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学有匪-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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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胆魄!”阮小眉不顾阿隽的拉扯,又将骆秋迟的肩头重重一拍,她上下打量着那身俊逸白衣,简直越看越满意,忽然间却是想起什么:“你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灯下清光如许,打开的匣子中,装满了坚硬如石的干花,那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奇株珍宝——
地狱浮屠花。
食一朵便可增进十年功力,每年鹿行云都会携琴踏月而来,送一朵给阮小眉,如今已有将近二十朵。
只是这明艳如火的“地狱之花”,早已风干封存多年,再食用下功效远不如摘取时,但数量之多,足足有近二十朵,凑一起涨个几十年功力也不成问题,再加上骆秋迟原本的实力,应当能与那千岚天君的一身奇功抗衡了。
这从天而降的“宝匣”,简直令骆秋迟与闻人隽都喜出望外,但拈起那些地狱浮屠花时,骆秋迟又骤然想起什么,望着灯下的红衣眉娘,有些迟疑道:
“眉姨,我记得你曾对奉国公说过,这些花会令你想起那些仗剑江湖,自由无忧的快活日子,它对你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也是鹿前辈几十年的心意,如今就这样一股脑地全部送给了晚生,恐怕……”
阮小眉还不等骆秋迟说完,已经一挥手,豪气道:“花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没有什么比我闺女更重要,要是鹿三哥知道这些花能有这样大的用处,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她说到这,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骆秋迟,微带促狭:“再说了,你跟阿隽都已经到了这般关系,我这做娘的有什么不能给的,全当我给闺女添的一份嫁妆了……”
“娘,我们什么就这般关系了,你别瞎说……”闻人隽羞赧万分,几乎是扑上前,伸手就想捂住阮小眉口无遮拦的一张嘴,却被阮小眉笑着躲开:“好了好了,闺女脸皮薄,我不多说了……”
她又看向骆秋迟,长眉一挑,仿佛想到什么,正色道:“只是有一个问题,倘若一次性服用这么多地狱浮屠花,恐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若是不能将这些花尽数化用,只怕经脉受阻,甚至还会有爆裂而亡的危险……”
骆秋迟眸光一紧,闻人隽更是脸色大变:“娘,会这么严重吗?那怎么……”
阮小眉不答,只是定睛看着骆秋迟,语意不明道:“这样大的风险,你还会选择一试吗?你怕吗?”
骆秋迟在灯下久久凝望着那袭红衣,俊逸的面容唇角一扬,忽然笑了:“为何不试?世间哪能每件事都万无一失?比起这未知的风险,晚生更怕输掉眼前的比试,留不住阿隽,任她远嫁扶桑,没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了,区区几朵地狱浮屠花,又怎能令晚生畏而不前呢?”
“好!”阮小眉一声高喝,双眸有亮光迸出,她望着骆秋迟不住点头,眼角眉梢满带笑意:“你的性情我实在中意得很,不瞒你说,这个中风险我其实夸大了些许,若是你心生畏惧,不愿再涉险一试,我虽能理解,却难免失望,但还好你不仅胆识过人,对阿隽更是真心不假,我这做娘的,现下总算能够放心了……”
方才三言两语的试探,更像一种“考验”,骆秋迟的答复令阮小眉再无顾虑,彻底放下一颗心来。
她当下扬声道:“你别担忧,有我在,眉姨是绝不会让你出事的,只要你一服下这地狱浮屠花,我便来替你运功打坐,助你疏通周身经脉,保你安然无恙!”
这豪气干云的架势将骆秋迟逗笑了,他忙拱手道:“多谢眉姨,晚辈有眉姨相助,自当心定如石!”
阮小眉又是一挥手:“还谢什么谢,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这一次,闻人隽总算眼疾手快,猛地一上前,及时捂住了自家娘亲的嘴巴,她抬头对骆秋迟尴尬一笑。
骆秋迟却是望着灯下这对母女,眼底噙满了笑意。
夜凉如水,月光皎洁,树林里,两道身影席地而坐,正在紧张地运功调息,闻人隽守在一边,目不转睛,屏气凝神,心弦紧紧绷住。
天地静寂,风掠四野,阮小眉一袭红衣,双手一动不动地抵在骆秋迟后背,为他运功,他刚服下了所有的地狱浮屠花,此刻正是要紧关头,两人都不敢松懈,那股强劲功力流转在全身,经脉一点点疏通间,两人额上俱有细汗渗出。
杭如雪寻来时,运功正到了关键时刻,他一眼便望见了月下那道清隽身影,快步上前,遥遥道:“阿隽姑娘,你托我查的东西,实在抱歉,我没有查到,那小天皇的师父身份神秘,不知来路,也探不出一丝武功路数……”
“嘘!”
