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法医禁忌-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勘现场、验尸体的过程中,我的确疏忽了很多的细节,没有合理、逻辑性地去分析线索,以至于没有将案情吃透。听了我的话,号称辣手神探的陈思也自惭形秽地抓耳挠腮,自省说,往往看似合情合理的线索,其实都没有什么逻辑性可言。
对。
越是抽象、毫无逻辑而言的线索,越能帮助我们找到真相。
“那谁是凶手?”
我心里倒是有一个很可疑的人,村长。怎么就那么碰巧,凶案发生以后就找不到人了?而且那天在“鲛人墓”前时,这位村主任的言行举止稍有点可疑。就像小冷问他的那句“你为何一口咬定他就是鲛人”一样,从心理层面看好像是怕担责任,实际上更像是在包庇着什么。
“没接触过这类案子,但应该算是过失杀人,当时参与的人很多,大家都不知情,就算定责也不会太严重,又不是沙头的大罪,他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我说,怕,他怎么可能不怕。如果知情不报呢?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女人不是鲛人,却还蛊惑众人用石头杀人,这是什么?这就是故意谋杀,教唆犯罪。
“你这个设定蛮有意思的,但是,杀人的理由呢?”
我想起小鱼,想起她的画,想起“鲛人墓”里惨死的女人,虽然我还没有办法用逻辑将它们缝合在一起,但我相信这当中一定有一段尘封往事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是你呢?”
陈思笑着,“怎么还扯上我了?”
“你就说,如果是你,你有什么理由?”
陈思想了想,说,“那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我不得不杀她啊。”
我话锋一转,“你说咱们这村书记身上会不会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去他家看看。”
我一把抓住陈思,不愧是兄弟俩,做事都是这么心急火燎。我们一没有搜查令,而没有足够证据,不经请示属于私闯民宅。另外,就算是找到了村书记,也要不显山,不露水,不能让他看出我们在怀疑他,不然我们的调查工作会更加被动。
“鲛人还抓吗?”我试探问了句。
陈思斩钉截铁,抓,怎么不抓?现在都只是假设,村主任是不是杀人凶手还不能肯定,同理,“鲛人”是不是被冤枉也不能排除,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双线并行,一方面继续抓捕“鲛人”,另一方面对村主任展开调查。闻言,我暗自心惊,还好试探陈思一嘴,不然险些说出实情。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心里揣着事似的?”
我摆手,“就随便问问。”
“不过经你这么一言倒是让人茅塞顿开,这村长说玩消失就玩消失,我们守了两天,人没抓到总应该看到个影吧,而且从案发第一天开始到现在,咱们就没亲眼见到过这个鲛人,越想吧就越觉得玄乎,不行,我还是得到村书记家去看看,不然我这心里就跟长草了似的。”
陈思是队长,又和陈着一样急性子,叫不住就只能跟他一同前去。
村主任家的大瓦房前,聚了好多的村民。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等着村主任拿主意。可这人走了两天,连个音讯都没有,大家一时之间固然乱了阵脚。我和陈思走到跟前时,就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一句你一句的,吵得人心烦闷。
陈思抬起手,安抚着,“你们放心,人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在陈思和村民周旋之际,我走到村支书家门口,隔着银灰色大铁门向里面望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扑鼻的香气。东南角笼子里的一只小白狗汪汪直叫,饿得把这些花花草草咬得面目全非。目光再向深处延去,我注意到房子正门上一条若隐若现的缝。
“走的再匆忙也不至于不锁门吧?”
凝眸思索,我拉起陈思说了一句不对劲。陈思歪头问我,什么不对劲。我说,我们之前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那他干嘛自乱阵脚急着逃走?反倒是这样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来说,连这点反侦察意识都没有,何以支撑他到处作案而不被抓到?
我从口袋里翻出手套,戴好后检查大铁门上的铜锁。
“安静点!”
我一声呵斥,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
手托起铜锁,集中精力寻找着遗留在上面的犯罪证据。几分钟后,我在铜锁不明显的边缘位置上,发现了只能用毫米计算的擦拭状血迹
14,谜()
怎么会有血?
陈思俯下身,也有几分困惑。
好歹也是村主任,说消失就消失本身就很奇怪,现在门锁上有发现了血迹,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我猜着,人会不会就没离开过?
