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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北城有雪-第29章

小说: 北城有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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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宴西垂眸,好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有学校拍的毕业照。”

    “那家庭照……”

    谈宴西笑了笑,火光在他眼瞳之中微微跳动,可他眼里并没有半分的暖意,淡得几无情绪,“不是说了吗。没有,没拍过。”

 35(前路茫茫的现世。。。)

    周弥沉默一霎;  忽地举起手机,“那我们现在来拍一张。也算没白来。”

    谈宴西一愣,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处理。笑了笑;  却不说好与不好。

    周弥说:“不愿意那就算了。”

    谈宴西一把抓住她往回收的手,“拍吧。  ”

    周弥开前置摄像头,将两人框进屏幕,调整角度。

    谈宴西几乎懒得动弹;  缺乏一点配合精神;  直到周弥提醒一句“看镜头呀”,方才抬了抬眼。

    周弥第一时间按拍摄键。

    她这部手机还是两年前的型号;  水果机拍夜景一贯不怎么样,哪怕燃起的篝火为他们脸上布了光;  出来的效果依然满是噪点。

    她不无遗憾,“……不太行;  还是删了吧。”

    谈宴西一把夺过手机,瞧了瞧,“这不挺好吗。”说着,也把这张照片发到了自己微信上。

    入了夜;  气温下降很快;  但眼前这盆火;  烘烤得周弥浑身都暖融融的。

    夜静深山,疑心时间已停止流动;  直到不知是什么的水生生物,在湖面上飞速掠过,划开一圈浅浅的涟漪;  月亮也被揉碎。

    气里有一股干燥的气息,时而响起白炭被烧得微微炸开的声响;  夜愈发的静。

    这温暖让人慵懒而困顿,周弥枕着谈宴西的肩膀,拿树枝拨弄炭火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愿动弹。

    谈宴西此时伸手,将她手臂一搂,低头看一眼,闲聊道:“宋满准备考什么学校?”

    “我们本地最好的美院。”

    “有三所,你说的是哪所?”

    “哪所要她她就去哪儿,这还有得挑?”

    谈宴西笑了声。

    周弥顺着这话题问他,“我还不知道,你大学在哪里读的。”

    “我们本地最好的本科。”谈宴西学她说话。

    “真假?”周弥眼睛都睁大两分。

    谈宴西笑说:“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不学无术的人?”

    周弥很诚实地点头,“确实有一点颠覆认知。”她不由还要确认一句,“你自己考进去的?”

    “……”

    周弥笑了,“那也有两所,你说的哪所?”

    “偏文的那所。”

    周弥说:“不瞒你说,我其实有一定程度的学历崇拜,以前一度把学历列在我的择偶标准里。”

    “是吗?你前男友什么学历?”谈宴西玩笑语气。

    他俩当时立下的规矩,早就你一下我一下地打破得恍若虚设了。

    周弥笑说:“……不巧,偏理的那所。”

    谈宴西微微挑了一下眉。

    周弥又说:“不过他走了捷径,不知道他家里怎么给他操作的,他拿的是澳门户口。”

    谈宴西笑说:“你跟他分手,总不至于就因为这?”

    “当然不是。”周弥看他一眼,“你要听吗?”

    “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不听,你难道不会憋得慌。”

    “并不会。”她作势要闭嘴。

    谈宴西笑着哄道:“好好好,你说。”

    周弥这才说道:“他追我那会儿,我妈去世三个月,算是我最消沉的一段时期……”

    追求到表白,到她接受,挺俗套的过程,没什么可赘言的。

    后来她出国交换,哪怕异地,窦宇珩也跟她坚持了下来。她那时候都计划,毕业以后,工作稳定,就跟他结婚也不是不行。

    窦宇珩家里条件不差――不然也不会单方面认识谈宴西。他朋友圈里,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学生、模特、网红、三十六线的小女明星。

    她在法国的那年,他们办跨年聚会,窦宇珩喝了酒,跟一个追他很久舞蹈学院的女生睡了。

    周弥语气平淡:“这件事,是毕业的时候,有一回出去跟他朋友吃饭,有人说漏嘴我才知道的。他跟我道歉,说那时候真是醉迷糊了。也就那一次,后来从来没有再偷吃过,而且之后凡有聚会他都特别警醒。我当然生气他劈腿的事,但更生气,他瞒了我一年多。”

    话音落下,谈宴西没立即应声。

    周弥转头去看他一眼,他也正好低眸瞧她,挺深的目光,但他开口,却有那么点儿插科打诨的意思,“可见用学历这东西评判一个人多不靠谱。”

    “我也这么觉得。但一码归一码,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能凭自己考上那么好的学校,这点我还是很崇拜的。”

    谈宴西笑声沉沉,“那你知道我研究生在哪儿读的?”

