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自重-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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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说。”他起身,大手一挥,“来人,上家法!”
闻芊先还游刃有余,没想到对方说翻脸就翻脸,一听这话,她瞬间感觉不妙,梨花带雨的面容已然绷不住,举步挡在杨晋跟前,“不许打。”
爷俩同时一愣,隔着这个娇俏的身子对望了片刻,杨阁老看着闻芊斗然凌厉的双眸,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只朝杨晋颔首道:“自己说吧,这回领多少罚?”
他神情平静,答得很干脆:“一百遍。”
杨渐伸出指头冲着他的方向点了点,“男子汉大丈夫,记得言出必行,今天的晚饭免了,去祠堂里领家法吧。”
杨晋垂首抱拳道:“是。”应声的同时,杨阁老已大步从他身旁走过去,径直出了门。
闻芊从头到尾也没听懂这是哪个地方的黑话,趁着那尊大佛行远,她转身问:“什么一百遍?你家的家法又不是几十杖军棍了?”
杨晋笑了笑:“军棍是我爷爷的说法,我爹不兴这个。”
起初闻芊是自他口中得知,杨老爷性格温文尔雅,极其看重道德义理,所以才临时想了这么一招,谁料得到读书人惹毛了也有“家规”一说,当即便有些懊悔。
杨家的祠堂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们整整齐齐地压在上面,底下的小厮正井然有序地摆案几,放砚台,铺纸笔。
闻芊正要发问,下人抱着一大叠白纸和一本厚实的册子搁在面前。
她被扬起的烟尘呛得颦眉,抬手扇了两下,“怎么?不打了?”
“不打。”杨晋坐在案前,瞅了闻芊一眼,才提笔笑道:“还没明白?我爹知晓他揍不动,自不会出这种惩戒白白便宜我。他要彰显自己以德服人,当然是抄祖训最为合适了。”
“抄祖训?”闻芊在他身边坐下,随意翻了翻那堆书册,“一百遍,那我岂不是把你害得很惨?”
杨晋已经沾了墨,轻车熟路地翻开家规,“一百遍祖训换你没事也不算很亏……”说着似是想起什么,无奈地摇头,“只怕我往后在我爹心里,不是孽障投胎就是衣冠禽兽了。”
闻芊搭在他胳膊上,似笑非笑道,“那就让他误会去,你只对我一个人衣冠禽兽就好了。”
杨晋腾出手在她额上轻弹了一记,“我的姑奶奶,下回再有这种事,能不能提前和我通个气?要是穿帮了怎么办?”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都听你的。”她抱着他手臂摇了摇,讨好道,“来,我跟你一块儿抄啊。”
伺候的小厮添了灯烛和茶水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闻芊铺开纸,挑了支笔在旁研墨,案几中间平摊着杨家家规,他们俩就坐在这祖训的两侧,借着烛火忽明忽暗的光线,在先人前辈的注视下头对头地誊抄。
祠堂没人打扫时,周遭是很空旷的,夜风从门外追进来,背后便有呜呜的抽泣声,不知不觉罩子里的灯烛就矮了半截。错过晚饭,春夜又冷,闻芊在认真了一个时辰后便觉得手腕酸疼,周身乏力。
杨晋用软垫给她伤腿裹了厚厚的一层,正想叫她去休息,院外忽传来些许动静。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
闻芊来了兴致,“你别动,我去瞧瞧。”她站起身,拖着一条被缠成火腿的脚连蹦带跳地行至祠堂门口。
夜深人静,祠堂又处在杨府里最偏僻的位置,乍然立在月光下很有几分阴森之感。
出乎她意料的,台阶下的人居然是朗许。他手里提着个食盒,背后跟着个小厮,人高马大的立在那儿,显得食盒和小厮都分外的小巧袖珍。
“你怎么来了?”闻芊刚一说话,朗许就小心翼翼地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颇有几分忌讳的环顾四周。
她却不在意,笑盈盈地走下去,“你是来给我送吃的?”
他闻言才浅笑着点头,低低啊了一声,俯身把食盒递上前。闻芊没着急接,先踮脚在他脸颊上摸了摸,方伸手捧住。
朗许趁她看吃食的时候,将她平日常戴的兔毛披肩沿脖颈细细地围一圈,再紧紧的系好,以免闻芊夜里冻着。
“谢谢。”她朝天呵了口气。
小厮眼见任务完成,恭敬地行礼告辞,“少夫人您慢用,那我们就先走了。”
闻芊送走了朗许,捧起食盒蹦回去找杨晋。
他这边刚抄完一张,停笔朝她看去,“是什么事?”
