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陌刀王-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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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业不为所动,转身从燕小四手中取来麾旗,用丝带捆住插在背后,又从马上取下九尺陌刀拄在地上。
“我安西军一千五百人都已失陷阵中,除非击溃敌军,不然如何将他们解围救出!”
他转身对身后众兵卒高声道:“所有人看着我的麾旗!战锋队在前,跳荡兵在后!随我掩杀敌阵!”
“喏!”
“段秀实!把马背上的干粮辎重都卸下来,带着你的人组成骑队,保护我们的后背!其次督战补位,全军上下自我而始,但有后撤者,立斩!”
“喏!”
盛唐陌刀王
第三百五十二章 陌刀
藤牧永远不会忘记他被同伴引入尚书省兵部甲仗库的那个夜晚,这让他一个发誓要学习儒家典籍的男子,最终改变了人生的决策,选择了另一条曲折蜿蜒的道路
甲仗库的魅力是震撼心灵的,他流连徜徉在甲胄和武器的大厅内,成千上万把制式横刀陈列在刀架上,他所行的百步中,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完全是刀剑的海洋。盔甲架子如同整齐排列的军队,金色的明光,银色泛青的光要,暗红铜色的山文,如同鱼鳞般形成流光的乌锤和鳞甲,还有训练用的木甲,布背,绢甲,甚至还有纸甲,他们竟然用纸来做甲!
如今他已经身在战场上,铁与血的交锋符合他心中浪漫的幻想,没有樱花的故土,他身上状如莲瓣的甲片便是盛开的花朵。
从昨日的梦境掀开,回到了现实,眼前的马蹄蹬踏起尘土,突骑施武士手中的枪凿击他手中的盾,溅起一阵激烈火花。
侧后方的敌人从马上侧下腰,挥动阔刃刀斩在他的后颈上,兜鍪下的披肩卸去了很大一部分力道,但也使他的颈椎发出了咔嚓声响,他艰难地转过身来,扔掉了盾牌双手握刀,刀锋如电般斩入了敌人的脖颈,但依然有劲道猛烈的长枪贯入了他的后背。
身后袍泽的长槊直接从敌人的肚腹贯进去,再往外一拔,带出了大片的血水。横拦在前方的战马被三五根长槊扎出血洞,如一堵墙壁倾倒,马上的兵卒抱着大腿根嚎叫出声。
兵卒们把藤牧的尸体拖进了内圈,面对围绕着他们虎视眈眈的敌骑,仅存的十三人擎起了盾牌,攥着槊杆的手上渗出了鲜血,依旧低眉敛视着前方。
“长官阵亡,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下去,投降吧!”
“可溃,可逃,不可降!来吧!”
……
一千唐军形成了四排的横列长队,而两侧又多了两排手持步槊的奇兵,防止敌军从两翼包抄,段秀实带领着两百余骑跟随在战阵后方,防止敌军从背后包抄。众军跟随着李嗣业快速奔跑前行,队列始终保持一线推进,直至看到敌军骑兵在前方布出阵形。
“变阵,跳荡上前!”
第三排的跳荡兵迅速穿插到第一排,擎起了盾牌,陌刀队退居二线,将陌刀转交给身后替补,从后背上摘下擘张弩,上满了弦装上箭矢。
突骑施轻骑开始向前冲锋,数百匹战马荡起了烟尘,也宛如一线的潮头,朝着唐军直扑而来。
“射!”
擘张弩扣发的声响连串响起,数百支羽箭转瞬而至,十几人被射下战马,但对敌方并未造成有效的阻滞,双方隔着几十步宽的开阔地互射起了箭矢。
跳荡兵只用盾牌护住胸口以上及脸庞,即使是柘木弓也只有在十几步之内才有破甲能力,轻骑远距离的骚扰无法阻止唐军阵线的向前奔行。而在俱兰城下的战场中,还有两拨唐军结成阵形宛如磐石在坚守,叶护和特勤的中军纛旗也就在不远处,轻骑阵的目标是阻挡前来救援的唐军。
突骑施将领索纳都在挥动着鞭子在远处催打督战。“给我上!叶护的本阵就在后方!你们还能退到哪里去!”
“让唐军聚合在一起,我们就败了!”
李嗣业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突骑施骑兵发出尖锐的口哨声朝他们冲来,在这金粉如墨的夕阳下,每一个人的轮廓上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余晖,使得他们的形象比白日更加突出立体。
“变阵!战锋队上前。”
跳荡兵停步,陌刀队队列前进至第一排,手中攥着长杆,三尺刀锋的刀尖向前。奔驰而来的马匹被这锋芒闪烁的刀阵所阻,纷纷发出嘶叫声刹住了来势。
“杀!”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也不激烈,只是从胸膛中迸发出的冲动。多数男人就需要这样的冲动,才能做出让他无所畏惧的举动,永远冷静的人感受不到这一点。
“斩!”
李嗣业顶着烈风上前,麾旗在他的肩后猎猎招展,他双手大力贯下,横亘在他面前的马匹的马头喷出浓稠的腥血,整匹马如山般倒下!