    周弥当然摇头。

    “penn,沃顿商学院。”

    周弥只差把“哇”这句称赞写在脸上了,然后便要求看看他的毕业照。

    “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哪还存着。”

    “不管,你都顺走了我一张照片。这样才公平。”

    谈宴西无奈地笑着,掏出手机来,修长的手指点滑屏幕,进的却是卫丞的朋友圈。

    往下翻了好久,才翻到那组分组的照片,递给她。

    一共九张,谈宴西只占一张,还是跟卫丞的合影。他是那种把学士服都能穿出衿贵气质的人,尤其这照片里他神色寡淡,隔屏幕都透出一股清冷,天上月,岭上雪,多肉麻的比喻,也称得上他。

    周弥正忙不迭地将这照片转发到自己微信上,忽听谈宴西语气清淡而微沉:“弥弥,我有话跟你说。”

    周弥手指一顿,按下发送键的瞬间,骤然想起,上一次留宿,谈宴西似还有话要说,但她因为太困直接睡了过去,没往下继续。

    她顷刻清醒。

    谈宴西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找个两人单独的场合。他要说的话,会是什么内容?

    她荒唐地想,这配置都够他求婚了。

    然而她比谁都清楚绝无可能。

    她笑了一声,“我能不能先问一句,是不是什么扫兴的话?”

    谈宴西看她的目光很是幽深,没有作声。

    周弥将手机递还给他,“如果是扫兴的话,今天就别说了吧。这里给我的回忆都很美好,你别破坏它。”

    谈宴西说:“……好。”

    周弥微微俯身,又捡回那根树枝,戳了一下炭火,便有火屑似的东西燎起来,

    嗅到身旁谈宴西黑色风衣外套上,有寒凉的露水的气息,好像也顺着呼吸一直凉到了她心底。

    虽然没抱希望,但她还是宁愿谈宴西否定她:哪有什么扫兴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是谈宴西出声,问她:“冷不冷?进屋休息去?”

    周弥摇头,“还早呢。再聊聊天?”

    “想聊什么”

    “嗯……”周弥被问住。

    陆陆续续的,她基本已然把自己不足为道的生平都告诉给了谈宴西,今天这气氛之下,谈宴西都没有同样也告诉她,他的家庭和身世的意思,那其实也就没必要问了。

    他大概率不会说的。

    这也是为什么周弥始终觉得,哪怕离他最近的时候,也会觉得远。

    周弥丢了树枝,伸一下懒腰活动身体,“那回屋去吧。”

    回屋洗漱过后,难免,总会顺理成章地上…床。

    周弥不似顾斐斐那般开放,舍得下脸皮跟朋友分享床…笫间的事,但如果一定要她用一个词来评价谈宴西,她一定毫不犹豫:parfait(完美)。

    温柔或是暴烈,他自有他完整的节奏,她只用放开,并且完全信任。且可以放肆地不用掩饰自己的感情,最热烈的倾诉都在她的回应里。

    结束夜已深,清洁过后回到床上。

    木屋的高窗能看见月亮,那么鹅黄色的、毛茸茸的一轮,只觉得温柔可爱。

    周弥侧躺着,也叫谈宴西看。

    谈宴西不说话,翻个身,从背后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头,沉沉的呼吸声,叫她有种他正分外迷恋她的错觉。

    …

    两人睡到半夜,被一通电话吵醒。

    谈宴西的手机,且是他的私人号码。

    他伸长手臂,摸到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看一眼来电人,是大哥谈骞北。

    兄弟两人之间相处从来尊重对方的社交界限,若非急事,不至于凌晨两点钟打来。

    谈宴西一面接通电话,一面下床去找拖鞋。

    周弥自然也醒了,眯着干涩的眼睛,见谈宴西坐在了床沿上。

    也不知道对面是谁,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情况如何”,一句是“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谈宴西找长裤穿上,转而揿亮一盏夜灯。

    周弥问他:“怎么了?现在要回去么?”

    “嗯。家里老爷子凌晨送医院了,现在在icu观察。”分明听似十万火急的情况,谈宴西只是动作迅捷,却并不慌,还能替她安排:“你接着睡吧,我安排司机明天上午来接你。”

    周弥心里受用他的周到,但是想一想,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孤山深林里,还要担心他的行踪,便也立即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回城。你先去前台退房,我收拾东西马上就过去找你。”

    谈宴西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穿好衣服之后,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洗了一把脸,就先出门去了。