“好事。”闻芊笑着坐回他身边,“快来,有好吃的。”
她把盖子掀开,饭菜的鲜香便扑面而来,荤菜有狮子头,细致菜有抓炒肉,填肚子的有什锦包子和肉丁馒头,点心盛的是花糕。
杨夫人到底心疼孩子,悄悄给备了七八样菜。
杨晋便将案几上的纸笔先收拾到一边,和她用包子就着细丝的青酱肉,把一桌子的菜趁热吃光了。
酒足饭饱,即将燃尽的蜡烛又新添了一支,幽静的黑夜里,整个祠堂只听到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也不知写了多久,杨晋忽觉肩处一沉,突来的重量让他下笔的手无端颤了颤,牵出的那一划正好歪了。
他轻轻转过眼,入目瞧见闻芊满头乌黑的青丝,心里莫名的一软,他不敢轻易打搅,动作极缓的解开了外袍,伸出手臂把她罩入怀中。
闻芊并未醒来,睡得犹自酣甜。杨晋颇有些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唇,一手抱着她,一手仍提起笔来,照着枯燥乏味的家规一字一句的抄录。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提早写完,就先更了~~
【过几天再好好调整一下更新时间】
最近真是母性泛滥,感觉这几章真是写得好温暖啊!【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本章随即送3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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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
等闻芊这一觉睡醒; 天光已经大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从杨晋胸膛直起身; 就着一个慵懒的呵欠拢拢睡得已然蓬松的发髻。等她意识完全清醒后,才发觉杨晋正坐在原处含笑看着自己。
闻芊倒也不尴尬; 很配合地凑到他唇边亲亲一啄。
“睡好了?”杨晋问。
“这哪儿睡得好; 腰酸背疼的。”她随口抱怨,手抚着脖颈活动筋骨。
杨晋不动声色地把那条被闻芊靠了一夜的胳膊艰难的收回来; 这会儿才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他什么也没说; 只用另一只手给她揉着后背。
闻芊兀自享受了片刻,余光一转,颇有些诧异的看见满桌叠得整整齐齐的家规:“你都抄完了?”
“是啊。”
“这么快; 你一晚上没睡?”
杨晋不以为意地笑笑:“小意思,都是练出来的……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会儿?看你眼圈都熬出来了。”
闻芊闻之大惊失色; 忙拿手摁住眼底; 对于女人熬夜的后遗症有与生俱来的恐惧,当下慌张道:“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祠堂里归于平静; 更漏声滴答滴答。
杨晋往背后的椅子上一倒,将整宿的疲惫好好的舒展了一回,直到辰时末刻,门外候着打扫的小厮已开始着急的往里探头探脑的张望; 他方才收拾着起身。
今日是沐休,杨阁老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用完饭在书房小憩了。杨晋把抄好的祖训用细绳打包,照例按时给他送过去。
其实闻芊昨天那番胡扯他并不认为爹爹一定相信了,如果一切真如此顺利; 恐怕有大半的缘故是祖父写信替自己说了好话,所以这次他爹正好能借坡下驴。
书房的门没关,杨渐果然在里面。
杨晋在外面站定,抬手轻叩了几声。
“进来。”
若是在以往,杨阁老待在书房忙碌时,只会让他把东西放下,然后该干嘛干嘛,找个地方自己凉快,但今日,杨渐却出乎意料地让他把门关上。
难道还是为了闻芊的事?
“爹。”杨晋在心中暗忖,掩好门扉转过身。
杨渐颔首示意道:“东西搁那儿吧……坐。”
他依言坐了须臾,可总也不大安稳,索性还是站了起来,“您找我有事?”
杨阁老不知在写什么,终于将笔放下,双手拿着墨迹未干的白笺纸上下看了一眼,旋即望向他,“你的心思果然不在这里,都回来一天了,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杨晋被他问得一怔,将满腹的儿女情长尽数抛开,不过略一琢磨,骤然反应过来:“您是指大哥?”
“爹,大哥不在家?”
杨阁老冷颜道:“你大哥去了南京。”
他颦眉:“南京?”
大齐于承明十九年自南京迁都北平,但南京依然算是第二都城,六部与督察院等所有机构一应俱全,看上去浩浩荡荡,可有名无实,是个公认的养老之地。
他大哥家世显赫又是青年才俊,三十不到已坐上工部侍郎的位置,这个年纪正是施展才华的时候,此刻被赶去南京,几乎等于是发配边疆。
杨晋不太明白圣意为何如此:“信上没见您提,是今年出的事?”
