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陌刀王-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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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四的心中有些慌乱激动,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队正还未经人事。他家境贫苦家中兄弟也多,刚行了弱冠之礼,便应召了长征健儿来了西域,历经五六年卫戍征战,看样子已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但真正成长为男人的历程却没有完成过。
李嗣业心里惦记着那件事儿,自然没有注意到燕小四脸上那青涩的红晕,两人从客栈楼梯下走下来,出门沿着街道混入人流中去。
兰州城过去称之为金城,兰州这个称号是在隋时定下的,因周围环拱的皋兰山而得名。城池的规模并不算大,也依照两都的方式规划了坊市,但城池由于地形所限,形状像两头狭长的纺锤。
城中的红灯区集中在劝业坊中,李嗣业寻访到达时已然天黑,城中也似长安那般实行宵禁,所以他进入坊中之后,想要再出去,就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燕小四跟在李嗣业身后心中忐忑激动,宵禁不能出去,这是等于逼着他流连花丛哇。但在人流中翘首望去,坊中的曲巷两排皆是那黑檐的小楼小院,看似狭仄,但灯火晕染中潜藏着笑声歌舞。时而有女子从楼上的隔扇中走出,半臂上挂着红色丝帔在风中摇曳飘动,一闪身又转进了橘黄色灯火的门中,轻掩门扉将春光遮去,这时燕小四的心中就有着淡淡的遗憾。
他看见李嗣业停住了,以为他要在这里安顿下来,心想一定要到二楼看看去,谁知李嗣业进去之后,只是跟一名年岁较大的女子攀谈起来,这女人脸上的白粉胭脂足有半尺厚,整得像个樱桃嘴的胖脸女鬼。
李嗣业把思恩客牌子递过去,又把香囊递给这女人问道:“贵馆中是否有一个叫荷若的女子,再看这牌子,是不是你们楼中的?”
这青楼中的鸨娘观遍世情,一看李嗣业的神情穿戴就知道不是上门客,但对方的官府中人做派让她不敢怠慢,只低头看了一眼便递过去说道:“这不是我们馆中的牌子,我们的牌子是用院子里伐下的梨木树做的。”
鸨娘把一面牌子掏出,色泽要比李嗣业手中这块浅淡,他又请这鸨娘辨别了一下,得知可能是某种山果树做的。
李嗣业领着燕小四离去,不厌其烦地进入每间馆阁探访询问。兰州城的劝业坊并没有长安坊市那样的规模,他很有信心在入前半夜之时,把所有馆阁探寻完毕,总能够在其中找到他要找的女人。
他站在一座小院前,屋檐在夜色下显得很矮,院子暖阁错落有致,非正常人家的格局,院中有浓厚的枝叶伞盖伸出瓦脊,显得清幽而别致。这院子所处劝业坊的偏僻之处,与那些有楼台的院子比起来,自有其独特味道。
他抬脚朝院门走去,门口站着一个头戴黑纱幞头,穿着绿油油半臂的男子,面朝他叉手道:“客里面请,客这是第一次来居燕阁?”
李嗣业从怀中掏出恩客牌,这男子一眼就认了出来,笑容更殷切了几分:“原来是老客,快请快请。”
他心中洞明了几分,低声问道:“荷若娘子可有闲暇?”
“城中有几位公子在阁中饮酒,荷若担当席纠,不过这些人并不留沐,稍后就走。客可在荷若闺阁外的香间等候。”
李嗣业和燕小四边跟着此人前行,边欣赏这院子中的景致。他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树冠,是院中央的几颗果树,围绕着种树的台子有一条活水,潺潺流淌用鹅蛋石筑出小堤。
他暗暗地点点头:“想不到这盗匪还挺有品味。”
这人领着他们穿过月洞门,小院三面皆是独栋的硬山顶小屋,他们朝右侧这一间走去。这男子走上台阶,刚要跨进门的时候,回过头来神情玩味地看了看二人。
“两位都要见荷若美人?”
李嗣业回头看了一眼燕小四,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塞给男子说:“留沐,给他找个女子侍候着。”
燕小四的脸上顿时红如柿子,慌乱地摆了摆手:“不,不,我还是……”
李嗣业讶异地问他:“你没来过这种地方?”
