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死进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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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这几日,天气越发寒冷了,许是接近年关的缘故,朝中事情也多了起来,就是温眠这个一向进谏的言官看上去倒是比其他人清闲不少。
屋外,寒风凛冽,温眠隔着窗子远远看了一眼外面纷纷扬扬的雪,只觉得抱着汤婆子的手都凉了几分。突然开始怀念青州的气温了。
“小姐,淮世子来了,在前厅呢。”涣月挑帘进来,看了一眼站着窗边的自家小姐道。
“江止淮?”温眠想了想,然后吩咐涣月拿过斗篷,穿好斗篷后撑着伞往前厅走去。
前厅,江止淮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把玩着一块玉佩,看到温眠进来后指了指手边的一袋糕点,“王家的一番心意。”
温眠顺势坐在他旁边,拆开了糕点,里面是她最喜欢的芙蓉糕,用手拿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味道一如既往,“好吃。”
江止淮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披着的厚厚斗篷,想到来时纷纷扬扬没有停的雪,有些懊恼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温眠吃完手上的这块糕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怎么了?”
江止淮回道,“那位擅长模仿人字迹的已经将你的字迹临摹好了。我之前让他一临摹好就让人告知我,已经约在茶楼了。”
温眠脸色微变,前几天她就交给了江止淮她写的一段古文,让他给那个擅长临摹的。要想知道临摹的成果,自然还是看自己写的字才对比得出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
见她一副着急的模样,江止淮眸光微动,却也没多说什么。
温眠也没法子,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模样定会引起江止淮的怀疑,可那道圣旨如果判定不了真伪,那她免不了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这些天,只要你闲下来,她就会想起那道废太子的圣旨,然后想起父亲死去的那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半夜里还生生被吓醒了。
路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被清理,马车走得也有些不太顺畅。
街道上只有依稀几个行人,但也大多是匆匆地离开,路边的小贩也早早收了摊子。这般下雪的天气,也挣不到几个钱。
马车在茶楼停了下来,温眠下了马车跟着江止淮进了茶楼。
茶楼里还是有不少人的,这家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茶楼温眠也是有耳闻的,茶是出了名的好,不过相比起开这里喝茶她更喜欢在家自己泡所以真算起来也没来过这里几次。
江止淮带着温眠上了二楼,敲开了一间雅间的门,门立即开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开了门。来之前江止淮就跟她说过了,看来面前这人就是那位贺掌柜了。
三人进去后,贺掌柜恭敬地行了个礼,“淮世子。”
江止淮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东西拿出来,后者很上道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将纸平铺在桌子上。
温眠急切地上前几步倾下身子去看,第一眼,她愣了愣,的确一模一样,但她多看了几眼就发现了问题,形似神不似,每个人的字都带着各自的特点而这也不是轻易能模仿得来的。
平心而论,面前这张纸上的字与她的字有八分相似,除非是非常熟悉她的字的人能察觉出异样。
江止淮侧头看了一眼,眸光微动,摇摇头,“不像。”
贺掌柜爽朗一笑,“那是淮世子您必定对这字的主人非常熟悉才会这样,这京城要说这仿字我敢打包票,我算是仿的最好的了。”
温眠有些讶异地偏头看了一眼江止淮,对方面目柔和,也同样看着她,头一次她有些心慌意乱,贺掌柜说的没错,这字已经仿得极好了。便是她第一眼也错认成了自己的字。她甚至可以确定,就是秦泱泱看到了也看不出异样。
也因此,她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对先帝的字不够熟悉所以才看不出异样的。虽说小时候她经常能在父亲书房看到先帝的字。
只是,她如今谁都不敢信,这道圣旨关系重大,事关整个大周,事关父亲的死因。
贺掌柜见这没自己什么事了,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子便只剩下温眠和江止淮了。
温眠看着江止淮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她不敢赌,单凭那点对江止淮尚且不知道的喜欢,她不敢将圣旨的事情和盘托出。
江止淮不能说,蒋泽善更不能去对质,不能把表哥牵扯出来,温眠突地感觉了一阵的无力,这些天脑海里想到的那些最坏的打算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脸色不由发白了。
“不舒服?”直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温眠才微微缓过神来,对上江止淮关切的眼神,她摇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江止淮眸色幽深,没多问,极其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腕,“那我们回去了。”
温眠无意识地跟着他的脚步下了楼,脑子里一片混乱。
“眠眠。”温润如玉的嗓音缓缓响起,温眠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往这边不疾不徐走来的青衫男子,正是闻瑕尔无疑。
温眠眼睛微亮,停住了脚步,笑着朝他招手,“太傅!”
