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纪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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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谢文纯和这两个“不学无术”的表哥相处的多么投缘,三日后沈灼然就向崔府崔元递了请柬,说是办了个赏菊会。崔元疆将请柬给了明灏、明徽,让他们带着谢文纯前去长长见识…………毕竟是沈六首。
崔老太太知了信,寻一个旁边都是心腹的机会,叫了崔氏来,“婷儿,我问你,这沈灼然是不是就是为了文纯来的?”
崔氏见瞒不过母亲,便道,“娘,这些事情我和相公会处理好的。”
崔老太太眼睛一眯,原本只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这么一看却平添几分气势,“婷儿,若有什么事情记得你背后还有崔家,我和你爹都还活着,哪怕将来不在了,还有你大哥。”
崔氏感动,她当年久久无子,母亲为她操心实在良多,“母亲,我晓得的。”
崔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有心计的,就放在一边,说起另一件事情,“账本的事,都处理好了么?”事情太过重大,崔氏也没写在信中。
“那丫头已经处理了,府上李家、楚家的钉子也一下子全拔了……”
“卢家呢?”崔老夫人急声道。
“毕竟是姻亲……”
“婷儿,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情,还在乎什么姻亲?回天京后将卢家的人也控制了,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娘,我近来就时常想,这样担惊受怕的,不如我们四家就收手吧……”
“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下,收手谈何容易!”崔老夫人叹了口气,“如今你父亲在还好,一旦不在了,元疆那孩子心大的很,我也管不住喽。”
崔氏垂下眼眸,“有我和相公在天京,一定会无事的。”
崔老太太帮女儿正了正簪子,“松儿是个有良心的。唉,让文纯和沈灼然去也好,万无一失了。”
崔氏即使对着自己亲身母亲也没有说她筹划让谢文纯拜师沈灼然的真正目的…………若文纯成材,就真心实意的为改革添上一把火;若相反,正好近水楼台将改革扼杀,世族势大就连皇帝也不能将文纯怎样。然而过于自负使她却没想到另一种可能,谢文纯也是会受到沈灼然的影响的。很难说谢松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反正沈灼然想到了。他就那么傻白甜,全心全意的相信谢松宦海沉浮多年仍坚持着初衷?自然不是。而是他明白,从谢松娶了崔氏那天起,无论谢松是不是真心想暗中帮助他,都会横在他对世家改革的道路上,甚至近水楼台更容易对天子产生影响。而谢松的求助,让他看到了希望…………如果那人的儿子继承了自己的理念,崔氏和谢松可能都会倒向自己一边。无论是什么原因让谢松把儿子送到自己身边,他都不惧。
“先生,陆续有人来了,您看是不是该出去了?”
“嗯。”将手中书信再次放好,沈灼然大步向园中走去。
谢文纯和明灏明徽两兄弟来得算比较早的…………因为谢文纯一直在催促。不过明灏明徽其实对诗会一类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明徽道,“文纯,这个季节的菊花最适合做菊花酿……”
明灏道,“此时埋下,明年开春取出,最是甘甜……”
明徽道,“到明年,我们给你往天京寄一坛去。”
谢文纯含糊应是,他比时是有些紧张的,想给他未来的老师留个好印象…………灼然先生怎么还没来?虽然他离京拜师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灼然先生对他什么看法,还是关系到他未来几年的生活质量的。
便在此时,沈灼然到得园中,当下就有人围上前去。此次赏菊会沈灼然可说一反常态,邀请了许多名气大/有头有脸的人,而不像以往只找几个志同道合之人。谢文纯和两位表哥待人群散开一些,也上前打过招呼。崔明灏和崔明徽内心无可无不可,谢文纯却很严肃的正了正衣冠,认真道,“在下谢文纯,见过先生。”
沈灼然打量自己这个未来弟子,只见谢文纯身着一袭天青蓝的衣衫,头戴白玉抹额,面如冠玉…………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沈灼然心里想的不过一瞬,亲手将躬身的谢文纯扶起,“这就是我大晋最年轻的秀才了,果然一表人才。”
谢文纯也在打量自己的未来老师,只见沈灼然皮肤微黑,续着短须,身着质地一般的白色长袍,气质感觉很是刚毅…………和他想象中白衣飘飘宽袍广带的文士形象一点都不一样嘛,还不如爹好看!不管心中怎么想,隐隐失落·看脸的谢文纯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待沈灼然和园中众人简短都打过招呼,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他一挥手,有人将盘子置于桌案之上,“众位,灼然今日没什么款待的,正巧此时螃蟹最为肥美,与菊花也是相配。我们先行几轮诗酒令如何?”
