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妾-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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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如今对她的吩咐算得上是言听计从,并没多说什么,依言而去。
沈瑜戴上了面纱,等青溪将那人带来后,起身笑道:“公子如何称呼?”
那人显然未曾想到这倚竹茶楼的主人竟是个女子,先是一怔,而后方才自嘲地笑了声:“失礼了,在下姓柳,在家中行三,夫人叫我柳三就是。”
沈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这位柳三郎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衣着打扮算不上好,想来家中应当不大富裕。说话时带着些南边的口音,连她都能立即听出来,应当还未在京中呆太久。
等青溪为他沏了茶后,沈瑜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柳先生,我昨日看了你写的这出《遇妖记》,很是喜欢,故而想要买下。”
柳三缓过神来,浑不在意地笑了声:“我昨日拿这出戏文来换茶,这自然就是夫人的了。”
昨日掌柜的也曾向他提了,说是只要他本月过来,所有的茶点都是不收银钱的,他还为此诧异了一番。
“不单单是这一出,”沈瑜又道,“我看这出戏的结尾,似有未尽之意,想来应当是还有后文才对。不知先生可愿将剩下的都给了倚竹茶楼?”
柳三又是一愣,摇头笑了笑,问了句:“那夫人开什么价钱?”
沈瑜先前并没提报酬,因拿不准他的脾性,怕轻易开价会让他觉得受了辱没,却没想到柳三竟如此直接。
她先前从没遇着过这样的读书人,倒是新奇,想了想后答道:“您尽管开价。”
“尽管开价?”柳三有些错愕,自打进了这门,他心中的惊讶仿佛就没停下过。他并没直接回答沈瑜,而是抬手掐了自己一把,开玩笑道,“我得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了。”
他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架子,一旁的青溪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沈瑜也垂眼笑道:“先生真是风趣。”
“倒不是风趣,只是有些难以置信。”柳三自己也笑了,片刻后,复又叹道,“不瞒夫人,我这戏文已经写了不少,可却始终无人赏识,更没人要出银钱来买……却不料会在此处遇着伯乐。”
他如今这年纪,已是两鬓斑白,少年意气之时也想过出将入相,可如今半生落魄,却早就磨尽了。
来倚竹茶楼换茶,也不过是初来京中,听到这么个地方,所以拿了数年前写的戏文来试试,想着换杯几文钱的茶就好,不意有此机缘。
柳三先前句句不离银钱,可沉默许久后,却是问了句:“夫人想要买这些戏文去做什么呢?”
“我觉着这戏文很有趣,”沈瑜不动声色道,“不该使明珠暗投。”
生意上的事情,她并不好直接透露,可对于柳三而言,有这么一句却已经足够了。他坐直了身体,正经答道:“这些戏文都是昔年写就,也有颇多不足,若是想要再一一写出,只怕得耗些时间。夫人倒也不必给我什么银钱,只要给我个住处,让我能日日来这茶楼就好。”
青溪神情诧异,先前柳三问价钱时,她还以为这位要趁机狮子大开口,却不想最后却是分文不取,只要了个住处。
沈瑜倒是没太意外,应了下来:“好。”
柳三虽不要银钱,可她却不会真白要了他的戏文,只先稳下来,而后再慢慢商议银钱的事情。
沈瑜开了口,掌柜很快就让人安置去了。
掌柜原本是想要给这位柳三先生在楼上寻个雅间,供他每日前来写写文,可却被他给回绝了。他只在楼下大堂挑了个位置,说是此处人虽多,可只有多见见人,这戏文才能写得更顺。
掌柜的并没多言,事事皆依着他。
朝堂之中,那拦路告状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其中自然不乏大皇子一派的推波助澜。皇上着人去调查,这事闹得不小,甚至连京中都传开了。
宋予夺将此事交付出去之后就半点不插手了,沈瑜也没再多问。自打聘了这柳三先生后,她时常会来这茶楼,以便立即看到新写就的书稿。
“这出新戏还未写完,”青溪上楼来,向沈瑜回禀道,“不过方才掌柜倒是收了篇新诗。”
有四味茶楼后,来这边投诗的人便少了许多,连竹榜都许久未换了。
沈瑜随口问了句:“是谁的?”
青溪道:“折枝客。”
旁人或许不知,但沈瑜心知肚明,这折枝客分明就是宁谨的化名。
眼见着都要大婚了,他这关头还有闲心来投什么诗?
