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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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帝眉峰微拧,“就这个?”
侍卫低头:“还,还有,与大都督随行的女子,觉远大师为她卜了姻缘,暗指她的良配在天家,还说什么有征天伐地之象……”
“什么?”
光启帝喉头微紧,一把抓住桌角,脸色极是难看。在旁侍候的大太监李明昌,一看皇帝面色青白,好像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赶紧上前替皇帝抚着后背,朝外面大喊。
“小椿子,传太医!”
听到殿内尖声的喊叫,刚下台阶的赵焕脚步微微一顿,站立片刻,步子倒转又走回殿里。
————
腊月的飞雪将京师城覆盖得白茫茫一片。
无乩馆暖阁上,炭火暖烘烘地燃着,温暖如春。
在府中养伤的赵胤,多日不上朝,不去锦衣卫主理事务,日子极是悠闲。此时的他身着一袭轻软的黑袍,坐在棋枰前,端详战局,窗外的鹦鹉在咕咕说着话。
几个侍卫站如雕像,一声不吭。
与他下棋的人,是来桑。
这位小皇子棋艺不精,尚在初学阶段,可是兴趣很大,得知时雍在无乩馆,便每日找上门来邀赵胤下棋,还美其名曰“探望大都督的伤,陪大都督打发闲暇时光”。
更令人称奇的是,赵胤不仅没有把他丢出去,反而是来者不拒。
来桑棋下得这么臭,脾气还那么大,他也能淡然相陪。
无乩馆上下都看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来桑来的次数多,还经常在下棋的时候大呼小叫,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朱九在赵胤身边好几年,这光景也是没有瞧过的。
“放哥,咱们爷,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指了指脑袋,“附身了?”
谢放瞪他一眼,“爷的军棍许久没尝肉味了。”
朱九嘴角微微抽搐,赶紧敛住脸上的好奇,一本正经地说:“主子自然有主子的想法,你我当好差便是,实在不必过分操心。”
谢放哼声,转头走了。
朱九:“诶,你去哪里?”
谢放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庭院的一角,迈过拱门,朝里面走去。
鹦鹉的咕咕声渐渐远了,此处庭院十分幽静。地上落叶覆了厚厚一层,没有人来打扫。无乩馆实在太大,居住的主子又少,好多屋子都是空置,没有人住,洒扫的人偶尔就会偷懒。
这是一个清静所在。
谢放走入院子,看到矮墙下立着一个人影,手上拿了一个纸扎的蜻蜓,用小竹签串起来,缠在指间欢快地打个转。
凄清的院落里面,唯有纸蜻蜓在动。
谢放原地站立片刻,慢慢朝那人走过去。
那人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走近,没有回头。
“无为先生。”谢放走到他的身侧,声音低压,“内宅庭院,你为何在此?”
那人正是来桑身边的无为。
他听罢,哼声:“你不善装傻。”
谢放抿紧嘴,望着他手上那只纸蜻蜓,突然大步过去,将矮墙下的一匹青砖揭开,从里面掏出一堆纸扎的蜻蜓、竹编的蜻蜓、还有木凿的蜻蜓,重重丢到无为的面前。
无为半张脸是铁制面具,可不影响另外半张脸流露出讶异的表情。
他盯住谢放,错愕了好一会,突然苦笑。
“你都知道?”
谢放不看他,挺直身板看着那面矮墙,“幼稚。”
无为沉吟好一会,“来桑是我撺掇过来的。确实幼稚。”
谢放问:“为什么?”
无为道:“为什么。我就想过来看看。”
谢放:“看什么?”
无为沉默。
许久,他淡淡道:“蜻蜓。”
谢放一动不动。
两个人面对矮墙而立,许久没有说话。
无为慢慢弯腰,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蜻蜓捡起来,连同他手上那只纸蜻蜓一起,全部封到矮墙的青砖洞里,又将青砖放回去,用掌心拍牢,直到一点也看不出痕迹了,这才直起身走向谢放。
“走了。”
他错身而过。
谢放身子没动,一只手伸出去扼住他的手腕。
片刻,又轻轻松开。
“你的脸,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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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没有看他,目光看着某个空洞的角落,视线里的光芒炽盛而起,又慢慢暗淡下去。
“不小心弄的。”
谢放:“是爷吗?”
无为:“不是。”
谢放:“是谁?”
