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很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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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着甜腻。
梦里的那个人,多大?
才十三岁吧。
那么小,却在当时的她眼里,已经是顶天立地的人了。
宋拂脑海中划过那张印刻进记忆中的脸孔,起身推开门。外头无人,兴许是一大早去了哪个角落解决点问题去了。
她在矮房外绕了圈,绕到房子背后。她那头小驴,正聊胜于无地嚼着几根枯草。
“走吧。”听见不远处传来朱县令和衙差的说话声,宋拂轻手轻脚带上门,“咱们偷偷回家,别叫他们知道了。”
她赶了几天的路才回来,又困又饿,只想先回家吃嫂子做的饭,然后睡上满足的一觉,回头再上县衙做事。
宋拂骑上驴就跑,后头的朱县令似乎发现了她,惊慌地喊了好几声。
她回头看去,胖墩墩的朱县令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个滚圆的黑影子。
回关城的路顺利得很,天气也格外的明媚。就连她这驴子今日也格外听话,似乎也知道回了家就有草料吃,丝毫没有在路上闲逛。
只是进了城,宋拂却很快发觉身边的人,都在用一种探究的古怪的眼神偷偷打量着自己。
有认识的小贩在路边卖着东西,见她经过,喊了一声:“宋娘子又去验尸啦?”
宋拂潦草的应答,拍了拍驴屁股,哒哒往家里跑。
她心底虽觉得古怪,却也并未深思。只以为是自己去验了男尸,又叫人有了指指点点的事来。
可这些目光比从前更甚,似乎又不单单只因为如此……
“阿拂你回来啦!”她才经过兄嫂的院墙,便有人“哗啦”开了家门同她说话,“大郎又发热了,你快瞧瞧!”
宋拂一眼看到被妇人抱在怀里,满脸通红的大郎,当即跳下驴背,冲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大郎哭得厉害,眼睛又红又肿,加上满脸通红,看着就像熟透了的果子。
宋拂一把抱住大郎,追问道:“好好的,怎么病了?我嫂子呢?”
“唉,你阿兄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嫂子只能把大郎交给我们照顾,自己在到处奔走想办法救你阿兄出来。”妇人摸了摸大郎的额头,“你快些抱回家去,我去帮你请大夫。大郎估计也是吓着了,又一直没能见到阿娘,这就病了。”
出事了?
宋拂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不详的预感。
她抱着大郎就要往家里冲,一扭头,弥丽古丽失魂落魄地从街头慢慢走来。
“嫂子……”宋拂喊道。
弥丽古丽缓缓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的眼睛含着泪水。
也许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家人,她忽然没了力气,噗通跪在地上,捂脸大哭。
“阿拂、阿拂……他们说、他们说文行杀了他们的人,他们把文行带走了!”
第22章 谎言
大夫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被请到家中。
须发花白,走两步都要打一个颤。宋拂见了人,不免生出几分愧疚。只是听见大郎的哭声,她一咬牙,上前道:“烦劳老人家跑着一趟了。家里一连病了两人,实在是没法送去医馆……”
老大夫捻须摇头:“让老夫瞧瞧,瞧瞧。”
宋拂领着人进屋。老大夫挽起衣袖为大郎诊脉,略一沉思,便命随行而来的徒弟铺开纸笔,口述起方子来。完了将方子递给宋拂,道:“小郎君只是受了惊。小儿受惊容易发热,并无大碍。用上一副药,再把汗发了,最迟明日就能照样生龙活虎起来。”
见宋拂收了方子,老大夫又问:“还有一位病人在何处?”
“在隔壁!在隔壁!”
妇人忙帮着宋拂将老大夫引到隔壁。
弥丽古丽方才大哭之后,也很快晕厥了过去。她俩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这才把人抬回屋子,只一会儿工夫,弥丽古丽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老大夫看了看弥丽古丽的脸色,两指搭上她纤细的手腕,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宋娘子。”关城内无人不识能说多国番语的仵作宋娘子,老大夫自然也不例外,“令嫂这病来得凶险。心力交瘁,劳累过度,今夜定会发起高热。热度退则罢,不退怕是……老夫留下一副药,看看能不能顶用。”
他说着命徒弟留下方子。
“夜里若是烧起来,热度不退,就赶紧来医馆,千万别拖。”
自然不会拖。
宋拂千恩万谢就要送老大夫出门,顺便抓药。妇人一把夺过药方子,把她往屋子里一推,怒道:“你留在家里守着她们娘儿俩!这药我去给你抓。这家里头可别再有人出事了。”
妇人说着,迈出院子,见老大夫站在门外叹息摇头,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老大夫也瞧见了她:“说吕先生杀人,谁能相信?”