沈瑜略一犹豫:“去把那诗拿来,我看看。”
茶楼的事情都交给了掌柜来代管,沈瑜已经很少亲自去看诗了,青溪见她神情不大好,随即下楼来要了宁谨那诗。
看这诗之前,沈瑜已隐隐有所猜测,可真等见着之后,却还是起了三分怒火——
这诗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实际上,却是暗喻此番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子。
第84章
沈瑜自问性情算是好的,可见着宁谨投来这诗,心中却仍是不可抑制地生出恼怒来。
这暗喻时事的诗一旦刻在竹榜上,说不准会惹来多少祸端,她毫不怀疑,有心之人必定会大做文章。
届时不管她是否真有这个意思,倚竹茶楼都会得罪三皇子。
她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会怎么看。
沈瑜并不想掺和到这些麻烦事中去,可偏偏,宁谨却要拉她下水。
青溪见沈瑜将那花笺都攥得皱了起来,连忙问了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沈瑜磨了磨牙,“你去告诉掌柜,今后这折枝客的诗,不收了。”
青溪有些犹豫:“可……”
当初倚竹茶楼传出名声,借的便是宁谨那首诗,到如今,折枝客这名字已经相当于倚竹茶楼的一个招牌了。
如今四味茶楼已经抢了不少生意,若再没了折枝客,怕是就更难办了。
可沈瑜却没松口,又重复了一遍:“去。”
青溪没法,只能依言照办,她才走到门口,沈瑜又说了句:“宁谨若还在,就请他过来一叙。”
“是。”
青溪已经看出沈瑜因着这一首诗动了怒,她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瑜又扫了眼那花笺上题的诗,只觉得满心怒火,直接扔到了一旁。
很快,青溪就引着宁谨进了门。
沈瑜这次压根没有起身,脸上的神情冷冷的,等到宁谨问候了句之后,方才凉凉地开口称呼了句:“宁公子。”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青溪不敢多留,斟了茶后,便出去守着了。
“许久不见,”宁谨一眼就看到了那被攥得发皱的花笺,可却并没意外,甚至连半点心虚都没有,“夫人专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瑜抬眼看向他:“你明知故问。”
“想是为了这诗?”宁谨没再装傻充愣,挑明之后,却又反问道,“可这又如何?”
沈瑜不耐烦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这诗究竟暗喻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你这关头来投此诗,是何居心?”
自打认识沈瑜来,宁谨就没见过她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言辞间更是半点余地都不留。他虽早就想到自己这一举动会使沈瑜不悦,但也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此事的确满城风雨,可正因此,儒生为此发声,不才是情理之中吗?”宁谨神色自如,“夫人若是因着这事动怒,不如就等着看,为了此事写诗的绝不止我一人。”
他这话乍一听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沈瑜很清楚,他这根本就是诡辩。
“四味茶楼是三皇子的手笔,那边自然不会收这种暗讽的诗,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这里,可我却不想趟这趟浑水。”沈瑜没理会他的辩驳,冷声道,“你既是要娶锦成公主,那帮大皇子也是理所当然,但若是想要借刀杀人,好歹也得问问旁人愿不愿意当这把刀。”
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压根就是将背后的事情给摊到明面上来了。
宁谨脸色一变,也难再如先前那般神情自若,他将沈瑜的话又想了一遭,忽而摇头笑了声:“你这般恼怒,是觉着我将你牵扯进来,带累了你。你怕得罪了三皇子?”
“我不是怕,”沈瑜掸了掸衣襟,“我是半点都不想沾手。再有……先前那老翁拦了他的马车,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宁谨意味深长地问道:“这很重要吗?”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要去追本溯源,又有什么意义?
沈瑜沉默着。
“夫人难道不明白?”宁谨又开口道,“宋将军既然是在朝堂之中,那就终归是要选一条路的。依我来看,将赌注压在大皇子身上,胜算更大些。”
他的模样跟先前并没什么差别,可如今的气势,却非昔日能比的。
沈瑜算是看明白了,宁谨并没否认那件事是有意为之,就算被戳穿,也没有半分愧疚。因为在他看来,大皇子会是最终赢的那个,所以将宋予夺牵扯进来得罪了陈家也没什么大碍。
宁谨这个人,的确是有真本事,心机手段绝非常人能比,可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又或许这样性情的人,总是如此,难免会恃才傲物。
沈瑜懒得去跟他争辩什么,也没指望能说服他,直接问道:“当初你欠我一个人情,还记得吗?”
