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美如玉-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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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隐瞧得一人在对面一处亭子间招手,以为是心影,过了片刻再回头看,果真是有人在那儿那方帕子招着。如玉推了蔡香晚一把道:“儿子是求来了,可也得到大雄宝殿佛祖面前烧柱香道声谢才是,你快快儿的去,我再转会儿,随后就来。”
蔡香晚一想也是,拿扇子遮着阳转身走了。如玉原地顿了片刻,走到那临崖的亭子里,站了片刻,便见自已在鸳鸯淖使唤过的那小乌苏自一从松柏后绕了出来。她进了亭子便要拜,如玉一把拉过坐下,问道:“好好儿的,谁叫你入京的?”
小乌苏道:“是王爷,他在叶迷离,派人送了奴婢到此,叫奴婢来看看您。”
如玉起身踱到崖边,远瞧山林中松柏静然,却仍是犹疑不定,问道:“王爷他可还好?”
小乌苏随即便跪到了地上,哭道:“王爷他过的一点也不好,奴婢自打离了您,便一直贴身侍奉着他,夜里从未见他睡过,每夜忙完了公事,便守着一盏灯往天明里坐。”
如玉不敢久留,再看这寺中后院空无一人,低声道:“既你见过我了,就回去告诉王爷,告诉他我过的很好,叫他勿再挂念。你往后也不准再来了,快走吧!”
小乌苏往前膝行了两步,拽上玉的裙子道:“公主,叶迷离委实是个非常美的地方,皇城外便是一片像鸳鸯淖一样美的海子,西辽太后娘娘也一直在盼着您去了。王爷说,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杀回来,必不会叫您和孩子再受委屈!”
如玉骇的几乎跳起来,她扇子指着小乌苏道:“我是有家的妇人,也有丈夫,这些话你可万不能再说,我不管你是跟谁来的,快快儿的走,往后也不准再来找我。”
她出了亭子,快走几步,到了前殿时处处铜盆浴佛,鲜花香供围绕。如玉遍寻不见蔡香晚与姜璃珠二人,在大雄宝殿前的台阶上正茫然的四处找着,便听身后一人叫道:“如玉,你来!”
如玉回头,身后是个约莫五十来岁披着赤色祖衣的老法师,容白而相好,面无一丝杂须,双眼炯炯,笑望着她。如玉记忆里搜寻不到一个如此善面和蔼的老法师,以他服饰而推,二十七条的红色祖衣,今日能着如此盛服者,当是这相国寺中的方丈,随即拜道:“弟子见过同光法师!”
法师转身,带如玉上了台阶,沿廊庑转到殿后,拂一袖而遥指着远处道:“可瞧见否,尊府王妃在那儿浴佛了!”
如玉一瞧,果真蔡香晚与姜璃珠二人皆在院中,正挽着袖子浴佛了。
*
是夜,张君出了政事堂,便见曾禁溜烟儿跑了来,抱拳施礼道:“大人,属下今日跟着公主往相国寺上香,一路并未见有异,已安全护送入府,特来复命!”
张君点着头,与几个宰执并尚书们商议了一天的政事,昏头胀脑,叫晚春的凉风吹的神清气爽,一路问了些有的没的,待听曾禁说如玉曾在亭子里单独见过一位面目生异的小丫头时起了警觉,回头问道:“那小丫头自何处来,往何处去,你们可有人跟着瞧过?”
禁军侍卫隶属皇宫内廷,办起差事来无巨无细,曾禁连忙回道:“她与一个叫赵如诲的人一同进山门,随行约有几十人,但除了那小丫头,余人皆叫方丈挡在山门之外,并且派了武僧一直看守,直到那小丫头离开。”
“赵如诲?”张君不禁皱眉,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今夜当要值宿西华门吧。大约下钥前我还得入宫一趟,今夜大约在宿在宫中,届时务必要在西华门上等候。”
曾禁应了一声,随即跑步离去。
再往前走,等在路边的是张诚。他道:“已经跟准了,只怕这会儿姜顺已经亲自带着朱颜姑娘去提孩子了,咱们要怎么办?”
张君道:“先在后跟着,不要打动。你自己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否?”
张诚道:“那东西实在太过腌瓒,我并未自己提着,还放在老四那里,不过他会等在宫门外,届时咱们直接提了进宫既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二人到了京郊一处巷子中。普通一户三口之家的小院,灯黑影暗。张君趴在墙头,远瞧着宰相姜顺亲手提着只篮子与那朱颜姑娘两个出了小院,一群护卫们随即从巷中撤离。
第115章 噩梦
张君跃墙进去。一盏油灯翻倒的屋子里,男子跪于地上; 割喉而死。新产过的; 头上还包着白帕的妇人; 一只手伸的长长,亦是割喉; 血浸了一炕。这皆不算惨; 最残不忍睹的是个半大孩子,当在梦中; 也被割了喉。
他已为人父; 见姜顺连个小小孩童都不肯放过; 气的双手颤个不住,过去轻轻拂闭上了那妇人睁圆的怒目; 转身出门跃出墙外; 叫上张诚道:“既刻赶往皇宫; 只怕皇后要生了!”