无为:“与你无关。”
谢放抚腰刀的手,突然握紧,“我宰了他。”
无为脊背微绷,慢慢看他,“是我。”
谢放猛地掉过头去,震惊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就要去摘他的面具。无为微避,胳膊抬手格挡,两个人默契又激烈地拳来脚往,几个回合方才喘着息停下来。
无为看着谢放赤红的眼,突然叹了口气。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直,转不过弯来。”
谢放不言语,只是盯住他那半张满是疤痕的脸。
无为嘴角微微勾起:“以前你总说我蠢。谢放,其实最蠢的人是你。我比你更懂得生存之道,更懂得怎样才能做到极致。”
谢放笑容敛去,看他要走,再次抓住他。
无为低头看看手腕,又侧过脸去盯住谢放,轻声一叹。
“娴衣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了。”
说罢他重重抽手,谢放却扼住不放。
“松开。”无为冷冷剜向他,目光略带挑衅,“你越矩了。”
谢放盯住他,冷不丁卡住他的脖子,声音带着怒气,“越矩?你欠我钱,怎么说?”
无为面色一变,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朝谢放的背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
“参见大都督。”
谢放惊了惊,冷汗迅速从毛孔里渗出来。
他迅速地转身,袍角一撩,跪地抱拳,可是待他行完礼再抬头——
哪里有赵胤?
他心知中计,再转脸时,只见到一个消失在廊角的影子。
第357章 胡搅蛮缠
无乩馆的灶房里,药香阵阵。
趁着赵胤这几日休息,时雍准备好好调理下他的身子,就是怕他外伤治好了,腿疾又严重了。为此,她十分尽责,药材是自己亲自上手挑选,能煎熬之事也不假手他人。
上辈子忙碌惯了,她很少有这般悠闲的日常,偶尔尝试,不料竟十分舒坦。坐在小凳上,托着腮,看着药罐里的汤水沸腾,发出扑扑的沸响声,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内心竟也安宁一片。
这是她前生最鄙视的生活,觉得浪费光阴,如今换了个心境,舒服得不得了,整个人都仿佛被熨帖了。
昏昏欲睡。
娴衣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找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只盯着那只药罐出神。
时雍半眯起眼,“怎么了?”
娴衣:“看你熬药。”
时雍看着她那眼神儿,凉飕飕的极是吓人,她眯起眼看了她片刻,见她始终不动不说,撑着膝盖站起来。
“好吧,帮我滤药。”
娴衣没有吭声,拿来瓦罐和汤碗。
时雍道:“还得熬两次呢。花厅那边如何?”
“什么?”
“下棋的二位爷。”
“老样子。”
娴衣的话很少,多一个字都像会累着似的。
时雍唔一声,“来桑又要在无乩馆用晚饭吗?”
娴衣嗯声,一旁的厨娘却叹口气,“这兀良汗的皇子嘴可真刁,当真是比咱们主子还难伺候。”她摇了摇头,困惑地道:“也不知主子怎么回事。”
她没有把话说明白,可大家都知道,赵胤不是热情的人,不招待客人,更是很少留人吃饭,偏生来桑是一个例外。
有人甚至不解,兀良汗的二皇子常来府上,大都督不是应该避嫌吗?
瓜田李下,落个话柄多不好。
时雍也有疑惑,不过并不困扰。
自从来桑爱上了下棋,被赵胤虐得体无完肤后,被挑起了胜负欲,来无乩馆缠她的时间都少了。因为赵胤告诉他,棋局就是战场,他整天就琢磨着在“战场”上打破赵胤。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下到如今,一局不胜。
这般耻辱的战局他居然还能坚持,更可笑的是赵大人,虐菜一样虐他,还有闲心作陪。
大概是真的太闲了吧。
时雍端了托盘过去的时候,还在门外,就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在吼。
“哎呀!叫你不要深入你不听我,如今好了。你既无地又无势,半盘落入虎口,半盘垂死挣扎。输赢已成定局,还不投降做什么?”
时雍一怔。
赵云圳在教训来桑?
这小太子什么时候来的。
时雍听到赵云圳和来桑争论的声音,脑袋就隐隐作痛。
她端着托盘走近,谢放和朱九各站一边,面无表情,无为立在来桑身后不远,一言不发。
屋子里只有赵云圳闹得凶。
他手足并用,恨不得代来桑上去走棋,偏生来桑不信邪,偏要以身犯险,被赵胤杀得溃不成军。
“唉。死了!”赵云圳实在看不下去,气得拍桌子,“找个傻子来,怕都比你下得好吧?”
来桑气恼地瞪他,“骂谁是傻子?”
赵云圳白眼,“谁傻骂谁。”
来桑咬牙,“你来!你若能赢他一局,我拜你为师!”
赵云圳看一眼赵胤冷俊的面孔,眼眸里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此话当真?”
