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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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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少爷真乃神人也,小老儿佩服佩服!只有您才能想出这神来之笔。”说着接过草图贪婪的盯着,嘴里还在啧啧称奇。“竹木相衔、软兜代椅、竹弓防震,天见怜啊!老汉我活到这般年纪能见到如此神妙之物,何其幸也。震少您真是···”
听着老工匠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岳震不由的脸一阵阵发烧。心道,自己不过是把前世见过的轮椅稍加改动,因为这个年代不可能有中空的合金管,才想着用竹子来替代,纯属无奈之举。却被老工匠看成了伟大的发明,真是惭愧呐!。
岳震忙打断了激动的鲁一真,请他回坐后才说道。
“蒙大师故此夸赞,小子实在惭愧。这图上的东西,还只是我的一些想法,可谓纸上谈兵。尤其是这大轮上连着的竹手轮,是否能承受车子和人体的重量,还是个未知之数。要把图中之物变成现实,还得仰仗您老鼎力相助才成呐。”
冷静下来的鲁一真思索起来,也随即想到了几处不易解决的难题。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震少目光如炬,却有些地方···”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图纸,就立马精神一振,为难的话全部吞回肚里。拍着胸脯道:“震少放心,为了您的一片孝心,就算搭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也算老汉为岳元帅尽一份绵薄之力。工艺上的事情由老汉我一力承担。如不能把它展现于世,怎能对得起震少的奇思妙想。”
岳震明白‘搭上性命’之说绝不是危言耸听,“创造”这项工作最耗人心血。忙表示不必着急,还嘱托老人一定要爱惜身体。
见鲁一真渐渐进入了创作前的亢奋状态,岳震赶紧知趣的告辞走人。
回家的路上,了确心事的欣喜之情渐渐退去,练刀不畅的挫败感又重新盘桓上来。岳震不禁愁锁眉间,满腹的心事。
不知不觉已是大营在望,他回想起和鲁一真师徒在营门的情形,心里猛的‘咯噔’一下,哎!自己现在的情况和鲁师傅是何其的相似呀,鲁一真面对真实的图纸,要攻克一道道难题,才能化虚为实。而自己满脑子的断流刀法,却连完整的一招也使不出来。
笨呐!他懊恼的停住了脚步,早想到这些就应该向鲁大师请教一番吗,现在回去?。
嘿嘿,岳震望着近在眼前的军营大门和几个莫明其妙的军士哑然失笑。人一旦全神贯注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对其他的感应反而迟钝了许多,在旁人眼里像中了邪一般。明天再去不一样吗?
回到家里,岳震索性不再去想刀谱的事,溜溜达达去了姐姐的房里,想找一本闲书看看,来分散分散过于集中的注意力。
哦?老姐不在家,岳震随手在桌上翻了起来,怎么姐姐案头这么多的账册、账簿?,他这个人前世里最怕的就是算账,刚看了一页,满眼密密麻麻的人名、数字立刻让他头大眼晕,赶紧丢到了一边,虽然心里对老姐的这些账目有些疑惑,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晚上岳震竟然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到母亲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浇花,面庞红润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美的他‘呵呵’傻笑不停。
第二天一大早,岳震匆匆的洗漱后就离开大营。
‘寻根坊’的小伙计刚刚打开店门,就迎头看见了这位公子爷,忙笑呵呵的请进来。
见岳震没什么架子,伙计也放开拘谨俩人攀谈起来。渐渐的有顾客上门问价、买东西了,还不见鲁一真出来,岳震不禁有些焦急了。
问清楚作坊的大概布局,岳震就要往里面去找,却被小伙计慌忙的拦住了。
“不可,不可,师傅他做事时最讨厌别人打搅,因为这个我可没少挨揍。公子爷宽心等着,师傅大功告成自然就出来了。”
岳震无奈又坐下问道:“外面传言鲁师傅的脾气很坏,小哥你是不是经常被责罚呢?”
“那有的事!都是那些无聊的人被师傅拒绝后乱嚼舌根。”小伙计气愤道。
“哦?”岳震好奇道:“那鲁师傅为何有生意不作,要把客人拒之门外?”
小伙计不禁骄傲的挺起胸膛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令人敬佩之处,整条街上的师傅、伙计只要提起师傅,都要赞一声,有骨气,好汉子!”