陈思不解,如果人没有走,那他为何锁门?
重新凝视着铜锁,我冷冷回问,一定就是他锁的吗?
“不是他”
话刚说一半就自行止住,陈思一刹那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血可能是村主任的,但未必是他弄到上面的。
大口大口吸着冷气的陈思缓缓直身,深皱眉,别的人?
我也感慨良多,“这水比咱们想象的要深一点。”
“这么说主任在屋里?”
我只能默默点头,但更像是默哀。
一种叫后知后觉的惊悚感油然而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和陈思都不敢妄言,言语上会有些抽象,但越是这样就越令人不安着。
“翻进去看看。”
陈思拦我,“你刚才还劝我,咱没搜捕令。”
“此一时彼一时。”
因为,我们眼中畏罪潜逃的村主任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测。如果再按部就班的话,就不是渎职,而是失职。
翻到院内,匆匆两步跨入门内。
即便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看见悬挂在房梁上的村主任时,还是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凉汗。
“你退后。”
我将陈思推到门口,谨小慎微地走上前。期间从未碰过尸体一下,就怕破坏凶手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死两天了。”
陈思拾起一封遗书,不敢相信,“自杀?”
我冷视着,“自作聪明。”
从尸体征象上来看很难辨别是勒死,还是自缢。加之现场留有一封遗书,记着村书记的种种罪行,让人很难相信他不是畏罪自杀。实则恰恰相反,正因为如此才愈发让难以信服。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为何突然畏罪自缢,又为何留下赤裸裸的杀人文字?
若不是良心发现,就定有阴谋。
陈思也看出端倪,“现场太假了。”
“破罐子破摔,这货撑不下去了。”
陈思认同,“只有要暴露的时候才需要佯装,杀人、陷害、脱罪,他是想给自己的罪行画一个句号,可惜画得太潦草了。”
“还有一点,村主任一定知道什么,才遭人灭口。”
陈思深吸气,“这村子怕是藏了一个识破惊天的大秘密。”
“凶手一定还在村子里。”
陈思心急火燎着,“我现在就把村子封了。”
我摇头。
现在封村就是告诉凶手他的阴谋已被戳穿,若他不露面我们也很难把人找到,倒不如将计就计引他上钩。
陈思催促,“说详细点。”
“做局者最担心的是什么?破局。他在暗处和我们较着劲,这家伙一定很想知道自己设的局是不是牢而不破,所以等着我们进他的圈套。他会观望,如果输了,就毫不犹豫地逃走,如果赢了”
陈思望着我,“怎样?”
我也看着他,“他一定会重回现场,在骄傲中自我膨胀,享受劫后重生的窃喜,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蔑视他的手下败将。”
陈思心领神会,“将计就计?”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谁更高一筹自有分晓。
做了决定,陈思按照我们商量的办法执行,叫来所有的人,警车停成一排,弄得满村风雨,声势浩大,村里的人几乎都被吸引到了现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众人面前陈思脸不红不白地瞎掰着,经调查杀害多名无辜女性的连环杀手就是村主任张树德,现在家中畏罪自杀
他滔滔不绝的同时,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我一直观察着人群。和我之前考虑到的一样,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隐蔽性很高,足足五分钟过去,我竟然没有从人群中发现一个可疑的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坠着,焦躁的就像是被烈日灼烧了心。
但我坚信杀人真凶一定就在这里,在暗处窃笑,庆幸,自豪着
陈思口吐白沫,“八十个字的发言我给你撑了快十分钟了,你要是再找不到人我也没办法了。”
不行。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果这次失败了,我们就很难再抓到这个疯子。
闭上眼睛,脑子里翻来覆去,尸体征象、现场疑点、案件线索频繁在我眼前穿梭,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凶手露出破绽?
急中生智,我脱口而出,“杨树德还没死!”
此言一出,人群滔滔汩汩,不绝于耳。
“什么?刚才不还说主任死了吗,怎么又活啦?”
破罐子破摔,我大叫一声,“他不单没有死,他还告诉我,有人要杀他,这个人就在你们里面。”
这时候,还真就有一个人,心虚离场。而且行色匆匆,脚步急躁。
“就是他!”
