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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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轩立刻心领神会,领命后迅速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顾遮站于高高的屋檐之上,目视着院中的两人,目光冷峻似峰,低叹一句:“顾渝,不要怪朕心狠手辣。毕竟,你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威胁。倘若你的死能换来若平的万劫不复,保我元盛江山百年不衰,倒也是死得其所……”
“只是……”
顾遮将目光紧紧地锁在了顾渝旁的秦苏身上,眼中多了一抹顾虑。
——“只是你刚逃过生死,却又要去死。倒……真的是可惜……”
然而,他眼中的怜悯和顾虑也只是如同流星划过夜幕般转瞬即逝。
于顾遮转身的瞬间,他已然面容冰冷似霜,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夜色如霜冷如刀,他一步一步地走入了深夜之中,如临深渊,没有回头的路。
——这一条路,他已经默默走了很多年,早已习惯了冷漠和孤单,亦早已看透了生死和离别。
他太清醒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太清楚地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一切的人,一切的事,都在他的算计和布局之中。
从来没有例外。
也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的目标。
夜色很漫长,他本该干脆地走,却在尽头处,犹豫了片刻。
月光微描出,他凝滞了良久。
终于,他还是转过了身,将目光远远地锁在了那个令他惊艳的女子身上,默默地停驻了很久,很久。
“若你能晚些时日出现,若你未曾救了顾渝,也许……罢了。”
凉风卷起叹息,他转身离去,衣袂于风中扬起,又重重落下。
夜凉。
第15章以烟波起以杀戮故
万春阁内的灯火只剩下了庭院零星的几盏,随风摇摇晃晃,将光影照得忽明忽暗。
不知归期,不懂疲倦。
老刘的鼾声远远地从后院传来,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倒是从来未曾让秦苏失望过。
时间一点一点地走,天上的星斗亦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换了个方位。
一切安静得那么彻底。
唯有花墙之下,那如玉一般的少年凝神远远地眺望着那尖耸澄金的雍极殿尖端,默默出神。
那里的光仍然亮着,一如当年。
顾渝一双清澈的皓眸中多了几分淡淡的愁绪,亦有七分无奈之色。
“若不是这次母妃之令,怕是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京都了吧……只是,顾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有风吹过烟波,散了他鬓前的一缕乌发,亦,缱绻了他满眼的失落。
怕是儿时的兄弟之情,经不过时间的考验,亦抵不过生在了帝王家的无奈吧……
一路走来,他沿途听到的全是关于顾遮的传闻,无非皆是漫骂之词。
譬如,“好色成瘾,夜夜笙歌”。
譬如,“昏庸至极,听信佞臣”。
譬如,“奢靡无度,挥金似土”。
等等。
他亦从初听到的愤慨激昂为他辩解到面红耳赤到后来的沉默不言。
他始终难以相信当年那个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出“朕,要开这万世太平,要这元盛江山千年不衰!”的少年如今竟是泱泱平民口中的昏君。
然而,若他真的治国有道,母妃又何须一纸令下命他从南国归京?
“罢了,当年之事,今日之景,不曾参与其中谁又能言得明其中曲直?”
顾渝低眸看着怀中醉睡不醒的秦苏,不觉无奈一笑,轻声道了一句:“倒是世人都如你这般,也不失为一种洒脱……”
“啪——”
他的话音还未曾落下,却觉得自己脖颈处被秦苏的手不经意地勾住,刹那间犹如雪山崩于了心脏!
“他”的手竟如女子一般细滑娇嫩,从他的脖颈敏感处不经意地撩拨过,又如蝴蝶一般一路顺滑而下,从他的耳际到锁骨,再到胸膛跳动处。
因伤病的缘故,顾渝仅仅着一身贴身薄衣,故而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衣物之时与直接触摸他的肌肤并无半分区别。
反倒是这一层衣纱隔着,竟徒徒增了不知道多少的暧昧。
顾渝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阵剧烈地跳动,继而脸一红竟从双颊绯红到了后耳根!