燕小四低了低头,算是默认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金棵子,捏在手中抛给这男子,又朝他伸出手道:“把铜钱拿过来,给他找一个漂亮、成熟、丰满一点儿的女子。”
男子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叉手说道:“客,你放心,我一定找人伺候好这位郎君。”
李嗣业点点头,走进屋里的隔扇外间,燕小四在门口喊了一声校尉,他笑着朝着他摆了摆手,那男子也看出这位是生雏,半拉半扯地拽着燕小四往另一处房间走去,扯着嗓子叫了某个女子的名字。
有女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声音不算婉转,却有几分清韵,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披纱的女子走出,襦裙半掩酥胸,那圆润的肩头确实肥硕,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她熟练地上前牵住了燕小四的手,倒让燕小四一个哆嗦,然后回头望向李嗣业所坐房间,难道是企盼他来搭救?这小子此时哪儿还有百人斩老兵的气势,倒像个即将被人贩子卖掉的童子,局促地跟着那女子钻进了房间,随后女人走到门口,双手轻轻地把门扇给掩上了。
李嗣业把视线投回到房间里,这里有一股女子常用熏香味道,乍闻起来挺好闻,但呆的时间长了,会生出昏沉沉的厌俗感。
他索性闲来无事,就从怀中掏出木牌和香囊仔细辨别,然后畅想一下发掘大盗藏宝穴所带来的痛快感。
这座小院外的突然变得嘈杂了一些,好像是有男男女女从主院的高阁里走了出来,提着一盏盏的方形纸灯。他透过朦胧的窗户纸,听脚步和说话的声音,依稀能判断出是十几人,郎君们说着口齿含糊的醉话,清醒的人低声讨论刚才谁的诗令接得更惊艳。女子的声音倒是最为伶俐,慵懒沙哑的嗓子中透着疏离的热情。
“赵九郎,许三郎,还有陈郎……”连续叫了一大串的名字,然后才说:“莫要忘了今时今日的兴致,改日还是你们几个人,把未完的醉花间令给接续下去。”
郎君们开始留恋忘返了,停下来与女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女子话不多却很能瘙痒,时而轻笑一声,说起某个人又扯到另一个人身上去,几乎让每个男子都有插话的余地,堪称长袖善舞。然后,男子们最终告别,院子也最终归于寂静。
那穿着绿半臂的男子走到女人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并且伸手朝房子这边指了指。
女子双手提起襦裙朝这边走来,双手推开合扇,轻盈地迈进了门扉。房间里显得很昏暗,她摸索俯身前去转角案几上,提起火折子和火镰,低声清浅地笑道:“客怎么不点灯啊?”
黄豆大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昏黄驱散黑暗扩散满房间,李嗣业宽壮的轮廓显现在光晕中。
盛唐陌刀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拜金虎狼女
女子轻盈地转动身子,薄薄的披纱轻掩着肩头,胸前细腻白皙,绛色襦裙染着团花倾泻到地面上,宛如蓬勃绽放的牡丹。她凝眉朝李嗣业望去,手扶着额头生出疑窦,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样魁梧的熟客。
她收拢衣衫跪坐在李嗣业面前,神色变得拘谨起来,仔细端详了李嗣业一眼,才问道:“客好像从来没有来过居燕阁,荷若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何会有我的恩客牌子?”
她脸上略施淡妆,脸颊胭脂匀称地涂做一个红圈,有几分烟视媚行之态,稍侧着头虽有防范之心,但估计是不怕眼前此人的。
“我有一位朋友认识你。”李嗣业伸手把思恩客牌子和香囊递了出去,荷若伸手接过,左右手握着看了看,扔在了案几上:“我的恩客不少,你的朋友是谁?”
“张括,你应该认识吧。”
她向后撤了撤身子,冷峻地打量着李嗣业的衣袍:“如果是张括,他没有朋友,就算有,也不会是你这样的人。”
李嗣业很是讶异,这女子知道张括的真实身份?能跟一个杀人盗匪拍这么长时间的拖,看来也是一介虎狼之女。
“你是不是把他给做掉了?就以为能在我这儿敲点儿竹杠?他只是我的一个熟客,仅此而已。”荷若声调冷淡,吐出的字眼沙哑仿佛飘离在空中。
这烟花巷的女子果真是贼精,所以李嗣业并没有露出那把钥匙,他眉毛往双眼间聚拢。口气很严正地说道:“既然荷若美人这么聪明,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本官是西洲的官捕,在大漠中击杀张括一伙,但对方有一名同伙逃窜。所以我根据这个牌子还有这个香囊,来兰州城的劝业坊找你寻找线索。”
荷若甜腻地笑了起来,一条手臂横撑在案几上,沉甸甸的胸口薄纱下白皙呼之欲出,她轻声呢喃着说道:“官爷,我刚刚都说了,奴只是一介青楼女子,和所有恩客都只是萍水相逢,再说奴家认识的只是张括一人,他的什么同伙,我不知道的。”
李嗣业抱着肚子向后撤了撤,免得此女施展美人计把他给讹上,他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说道:“他既是你的恩客,必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这帮匪徒常年在兰州城落脚,城中必然有购下的房产,他带你出去遛马的时候,有没有带你去他的落脚点?”
