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妻-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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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李氏这才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院子里站着的婆子赶紧说:“已经让人将如意带到了松陵院,只等老夫人发落。”
陈李氏点了头,叹了一口气说:“走吧。”
她顾忌着林若青此时体弱,心里恐怕又不好受,便决定将这事儿放在松陵院。
陈李氏刚走出门没两步,便在岔路上看见了铁青着脸色匆匆走过来的陈彦。
陈彦在陈李氏面前停下脚步:“母亲,青青那边……”
陈李氏脸色也不好看:“已经休息了,你先去看看吧,一会儿再到松陵院来。”
陈彦点头,转身往乐安院走。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除了几个贴身的,还不是完全知道内情是什么。不过整个院子里此刻的氛围压抑难当却是人人都能感觉出来的。
因此等陈彦走进来时脸色难看,又衣袖带风,丫头婆子们也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翠竹站在窗口见着了陈彦,对着里头的林若青小声说:“爷回来了。”
林若青侧卧在床上,陈彦快步进了屋里头,脚步骤然刹在了床边。
他弯下腰将林若青的肩膀扳向自己,开口时声音有些发颤:“青青?”
林若青回过头来,眼角有点发红,神色看着倒是如常:“爷?”
陈彦在床边坐下,握住林若青的手,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满脸的痛惜。
林若青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大夫说了,只要好好调理,一两年也就回来的,如意那里有母亲处置了。”
可她这笑容在陈彦看来,勉强与安慰的成分更多一点。
现在还要青青翻过来安慰自己了。陈彦想到这里越发痛心,眸中的情绪却也更加冷下来。
他再次低头亲了亲林若青的额头:“你好好休息,我去母亲那里。”
林若青点了点头:“你去吧。”
松陵院中,如意被婆子押着顶着烈日跪在院子里,陈李氏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看向如意的目光恨不得活剐了她。
如意有想过事情败露,也想过永远不败露,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败露了。太阳直直照在她身上,时间久了汗便浸湿了她的后背,让她有些难以喘气。
如意很害怕,但是没有后悔。
她望着青石板的缝隙,恍惚觉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从前她和吉祥一起伺候大少爷的时候多好,她怎么至于走到了这一步?
如意想不出个头绪,松陵院外的小厮通报了一声:“陈大夫来了。”
一串脚步从如意身边经过,如意眨了眨眼睛,汗珠从她的眼尾滑落,好像泪珠似的落在了地上。
门外很快又是一阵脚步声。
“大少爷来了。”
听到这一声,如意的心头才是一震,不过她依旧没有抬头,只不过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陈彦根本没有料到后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发生以后陈彦才明白过来,在这些不可控的因素底下,他根本无法真正保全他想保全的人。
陈彦的余光扫到了如意,心里已经冷成一片。
陈李氏见他已经到了,便开口说:“如意以下犯上,竟敢给主子下药,按家法处置了吧。”
她的话音一落,院子里早早等候着的婆子便动了手,拉手拉脚地将如意按到了行刑凳上,又拿出粗绳将如意牢牢捆在了上头。
一个健壮的小厮拿着粗木棍子,高高扬起砸了下去,中间没有丝毫的留力。这一门棍子打在如意身上,当下将她砸得大叫起来。
夏天的衣服薄,没有半点缓冲,下下都结实地砸在了肉上。不过三五棍子,如意已经觉得头晕目眩,身后的骨头仿佛都断了一半,剧烈又持续地疼痛起来。
陈李氏看不过这场面,皱着眉头起身回了屋里头。
陈彦站在廊下冷眼看着如意。
一直到十几棍子的时候,如意终于耐不住高声喊起来:“是我下了药,是我要毒她!我恨不得亲手将她杀了!”
陈彦暴怒起来,他走到如意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如意仰起头来,竟露出笑容来:“如今她和我一样,都不能有孩子了,都不能有孩子了!”
陈彦伸手捏住了如意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不,她和你不一样,有没有孩子她都和你不一样。”
如意愣住,眸中这才涌出大颗的泪珠,后面的棍棒落下来,她竟是连闷哼都没有一声了。
陈彦松开手甩袖要走,背后的如意却又慢慢开口了。
“你觉得,她不晓得那糕点里有什么吗?如果,如果她不知道,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叫大夫去看,”如意咬着牙,忍着过分疼痛带来的晕眩感,断断续续地说,“她知道,但是她还是吃了,”
若说前面的话不过是让陈彦暴怒,如意的这番话却仿佛束住了陈彦的手脚,让他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旁的婆子听如意这么说,忙出来高声说:“少夫人是意外将那糕点的碎末落进凉茶里才发现不对,你这奴才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污蔑主子,再加十大板!”