他全身似被点燃了一般热,低头怔怔看着秦苏的瞬间已是流转的目光。
而秦苏显然并没有感觉到这一切。
她反倒是觉得睡得也许没那么舒坦,竟咕囔着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辗转着将瘦小的身子一缩,埋头便钻进了顾渝的怀中,凑得更为深紧了。
顾渝的双颊不由得又红了一红。
他疯狂地抑制着内心的波动,将目光从秦苏身上撤离,半晌才回过了神。
“罢了,看在你睡得如此香的份上,今日便放过你。”
顾渝无奈宠溺一笑,摇了摇头,低叹道。
夜晚的风声阵阵,吹得方圆十里的树叶皆沙沙作响,夜一层比一层地深去。
就在顾渝准备闭目养神那一刻,他的耳旁却清晰地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啪——”的枯枝被人踩断的声响。
——有人。
顾渝皱了皱眉头,又细细听了一遍。
只听得方圆十里之内,从四面八方皆有轻功甚好的人不知携带着什么尖锐的兵器向着这万春阁围剿而来。
兵器的锐利部位划过树叶,发出更为细微的一声声撕裂开的声响,还没有划到末端,便又是另一片叶片被划过的声响。
——看来,人还不在少数。
顾渝低头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秦苏,将她抱起,朝着屋内走去。
她的身体十分轻柔,如一片天上的云朵一般,令顾渝轻轻一触碰便是炙热的贴肤之感。
这种只属于女儿家才有的感觉不由得让顾渝一愣,但他却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匆匆将秦苏安置好了以后迅速吹灭了房中的灯火。
他默听着屋外的动静,眉头却越皱越紧。
而此时的万春阁墙外屋顶之上乃至于瓦砾之上已经是黑压压的大片弓弩手,每个人都身着夜行衣并且以黑纱遮面,皆已将精良的长弓拉满,无一例外地将长箭对准着这小小的万春阁的每一个角落。
为首的那人只是扫了一眼万春阁便低声命令道:“杀无赦。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只听得“咯吱——”“咯吱——”长弓被拉得圆满的声响!
箭在弦上。
屋内的顾渝早已将璇花握在手心,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这些杀手胆敢靠近这屋子,他纵使重伤在身,也要保秦苏周全。
却于此时,一声极为慵懒的声音在众弓弩手的上方响起——
“各位,在下奉劝动手之前先看一下你们头顶上,免得……后悔。”
正处于极度凝神紧张的众人都差点脚下一滑,满目诧异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却见斯人如风如尘,手执一把山河扇轻摇半遮面,笑得极为诡异。
他立于树冠的叶尖之上,只是借着几片树叶的力量却站得极为稳当,甚至,让人感觉他几乎可以完全不需要凭借那几片叶子。
而他的身后,更是令人惊悚地站着排排高手,每人皆如他这般模样借力而站,手中却是三支箭拉得满圆,并且每一支箭皆对准了这些弓弩手的心脏。
他们以绝对力量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墙上的弓弩手,面目皆冷似霜。
“不知阁下是谁?可是我们妨碍了阁下?”
为首那人一看便知晓实力的高低,自然狠狠地咽下了一口气,低头作揖冷静道到。
半阴半阳的夜色之中,那人“啪——”的一声将山河扇合上,低头淡淡一笑,而后才带着几分捉弄之意笑着说道——
“看着你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你,和你的主子,是不是妨碍了本大爷?嗯?”
他的剑眉一挑,笑得没心又没肺。
第16章公子世无双
那少年便那般似漫不经心般玩弄着一支古色木箫,笑盈盈地一抬眸扫向了那些黑衣杀手们,微微耸了耸眉间。
他始终以银色轻纱遮面,只留一双敏锐的双眼于月色之中争辉,却依旧难掩眉宇之间的轩昂之气。
他手中的那把木箫上入木三分苍劲有力地刻着一个清晰的“莫”字。
少年将木箫在手心轻敲了一下,那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便立刻变成了绛紫色。
只听得“哗——”一声,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弓弩已然被他丢在了瓦砾之上。
而他的额尖上亦已经渗出了汗珠无数!
众杀手皆错愕不已!
在这京城里,他们跟着老大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阵势没见过,什么时候看见过老大临阵丢盔弃甲的?!
“老大!”
有一名杀手忍不住了,刚开口上前想要阻止那人之时,却被那人狠狠踢了一脚给踢回去了。
“闭嘴!没看见莫公子在这里吗?哪里有你小子说话的份?!”