此刻大厅已经几乎没有人,能进得起茶楼的,大多在雅间舒舒服服喝着茶。大厅怎么说都有不少寒意。
闻瑕尔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含笑道,“怎么突然来茶楼了,我记得你可是一向不来这儿的。”
温眠吐了吐舌头,有些俏皮道,“偶尔来这里喝茶也不错。”
江止淮面色不善地看着闻瑕尔,半点没有打招呼的打算,当然后者也一样,于是,两个人都互相无视了彼此。
温眠心里装着事情,看到闻瑕尔后内心莫名地安心了不少,面前这个是自小待她极好的长辈,是除了父亲以外最敬重亲近的人。那一刹那她都有点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的。想到他的身份只得作罢。
“太傅,那我们先走了。”
江止淮听到“我们”两个字,嘴角上扬,有些挑衅地看了一眼闻瑕尔。
闻瑕尔只觉得好笑,对此没做任何反应,只细细叮嘱温眠,“路上小心。以后碰上下雪的时候尽量别出门。”
温眠苦着一张脸,半开玩笑道,“那我估计以后都出不了门了。”
闻瑕尔掀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身上的青衫衬得他清瘦如竹。
温眠心里止不住感叹,想起林域,同样是一袭青衫,同样是温润如玉的性格,林域只觉得假而太傅是真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心情愉悦。
……
温眠揣着一脑子的猜测,回到府里径直去了书房,将圣旨拿了出来,然后还翻开了父亲生前的一些奏折,将里面先帝的字同圣旨上的做对比,也特意观察了力度,半天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半个时辰后,她放弃挣扎了,走出了书房,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书房门口的江止淮,“你不是走了?”
江止淮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漫不经心道,“又回来了。”
温眠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后者递给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她立即愧疚了是自己想太多了。
江止淮慢吞吞道,“温眠,你说我帮了你那么多,你是不是给表示一下?”
“啊?”温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片橙澈。
江止淮微微扬眉,上前两步伸出手将她圈在怀里,然后凑近她耳边,低低地开口,“我说,温眠,你要不要补偿我?”
一向清冷的声音变得沙哑却又含着一丝魅惑,温眠感受着耳边他温热的呼吸声,瞬间不淡定了,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脸上已经一片红霞了,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想要…什么补偿?”
江止淮没吭声,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整个人都不自在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时道,“温眠,我想要你。”
温眠呼吸一滞,满脸通红,窘迫地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江止淮又轻飘飘地接了一句,“的一句谢谢。”
温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得没回过神,咬牙切齿地开口,“还真是谢谢你了,江止淮。”
不就是一句谢谢么,至于说的那么让人浮想联翩。呸,她什么都没想,都怪秦泱泱老是给她念话本子里的桥段。
江止淮假装没听见,“什么?”
温眠握紧了拳头,最终只能提高了音量,“江止淮,谢谢你!”