陈彦却无法真的因为婆子的这番话而释然,他将大夫叫到自己身边:“那药是下在糕点里的,可容易察觉?”
大夫摇头:“那药味和糕点里的香料味中和了,不说是少夫人,便是我见了也会毫无防备地吃下一块。”
陈彦的心里这才稍微松了松,他又问:“那这药可以解吗?”
大夫有些为难:“这个我无法保证,只能后面慢慢为少夫人调理了,若是得当,那么两三年即可恢复。”
他欲言又止,陈彦却跟着说说出了后面的那几句话:“若是无法调理回来,那就这辈子都无法孕育子嗣了?”
大夫没说话,低头是默认的姿态。
陈彦心里一阵酸涩,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听着身后如意已经渐渐低下去的呻吟,缓步离开了松陵院。
青青知道那糕点有问题吗?
陈彦心乱如麻,青青那么聪明,懂得那么多脂膏上的药理,她是不是有可能是知道那糕点里头的问题呢?
她知道,陈彦无法去否认这个事实,他无法否认林若青是很有可能知道的。
那么她吃下这糕点是为了什么?为了重罚如意吗?
陈彦觉得不至于这样,他的青青想得那样通透,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如意去吃这个呢,除非,陈彦艰难地闭了闭眼睛,除非她自己想吃。
她不想再有自己的子嗣,她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身体。
陈彦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伸手猛然撑在了墙上,只觉得呼吸都难以维系。
第59章
不过与陈家这边的半天风云涌动相比,外头就显得平静多了。
粉黛那边的试营赶在午时之前完成了两个; 知府夫人自然是其中的第一个。
知府夫人给人扶着躺下; 一闭上眼睛就感觉一双手轻轻柔柔的在脸上动作; 且这大夏天的; 这小小的屋里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凉爽非常,还得在身上盖一条薄毯这才恰好。
这么躺下去一个时辰也是眨眼睛就过去了,等知府夫人给人扶着再坐起来时,别说脸上,她浑身都跟着舒坦了,整个人如同放过毒一般。
一旁的红姐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又细声细气地问:“夫人觉得可好?”
她到底是第一次给外人上手; 且还是知府夫人这样的身份; 心里到底不安稳,总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人生厌了。
知府夫人笑意吟吟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着比来前摸着光滑不少,她看向红姐儿的面色就更加温和:“不错。”
即便知府夫人的话含蓄; 但里头的赞赏意味依旧明显; 红姐儿松了一口气,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夫人若是觉得好,过些天还要再来才是呢,”红姐儿记着香姐儿教给她的话,因为在脑中过了好几次,说起来还算顺畅; “这一套东西一个月能用两回,若是夫人过些日子再来,我的手艺比现在还能长进一些的。”
红姐儿这不算会说话,不过正是这样才反而让人觉得她说话是真诚的。
知府夫人现在心下舒畅,听红姐儿这么说,也跟着点点头:“那就先帮我把日子定上,我半个月以后再来,”她说着又顿了顿,“这一个月只能做两次?”
红姐儿听见知府夫人这么说,已经忍不住露出笑脸来,她点头说:“半个月一次,不能做太多,要不然这养分吃不进去也是白做的。”
知府夫人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样的门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这屋里怎么这般凉快?”
红姐儿闻言,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个口子:“那处有冷风吹出来,外面放了冰块,风吹过冰再进屋的,就把屋子里也带凉了。”
知府夫人看了一眼那小口子,不由得说:“这倒是精巧了,不过还是小房间好用,屋子大一些就不好施展了。”
红姐儿垂首:“是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生疏感又是下去一大半,知府夫人这才站起来,走之前还回头说:“下回过来还是你来吧?”
红姐儿一愣,继而飞快点头:“是可以的定的。”
知府夫人便直接定了:“那下会过来就还是你来服侍我吧。”
红姐儿松了一大口气,另外一边屋子里的月姐儿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里结束了。两人和几个夫人之间的对话也差不多,早上这两位没有对这个不满意的地方,姑且可以说是很顺利。
香姐儿站在门口等着,刘平南怕这边刚开,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们应付不来便让香姐儿来看着,以防出什么岔子。且就算没有出岔子,最后送客的时候说两句漂亮话也是成的。
知府夫人在大堂里又照了照镜子,她这脸面现在水光滑润,也不知道前面在屋里给她脸上这么涂涂抹抹的是什么,涂完又洗了,洗完又涂上,林林总总也不知道一共用了多少种东西,隔一会儿还有热气凉气交换着往脸上吹,舒舒服服地几乎让她快要睡着了。
香姐儿见了知府夫人先出来,便笑着迎了上去屈膝行礼道:“夫人,觉得可还好?”