闻人隽忙对杭如雪比出手势,杭如雪走近了,扭过头,这才发现林中情景,他微微一惊:“这是?”
闻人隽踮起脚,贴在他耳边一番低语,他顿时明白过来,再度看向月下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时,禁不住喃喃道:“我只听说过这地狱浮屠花的传闻,没想到世上真有此物,更没想到……”
骆秋迟会为了闻人隽,甘冒大险,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一时间,他凝视着月下那身白衣,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感受。
夜风掠过林间,月色愈发幽冷,时间一点点过去,闻人隽与杭如雪一同守在旁边,紧张而忐忑。
骆秋迟双眸紧闭,呼吸急促,身上有红光诡异闪烁,转过一圈又一圈,眼见着那光渐渐就要平息下去,功力化用大成时,骆秋迟忽然痛苦地一喝,眉心紧蹙,冷汗涔流间,像是体内有一处受阻了般,他神色痛苦难耐,周身的红光也遽然大亮,林中狂风骤起!
阮小眉双手颤动,咬牙吸了口气,死死坚守着,想要助骆秋迟挺过这一关,却是强力袭来,竟被猛然一个弹开,红衣如断线风筝坠落在地,口吐鲜血。
“娘!”闻人隽失声喊道,脸色煞白地飞奔上前。
那股强劲的功力在骆秋迟体内乱窜着,根本压不下来,间不容发之际,杭如雪一声高喝划破夜空:“骆秋迟稳住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飞身上前,银袍在骆秋迟身后一个坐定,双手将他后背一抵,一阵暖流瞬间汩汩贯注进他体内。
骆秋迟在最初的痛苦难耐后,紊乱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体内的红光也趋于平缓。
大风猎猎,落叶纷飞,这生死一关终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林中另一头,阮小眉被闻人隽扶起,抹去了唇边的血渍,望向月下的两人:“阿隽,我没事,这就是……那位在青州将你救回的杭将军?”
闻人隽点点头,后怕不已:“若是杭将军今夜没有出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娘你说他们能否顺利到最后……”
“放心,最难的疏通之处已经过去了。”阮小眉摆摆手,紧盯着月下的两道身影,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这位小将军内功深厚,连绵不绝,有他替秋迟运功相助,绝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她一心放在月下运功的两人身上,完全没有发现身旁的异样,等到林中一番疏通终于结束时,她才兴冲冲地扭过头道:“阿隽你看吧,我果然没有说错,他们……”
却是身旁空无一人,林中冷风呼啸,阮小眉脸色大变:“阿隽,阿隽不见了!”
这一声响彻月下,不远处的骆秋迟与杭如雪陡然望来,他们才结束一场“险境”,在风中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骆秋迟神情别扭,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向杭如雪道谢时,却被阮小眉这一声叫得心头遽紧。
夜风凛寒,一道黑影闪过月下,骆秋迟与杭如雪相视一眼,齐齐拔足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并肩闯塔
☆、第八十三章:并肩闯塔
月冷风寒,骆秋迟与杭如雪两人一路飞奔,紧追那黑影不放,不知不觉间竟追到了西郊处,一座废弃的佛塔前。
他们抬头望了眼那黑黝黝的佛塔,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里面必定有埋伏!”
骆秋迟伸手将杭如雪一拦,风中微眯了眸道:“杭将军,你就不要进去了,我会将阿隽救回来的!”
杭如雪看也不看地将他手一把打掉,飞身就要掠入塔中:“满嘴屁话,阿隽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弃她于不顾的,你要是害怕,尽管待在这,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骆秋迟几乎快被气笑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死冰块,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杭如雪一声冷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银袍飞掠间,人已没入了漆黑的塔中,骆秋迟摇摇头,也连忙白衣一拂,紧追进了塔中。
佛塔的第一层里,幽深残破,窗棂上结满了蜘蛛网,月光斑驳洒入,空气中满是腐朽的味道,骆秋迟与杭如雪还来不及适应这昏暗的环境时,房梁上已倏然一动——
刹那间,四面八方窜出了无数条黑影,如蝙蝠一般,身形迅捷,向骆秋迟与杭如雪二人袭来!
“小心!”
骆秋迟将杭如雪一推,一脚踹飞他身前的一道黑影,掠至他身旁将他扯住,又气又急,就差揪着他耳朵吼了:“你怎么回事?看不见有人向你袭来吗?”
杭如雪眉心紧蹙,像个落水之人,下意识地抓住骆秋迟的手,他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有夜盲症,眼睛到了深夜就无法视物,这里太黑了……”
骆秋迟张大了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简直快哭笑不得了,抓着杭如雪一边躲闪,一边道:“大哥,你既然是个夜瞎子,还逞什么能啊?先前在外头叫你不要进来,你还偏不听,牟着劲就往里头冲,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拖后腿吗?”