看见岳公子不甚明白,小伙计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师傅未开这作坊以前是咱们鄂州数一数二的造船师傅,造出的船又大又结实。当今皇上定都临安后,那些达官贵人打听到了师傅的名声,就屡屡上门来请师傅去做些画舫、花艇。师傅开始还做一、两艘,没想到来寻的人竟越来越多,一时间临安城以能请到师傅造船为尊贵的象征。后来师傅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了,常常喝醉了酒大骂,大好河山被金人占去,这般臣子不思收复江山,却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最后逼得师傅没办法,只好封斧收山再也没有接过活计。”
岳震也不禁黯然,想起了那首千古名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再想到随时会被皇帝迫害的父亲,一阵烦闷涌上心头,竟有要和人打一架的冲动。
不成!我还得抓紧时间练刀,杨大哥说走就走,到那时岂不悔之晚矣。想到这些岳震坐不住了。起身说:“既然鲁师傅不喜人打扰,那小弟这便回去,过些日子再来。”
可总是天不遂人愿,回到家的岳震重新陷入了困境。
‘砰’他又重重的合上刀谱双手托腮呆呆的发愣,瓶颈!记得前世学画的时候也曾发生过这样的情形。岳震静下心来梳理着纷乱的记忆,认真回想当时是怎么渡过那段灰暗的时光,也许会对现在的自己有些帮助。想着想着,导师那慈祥柔美的声音,在记忆的最深处响起。
“记住我的学生,一个创作者或是学习者,都要走过这一段艰涩的旅程,甚至有的人终其毕生的时间来寻求突破。”
“其实瓶颈就是一层窗户纸,就象你在茫茫人海中,突然邂逅梦中情人的惊鸿一瞥,感觉是无比的真实,却又抓不住摸不着。”
“能给与你帮助的只有你自己,信任自己,你就成功了一半。另外的一半,还要靠你用心去寻找、去感触。或许山间的一缕清风拂过,森林里摇曳的树叶就能扇开你心里的哪一扇窗;抑或是小草上闪亮的露珠滴下,就能震醒你迷惘的心冲刷尽满天的阴霾;去找吧,孩子,刹那芳华才是最动人的永恒。”
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他,岳震漫步到后山的小溪前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俯身抱起一块面盆大小的山石扔到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到脸上,也没有想着去擦拭。
溪水并未因为山石的到来而停止,只不过在石边滑过一道柔柔的曲线,哗啦啦欢唱着向前、向前。
猛的!山石颤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原来是匆匆而过的流水带走了它下面的砂砾。
又动了,这次竟在水面上荡起了涟漪。小小的波纹如巨浪般拍打着岳震的心,他下意识的紧握着双拳,好象要奋力的去抓住什么。动了,动起来了,山石终于无法抵抗远方的诱惑,随着流动的泉水慢慢滚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此刻的岳震却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倾听山石追赶流水的脚步声,又仿佛他的心儿已被奔跑的山石带走,正欢快的浏览着两岸变幻的风景。
皓月当空星河灿烂时,岳震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喃喃自语道:“虽不中,不远矣。”说完,迈着轻快的脚步下山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岳震抛开了刀谱整日的坐在溪边,看着潺潺而过的溪水,看累了就闭目打坐在小溪边,倾听中冥想着。
今天已经是十日之期的第七天了,岳震清晰的感觉到距离突破只有一线之隔,可怎么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呢?犹如雨后的天空上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而视线却被淡淡的薄纱挡住,微风拂过,薄纱轻轻的颤动,七彩瑰丽的虹若隐若显,好不叫人心痒。
在溪边坐到天将午时,岳震吃过饭想着该去看看鲁师傅的进度了,就漫步出军营。
近夏的天气虽还不算炎热,但已隐约有些暑气。轻轻的走进‘寻根坊’,小伙计趴在桌上睡着了,岳震本想过去吓唬他一下,可走了两步停下来心中一动。
好机会呀,要是这位小哥醒来,肯定还不让自己去看鲁师傅如何工作。好哩,我偷偷的进去,大不了不惊动鲁师傅就是。
岳震蹑手蹑脚的穿过前堂来到后院的天井,听到偏屋里隐约有声音传来,便猫着腰凑到窗户旁偷眼看去。
哇,好乱呀,横七竖八的木料满屋皆是,好不容易中间有一点点空地,还乱七八糟的放着翠绿的毛竹。这那像是工作间嘛,说这里是堆放杂物的仓库也不为过。再看屋里的人倒是和环境显得很是协调。
此时鲁一真正举着一把闪亮的篾刀面对着窗口,散乱的头发上还沾满了木屑,爬满了红丝的眼睛盯着面前那根三尺毛竹。
‘唰’白亮的匹练闪动后鲁一真已经收回了篾刀。嘿嘿,原来鲁师傅是个左撇子,岳震看的清楚忍不住暗暗惊叹,好快的刀啊!看似完整的竹子已经从中而分,只剩下约半寸没有劈开,所以还稳稳的立在那里。
‘唰唰’又是两刀毛竹依旧纹丝未动,看的岳震嗔目结舌,心惊不已。还未等他平复下来,鲁一真如陀螺一样围着毛竹快速的转动起来,手里的刀挥舞不停。
看着越转越快渐渐模糊的身影,‘轰隆’一声在岳震脑海里炸响,他觉得好像全身的血液如奔马一般流淌起来。