*
姜顺与朱颜二人提着个篮子; 出生不几天的孩子吸了些迷药; 但因量太浅,怕随时要醒过来,他正急匆匆走着; 到了勤政殿与垂拱殿中间的夹巷; 通往后六宫之门时,便见禁军指挥使张君穿着指挥使的窄袖长袍,一手按挎刀,站在巷中央。
三更半夜; 虽说身为中书令可以宿在宫中,但即便是皇后的父亲,这个时间也不好再入后宫的。姜顺不得已止了步道:“眼看宫门下钥,难道张指挥使竟不出宫?”
张君瘦而挺拨的身影,在那巷中微踱,语气沉沉:“下官得皇上亲诏,今夜要在勤政殿值宿,但不知中书大人可也要去见皇上?”
也不知道催产药可管用,皇后此时可有生产,姜顺心神不定,却也不敢再往前,给朱颜一个眼色,使她先走:“正好,那就一起去。”
二人到了勤政殿外,等得许久,内侍出来报说皇后娘娘忽而临产,皇帝已往后宫去了。张君与姜顺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笑。张君道:“此时宫门已然下钥,不如中书大人与下官一起,到政事堂宿上一夜?”
姜顺心神不宁,点了点头道:“使得!”
要说赵宣阳衰这件事儿,其实算不得大毛病,可又是个难缠的毛病。其实,他还能御其她嫔妃,只是在姜后面前力不存心而已。姜映玺急着要生嫡子,命人给他下了两回猛药,赵宣委实龙精虎马了一阵子,姜映玺之胎,恰就是那时候有的。
后来,这下药的事儿叫赵宣发现。虽说他未曾责备姜后,但却将太医堂几个曾参于过此事的御医全部杀头。如今他再不召见其她妃嫔,每日只叫去年才新入宫的岑嫔相伴左右,据太医院的注载,二人隔三差五还有行房。
这岑嫔名岑芳,其祖父岑参曾为兵部尚书,女儿是先帝身边的贤妃,抚养过赵荡,是个本分的不能再本分的妇人,就算姜映玺清理后宫时,能将德妃杀了,却也找不到名头来办她。
岑参与贤妃早在几年前就与赵荡划清了界线,待赵宣登极之后,又从翰林书画院的闲职上被起复任用,如今为任尚书令,总领六部。
所以赵宣还能等到儿子,姜顺却等不得了,姜家内要占嫡子之名,外还要独掌三省六部,这就必须得立刻生个嫡子出来。
二人对弈,遥闻外面更声响起,正要收棋去睡,忽而一个小内侍满头大汗跑了进来,高声道:“中书大人,不,不好了!”
姜顺看一眼张君,对这内侍道:“出了何事,慢慢说!”
这小内侍随侍赵宣侧,却是姜顺的人。他抹了把汗道:“皇后娘娘那里出了急事,要您亲自前往一趟。”
*
后宫一片的盐碱地,雨露洒下去一点音讯也无,唯独姜后是片肥沃的土地,可一年一胎生的永远都是女儿。赵宣站在延福宫大殿中央,加这一回已经等了四次姜后生产,那孕妇分娩时痛苦的嚎叫声也激不起他心中的涟漪,反而越发厌烦,恨不能这一切早早结束。
朱颜满头大汗自另一侧进了产房。生孩子不能掩,出来就会有一声响亮之啼,产房中的御用稳婆都是姜后自己的人,但皇帝就在帘外等着,新生的胎儿他见过多回,必得是新产的才能瞒过他的眼睛。
所以一切只在刹那之间,姜后埋怨朱颜来的太晚,听得响亮一声啼,顾不得疼痛问稳婆:“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一脸如丧考妣,双手抱着个满身羊水红溜溜的小婴儿道:“又是个公主!”
孩子已经开始啼哭了。姜氏指着朱颜道:“快,快将那个抱出来,一会儿必得要说是双胎,一儿一女正好齐全,皇上只怕能更高兴。”
赵宣一把推开门,稳婆才抱好了这个,朱颜将那个捧了过来,姜后伸手要够过来自己先看一眼,那知赵宣已经进了门,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自朱颜手中接过那个自宫外带进来的男孩子,捧给赵宣道:“大喜啊皇上,一男一女,龙凤胎!”
赵宣埋头十年,总算耕出个儿子来,接襁褓抱在怀中,几个稳婆与宫婢们也齐齐儿的盯着,新出生的小公主被放在一旁,众目齐视着赵宣揭开了襁褓。
轻揭开的帘角,他看一眼,合上襁褓,再揭开看一眼,忽而两手一软,襁褓掉在地上。在众人齐齐的惊呼声中,摔出只剥了皮红溜溜的死猫来。
*
次日清晨,听着外面雀儿鸣啾啾,如玉仍不肯起,蒙头睡着。
张君进了门,坐到床边手伸进了被子。如玉唇角翘着,见偷奶的贼猫又来了,伸手打开,他再摸进来,再伸手打开。忽而,一个软软的小家伙偎了过来,在她胸前拱着。
如玉闻着不是初一的味道,睁眼一看,一个出生不过几天的小婴儿,已经睁了眼睛,两只小手在襁褓中乱乍着,嗅着了奶香,张着嘴却是个哭不出来的样子。
“这孩子,打那来的?”孩子这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不可能凭空从天而降。
张君道:“大哥说,你给他讲过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所以,这大约就是那只狸猫。如今爹妈俱死,咱们得将他养起来了。”
如玉接过这孩子来,毕竟不是自己生的,先挤了些奶在他唇边,看他抿唇舔着,这才笼入怀中给他喂奶吃。
如玉哺着奶问道:“既孩子到这儿来了,那皇后那里送的什么?”