来桑虎着一张脸,急得瞪圆了眼睛。
“本王一言九鼎,岂有……”
“咳!”时雍眼看来桑就要掉入赵云圳的陷阱,轻咳一声打断,瞥他一眼,将托盘端到赵胤面前,“大人,吃药了。”
不出意外,赵胤的眉头霎时皱了起来。
刚才还在棋枰上操纵乾坤呼风唤雨的赵大人,看到汤药就不喜。
“稍等片刻。”
时雍莞尔:“再等就凉了。”
她端起碗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水面,试试温度,笑盈盈地道:“不冷不热,正好。”
赵胤颇为无奈地接过,仰头灌下去,时雍趁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他垂眼裹入嘴里,不动声色。
旁边的赵云圳和来桑却看傻了眼。
吃糖?
赵云圳有点嫌弃,“阿胤叔,我三岁喝药就不吃糖了。”
赵胤:“那是没人许你吃。”
赵云圳撅起粉嘟嘟的嘴,“如今也不吃,不信你试试看。”
时雍看他模样可爱,笑着往他嘴巴塞过去,“张嘴。”
赵云圳二话不说,张嘴就咬了下去,朝时雍眉开眼笑,“甜。”
时雍一愣。
这小子,精明得很。
“你要少吃糖。牙还没有长好呢。”
赵云圳频频点头,又张开嘴巴:“三颗以下皆为少,还可以再有。”
他骗糖的样子,将小孩子的单纯可爱展露无疑,而他吃糖的表情,让来桑极为羡慕。
来桑皱眉看着时雍,“我三岁喝药也不吃糖。”
时雍:“哦。二皇子英雄。”
来桑半眯着眼睛,“不信你试试。”
赵云圳飞快捂住时雍的口袋,看着他道:“我大晏礼仪之邦,断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是吧,阿拾?”
来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伸手就来夺。
“我兀良汗……不讲理。”
这两人,怎么孩子一样?
时雍飞快拨开他们的手,拍拍口袋。
“没了。都是大人的。”
来桑和赵云圳对视彼此片刻,互相冷哼,看不惯对方。
时雍问赵云圳:“太子爷今儿怎么来了?”
赵云圳是个骄横的孩子,但只要时雍同他说话,他的态度瞬间就会软化下来,变成一个可爱的萌孩子。
“父皇得知阿胤叔受伤,特地让人送来三七膏看望。”
他有些得意地看着柜子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头放着两罐膏药,包装颇有宫廷之风,一看就华贵。
赵云圳道:“这还是我皇祖母在世时做的呢,父皇说对外伤极为有效,能让阿胤叔的伤快点恢复。”
能让太子亲自来送,足见光启帝对赵胤的看重和诚意。
时雍拿了三七膏,揭开盖子闻了闻,“好东西。陛下真是体恤臣民。”
赵云圳道:“若非父皇身子抱恙,他还要亲自来探病呢。”
赵胤这时插了句话,“陛下是哪里不爽利?”
赵云圳蹙起眉头,似乎也不很明白,想了想才道:“顾太医说是老毛病,以前久病伤了身子,得好生调养。”
一个人长期被下毒,肯定对身体有损伤。一时半会,吃再多好东西也补不上来。
本是随口闲聊,可是,赵胤听完赵云圳叙述宫里的事情,脸色却愈发地幽凉,对赵云圳说话,也比刚才疏远了许多。
“那烦劳太子殿下回宫后,替我谢过陛下。”
赵云圳一听这话,脸就拉下来了。
“谁说我要回宫了?”
在宫里颐指气使习惯了,他脾气来得很快,可是发完狠,一看赵胤的脸,马上又嘟起嘴,软了下来,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般道:“阿胤叔,我都被关在宫中这么久了,你就让我留下来玩几天,可好?”
赵胤慢慢把他的手挪开。
“不行。”
“阿胤叔。”
“殿下。”赵胤目光沉了沉,“你是太子,不可任性。”
赵云圳与他目光对视片刻,慢慢低下头去,坐回凳上,赌气般说:“那我吃完饭再走,总可以吧?”
自从东宫事变后,光启帝就加重了对太子的保护。于是,赵云圳的自由日子就更少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像往常那般偷溜出宫。赵胤对他同样看顾得严密,除了寸步不离的小丙,还另外安排了几个贴身侍卫,一天十二时辰轮番看守。
在赵云圳看来,无异于蹲大牢。
他放低要求,没想到赵胤连留他吃饭都不同意,马上叫了谢放进来,安排人送他回宫。
赵云圳出宫时跟着一群人,再加上无乩馆的一群人,他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动。
“阿拾救我。”
小太子急眼了,跑过去一把抱住时雍,不论小丙怎么拉他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