那妇人平日里向来话多,对着跑去当了仵作的宋拂也多有不屑,可这会儿却也是叹一口气道:“他们兄妹俩都是好人。哪有会杀人的好人。”
这世上并非没有会杀人的好人。
可说吕长真杀人,却的的确确透着十分的古怪。
守着嫂子和大郎时,宋拂也问过究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妇人说不清,只知道那些抓走兄长的人冲进来的时候,她家的院子里就躺了那么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人,而兄长的手上也真真切切沾了血。
那妇人又在旁边待了会儿,帮着宋拂给母子俩都煎好药,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几句,回家去了。
夜里,弥丽古丽果然发起高热来。
脸色潮红,大汗淋漓,身体却冰冷地不断发抖,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含混的胡话来。宋拂翻箱倒柜抱出几床被褥给她盖上,又不放心地跑回自己小院,抱回了之前桓岫送她的那件裘衣。
好在大郎的烧退了,宋拂这才能全心守在弥丽古丽的床边。整碗汤药端在手里,因为必须趁热喝,碗壁烫得她手指发红,仍旧咬牙,一口一口喂进弥丽古丽的嘴里。
到三更,弥丽古丽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大郎也醒过来一次,吃了点东西再度被她哄睡着。
一整夜,宋拂就这样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心里头始终记挂着不知安危的兄长。
黎明时分,天光初初泛白,弥丽古丽终于清醒了过来。
宋拂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半晌,忍不住舒了口气。顾念着大郎还在隔壁睡着,她轻着声音问:“嫂子口渴么?”
“我……病了?”
发了整整一夜的热,弥丽古丽嘴唇发干,一开口,就连嗓子也干涩地像是拉锯。
宋拂小心地将人扶坐起来,勺子舀着温水,送到她的嘴边:“嗯。病了。大夫说是心力交瘁,劳累过度。”
等天明,宋拂又去请了老大夫来为娘儿俩诊脉,得知病情已无大碍,好好调养几日即可,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送走了老大夫,大郎也被宋拂送到了隔壁妇人处代为照看。忙完这些,她这才坐到弥丽古丽的面前,俯下身,郑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阿兄他……被抓走了。”
“他们说,他杀人了。杀了大理寺的人。”
“这不可能。”宋拂当即就道。
弥丽古丽闭上双眼,眼角划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过脖颈,最后浸入领口。
大理寺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关城。
再者,说吕长真杀人,宋拂怎么也不会相信。
当年家中长辈是如何严苛教导,即便落魄至此,她的兄长始终秉持着长辈的教导,正直善良,扶持弱小,一片赤心。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杀人。
弥丽古丽靠着床头,细细讲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出事那日,宋拂才往落雁城给霍老将军祝寿去。白日里书院恰好无事,夫妻俩就回了家,路上弥丽古丽想起要给大郎买点心,便迟了一步。等到家时,院子里外已经被陌生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了起来。
她挤不进自家院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满手是血的丈夫被人强势地从家中带走。这时,她才从散开的人群间隙中,看到了躺在院子里浑身是血的尸体。
“大郎被吓坏了,一直哭。我只好把他托人照看,然后跑去县衙……我以为那些人会把他带去县衙,可朱县令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弥丽古丽看着宋拂,道:“我不敢让你知道这件事,便央求朱县令先瞒住你。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误会,只要说清楚就好。哪里知道那些人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不在关城借用县衙审案,反而直接把人押走带去了落雁城。我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大理寺的人。”
宋拂心头发沉:“来的是……大理寺什么人?”
“大理寺少卿,萧子鱼。”
*****
与此同时的安西都护府狱内,狱卒正在来往巡视。
这边关押的无不是作恶之徒,唯独有个新来的,倒是显得有那么一丝与众不同。
不光是牢里的囚犯,就连狱卒都知道,那人要么是真有那么点能耐,要么就是被人构陷的。如若不是,为何到现在还一声不吭。明明每日都有人来将他提去刑讯室,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无风无浪地送回牢里。
就连今日,似乎也会仍旧如此。
萧子鱼三十出头,在大理寺中,这个年纪算不上大,因此能在这个年纪坐上大理寺少卿位置,既有他是康王之子的缘故,也说明他确有几分能耐。
可他如今面对的,是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显然比他更有本事的吕长真。他试了几日,始终不动声色,问不出一句话来。
“虞长真,你既然逃出了永安,也改了姓,怎么就不索性把名也改了?”
“天康十七年的小状元,前大理寺卿虞邈虞大人之子。”
“虞长真,字文行。如今成了安西都护府内一名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啧,你这姓——吕,莫非是你生母的姓氏?”
“那宋拂呢?”萧子鱼盯着吕长真的眸子,“跟着你一起藏在关城的庶出妹妹,怎么就改了个名字,成了宋拂?”