江止淮慢悠悠地道,“温眠,不够诚意啊。”
温眠脾气也上来了,冲他大声吼了一句,“谢谢你了!”然后看也不看他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留下江止淮一个人在原地失笑,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啧,这声音丝毫不弱于头的威力。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泱泱:我躺着也中枪。看话本子我有错么!有本事我念的时候你别听啊。哼哼哼。
温眠:没本事╯﹏╰
☆、第二十四章
这日,接连几日的雪终于停了,隐隐约约还有有天晴的架势,秦泱泱这几天也隔三差五地往温府跑,当然手里永远是不同的话本子。
温眠每次下朝回来看到窝在她软榻上的秦泱泱已经习以为常了,放弃挣扎了。
大多时候,她忙着写奏折看奏折,秦泱泱抱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偶尔看到精彩部分还会忍不住哈哈大笑。
府里的下人都在忙着准备年前的事情,因着府里人手不够,就是涣月和宋莫名都不免被派出去跑个腿采买一些东西。
江止淮这几日也挺忙的,本来就是挂名的侍卫,前几日上朝时没在金銮殿看的他,温眠旁敲侧击从安公公那打听到江止淮最近在调查南疆在京城的事情。
温眠埋首在案台上,正奋笔疾书,耳边听着秦泱泱的笑声,心里也觉得安心不少。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番不小的动静,紧随而来的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涣月掀帘进来,有些为难地看着坐在案台的自家小姐,“小姐,太后派人接你入宫。”
温眠闻言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太后?”
秦泱泱也瞬间把话本子一扔,从软榻上下来,急忙对温眠道,“茶茶,不能去。她肯定不安好心。”
温眠对着她轻轻摇头,然后冲着涣月道,“你且去告诉她们,待我收拾片刻。”
秦泱泱见涣月出去之后,立即走到温眠面前,瞪着眼睛,“眠眠,你这是做什么。”
温眠柔声道,“太后既派了人来我又怎么能推拒。”
再怎么说,人家是当朝太后。
秦泱泱不放心,打着商量,“那我跟你一起去,哼,她不敢把我怎么样。有我在,她怎么都会收敛点。”
温眠摇摇头,语气坚定,“泱泱,没事的。”
秦泱泱见她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心里悄悄道,你不让我去,我偷偷很进去就好了。再不济,就去找表哥。
“对了,眠眠,我母亲说当年先帝本来是想直接下旨赐婚你和皇帝表哥的,还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极力阻止,先帝才没了下旨的念头。”
温眠有些头疼,认真地看着秦泱泱道,“泱泱,这些事别在说了。”
先帝在世时,的确说过好几次让她给他家当儿媳妇的事情,当时她尚且年少懵懂,只以为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而且她也清楚,先帝对她的喜爱也是因为父亲生出来的爱屋及乌。
秦泱泱撇撇嘴,不怎么走心地应了一声。
温眠叹了一口气,好在她有一下朝就会衣裳的习惯,这会也就在梳妆台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出去随外面的人进宫了。
一天之内进了两次宫,温眠有些疲惫地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然后随着嬷嬷往里面走去。
一路上顺顺利利的,温眠在太后宫外等了片刻就被另一个嬷嬷领着进去了。
上首的太后见她进了殿,眉目慈祥地朝她招了招手,“眠眠,到这来。”
温眠听着她异常温和的嗓音以及亲昵的称呼有些奇怪,要知道,她和这位太后尚是皇后时就不怎么对盘。太后对她也是眼不见心不烦那种。
当即,她便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让人挑不到半点错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首的太后见她的模样,手里的帕子都捏得不成样子,心里有着怒火只觉得这温眠真是不知好歹,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忍耐,“不必多礼。”
温眠依然站在大殿中央清浅一笑,不卑不亢道,“不知太后唤臣女来有何事?”
太后笑了笑,略感慨道,“三年不见,你倒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别紧张,哀家就是想找你聊聊。”
温眠温顺地应了一声,“是。”
太后眯眼,若不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眼前这人动不得,不然她还真想好好教训她。
当年,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女儿却能得到先帝频繁的宠爱,丝毫不弱于公主,就是当时身为皇后的自己都免不了退避三分。
更不可饶恕的是,先帝竟然有将她许给善儿的念头,若不是她极力阻止怕是如今还不知什么情形。
太后见温眠没有上来的打算,只得亲自起身,陪她在下面坐着,一旁的宫女伺候着茶水糕点。
温眠一副柔顺的模样,轻声与太后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太后面上敷衍地笑了笑,没过多久就失去了耐性,挥手让宫女退下。
温眠微微低头,遮住了眼里的一丝暗光,心里在思索在太后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