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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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吧,总帅和乞活军拿你当真兄弟,自己人,哈哈哈,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
第三集 规则的力量 第二十七章 流言的解析
有权即有钱,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在李农这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今日之李农已经不需要抠门了。珍禽异兽、美酒佳肴,流水价地送上来。可石青偏偏没了胃口。
“兄弟!来,干了这杯。以后新义军和乞活军就是一家。兄弟跟着总帅只等着享受荣华富贵吧。哈哈…”周成举杯,赤裸裸地发出招揽。石青木然举杯,索然饮下,没有任何言语。
石青所在的是李农府上正堂,因为李农一直以来的低调,这间正堂与武德王府的相比,显得比较狭窄,放了十几张矮几便显得有些拥挤。
正堂内两人一席,坐了三十来人。石青和周成共坐一席。
堂中诸人,衣着驳杂,有文有武,有布衣有纱袍,有吏员有高官,老少青壮,形容各异。其中除了李农、周成,石青隐约记得那个有着三绺美髯的老人是侍中王衍、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是中常侍赵升,其他大多不识。
即便不识,石青也知道,这些人俱是李农倚重的心腹——自己有幸也成为其中一员。与此同时,石青很清楚,这些心腹人士,之所以屈身李农,各有各的原因。
有些是深沉之士,眼见李农年事已高,觊觎乞活军这股容易被左右的力量;有些是世故之辈,知道乞活军人才缺缺,投身其中无疑是进身捷径;还有些是清高之人,在年青新贵石闵面前拉不下老面,转而求其次,拜在威望足、资历高的李农门下。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是乞活军的故旧,石青发现,在座很有几人肌肤黝黑,关节粗大,与李农、周成言谈亲昵,话题都是乡老如何如何;这些人极像是从乞活军中出来的官吏,眼见乞活军崛起,又赶紧回娘家来了。
石青对这些人并没有成见。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世态常情,可以理解。让石青感到难受的是,这股世态常情搅和在一起扬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不知不觉中将乞活军和李农推到浪头峰尖,与石闵和悍民军形成对峙——一种难以同时并存的对峙。让石青更加难受的是,对于此,他无能为力。人心不是砍杀可以改变的。
端起酒盏对周成一举,石青一仰脖倒了下去。
“节义将军。往日酒少,你倒喝的畅快,也不管老头子是否心痛。呵呵,眼下酒不愁了,你倒开始懂得替老头子节省…”许是发现石青喝的不是很畅快,李农笑眯眯地奚落两句,随即一甭脸,徉怒道:“在座就你年龄最小,你替老头子挨次回敬各位大人一杯,权当责罚。”
石青瞅瞅三十余位宾客,为难地望望李农,苦笑道:“总帅责罚,小将甘之若饴,只怕一通下来,只怕再也站不起来,要歇在总帅府上了…”他原本心里甚苦,此时作出的苦笑算的上真正的‘苦笑’了。
“好说,好说…”周成瞅见,插进来又是打趣又是解围。“兄弟今晚不要走了。你我联席夜话,诚为美事。”
石青打定主意,要赖在大司马府上和李农恳谈一番。当下依了李农,一手端了酒盏,一手提了酒坛,挨次向座中宾客敬酒。
一轮酒敬下来,天已入申,他感觉头有些晕,自觉差不多了;谁知四下打量了一眼,恍然发觉席上气氛正自炽热。众人呼朋邀伴,兴致正高,离散席还早得很;以此看来,午宴、夜宴只怕会连轴转。
正堂内各位宾客酒酣耳热,正值兴头之时,堂外响起一阵惊呼。“父亲!父亲…你听说了吗?”惊呼声中,李叔氓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拈着双箸,急匆匆奔了进来。
李叔氓双唇油光,满面通红,显然有不少酒了;他和两位兄长正在其他厅阁款待宾客,大概是得到什么消息,没来得及放下盏箸就跑过来禀报。
李农对李叔氓极是宠爱,看到他那副张皇的模样,也未责备,只是有少许嗔怪,道:“叔氓。你也不小了,该当稳重些才是。到底有何事让你成这副模样?”
李叔氓不好意思地一笑,凑近李农,神神秘秘道:“父亲,听说坊间正在流传一句童谣,言道‘继赵李’。嗯,眼下可能已经传进戚里了呢…”
李叔氓还有些小孩心性,作出一副神秘之状,只是声音却大,满堂宾客无不听见,实在没有任何神秘可言。
李叔氓话音一落,正堂内忽地安静下来,正在邀朋对饮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的人都住口不言,尽皆被这句童谣震骇住了。
“继赵李!”石青脑中闪过这三个字,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记得史书中有关于这句童谣的记载。
以史书所载,这句童谣是石闵所传,为的是灭去石赵遗迹;石闵并因此改姓为李,以与童谣应和。可如今石青身逢其境,亲眼目睹石闵、李农双雄并立的局面,他立即兴悟到,这句童谣不是那么简单的,史书记载有误。
继赵李——这个李字指得除了李农,还能是谁!