数百把刀锋上下翻飞,血腥气息沿着这一条战线荡漾翻滚,被他们接近的战马被连剁带砍倒伏,骑卒转眼间被拦腰斩断。
翻滚的气血容易冲昏人的头脑,但陌刀队不会,他们时刻注意保持阵形的完整,始终不贪功突进,即使前扑斩倒对手后,立刻后退一步进入阵列中。
索纳都惊怒交加气血翻涌,慌忙拽着马缰带人向后撤,一面高声指挥:“麻格!你带右队唐军的侧翼绕到后方去,我们两面夹击!”
然而李嗣业带着众人还在前进,并且有意地加快了速度,突骑施人逐步后退,仿佛退潮的海水露出了其中的岛礁。
十来个唐军依旧擎着盾牌面朝前方围做圆心,里面五六人手执长槊依旧在坚守。他们根本没想过援兵能到达,没有想过还能够活着,只是凭着本能坚持,也许坚持到最后的目标也变得渺茫无措。
“我们还活着,哈哈!”
“藤押官,援军来了!”
他们包围在中心的,是一具尚未冷却的尸体。
阵形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整体稍稍停顿了下来,李嗣业只是看了一眼藤牧的尸体,来不及去哀悼沉默,大声对仅存的几人道:“抬着他到我阵列中间!”
麻格将军亲率几百骑奔到了唐军阵列后方,索纳都再次集结人马朝着唐军阵形扑来,企图凭借轻骑的灵活两面夹击。但麻格刚绕出一个大大的迂回,段秀实便带着两百余骑朝他主动进攻,或者只是一种驱赶,只是要将他驱逐出能够攻击到主力步阵的范围内。
“骑队,跟我杀!”
他亲自在马背上手挽角弓,一连射杀了三名突骑施骑卒,手持步槊权且当做马槊来进攻,双方一阵冲杀各有胜负。
但真正的战场永远在李嗣业麾旗所前进的方向。
索纳都隐约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嘘嘘口哨声,以为麻格正在向唐军进攻,当即大喜:“给我再冲,给我把他们截成两断!”
“变阵!跳荡兵向前!”
跳荡兵顶到前方擎起了盾牌,突骑施骑兵前冲的同时再次攒射羽箭,战锋队在后方用步弓和擘张弩齐射,突骑施战马冲到前方十几步迅速停下来,企图以近距离攒射的破开唐军的甲胄。
战锋队已再次冲到了前方,李嗣业几乎是顶着羽箭疾冲向前,他单手以护臂脸庞,提刀飞扑至近前,双手握住了刀柄,跳在空中双力贯下!
“给我裂!”
沉重锋利的刀锋开山破石,倾斜地沿着骑卒的肩膀切了下去,连同马背上也开了一个巨大的血口子,动脉如同大堤决裂般喷涌而出。
“再砍!”那人的左肩也被刀锋卸了下去,整条手臂飞在空中,他身下的马匹也已经坍塌在地。
战锋队挥舞着刀锋向前行进,宛如逐步前推的绞肉机械,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将,并排斩出的刀锋下几乎无一合之敌。
……
(ps:感谢就不说憋死你、日月岂几是猪i、飘红打赏。打仗真不好写,以前看书看到打仗都是直接跳过去了。)
盛唐陌刀王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制胜
可汗长子咄陆叶护和次子阙啜特勤并肩骑在白狼皮大纛下,他们感觉到了战场东边带来的骚动和压力,当黄昏的微风吹来的时候,带来了一阵阵的血雾,伴随着让人作呕的内脏味道。耳边传来的是兵卒们的惨叫和战马的悲鸣声,仿佛东边有一道地狱之门张开的大口,正在逐渐地吞噬着他们的部众。
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劲烈东风所带来的杀气,索纳都在离中军二里地之外阻敌,但那边的溃败之势却直接影响到了这里的士气。
组成了圆阵抵挡的拨换营阵中,赵崇奂感受到了这非同寻常的厮杀声,激动地大喊起来:“兄弟们!我们的援兵来了!撑下去,打败突骑施狗!”
拨换营形成的圆阵开始主动往杀戮激烈的方向移动,突骑施轻骑兵的冲锋变得更加猛烈,他们几乎是绕着转陀螺的方式驱动马匹进行围杀,企图将他们消灭在行进的过程中。
咄陆与阙啜对视了一眼,咬牙高声道:“我要到前方去督战!这么多人打一千人,如果还能战败!倒不如吃屎去了!”
数百人的亲护军卫队簇拥着咄陆叶护朝着战锋队攻来的方向而去,步兵组成的几个方阵也缓缓向前,突然间前方的战马纷纷向后回撤,仿佛多米诺一般席卷了后方的人,溃败的势头似乎已无法逆转。
“不许后退!亲护军!给我督战!”咄陆发狂似的吼叫道。
亲护们骑着战马向前,提起弯刀劈砍那些逃回来的骑兵,或挽弓攒射那些喧闹着逃窜的懦夫。
咄陆叶护睁大了眼睛,遥望溃兵所在的地方,唐军形成了一条稳固的线缓缓向前推进,这条线看似脆弱易断,却有着绞杀一切的力量,他看到队伍正中央糊满鲜血的旗帜顺风飘展,麾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绛红色的李字。
“索纳都!”