那人低喝一声,眼中已有后怕之意,却依然护着自己的部下。
接着那人低头恭敬一礼,将腰弯至于地面齐平,诚恳地说道:“莫公子息怒,是小的平日里管教不严,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众人一听老大说眼前这个年纪如此之轻的少年竟是令京城黑白两道皆趋之若附的莫公子便都惊呆了,皆低头沉默不再说话。
要知道,坊间传闻——这莫公子翻个手长安街就得抖一抖,再覆个手,整个皇宫也得礼让三分。更不用说,传闻中他令人惊世骇俗的武艺和谋略了。
传闻中,他仅仅凭一支木箫单枪匹马便可以抵御匈奴于城百里之外;
传闻中,他曾经直接将若平公主的鸾轿挡在了清居小筑之外足足十个时辰,不闻不问,自己在小筑内饮茶作诗直至昏昏欲睡;
又传闻,曾经当朝皇太后懿旨宣他入宫,却被告知脚崴了只能在小筑内,而后太后黑着脸不得已前去,待了一个时辰不到便笑颜逐开而出,从此下令没有她老人家的指令任何人不得为难莫公子……
还有传闻,这莫公子不喜男色亦不喜女色,是个不阴不阳之人……
总之,这种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别说他们的主子是若平公主,怕是把他给惹恼了,这若平公主早晚也得给他赔罪不是。
“卓老大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不枉费本公子深夜来一趟。”
少年将木箫漫不经心地持于手负于身后,有几分赞赏地扫了一眼卓老大,淡淡一笑又说道:“本公子看你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勇夫,若屈尊于公主之下,怕是可惜了。”
“小的不敢。”
卓老大听得心惊,口中应付着说道。
——要知道,这场行动是公主摒退了亲信左右单独交代他一人,而他亦都是携带亲信而来,这深居于清居小筑内的莫公子又是如何准确地知道了这次他们行动的所有信息呢?
细想起来,卓老大的后背不由得一阵阴凉。
“你是不敢。不过,你的不敢,不过是不敢违逆公主,不得不去做残害忠良之事。你的不敢,从来都没有用于你的本心。”
少年的目光锐利如鹰地扫向了卓老大,字字诛心,落地铿锵有力!
“扑通——”
卓老大双膝跪地,“咚咚咚——”便磕了三个响头,血迹斑斑。
只听得他隐忍地低声哀求道:“卓某自知干的是逆天违背良心之事,不敢要求什么。这次跟着来的兄弟皆已有家世,还望莫公子放过他们。卓某,感激不尽。”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皆面露悲色,眼中皆是伤痛之色。
那少年微微一笑,缓缓直了直身子,轻轻一个飞掠便从高高的树冠之上落到了卓老大的面前,轻盈到连一粒尘埃都没有惊动。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竟然缓缓弯腰,纡尊降贵地向卓老大伸出了手,眼中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莫公子这是……?”
卓老大满目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莫尘安,声音发颤。
“本公子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个可造之人。但你可知,你此番回去复命,依照若平公主的性子,她就算饶过了你们,也未必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莫尘安将卓老大扶起,淡淡说道。
“卓某自知。只是,卓某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卓老大叹息一声,又说道:“若平公主生性多疑,卓某和部下的家人皆在其手中,哪里敢不为其卖命?就算是昧着良心,也得干啊……”
莫尘安点点头,扫了一眼屋内始终没有亮起的灯,笑了笑说道:“在下不才,倒是能将你们的家人尽数救出,只是不过……”
“莫公子但请吩咐!!!”
卓老大和众杀手通通跪下,兵器唰地整齐响起,每个人的面容之上皆是肃穆之色。
莫尘安接住了卓老大,令他没有跪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我要你们做的,便是日以继夜地护这万春阁的周全,不得任何人伤害这里半分。尤其……是四王爷。”
“卓某誓死效忠!”
卓老大虽疑惑不已,但是相比较杀人来说,这项任务还是令他愉悦的。
“吾等,誓死效忠!”
众人纷纷低头说道。
“好,今夜之事,在下自当会跟若平公主说个明白。而你们的家人也会在明日清晨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和你们团聚。在下还有事,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莫尘安转身便欲离去,却听得身后十里处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尖锐厚重的兵器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厌恶,低骂了一声:“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倒是叫我今日走不成了。”
“呦——咱家当是哪位神仙驾临呢,看来这么大排场的,倒是除了莫公子这京城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人了……不过可惜了,莫公子今儿是不是管错了闲事?”
李安坐在一顶八人抬的鸾轿之上远远地便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令人听得一阵鸡婆疙瘩掉了一地。
第17章火烧万春阁
莫尘安淡淡一笑,眼中的厌恶一丝未曾减退,慢悠悠地转过身冷冷扫了李安一眼后说道:“在下有没有管错闲事,怕是不必惊动李公公吧?”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