“砰——”
一声炸响,酒盏四分五裂。李农掷出酒盏,捶案怒吼:“荒唐!这是谁在捣鬼生事…”老头子双目如赤,须发乱抖,真的发怒了。诸人一凛,正堂内一点声息都未。
石青心中一缓,李农心思还是很清明的。
“总帅息怒…”万籁俱静中,中常侍赵升轻咳一声,打破了正堂的沉寂。“…祸福相依相寄,以升观之,此并非坏事。”
“嗯。”李农沉郁地哼了一声,盯着赵升,不满道:“此乃毒箭,有人暗中针准老头子,这不是坏事,何为坏事…”
赵升一笑,锊须而起,走至堂中,侃侃道:“总帅须知,在总帅之前,有人曾多次被传言所困。总帅不过是第一次被人中伤,何须在意…”
赵升虽未明言,但在座诸人均知,多次被流言所困者指得就是石闵。
“…童谣流言,历来在所多有,因之成事者多,因之败事者少,武德王不是明证么?”听赵升这么一解说,众人一悟,流言看似能困人一时,却很少能困人一世,若是真的能造成伤害,石闵就不可能崛起了。
李农点头,颜色缓和了许多,就在这时,赵升话音一转,沉声道:“…天道无穷,难言其妙。流言看似荒唐无稽,其中却似乎另有玄奥。总帅细思,当初流言道:灭石者武陵侯!灭石者闵!当时我等皆以为非,如今是何情形?不正在印证流言吗?呵呵,这等结果,只怕当初的编撰者,也不曾料想得到…”
正堂里又是一静,诸人面面相觑,沉默中隐带着几丝兴奋。
赵升说得确实有理。当初传言“灭石者武陵侯”,大家都以为荒唐,都知道是张举之计,谁知时至今日,这句荒唐的流言竟然正在应验。若以此推算,继赵李——岂不也有极大的可能…
众人俱是心思灵透之人,闪念间便已推算出诸般可能。几乎只是短短一瞬,正堂内就同时响起许多道粗重的喘气声,大伙儿不由自主地一起转首,殷切地、热辣辣地注视李农。
唯独石青是个例外,赵升一席话后,他的酒意立即去了,可是此时他宁愿醉倒,也不愿清醒着。
赵升一席话,让酒宴迈入到一个新的高潮。不过,没有人再去议论流言;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是不能公开谈论的。
一片默契浓烈的气氛中,石青像是一个异类,孤独地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酬…
二更时分,酒宴终于散了。石青抹了几把脸,拒绝了周成与他连床夜话的邀请,随后请周成传话,他想单独拜偈李农,当面请益。
李农似乎有些醉意,不过还是在书房接见了石青。当两杯解酒浓茶送上后,李农抿了一口,眼睛立时贼亮贼亮的,那还有半点醉意。
“小家伙。看起来你心思挺重的。说罢,为什么?”李农问的很直接。
石青心神一振,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应付。缓了一缓,他做出困惑的模样,问道:“听今日宴上诸位大人言谈,似乎天降瑞兆,应在总帅。石青冒昧,想知道总帅今后有何打算?”
“扯淡!”李农没好气地一挥手。“老头子不信这个。哼,这些人心太热,想得太多。”
石青听到这话,如猪八戒吃了人参果般,浑身上下无一不舒坦。当下兴奋地问道:“总帅既作此想,为何不当众言明?否则万一他人误会,却是不妥。”
李农叹了一声,悠悠道:“难啊。眼下老头子可不仅是乞活军总帅,带着一帮没有其他心思的苦命人;眼下老头子还是当朝大司马,多少人跟着、看着、指望着,个个心热着呢;若是不给他们一个盼头,呵呵,乞活军难保啊…”
石青一凛,猛然明白,李农和浑浑噩噩的周成不同,他已经充分认识到危险了,大肆招纳人才,扩充势力,原是为了挟众自保。
第三集 规则的力量 第二十八章 弥合?