“难道也是母姓?”他翻了翻手里的名册,手指落在其中一列上,逐字念了下来,“妾宋氏,天康十五年临盆,诞下龙凤胎,活一女,得名宝音,福气之意。所以,宋也是母姓了?你们兄妹俩倒是有趣得很。”
萧子鱼阖上手里的名册,笑了笑:“你不说话,我可以查。我既然能找到这里,自然就不会空手回去。”
吕长真缓缓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大人抓吕某,难道不是因为大人的人死在了吕某家中,为何问的都是些吕某闻所未闻的事情?”
萧子鱼一直盯着他的眸子。这双眼睛太平静了,全然没有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惊慌失措。比起他,桓峥那小子才更像一个杀人被抓的嫌犯。
“对,你杀了大理寺的人。”
“口说无凭,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萧子鱼低笑,“你两手都是血,且人就死在你的院子里,你说是有还是没有。”
“这算不上是证据。我到家中时,此人已倒在院中。我见这人形容狼狈,且看着陌生,便蹲下查看,自然会摸了一手的血。”
“那么,本官因怀疑你故意杀人,因而将你带回调查,却无意间发觉你乃十三年前的朝廷钦犯,如此可有关押你的理由?”
“朝廷钦犯?大人这又是从哪里来的证据?”
萧子鱼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男人,如今只能用这样苍白的语言,一遍一遍反问他证据。
可他要拿一个人,即便是没有证据,也能造出证据。更何况是吕长真这样,本就是逃脱出来的罪臣之后。
“令尊不愧是大理寺卿,将你教得滴水不漏。”
萧子鱼摇摇头:“可惜,虞家既然已经倒了,你就不该还活着。”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吕长真,“你不肯承认,没事,还有你那妹妹在。”
吕长真不语,见萧子鱼嘴角微微弯起,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架势,重又垂下眼帘。
“大人是想用吕某的家人要挟吕某,逼吕某招认不该认的罪名?”
萧子鱼轻描淡写地说:“你认与不认,我都知道你就是虞长真。你能选择的,只有自己承认身份,或是让我把你的妹妹还有你的妻儿一并带来,与你一起在这里好好住上一段时日,好让我想想,是让你活着去永安,还是死。”
吕长真没有应声。
“说吧,当年虞家的事情,除了你,还有多少人知道,还有多少知情者仍旧活着。”
萧子鱼的耐性毕竟有限,加上桓峥始终在派人过来催促,到后来,见吕长真仍旧闭口不言,他心头的火气也腾地就蹿了上来,几乎是袖子一甩,砸了一口茶盏。
“来人,上刑!”
他说完就走,丝毫不管那些狱卒带上来的究竟是什么刑拘。
吕长真这时一直挺直的脊背却悄无声息地松弛下来。
别来,宝音。
无论如何,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打雷,就手抖想关电脑……
第23章 无门
弥丽古丽的烧已经退了,大郎也生龙活虎地在家中跑进跑出。
宋拂从县衙回来,站在床边看大郎依偎在弥丽古丽的怀里撒娇,忍不住笑着伸手勾了勾他的鼻子。
“我要去趟落雁城。”宋拂道,“嫂子你就留在家里照看大郎。”
“我和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阿拂?”弥丽古丽有一瞬间的慌神,“你一个人去……”
“没事。”宋拂飞快的回答,她缓了口气,看着一脸懵懂的大郎笑了笑,“我一个人去更方便。”
不带弥丽古丽一起走,不是因为怕她拖累。宋拂在知道来的人是萧子鱼后,心里就明白了一大截——
这帮人从根本上就是冲着他们兄妹俩来的。
她和兄长都可以出事,但嫂子和大郎不行。只有他们,必须得安然无恙。
宋拂出城前线去了趟县衙。
朱县令因为之前瞒着她的事情,一直内疚着记挂着。见宋拂知道了消息,还把自己的嫂子拜托给他们照顾,朱县令拍着肉嘟嘟的胸脯表示绝对会帮忙照顾好她。
几个衙差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示一定帮忙看着,免了城里的混混趁机上门欺负人。
安顿好这些,宋拂这才骑着从朱县令处借来的马,急匆匆地出了城。
有了马,去落雁城的时间就快了一大半。
飞驰的骏马扬起沙尘,她顾不上中途找地方休息,哪怕熬得双眼通红,仍旧咬牙往前头跑。
落雁城中,与平日无二样。
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哪里都有人。宋拂的马想要在城中飞奔根本迈不开四蹄,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这会儿已近黄昏,从长街上路过的百姓行色匆匆。宋拂在远处站了一会儿,看着霍府门前停下马车,看着亲自送人到门口上车的霍起英,转身隐入归家的人群中。
自从寿辰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