女子眼角飘忽闪烁,手指撑着额头稍作思索:“好像有这么个地方,但他只是夜间带我去过一次,具体地址我委实想不起来了。”
李嗣业从怀中掏出一枚萨珊金币,用拇指和食指夹着落到了案几上,轻轻地推到了对面。
“告诉我他的落脚点在哪儿,这金币就是你的。”
荷若狭长的眼缝眯着瞅了桌上的金币一眼,遂摇头笑了笑:“奴家真是忘记了,大概是在庄严寺那一带。”
李嗣业盯着她的眼眸,又掏出一枚金币递了过去,用两根手指按住。
“奴家真是不知道呢……”
第三枚金币从他的手中推出,恼声说道:“女子可不要太贪得无厌了。”
“哎吆,我想起来了,庄严寺山门牌坊向左三十多丈,再往右拐入一条曲巷,曲巷的尽头有座两亩小院,他们的落脚地就在那里。”
李嗣业的手掌松开金币,荷若喜滋滋地捡到手心里,把每一枚都放在口中用贝齿轻咬,轻声笑道:“这大食人的金币果然个个都是足赤呢。”
消息已经得到了,李嗣业急欲离去,但此刻坊外城中宵禁。他若是出去,搬出碛西节度使麾下的名头也是可以通行的,但少不了麻烦。来劝业坊的行踪,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他抬起双手放在案几上,左右打量一下房间道:“城外宵禁,今晚我就不出去了,在你这里留沐一宿。”
荷若又显露出了青楼女子的魅惑形态,低头轻抖着披纱衣,半个肩头露出白皙锁骨可见,她轻佻地对李嗣业笑道:“刚才的三个萨珊金币是讨消息的赏钱,留沐的钱客还没有出呢。”
李嗣业将半串铜钱甩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在外间给我打个地铺,我不进你的隔扇内间,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荷若瞬间变了一张冷清的脸,朝他翻了个白眼,伸手抄起桌上的铜钱:“嗬,小家子气。”
他摘下横刀放在案几上,荷若踩着细碎的脚步进入隔扇,闭合之后,又从里面走出,怀中抱了一团毡子和衾被。
“既然不需要本娘子伺候,你自己随便铺开睡吧。”
她端着油灯走进隔扇,闩上了门,李嗣业顿感可笑,一个风尘女子还闩什么门?她应该担心的是钱财有失,而不是别的啥东西。
昏黄的油灯从隔扇的糊纸格子里投出来,女子跪坐的侧影投在隔扇上,她轻手解下肩头披纱,窈窕有致的阴影在窗纸上勾勒出轮廓,曲线婀娜给人以无穷遐想。李嗣业顿时感觉丹田有一线热流向上涌动,几乎要从鼻子里冲出来,这简直就是朦胧侧影杀呀。
他想了想这虎狼之女刚才的作态,才把冲动给按耐下去,提着刀站起走过去。他铺开了羊毡,把刀放在右手一侧,躺下后把衾被盖上,右手握着刀柄闭上了眼睛。
隔扇中的油灯被吹熄,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树枝的疏影投射在窗纸上,影影绰绰,随风摆动。
天光微亮,顶着一头蓬乱髻的荷若推开隔扇,轻纱在裸露的肩头上胡乱地苫着,她探头去看房间里,羊毡和衾被已经被打成了卷,昨夜的男子已经消失。
……
燕小四打着哈欠,眼睛里布满血丝跟在李嗣业身后,他回头看了看这位疲惫的老兵,笑了一声说道:“食髓知味,昨天晚上没睡成吧?”
“嗯,”燕小四的表情不再那么忸怩,抬起头浮视上方,似乎还在回味。等了好半天,才犹豫地问李嗣业:“那个,像她们这种青楼女子,赎身需要花多少钱。”
“大概只要个三四十万钱,若是头牌或许更贵。”李嗣业忍住笑意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只睡了一个晚上,就想着要给她赎身吧?”
“哪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李嗣业双手抱胸,走在前方口中侃侃而谈道:“青楼中的女子,她们很小就被送进去,专门培训取悦男人的技艺。是不是她说话光绵软的声音就让你骨头酥掉了?”
燕小四似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她们常年与男人交往,也练就了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性子。你昨晚遇到的那些温柔似水,她对每个男人都是这样,都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当然也有那种看顺了眼情投意合的,这需要长时间去看待,去经营,你日后若是多去这种地方,见多了这种女人,估计这种想法就没有了。”
“校尉说得极是。”
燕小四对李嗣业的见多识广极为佩服,大家都是同样年龄的人,他竟如此熟稔洞明,定是常年流连花丛所得的经验感悟。
话说,今天就要离开兰州去往长安了,但是那女子,还是让他有些不舍,要是能重新回到这个地方,重温一回该有多好。听校尉说长安城里的平康坊中,青楼馆阁之多要远胜兰州劝业坊,或许到那里去光顾也很不错。
盛唐陌刀王
第二百四十八章 深夜入荒宅
两人回到馆驿附近的客栈,盖中丞的队伍已经准备动身,李嗣业让燕小四回房休息,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