杨渐靠在太师椅上,摁着眉心良久才吐出口气,“是唐石那件案子惹出来的。”
“总督府上查出了宁王的军火库,工部本就承办各地的军用器物,此事逃不了干系,可偏偏唐石半途被人灭了口,有人便趁机借题发挥,说是你和你大哥联手为之。”
杨晋哼了一声:“空口无凭。”
“不错。圣上眼里虽容不得沙子,为父这点微薄的脸面他也还是要给的。”杨阁老点点头,“所以上一年,你说要留在江南,当时我没阻拦,就是想着正好让你躲一躲风头。”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年,谁知今年年初又有言官旧事重提。”
朝廷里的言官素来是没事找事,无理搅三分的,杨晋早已见怪不怪。
“这一回的声势来得比上一回大,我怀疑是某人蓄谋已久。”杨渐双手交叠在身前,“幸而有太子与几位老友说情,你大哥才只是发派南京而已,否则按照皇上的脾气,闹不好咱们一家都得下面相见了。”
杨晋沉吟片刻,“您口中的这个‘某人’,莫非是指……”
他并未直言,只伸手指了指窗外初升的朝阳——杨晋当即会意。
果然是曹开阳。
这个在东厂朝廷一手遮天的宦官。
“石明朗死了,这个老东西也开始坐不住了。”杨阁老把一叠书卷仍在手边,“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个道士,顶了司天监的职,成日里和皇上论道谈经,妖言惑众。借占卜算卦之名,拉了不少人下水,只今年开春就有好些个老臣遭了殃。”
“此次冲着你大哥下手,多半是投石问路之举,想看看咱们杨家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到底还稳不稳固。如今他是鸣金收兵了,如若再有下次,只怕便是要动摇杨家根本,斩草除根了。”
杨晋沉默不语。
难怪临行前祖父会说那番话,眼下的时局确实不容乐观。
“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让你回来了吧?”杨渐轻叹了口气,“要变天了,晋儿……此后你行事得慎之又慎,多加小心。”
他正色,颔首应道:“是。”
*
安置好了家事,杨晋白日里仍如以往一般上北镇抚司办差。
锦衣卫平时负责上朝礼仪,也就是大殿门外当门神站班,不时若听到里头皇帝龙颜大怒喊一嗓子“着锦衣卫拿午门前执行廷杖”,一帮人便得挽袖子准备干活儿。
然而他入职后好几日了,并不见安排早朝,反倒是要审的犯人堆积成山。
时隔一年,诏狱的规模好似又扩大的一倍,饶是这样也人满为患,一路看过去还有许多的熟面孔,其中言官居多,大概又是冒死进谏被抓进来的。
直到正午用饭时,杨晋才从赵青口中得知——圣上跟着青玄道长到城郊长明观清修去了,再有几天才得回来。
承明皇帝也不知是怎么。
从前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人,到了这把岁数突然信起了神佛。
皇上不在京,又没赶上去城郊的队伍,锦衣卫衙门里清闲得有点无聊。傍晚或是无事时杨晋会跑一趟“二十四桥”胭脂铺,给闻芊带些新出的脂粉。
她倒是适应得很快,也颇能给自己找事干,不是在家陪母亲下棋做女红,便是拉着她出门听曲看戏。杨夫人年纪大了,偶尔没兴致,闻芊就自行去逛京城的乐坊和戏楼,看她近来攒钱的速度,杨晋甚至觉得她有着手开一家乐坊的架势。
这日,早起出门时,他在铺子中买了一盒面膏,下午正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家,临行前却在北镇抚司门口被赵青几个人给堵住了。
对方笑得一脸谄媚,两手交搓的模样让人无法想象面前的这群便是平时上门逮人的锦衣卫。
他不解:“赵大哥,有事?”
“诶——”赵青拿拳头在他胸口一打,“叫什么赵大哥,你现下升了职,我们还因该叫你一声杨大人。”
杨晋难得被奉承,颇不习惯的笑笑:“不必这么见外,前些年承蒙赵大哥关照,我才是欠了你一笔人情债,都不知应当怎样还。”
“大家兄弟一场,什么人情债不人情债的,说出来那么生分。”赵青拇指往背后一扬,“老杨你难得高升,又刚回京,大伙儿特地摆了桌庆功宴给你洗洗尘,走,喝酒去。”
来得有点突然,他怔了下,想起还未曾和闻芊说过,本能地要拒绝:“这……我家中还有事……”
“吃个饭而已,能花多少时间?”赵青一肘子勾住他脖颈,“咱们酒菜都订好了,你要是不去那多扫兴啊!走走走……回头我打发人到你府上知会一声。”
三五人边拉边拽地拥着他往外行,都是许久没见的同僚,盛情难却,杨晋实在没办法,半推半就地跟着上了轿子。
他原以为是去哪家酒楼胡吃海喝一顿,没想到停了轿,抬头钻出来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