来的人本来也不指着沈灼然拿出什么珍馐,大都为参观沈六首或者讨教学问而来,自然答应。
行酒令,就是众人推一人为令官,或出诗句,或出对子,其他人按首令之意续令,所续必在内容与形式上相符,不然则被罚饮酒。行令之人必须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当席构思,即席应对,这就要求行酒令者既有文采和才华,又要敏捷和机智,所以它是酒令中最能展示饮者才思的项目。沈灼然是主人,第一轮酒令众人就推沈灼然作令官,先出一句。
沈灼然道,“既是赏菊,第一轮就以菊花为题,不限韵。”沉吟片刻,道,“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席间纷纷叫好,谢文纯咀嚼这几句诗句也觉清逸雅致还有隐隐的傲骨,很是不凡。
酒令继续向下走,都说了是赏菊会,来赴宴的人怎么可能不准备赏菊诗,一时间其乐融融,大家互相吹捧。
不多时就轮到了谢文纯这里。席间人有的听说过“大晋最年轻的秀才”,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崔太守的外孙,有些笔墨的。
谢文纯也准备过,假装想了一会儿开口道,
“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旧摘人频异,轻香酒暂随。”
席间静了一会儿,清河一颇有名望的老举人道,“轻香酒暂随,好,好,好,后生可畏啊!”
又有人道,“不愧是崔太守的后人,真是年少俊杰!”
说实话沈灼然请这么多“闲杂人等”来,心里是有些郁闷的,不过谢文纯诗做的确实有几分韵味,心中暗暗点头,也出言道,“遣词细腻,意境更是清远,好!”说着,看向谢文纯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沈灼然不常夸人,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热烈,好不容易才继续进行下去。
谢文纯脸有些发热,心说就在酒席做几句诗就收徒了?不会这么儿戏吧?
沈灼然当然不会这样安排,酒过三巡,人们三三两两散开各自游览相谈,沈灼然来到谢文纯等人面前,“谢小公子,今年几何?”
“回先生,文纯今年十一。”
“前江后浪铺前浪啊!”沈灼然叹道,他旁边几个文士也纷纷摇头晃脑,引经据典的说了几句诗。沈灼然心说这般做派可真尴尬,面上还装着, “三位,还有岑兄、李兄,这边请。”说着带几人来到一凉亭内,继续说些闲话。
姓岑的老先生与沈灼然有些交情,来到亭中四下观赏之时看到一处,出言道,“灼然,这半首诗是你还没有做完的么?”
沈灼然心说终于有人看到了,当下故作愧然道,“写到一半,突觉笔力不足,唉,惭愧啊。”
李姓先生和谢文纯三人也围过来,李先生见这半首诗只觉口齿生香,不自禁念出,“涧树含朝雨,杯酒慰风尘。”
谢文纯心道,哦,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不过这句诗,好像在父亲书房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发出来怕上飞机没信号了。。
第20章 崔家心思
谢文纯记性好带来的后果就是无论多小的事情记得都清清楚楚…………小到奶娘第一次喂他的柔软,所以见“涧树含朝雨,杯酒慰风尘”两句,马上就想到七岁时,在父亲书房看到的一幅画,画上写的后两句是“三杯知冷暖,笑眼看醉人”。心中暗暗想到,看来爹和灼然先生的关系比看上去好啊,那么早就有联系。
李先生和岑老先生虽觉续作不难,却担心自己续作不和沈灼然的意,这诗难不在对句而是情感。崔明徽性格较为冲动,当下道,“灼然先生,我这里有一句,您看看。”说着,提笔在空白绢纸写到,“涧树含朝雨,杯酒慰风尘。酒醒清宵半,枕月思何人。”
谢文纯在旁边看得心下一笑,心想如果这是沈灼然寄给父亲的诗那可得好好告诉母亲一下。
沈灼然赞赏道,“语句隽雅,不错,你的老师可是赵哲烨赵先生?”
谢明徽道,“我和兄长,都是师从赵先生的。”他们入的是崔氏族学,且又拜了族学里颇有文名的已致仕的前国子祭酒赵哲烨为师。
李先生在旁抚须道,“名师出高徒啊!”
岑先生道,“灼然,这可是你心中想要的?”
沈灼然道,“虽是好诗,可总觉得意境上差着一分。”说着,看了谢文纯一眼。
谢文纯心道你看我干嘛,我才不会此时站出来打二表哥的脸…………至少过一会儿吧。
沈灼然又接着道,“走吧,走吧,亭中狭小,我们去用些蟹肉……”
不一会儿,沈灼然这半首诗就在席间传来了,人人在心中思量,琢磨续作。谢文纯也有些想法,他总觉用父亲书房那首显不出自己本事,也苦苦思索希望能想出自己的下句来。
沈灼然发现谢文纯有些呆呆的在想事,心中诧异,莫非谢兄没有把那张画上放在书房么?这孩子只要说出来,自己就会“大喜”,“一阵夸奖”,“收他为徒”。
这边谢文纯想着,突然想到父亲曾经对沈灼然的一句评语,说他是“心怀天下之士”,忽有所感,向使人要了纸笔刷刷写下。崔明灝和崔明徽是是第一个见的,崔明徽道,“表弟,好气魄!”