我的手像是拉开的弓,陈思就是这弓上的箭。
贼人心虚,知道上当,撒腿就跑。我和局里其他同事紧随其后,奋力追赶。对于一个牵扯人命案子的犯人来说,宁愿死在逃跑的路上也不愿被警察抓去枪毙,所以他就像是在玩命一样跑得飞快。即便是身强力壮,受过严格训练的陈思追的也很辛苦,更何况是我这种常年不锻炼的法医。
没追多远我就不行了,坐在荒凉的马路旁边吹着风,大口换着气。
良久。
陈思疲惫不堪地折返回来,累得虚脱了一般,躺在我旁边的草地上不再动弹。
“丢了?”
陈思口干舌燥,“为什么每个杀人犯都这么能跑?我我可是长跑冠军。”
这就是为什么警察一定要坚持跑步锻炼的原因,因为困境与死亡恐惧会将人的潜质无限放大。
我按了按陈思的膝盖,“回村里问问,有没有人看清楚他是谁。”
陈思摆手,“我不行了”
“如果是陈着,他一定会咬牙挺着。”
我使劲把陈思拉起,两个人就像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坚持着往村子里走。
经讯问,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乞讨者。
他们说这个人是从天而降,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四十来岁,没儿没女,也没有名字,住在村东一间老土房里。村里人见他可怜,就时常给他送去一些旧衣裳和吃的,但和他走动最频繁的就是村主任,不光给吃的,还帮他修房子,经常塞钱给他。
人的善行可以没有条件,但一定要懂得适度。即便是村里的父母官,如此劳心劳力去救济一个外来人,也不能不让人感觉奇怪。所以我认为村主任张树德对犯罪嫌疑人的施舍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秘密也是导致他被杀的主要诱因。
陈思气力恢复了些许,便说,他想去疑凶住过的地方看看,问我跟不跟着一起。
我摇头。
因为我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这有可能是打开秘密的一个阀门。
我匆匆离开村子,马不停蹄地回了公寓,又迫不及待地推开公寓的门。
房间里小鱼已经睡去,阮红正清理着从她身上换下来的药物,看见我回来后定住了神。
阮红问我,“你怎么了?跑回来的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直入主题,“她画没画?”
阮红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劝我,“她那么可怜,受了那么重的惊吓,你应该给她时间。”
我一刻钟都不想再等,就像是一个急切探究真相的疯子,用力掐住小鱼的胳膊,在她醒来以后大声问着,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15,破碎之忆()
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倒让小鱼对我产生抵触情绪。我只是急切想探究隐藏在小鱼背后的故事,真凶、村主任、她和鲛人墓之间有何渊源,可惜用错了方法,需要自省。
“给她点时间吧。”
我在床边坐下,看着这个备受命运摧残的小生命,“真凶逃了,他一定会来找小鱼。”
不光是阮红,包括小鱼,眼底同时闪过一丝涟漪。尽管无法发声,但她可以听见以及听懂我的每一句话。我告诉她,只有把真相“说”出来,坏人的罪行才会被公布与众,还能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魂,她也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阮红疑问,“不是找到凶手了么,还不能证明小鱼是无辜的吗?”
感性上讲我们都相信小鱼,但理性上是需要客观依据的。现在有证据证明“乞讨者”就是真凶,但人还没有抓到,杀人动机、作案经过都不明确,难保案情会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更何况村书记和凶手来往密切,随后又遭人灭口,他是不是帮凶?还有没有其他的帮凶都是未知。
阮红又问,“你不相信她吗?”
“你觉得我会带一个杀人凶手回家吗?那我成什么了?共犯还是包庇?现在关键问题是别人愿不愿意相信她。不过,把她交给警察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行。”
似乎日久生情,和小鱼有了深厚的友谊,阮红坚决反对。她也不是一厢情愿,毫无根据。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一直对外隐瞒实情也是出于担心。像小鱼这种罕见的基因变异性病变,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被送去做研究。
那样,她只会比现在更痛苦,生不如死。
“我强迫她,某些方面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凶手在逃,案情不明,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这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可惜我不能代替她受罪。”
阮红善良,内心柔得像是天边的一朵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