“我,我……那你不要管我便是了!”杭如雪一把甩开骆秋迟的手,索性闭上眼睛,听声辨位,那些黑衣人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呼吸一颤,出手间迅如闪电,将几道黑影打翻在地。
银袍一掠,摸到了佛座下,快速从怀中取出个火折子,用力一吹,照亮了佛像前的半截残烛,他不再迟疑,将那蜡烛一点,火光随风摇曳,映亮了他一张俊秀的少年面孔。
他总算松了口气,余光瞥向身后:“谁给你拖后腿了,这不就成了吗?你自己还有一身的功力没吸收好呢,万一在这里走火入魔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想去救阿隽姑娘呢,做梦吧!”
骆秋迟正与那些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闻言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好好好,大将军,我争不过你,你快过来帮忙吧,我快被这些家伙缠死了!”
杭如雪飞身一掠,落至骆秋迟身旁,与他后背紧紧相贴,两人并肩而战,不留一丝缝隙给那些黑衣人。
骆秋迟早已夺下了两把武器,随手扔了柄短剑给杭如雪:“喂,杭冰块,使得惯吧?”
“还有得挑吗?”杭如雪没好气地一哼,短剑寒光森森,将几把迎面飞来的暗器一挡,银袍矫捷如龙,开始与那些蝙蝠一般的黑影人缠斗起来。
塔中一片混战,打过一轮后,骆秋迟与杭如雪又退到了一块,背靠着背,机警地环视着周遭。
杭如雪呼吸微喘,凑近骆秋迟道:“我听说在扶桑那边,有一种忍术,诡魅莫测,习者以暗器与伏击为主,你看这些人,像不像扶桑那边的忍者?”
骆秋迟抓着一把铁甲手钩,在手心翻转了下,又看向四周那些黑衣人的怪异装束,点点头:“是挺像的,你是说这些人是千岚天君派来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逼亲不成,索性将人掳劫回去,又或者只是以阿隽姑娘为饵,目标在你这个应战者身上,只要你死在了这里,几天后的那场比试,千岚天君自然不战而胜,陛下当再无理由阻拦,他便可顺理成章地将阿隽姑娘带回扶桑了,这在兵家之中,是很卑鄙的手法……”
刀光剑影间,杭如雪一边皱眉道,一边又击飞了几个黑衣人,骆秋迟贴在他背后,眸光深深:“你分析得不无道理,可我觉得不一定是扶桑人设的局,除非他们真的蠢到了家,完全不顾两国邦交了。”
“你想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掳劫阿隽,还是伏击我,大梁都会第一个怀疑到他们扶桑头上,他们唯恐不引火上身吗?况且那小天皇已经应下了比试,就没必要再做出这种事情,铤而走险,他若想掳劫阿隽,早就可以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反而更遭人怀疑,不是吗?”
“这在兵家中不是很卑鄙的手法,是很愚蠢的手法,那小天皇只是身形停在了四岁,不是脑子停在了四岁,我不认为他会蠢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地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太师跟着,那明本先生是个聪明人,进退有度,绝不会放任自家国君任性妄为,更不会做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觉得呢?”
杭如雪短短时间内未想到这么多,经骆秋迟如此一说,不由心生认同,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对,是我没想那么深,若非扶桑所为,那……难道有人蓄意陷害,意图挑起两国纷争?”
“也不像。”骆秋迟摇摇头,望着四周逼近的黑衣人,低声对杭如雪道:“你有没有发现,这群蝙蝠精虽然很烦人,但并没有对我们下狠手?”
杭如雪一怔,骆秋迟已经将手里的铁甲长钩又翻转了下,嘴边挑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些暗器上面也没有淬毒,对方其实并没有想取我们性命,瞧着来势汹汹,实则杀招尽藏,倒更像在试探些什么,有点意思。”
“试探?”杭如雪眉心一皱,疑惑不解:“试探些什么?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还不清楚。”骆秋迟随口道,他一点点握紧那铁甲长钩,对着周遭而来的黑衣人,深吸口气:“总之先找到阿隽再说吧,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佛,来意如何,若是对阿隽不利,烈焰地狱也给它踏破了!”
说话间,他白衣一拂,已将手中的铁甲长钩一翻,对着身前靠近的一片黑衣人就横扫而去,杭如雪长睫一颤,也赶紧亮出手中短剑,加入战局。
夜风萧萧,佛座下的那盏灯火飘忽不定,苍白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斑驳洒入,两道身影并肩作战,眨眼间,就掀翻了一地的黑衣人。
他们俱无心恋战,摆脱了那群缠人的“蝙蝠精”后,就立刻飞身至那楼梯口,想要登上第二层佛塔!
“杭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