崔明灝道,“愚兄愧对啊!”
崔明徽道,“给灼然先生看看!”
崔明灝道,“表弟,你又要成名了!”
谢文纯好不容易□□去一句话,“要不还是别给原本了,我的字……”
“字怎么了?诗好就行!”说着两兄弟拉着谢文纯,将诗递给沈灼然。
沈灼然展开一看,心下惊喜,这孩子自己创了一首,气魄情感又如此大气!比自己当时做的那一首还要好上几分!当下缓声念道,“涧树含朝雨,杯酒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一旁的几位先生纷纷点头赞叹,“年少有为啊!”
“赠饮天下人,好诗,好诗!”
沈灼然拉过谢文纯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小公子,你可曾拜师?”
崔明灝和崔明徽并不知晓事先安排,他们只听父亲说过这沈灼然对世家算不上友好,不过这是谢文纯自己的事,他们不好插手。
旁边的人就震惊了,谁不知沈六首虽身为岳阳书院的“名誉院长”,却是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收过?这样文界泰斗一样的人物,今日要收徒了么?
谢文纯道,“还不曾。”
沈灼然道,“那你可愿拜我为师?”
谢文纯没有犹豫,当下跪下道,“学生文纯,见过老师。”
不出几天,谢阁老家的小公子,崔太守的小外孙,大晋最年轻的秀才拜了沈灼然为师的消息就传遍了清河,也正在向全大晋传播着。不提各色人等是何反应,只说崔元疆来见了崔老太太。
“母亲,这是何意?”崔元疆不太相信这种“相见恨晚”的桥段,心中闪过无数个阴谋。
崔老太太手捻着佛珠,缓声道,“急什么,你爹对这事是准过的。”看了大儿子一眼,又接着道,“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最后还要我十一岁的外孙去做,怎么不问问自己?”
崔元疆一愕,“为了那个账本?”又紧接道,“那也不用这孩子吧?哪怕直接将沈灼然做掉呢?更何况,谁能保证那谢松,是向着我们这一边的!”
崔老太太哼了一声,“杀气太重!”不过大儿子说不能保证谢松向着自己这边也有些道理,但她还是愿意相信女儿的,过了一会又道,“谢松给你爹写过一封信,你去要来看看吧。”
崔元疆神色一暗,又是这样,他已经不惑,族中有事父亲还是总不与自己商量,还口口声声说着退下后让自己接手。他自去找崔老大人不提。
他的同胞兄弟崔元秋的反应就直白温情的多,“文纯,我跟你说,这个沈灼然可不是天天在岳阳的!他那说好听了叫游历,说不好听叫沿途打秋风啊!”
谢文纯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也是一愣道,“啊?”
崔元秋接着道,“每到一个地方,当地官员待见他还好,若不待见,住荒村,住庙宇,甚至直接在野外睡,都是常有的!”
谢文纯心下发苦,这些爹娘没说过啊!骗子,赶鸭子上架!他呐呐道,“那,我让爹,给我们……”
崔元秋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多给沈灼然些钱,又道,“说不定那沈灼然就是这个目的呢?收个肥羊弟子!”
崔老太太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说什么呢!”
崔元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道,“母亲,不能让文纯去啊!太苦了!说不定还有危险!”说到危险,他脸上也没了嬉皮笑脸,家里和其他世家做的事情,沈灼然一直在明查暗访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直直的看着崔老太太。
崔老太太道,“文纯,你先去找你母亲罢。”把谢文纯打发出去后,拉过崔元秋,“元秋,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真正的孩子。”
崔元秋急道,“那为何定是文纯?我们犯下的事,和文纯有什么关系?”
崔老太太沉声道,“我们崔家传承百年,靠得就是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这也是我们广为联姻的根本!若是崔家倒了,他谢松在天京也站不稳!”崔老太太缓了缓声音,“更何况,这是谢松和你妹妹决定的,他们有这份心是极好的,我们也要支持他们。”
崔元秋还是觉得家族默许这件事情发生是把文纯推到了火坑里,却也知这事无法逆转,向母亲告罪后就要出去,又被崔老太太喝住,“等等!你嫁到李家去的族姐来信说,李家二房的姑娘……”
崔元秋不耐烦道,“不成不成!”实在忍不住,恨声道,“生出来几个嫡子,给崔家做牛做马么!”说着大步离去,把崔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这边的小院落,崔氏正指挥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