张君道:“狸猫!”
“剥了皮的?”故事里是剥了皮的。
张君伸了手过来,欲要抱走孩子:“喂两口既可,不必喂的太饱,将初一抱来你喂着,我把他送给乳母去。”
如玉不肯给他,看这孩子吃空了一只,调个个儿喂着另一只,问道:“既是只狸猫,皇上了?他瞧见了否?”
张君摇头道:“皇上被那死猫唬晕过去,但他生性柔软,姜后父女哭了一场,遂又原谅了他们,将此事压了下来。
姜后当初欲成此事,是求过大哥的,所以她肯定断明问题出在大哥身上。今天早朝的时候,姜顺便率着谏臣们忽而发难,弹奏隔壁虎哥守夏州不力,虚报失地,冒领军功,皇上也准了他的奏,削了张虎的统兵之位,只怕不日就要捉拿入京。”
姜顺为一朝宰相,如今重文轻武,武将在朝并无地位。永乐府唯张君一个文臣,一人抵不得千张嘴,也只能眼看着张虎被黜去统兵之位。
如玉默了片刻,抬头道:“所以,皇上也要动咱们府了?”
张君冷笑:“今早,他言攘外必先安内,大约是这个意思。比起远在西辽的赵荡,我们永乐府显然是更大的威胁。”
云鬓半垂碧钗滑,含情/欲起娇无力。床上的小妇人春睡才起,薄衫轻透,怀中拢着个小小孩童,张君随那孩子吞咽的嘴唇不住吞着口水。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大哥对于那个位置是势在必得,姜顺此举,于他来说不过瞌睡遇着了枕头而已。”话是这样的话,可如玉说的有些怪异。
张君默了片刻,等着如玉主动交待在相国寺见小乌苏的事情,等得许久,便见她挑眉一笑:“这孩子可有去处?”
张君摇头:“他的父母兄弟皆叫姜顺灭了口,如今委实无处可去,若你愿意,就与小初一一起养着,倒也是个玩伴。”
如玉点着小家伙的鼻子道:“他可是差点就能当太子的,我无福养他,不过我知道有个人愿意养他,既孩子到了我这里,你不必操心,自忙你的去呗。”
张君取了件衣服自去洗澡,洗完了进来,便见如玉将初一也抱来了。初一四个多月,比那才出生的小家伙长出一截子,正两只眼睛圆溜溜盯着那小家伙。
他站在地上瞧了许久,如玉逗逗这个又逗逗那个,忙着给这个换尿布,那个擦奶嘴儿,一个孩子就够操心的,这再加上一个,她若还能记得昨日相国寺的事,才叫怪事。
想到这里,张君一笑出了门,准备往张诚院里去,迎面便遇上一溜儿不知打那来的下人们,抬箱子的抬箱子,抱盆子的抱盆子,还有几个抬着七八尺长的巨毯,正浩浩荡荡要往静心斋去。
张诚走了过来,抱臂道:“大哥到底有能耐,几天功夫将这安九月收拾的服服帖帖,你瞧,安九月带着嫁妆入府了。”
两人并肩站了许久,张君转身问道:“老三,大哥到底是何样的能耐,能收拾了这安九月?不,应当说是,他怎么还能叫安九月和大嫂不顾名分,实心实意的爱他?”
从一开始,男人与女人之间大约都是一种迷恋,那种迷恋促使着他们进入婚姻,但当经过历搓折,当迷恋散去,他要如何才能叫如玉重新爱上他?
张诚道:“因为他不爱!无论安九月还是大嫂,大哥都不爱,所以才能两厢调停。”
张君默了片刻,深觉其然,拍拍张诚的肩道:“看顾好府里,那安九月一看就是个躁性,必定会给大嫂气受。拿出哄你二嫂的花样用在她身上,将她哄高兴些,叫这府中少些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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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蔡香晚兴冲冲的进了竹外轩,游廊上新挂的绿萝吊兰都垂了绿意森森,远远就能闻得此起彼伏的婴儿之啼。
如玉怀中抱着一个才出生的,初一叫她拿褥子拥坐在对面,眼看着那不知那儿冒出来的小家伙正在吃自己的奶,咧开了嘴哭着。好容易喂饱了小的,才将初一抱到怀中,他自己拱头寻到奶叨了起来,小手儿够不着另一个,小脚丫子伸起来一够一够的护着。
蔡香晚惊道:“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