”
童旭道:“正是这般。师兄,怎么了?”
张璇眉头紧皱,道:“那陈道东呢?他与你打斗之时,脸上的神采,可曾有什么异常吗?”
童旭摇了摇头,道:“这个么……他与我对阵之时,脸色一直是从容不迫,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不过……令狐北说,在我硬生生接下他全力一掌,并将他震飞之后,他便如同换了一张脸一般,竖眉红目,宛如厉鬼……”
“天呐!”张璇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只得伸手扶住床榻,在坐的稳当,“师弟,你可还记得,我刚才同你说的,方岿将师父打下悬崖之前,神情如何?”
童旭略一思索,登时便站了起来,道:“甚么,你是说……”
张璇道:“不错。我猜,方岿根本没有把那‘廿经一出霸无边’的本事练成。他所凭借的,便是春秋甲子功!”
“这怎么可能……”童旭道,“春秋甲子功是灵宝阁皂宗的镇派之宝,向来只有宗主、长老、首席弟子等一小众有修炼的资格。方岿不是灵宝阁皂宗之人,如何会练就春秋甲子功?”
张璇道:“那为何他强行运功,脸上气血翻腾,神情会与陈道东一般无二?你试想一下,若是方岿,可以将六阴六阳,加八脉奇经同时运用,其后不过是受点内伤,师父功力通玄,如何便运不得?能引起师父阴阳二气不谐,岂止只是冲击经脉罢了?这般强度,你觉得方岿能受得了么?”
童旭惊呼道:“正是这般!想来凭师父对混元功的用度,对经脉的熟稔,都不足以压制功力反噬之伤。方岿何德何能,能受得了?”
张璇道:“是这般。师父走了错路,所以,只有眼底赤光大盛。而陈道东与方岿,却是修行的春秋甲子功这煞气无比的功法,脸上才会狰狞可怖……”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童旭脸色惨白,“身为名家子弟,只为击败自己的师兄,不惜偷师邪功,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便高明了?”
张璇唏嘘道:“越是名门正派,他们的器量就越小。方岿说的话,我到如今也是清晰可闻。‘我本是江南世家的少庄主,算来是家门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身兼方家与廿经玄功两大绝学,可即便这样,也打不过你这么一个碌碌无为了十年,一朝得遇良师便如日中天的毛头小子’。这般怨恨执念,他如何走不上歧途?”
童旭笑道:“我为他不耻。他的侠名,大半也是假的。说什么去领教他的‘一气经’,我看还是算了吧。”
张璇却突然说道:“师弟,你说,师父是不是知道他修炼了春秋甲子功?”
童旭道:“听你说的那些话,他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尝试同时运行二十条经脉来搬运内力?却又为何不告诉我呢?”
张璇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天底下,在没别人知道……”
第156章 :机关之堂()
“吡剥……”纸团被随手一窝,还在自行展开之时,便被人丢入了火盆之中。
外面已经是冰天雪地,屋子里却如同暖春一般。主人身上披了一件轻薄的单衫,推门便走出去。好似外面也如同屋子里一般热。
或许,身怀绝技如谢凌云这般,自然已经不惧寒暑了。穿衣服不是为了避寒气,是为了遮羞。光膀子不是为了降暑气,是为了显摆一身腱子肉。
谢凌云自小就是一个考虑风度,不考虑温度的。他生了一张江南子弟那种极尽灵气的脸,鬓如刀裁,眉若墨画,目似点睛,冠玉一般净白的脸上,不见丝毫瑕瑜。嘴唇的弧度刚毅硬朗,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无情的主。
风卷着雪粒,却在离他的脸还有两寸的地方便弹开了,打不到他的脸上。他走在雪地中,雪地上留下几串极其轻微的脚印,深浅一致,似乎经过周密测量一般的一致。
他推开了东南角一处厢房的门,轻轻走了进去。即便他在雪地中走了许久,他的脚上也没有半点被沾湿。走在屋子里的地板上,半个脚印也没留下。
令狐北站了起来,迎上谢凌云,搓着手笑道:“老大,你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来了。有事叫我一声,我去找您老人家,不就是了?”
谢凌云笑道:“没事,我顺道去机关堂一下的。”
令狐北道:“是这样……老大,那么,你过来找我,有事吗?”
谢凌云道:“你的童旭兄弟已经到朔州了。他和他师兄张璇,一见如故,如今已经在朔州住下,准备教玄刀门下弟子混元功了。”
令狐北笑道:“那便好了。这小子,最是让人放心不下。”
谢凌云道:“你也别老是在屋子里窝着。多出去活动活动,省的筋骨都锈住了。”
令狐北道:“老大你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谢凌云点了点头,道:“过几日,你陪凌烟去朔州一趟。张璇的小女儿,自幼身体虚弱,元气不足,我让凌烟帮忙调养一下。难得童旭他们,与灵宝阁皂宗有世仇,仇敌一致,我们便是朋友,须得好好抓住了。”
令狐北脸色微变,却依旧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老大,你不能拿所有人,都当刀子用。童旭这个孩子,是前途无量的,总有一日,是你掌控他不得的。”
谢凌云眉头一皱,道:“如果一个事物,将来会脱离我的控制,那他即便对我再有利,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把他毁了。”
令狐北看着谢凌云,只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谢凌云拍了拍令狐北的肩头,道:“江湖上的关系,你多跑一跑。我心太累,已经无暇分心了。”说话间,便走了出去。
令狐北看着谢凌云的背影,却是苦笑道:“你太要强,太自负,喜欢把所有事都把握在自己手掌之间,喜欢生活在压力之下。可是,你受得了这压力么?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谢家有所“机关堂”,这是江湖上不乏人知的。很多人把它比喻为“百兵堂”,不是说它藏了极多的神兵利刃,而是机关堂里藏匿的,尽是神兵利刃也无法媲美的。
机关堂是谢家历经三十余年,耗费巨万,在朝廷支持下,苦心孤诣所创就的一处机关消息处。其中各色文书,网罗了江湖间各般势力人物的资料。各般资料,按照地域、宗门、姓名等诸多分类,依次排列,号称是大唐江湖的花名册。
其间的资料,几乎每日都有增删,什么碌碌无为的无名之辈,死后便销档,再不启用。至于名得以见经传的,则会经用许久。
谢凌云在九龙拱圆的铜柱基顶上,缓缓的投入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苏州,方家,方岿”六字。便见那字条顺着一支极其光滑的细小铜柱,滑下地底。不过多时,铜柱基顶上的小铜铃响了一响,谢凌云便一只手扯着一条丝线,缓缓吊上一副卷宗来。
谢凌云手捧卷宗,看了许久,便提起一旁的朱笔,在卷宗内加了“灵宝阁皂宗”,划去了“一气经”等等字样。之后便放了回去。
他对着铜柱踟蹰了良久,又伸手写了一个“庐山,童旭”的字条,递将下去,等童旭的卷宗被递上来,朱笔一挥,便将所有有字迹的地方尽数涂抹了。继而将卷宗端到一边,提笔写道:
“庐山,康王谷,童旭。大侠公冶琼之高第也,性行稳钧,侠义为怀。初出江湖,窥灵宝阴机,伤贼首陈道东……”
第157章 :情仇二字()
苏泉又喝了一坛袭人。撑得打嗝也依旧是意犹未尽。
云心看的不住的摇头,从柜台上取了一封信,走到苏泉面前,轻轻的将信放在桌子上,道:“先生,童旭兄弟从朔州来信了。”
苏泉眉头一挑,道:“按理说,照那小子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