“末将在,”退下来的第一勇士羞愧地抱胸站在一旁,低声应道。
“要想击溃唐军,必须斩杀敌将,断他麾旗,我派两名神射手以冷箭夺他双目,你趁机上前以精钢长枪取他性命!”
索纳都犹豫了一瞬,肩膀都在颤抖,对面来的敌将气势威猛,是极为凶猛,只要出现一点儿的闪失,他就会和其他同袍一样,被其手中的陌刀一分为二。
咄陆叶护的神情渐冷:“怎么?你不敢去?”
索纳都只得躬身抱胸:“叶护之命,索纳都岂敢不从,只是眼下我军全线溃退……希望叶护能多派出一些掩护的人,我的成功几率会更高。”
叶护点头,这个很简单,不就是派一些人去送死吗。
敌军全线溃败,李嗣业前进的速度加快,唐军的阵前出现了十几步的真空地带,突骑施步卒们一边后退一边挽弓回射,虽然已完全没有了准头。此时再度变阵,跳荡兵居于前列,左手持盾牌抵挡箭矢,右手提着横刀,追砍那些逃跑不及和受伤的敌军。
突骑施人又集结了一支骑队,如一道线散布开加速向前奔行,它们跳跃的马蹄踩着满地尸体向前奔行,手中挥舞着短骑枪。这令李嗣业惊讶不已,这些人竟然还敢组织金贵的骑卒前来冲锋,且采用的是硬抗式的一线阵形。
李嗣业未作多想,高喊一声“变阵”提着陌刀站到了前列,田珍举刀站在他的右方,敛声劝说道:“你力气已经消竭了,还是退居二线让别人来冲锋吧。”
李嗣业提刀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我之所以站在前列,是让所有向前进攻的将士都看到我的麾旗,让他们的士气不至于低落。现在正是决胜的最后关头,主将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分心,否则就会动摇全军的决心。”
田珍点了点头,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可不可以让我背着你的麾旗,这样旗帜依然在军阵的最前列。”
“不必了,”李嗣业笑道:“我的麾旗,还是由我来背最好。”
“来了!”他双手握着刀柄刀锋直面前方,吐了一口痰说道:“杀完这最后一批,估计没人敢有胆子上前来送死了。”
敌将身后背着长枪朝着他们冲来,却突然腰间抽出短刀,将锐利的刀锋向李嗣业掷出,跟着敌将的五六人同时默契地勒住马匹,将手中的投枪掷出,全部是朝着李嗣业的方向飞来。
李嗣业悍然前冲,站在队列中他无法左右规避,更无法用更灵活的斩马刀法。
“当心!”田珍陡然横扑,抬起手肘在他肩头撞了一记,李嗣业向一侧扑倒,前胸传来阵阵刺痛,他的左肩上被飞枪刺中,山文甲片卡住了枪头,却有一部分刺入了肉中,反倒是胸口这一箭很厉害,整个箭头都嵌入在甲片中,宛如刀片割裂着他的肌肤。
他顾不上去看伤口,回头一看田珍捂住了脸颊,长长的箭矢正戳在右颊上,可能是腮帮被穿透了。田珍竟然丝毫没有叫唤,只怒吼一声飞扑出去,对着那掷枪的五六人连劈带砍。这些人却也逃得飞快,只有一人返身刺枪,枪尖刺中了田珍腹部,却被田珍双手挥刀来了个腰斩!半截身子还骑在马上,上半身喷着鲜血已飞了出去。
李嗣业的左腰上也被刺了一枪,但不构成要害,只是汨汨地流着血。要感谢这身坚固的甲,不然他们两个早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那骑在马上的汉子从背上摸出长枪,朝倒在地上的李嗣业刺来,李嗣业一个翻滚,同时把嵌身上肉里的枪头和箭矢都甩脱了,一把摸起陌刀柄,势大力沉向前挥斩,刀锋与铁枪撞击出飞火流星,震得他虎口隐隐发麻。
这汉子有些能耐,长枪的柄都是铁做的,但从撞击时的手感上看来不是,好像是在枪杆的表层包了一层铁。
对方再次抖枪刺来,李嗣业扬刀格开,以厚重的刀背撞在枪头上,溅起了炽烈的火星。他再次感觉到此人的力道,心中便更有谱了,对方的力量估计差不多,几乎是同一个公斤级,接下来就以击中对方的次数来定输赢,不,这是在定生死。
“来啊!”
此人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枪尖几乎是从头顶砸下来,为了抵住这种攻击,他握着刀杆的中央,向上横举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击,两条手臂和双腿都震得发麻。他双手再用力向上一撑,这突骑施汉子收回枪,又朝着他狠狠地戳来。
李嗣业侧身避过,猛然向前一冲,膝盖跪在地上往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