知府夫人是认识香姐儿的,她笑着说:“挺好,已经定了半月以后的时间了,没想到里头那丫头不仅在脸上有功夫,连着脖子都给她揉捏的舒服极了,就是这半月才能一次…”
香姐儿笑道:“这脸上是半月才能一次,可身上的揉按却不是呀,”她低声说,“过一阵子这铺子还要有其他服侍人的出来呢,到时候我头一个告诉夫人。”
知府夫人听了这话,心头算是记下了,她笑意盈盈地拉住了香姐儿的手:“那成,你可别忘了。”
要说以前知府夫人对粉黛还是一个只信七八成的,现在却是十足信了,这粉黛里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好的,她都恨不得林若青一下将所有的好东西给拿出来,也省得她要这么等下去。
知府夫人一走,后面的另外一位夫人也就差不多出来了,香姐儿说了差不多的话,也将人哄得高高兴兴走了。
这一早上总算是结束了。
中午吃饭时,红姐儿和月姐儿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两人脸上都是笑:“这第一次过去了,下午应该就好了,我就不太怕了。”
“嗯,我也是。”
香姐儿见她们一脸安逸模样,又在旁边敲打提点她们:“这是因为早上你们遇见的两位夫人都是性子好的,这往后的客人千千万,你们都得要谨慎对待,万一出来一个性子不好的,怎么刁难你们都是有的。”
红姐儿和月姐儿点点头。
红姐儿说:“香姐儿,我们知道,我们会小心的。”
这个时代如果说有什么不用让林若青放心的,那就是服务精神了。倒不是说古人们真的比现代人有服务精神,而是粉黛这个铺子以及里面的伙计的特殊性。
粉黛里的小丫头们都是从最底层上来的小丫头,在这个阶级差距明显的时代里面,她们在夫人小姐面前是带着天然的低微感的,这是一个出身就基本决定命运的时候,能真的突破阶级往上走的人寥寥可数罢了。
陈府。
等陈彦回到乐安院时,院子里已经静悄悄一片。
翠竹站在房门口往外瞧,一见着陈彦迈步进了院子,她便立刻低下了头,再等陈彦步上台阶,她才低着头说:“爷。”
陈彦停下脚步,开口声音有些发涩,“青青休息了吗?”
翠竹发觉陈彦的情绪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少夫人刚刚已经睡着了。”
陈彦便没有说话,径直进了屋里。
没有里面的吩咐,翠竹也不敢跟上,只能站在原地将目光尽量越过珠帘,想要看一看里面的情景。
内室的门和床铺隔着不过十几步,可陈彦却觉得这靠近林若青的每一步走很艰难,一步比一比沉重。以至于等他走到床边看见林若青的脸以后,那一股子好不容易被压抑下去的心痛感又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可能性,并不代表着青青真的这么做了,陈彦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减轻一些心中的钝痛。
林若青是真的睡着了,她呼吸沉稳,脸色白净透着粉嫩,眉头却似有蹙起。
她在烦恼什么?
陈彦无法抑制地痛心,他甚至不能对林若青感到愤怒。
他的青青太特别了,她那么吸引人视线,浑身透着聪明气,却又若即若离让人无法掌握。陈彦的指尖有些冷,这一切超出了他原本的认知。
无论是他还是谁,在这个时代里对女人的定位与要求,都是仰望着自己的丈夫,依靠自己的男人。所以陈彦一开始自然会觉得林若青是会靠着他,是会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
可陈彦知道自己显然错了。
他的青青,看似处处维护着这一切秩序,贤惠又温柔,可骨子里却分明是全然不将这些当作一回事的,她的所有大度与体贴,全是因为并不在意罢了。
陈彦坐在床边凝视着林若青,约莫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他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里。
无论如何,她是他的妻子,两人还有后半生的时间在一起,陈彦想,她现在不信,总也会有信的那一天,若只要等,那他可以等。
如意被打了几十板子,等结束时下半身已经是血肉模糊,呼吸都已经十分微弱了。旁边有看了这场面觉得害怕不落忍的,但真的同情如意的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