    屋里还剩的东西不算多,十分钟不到便整理完毕。

    周弥推着箱子,回到前台大厅。

    谈宴西已将车开到了门口,黑夜里打着两束灯。

    他下车来,帮忙放了行李箱在后备箱里,再回到车上。

    周弥爬上车,这时候才觉得后颈都是紧绷――深夜里爬起来,山里气温低得能呵出白雾。

    下山的路,静得让人心悸,被两侧茂密树冠遮蔽,不见天光,唯独汽车的近光灯,辟出一道微弱的光明。

    周弥分外厌恶这种不安感,像在奔赴什么前路茫茫的现世。

    谈宴西让她在车上再睡会儿,她点了点头,始终毫无睡意。

    一种本能直觉,让她忍不住回头张望。

    即便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心里还在想着那一盆火,那烧木炭的香味和声响。

    可惜,他们仍然没有一个独自的、完整的、不被打扰的晚上。

 36(“宠爱”和“器重”。。。)

    谈宴西将周弥送至小区门口。

    所幸凌晨一路通畅;  没耽搁时间,只是他们都熬红一双眼睛,身体沉得像绑了沙袋;  却无睡意。

    谈宴西叮嘱周弥回去早些休息,没保证下回什么时候见面,具体情况他也得去了医院才知道。

    那医院门岗,登记之后才肯放行。

    谈宴西拿笔往簿子上填了姓名和身份证号;  一面手机给谈骞北去条微信;  询问病房号。

    凌晨的医院几无人声,雾霭沉沉的夜色下;  零星亮几扇窗。

    谈宴西到地方,只有谈骞北在那儿陪护。

    少不了讨谈骞北一顿训斥:电话去了有两个多小时了;  这时候才到,是怎么着;  老爷子的死活不如工作重要,还是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鬼混?

    谈宴西一句不辩驳,多少觉得大哥后半句说得也不算错。

    待看见谈骞北气顺些了,他方才问道:“老爷子情况怎么样?”

    谈骞北:“谁说得准。现下也只有观察。”

    谈骞北告诉他;  老爷子是夜里起夜的时候倒过去的;  家里保姆发现了;  给谈振山打电话通报,谈振山紧跟叫了急救电话;  倒是没耽误时间。

    送医院算是抢救回了,但脱不脱得了危险,两说。

    早先大伯一家、堂姐、谈振山、尹含玉、大嫂;  连同谈明朗都来过了,女眷哭倒一屋子――人还没去呢!

    谈骞北身份使然;  绝少在公开场合流露情绪,他因为手段雷霆,没少被人诟病阎罗王脾性。

    今日倒难得两分失态――他刚上小学那会儿,谈振山留驻外地,他的亲生母亲,也即谈振山的元配夫人舍不得丈夫,也跟去陪同。

    谈骞北被留在北城,算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后来自己成家立业,每一步坎,也全是仰仗了老爷子的人脉,才迈得那么顺利。

    谈振山那脾气,跟孩子从来不亲厚。隔了一代的缘故,有些牢骚话,谈骞北却能跟老爷子讲。

    他们爷孙关系,到底不比常人。

    谈宴西说:“大哥明早不是还有会?你回去休息,我来替你。”

    谈骞北的会议一般早早定了日程,轻易更改不得。

    眼下都四点多了,他回去也只够休息两个小时,但身体不比年轻那会儿,熬不住了,还是应了谈宴西的提议,叫他提点神,有什么动静多注意些。

    谈宴西再三保证,绝无闪失。

    老爷子既住在icu里头,医护人员24小时候陪护,他一个家属,眼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只坐在那玻璃墙外,干熬。

    次日清晨,谈振山和尹含玉又过来了一趟。在谈振山跟前,尹含玉一贯是半句话也不敢放。谈振山也没别的什么新鲜说辞,跟大哥昨晚上的那番训斥如出一辙。

    眼下谈宴西可不愿多生事端,凡他们说什么,乖乖领受便是。

    之后,大嫂又来医院,替了谈宴西的位置,后头再是堂姐。

    谈家轮番上阵,守了两天两夜,老爷子脱离危险期,转送加护病房了。

    照顾病人由来是苦差事,可谁都不敢怠慢,甚而卯足了精神“表现”,生怕一不小心在老爷子跟前落个不好的印象。

    谈宴西觉得好笑。

    又过几天,老爷子能说话、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恰好是谈宴西陪护。

    出院尚得好一阵子,老爷子待着无聊,便让谈宴西叫人把棋盘送来,两人下一局棋吧。

    老爷子下地也撑不住太久,棋盘是架在病床的支架桌上的。

    谈宴西叫老爷子执黑,不贴目。

    老爷子瞪他:“可是瞧不起人了。”

    谈宴西笑说:“这不念您大病未愈,体力不支嘛?您宝刀未老,我哪儿敢瞧不人。我的围棋还是您指点的呢。”

    老爷子这才受用接受,拈子,落在小目。

    爷孙二人而今下棋,早没了过招的意思,只图消磨时光。

    老爷子说棋盘里见心性: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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