宁谨挑了挑眉:“记得。”
“那就好,”沈瑜将那花笺展平,推到了宁谨面前,“那就劳烦,今后不要再牵扯算计宋家了。”
沈瑜语焉不详,但她知道,宁谨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
当日她用一封向慎王求情的信,换来了宁谨的一个承诺,那时她也曾想过什么时候能用上,却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不过两年的光景,宁谨竟然已经走到了如今的位置,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没老老实实地在翰林院熬资历,而是选择了插手夺嫡之事。所谓富贵险中求,若真事成,那他还能更进一步;可若是输了,那就是一败涂地。
他就像是个赌徒,将身家性命压上,来了一场豪赌。
可沈瑜却并不想下注,只想离得远远的,好在这赌徒,应当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宁谨沉默了会儿,好心提醒道:“你确定要将这人情用在这上面?那怕是亏了。”
沈瑜并没答言。
“好,”宁谨了然,将那花笺收了回来,“那今后就一笔勾销了。”
他虽什么都没明说,可沈瑜却有预感,他今后应当不会再踏进这茶楼。
“虽说我这话你未必会信,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宁谨站起身来,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如此回护宋家,可宋将军将来却未必会承你的情。”
沈瑜并没追问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垂下眼,看着衣衫上的绣纹。
等宁谨离开后,青溪随即就进了门。
沈瑜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没心情再去等什么戏文,直接回了府。
一回到家中,就见着了宋予夺。
宋予夺在她房中,手中拿了本书看着打发时间。见她回来,随即将书册放下,打量着她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我见着了宁谨。”沈瑜将今日之事大略向他讲了,掩去了最后一句没提,叹道,“他似乎愈发地偏执了,还好……”
还好宋予璇已经定了亲,对他再没什么旁的心思。
宋予夺听出了沈瑜话中的未尽之意,颔首道:“插手夺嫡之事后,他倒的确是变了不少。”
又或许是早前多有掩饰,如今肆无忌惮了。
沈瑜低声道:“权势醉人,利欲熏心。”
手握权柄生杀予夺,不知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真等得到之后,却往往会被潜移默化地改了性情。
说不清到底是掌握了权势,还是被其支配。
沉默了片刻,沈瑜又道:“我一直隐隐觉着,宁谨对你有些敌意。”
沈瑜先前疑心是自己想岔了,可今日一番交谈之后,却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听了她这句,宋予夺并没多惊讶,反而平静地点了点头:“是。”
沈瑜疑惑地看着他。
“你或许不知道,”宋予夺想起当年旧事,叹了口气,“宁谨的父亲,是在沙场之上为了救我而死的。”
宋予夺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对旁人的情绪再敏感不过,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宁谨心底的那点敌意?
他只是心怀愧疚,所以只当不知道罢了。
沈瑜一怔,霎时明白过来。
“他对我也算不上多恨,只是心怀芥蒂。”宋予夺对宁谨一直颇多纵容,也是因着这个缘故,“这些年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些年,宁谨藏得一直很好,连宋予璇都没察觉到半分,宋予夺也没想到,这事竟让沈瑜给看出来了。
沈瑜没再多问,只低低地应了声。
宋予夺见她没什么精神,便转而提起了另一桩事,笑问道:“在京中呆着也无趣,不如出去玩上十天半个月,你觉着如何?”
他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沈瑜眼神一亮,随即道:“去哪?”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出门了?月底不是还有……”
宁谨与锦成公主的亲事就定在这月月底,按理说,东府这边也是会收到请帖的。
沈瑜恍然大悟:“你是想要躲开?”
毕竟若宋予夺在京中,那去或不去,都会被人拿来说道,委实是尴尬得很。
“我不是为了躲她,”宋予夺澄清道,“只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
先前之事已经揭过,他压根不在意锦成,若不是沈瑜提起,险些都要忘了月底还有这么一桩事。
一番好意却被这么误解了,宋予夺着实是冤得很。
沈瑜点点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若是要离京去逛逛,不如邀三姑娘一起。”沈瑜提了句,“若不然等到她嫁了人,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话合情合理,宋予夺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宋将军:很气:(
第85章
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瑜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脑子里仿佛是缺了风花雪月那根弦。听到要出门去游玩,先想到的不是她与宋予夺一道出去,而是宋予璇一人被留在家中,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