身法!步法!这四个字在岳震的脑海里不停的萦绕着,眼前鲁一真的身影顿时化作“断流刀谱”里的一个个身形,一招招刀法活灵活现、生动逼真。此时岳震好像又回到那座舍利塔前,回到那最后一画的意境里。天地皆虚无,一招招原本生涩的刀法,却如水银泻地般在他的脑海里融汇贯通;犹如他手中的画笔一样灵动自然。
‘咔吧’一声脆响后,哗啦啦细若牙签般的竹丝洒落一地,也惊醒了岳震。他已经没有半分的耐性再看下去,转身飞奔而去。当然也没有看到鲁一真后面的工序,不然肯定要赞叹不止,巧哉!妙哉!。
隐约有一阵凉风吹过,小伙计缩缩脖子,勉强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看看四周又埋头睡去。
鄂州城最繁华的街头,飘过一个少年风驰电掣般的身影。道路两旁的人们不禁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第十节
    岳震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顾忌到什么惊世骇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杨大哥!告诉他我悟到了!悟到了真正的断流刀法!。
    原来这是营门当值的卫兵,看见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冲进营房,还未来得及喝止,人却已跑出了好远,要不是将官眼神好认出是二公子,士兵们早就开弓放箭了。担心元帅公子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们就分出了一小队人追了过来。
    杨再兴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岳震讪笑着挠头走过来,忍不住抬手想给他个暴栗。
    呓?没想到却被这小子轻晃了一下身躯,鬼魅般的躲过了。尤其是岳震那似曾相识的步法,让杨再兴心头巨震。
    不可能!虽然中印大师对二公子的天份倍加赞叹,他私下估量着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二少或许就能将断流刀练出个模样。七天,短短的七天,杨再兴不由睁大了眼睛,化掌为刀兜头向岳震劈去。
    没想到杨大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可岳震觉得自己现在纯粹就是本能反应了,想也不想,双脚微微一侧,左手撮成刀形,悄无声息的点向杨大哥右肋。
    幸好杨再兴不怎么确定,招式也不是很快,才来得及曲肘变砍,这才压迫得岳震收回了手刀,算是堪堪的化解了这一招而没有出糗。
    闪身后退的杨再兴目光炯炯的盯着岳震,张开双臂喝道:“取两柄木刀来!”
    待两人接住兵丁抛来的木刀,杨再兴反而稳了下来,左手戟指右手提刀,围着岳震打起了转转。
    再看岳震木刀贴于臂后,嘴角含笑,显得信心十足。
    围着二少转了十几圈,杨再兴的心绪却已翻腾了(1*6*k*x*s手机站wa^p。1^6^kχs。c○М)千百个来回。既有惊叹佩服,又觉欣慰,最后竟有了一丝嫉妒。想想自己身经何止百战,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刀法勉强算作登堂入室。可面前这个比自己低两头的少年,用了短短的七天,竟已经窥得刀法门道,举手投足间稳如山岳。嗨!难道我真的老了吗?决不会,千军万马中我老杨照样取敌人上将人头!。
    一股在战场上粹炼而成的霸气,瞬间便充斥在二人中间。受刚猛的气机牵引,岳震也不禁有些色变,脸上凝重了许多,紧紧贴着木刀的手臂慢慢弯曲着护在了胸前。
    “呔!”一声暴喝中,杨再兴出手了,依然是兜头劈来,有若实形的杀气呼啸着撕裂了两人相隔的空间。
    岳震面对这一往无前的刀势,不敢轻掠其锋。脑海里闪过鲁一真围着竹竿的情形灵机一动,不退反而斜进,贴着刮脸的刀气柔身而上,围着杨再兴转起来。开始还有些手涩,刀与身形步伐的配合不甚流畅。
    杨再兴看在眼里,故意放缓了攻势给他一个熟悉的过程。
    乒乒乓乓,两把木刀沉闷的撞击声中,两人已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岳震也看出来杨大哥存心和自己喂招,便潜心琢磨着每一招前后的得失。为何明明能看到杨大哥每一招里的破绽,却怎么抓不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呢?。
    转眼又是二十余招,岳震觉得手里的刀越发轻盈,就好像自己的手臂突然伸长了一截,手随心动,如见缝插针,渐渐的也能抢占几分先机,不禁有些得意。
    ‘梆’谁知他稍有分神,便被杨再兴瞧到破绽,刀剑重重的点在了他的刀身,醒过神来已是手里空空,木刀飞出了老远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杨再兴不愿挫伤他初试啼声的信心,随手把刀扔掉哈哈大笑道:“震少啊!您还真让哥哥惊喜,是不是有高人在震少背后指点了,快于哥哥从实招来。哈哈哈···”说着话,亲热的搂住他的肩头,兄弟二人向帐篷走去。
    岳震先是一阵沮丧,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自己满打满算练刀也不足十日,能有这样的成绩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心怀一放,便绘声绘色的向杨大哥讲起来。
    回到帐篷,杨再兴得知他竟是从工匠身上悟刀,不由感叹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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