“总帅。石青有字了。武德王赐我‘云重’一字。”一口浓茶下肚,暖融融的,满嘴清香;酒意似乎也消去了很多,石青说得很慢,话题却很突兀。
李农茶杯轻微抖了一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积攒到了一处。稍倾,他垂下眼脸,淡漠地说道:“年轻人有心向上,很好!老头子恭喜云重了。”只是他的语气却没有半点恭喜的模样。
“谢总帅!只是石青心有所忧,与之相比,得一字实在不值得欢喜…”石青似乎没有感受到李农的情绪,逊谢后说道:“其实,石青率新义军来邺城,不为高官厚禄,不为荣华富贵;只为一事。此事不决,石青日夜难安。”
石青吊足了胃口,可惜李农对他说的‘一事’没有半点兴趣,眼皮不抬,鼻子里嗯了一声,显然已没有谈下去的兴致了。
少许尴尬后,石青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总帅容禀。在泰山之时,石青曾得到一可靠消息,言道辽西慕容鲜卑集结铁骑二十余万,枕戈待旦,意欲初春南下,攻略中原…”
“嗯!”李农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抬起眼脸,仔细地审视石青,似乎像从他的表情上判定此言之真假。
石青沉重地点点头,忧虑道:“今日之邺城,内患频生,外患又至,只怕难以抵挡鲜卑大军。眼见中原即将沦陷,惨遭外族铁骑践踏;石青为此寝食难安;是以,前来邺城,希望追随悍民军、乞活军共抗外虏,共赴国难。”
石青声音低沉,略带悲愤,说不上慷慨激昂,但是,一股浓烈的忧国忧民之情,却随着低沉的话语缓缓流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李农的反应很平淡,远没有石闵那般强烈,听闻鲜卑南下,李农只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旋即平复下来,无所谓地说道:“节义将军多虑了。永嘉之后,中原沦陷数十年,一直在匈奴人、羯人铁骑践踏之下,眼下不过是换成鲜卑,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石青正欲辩驳,突然悟到,此时的中原还属于大赵国,石闵、李农执掌的朝政,还是大赵朝政,羯人石鉴还是名义上的主子——大赵皇帝。自己过早地认为,现今已是汉家天下,实在有些一相情愿。
李农眼神很复杂地瞅了他一眼,道:“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为,别说你这支小小的新义军,就算当年的祖狄、刘琨、当年聚众百万的乞活军,谁愿中原沦陷,受外族欺凌;哪一个不是奋起抵抗,结果又如何…”
“真的不能改变么…”石青困惑地喃喃自语。李农说的是事实,他无法辩驳,可他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怎能任由中原故土继续涂炭…想到艰难之处,他满面愁苦,真个脸挤到一处,皱纹堆叠不下于李农。
“节义将军勿须在意…”
李农瞥了他一眼,悠悠道:“自古以来,中原就是晋人的天下,匈奴、羯人、鲜卑…无论是谁打进来,只能作名义上的主人,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主人。只要手中有刀有枪,无论谁来,对我们只有安抚,没有敢用强的。哼!小家伙,乱世就是这样,老头子很希望,多几个朋友,以后大家互相照应着一些。”
李农最后几句话的口气不再是招揽,而是将新义军看做对等的同伴,隐隐有私下结盟之意。石青却没注意到这点,他已被李农先前的几句话刺得瞿然一惊:“总帅。莫非你想…”
“怎么!以为老头子会降了慕容鲜卑?”
李农恼怒地瞪了石青一眼。“你以为老头子会这么蠢?眼下乞活军权位荣耀如何,你很清楚。放着这等权位不要,投靠慕容鲜卑,他们可能给乞活军这种地位吗?”
石青一悟,石闵、李农是真正的权臣;这是任何一个有为之君都不能容忍的,如日中天的慕容氏更不会容许;李农若投慕容氏,得到的地位和眼下相比肯定是天差地别。
老头子头脑清明的很啦!石青暗自感叹。
看着石青悻悻的样子,李农一乐,直接道:“武德王既赐字与你,此次你来,他必定知晓。回去之后,你可以这样告诉他:老头子没有上进之意,只想保住眼下所有。谁若想夺去老头子挣来的东西,先问问几十万乞活是否答应。嗯,其他的一切好说,乞活军与悍民军并肩走到今日,有什么艰难大家一起扛着就是了。”
仔细咀嚼着李农的话,石青心中喜忧参半。李农的话貌似很大度很有义气,但是,从这句话的态度上看,李农没有奉石闵为主,只是将他看做同等的‘山寨当家’。有了这个态度,其他的即使再好,也会为人所不容。
让石青稍感欣慰的是,由于自己的到来,石闵、李农提前知道了鲜卑人的威胁,为了手中的权利地位,两人必须同心协力,抵抗强敌入侵,这样以来,短时间内,也许不会翻脸。
从李农书斋出来,已过三更时分,刚刚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石青一直警醒着,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四下有人走动的声音,当即起床,招呼了左敬亭等,辞别李农、周成后,前去武德王府听差。
来到武德王府,天色还早,兼且零零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