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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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错什么了,凭什么吃了她,不应该吃了太子殿下吗?
“你也不用看了,搬到我的寝殿去住。”沈璟昀收回那张图纸,“你想近一些,那便更近些,这样可好。”
枝枝张口结舌:“殿下,这不好吧。”
难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吃了她了?住进太子殿下的宫殿,这般荣宠之下,想要她性命的人,恐怕排着队都数不清。
“孤看着呢,没人敢在孤眼皮子殿下做坏事。”沈璟昀安慰她,右手从她腰上拿开,抽出笔架上的笔,又指了指一侧的绢帛,“那个伸开一张。”
抽出来一张,在他跟前展开,精美细腻的绢帛上沾上乌黑的大字。
枝枝的眼神随着他的笔走动,吃惊的张大嘴。
“殿下……”
第52章
沈璟昀把笔交给她,指了指纸上空出的地方,老神在在坐在那里,“你自己写。”
枝枝转头看他。
沈璟昀罕见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殿下,我写不了。”枝枝拿着笔在纸上犹豫半天,咬着下唇,把笔给他塞回去,“这种事情怎么让我自己做主?”
他写的,赫然是一张晋封的诏书,却独独将位分空了出来,等着她自己写,在旁人看来应当算无上的宠爱,可却带着极大的风险。
枝枝甚至不敢揣测,沈璟昀是真心实意给她权柄,还是为了……为了试探她,试探她是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她本该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填个低微的位分,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愿意一辈子安分守己这是最聪明的做法。可枝枝不乐意,那样的感觉太过憋屈,她宁愿做一辈子昭训,也不乐意费尽心机去讨好他。
从那天她冲动说出宁王府的事情,就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做那种事情。
沈璟昀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竟如同天塌地陷,半晌哑然失笑:“孤方才说的话,你全忘了吗?”
“姜氏不必在你眼前耍心眼,孤又何曾用得着?”
“那殿下何必如此?”
“因为孤不知道填什么。”。
枝枝不解。
“你甫入东宫,无宠无子,若给你太高的位分,恐被人当做了靶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需知并非人人都和姜氏一样嚣张,那些人暗地里害你,谁都防不住,可若是给你的位分低了,孤怕你觉得委屈。”
沈璟昀的目光直直望到她心底里去:“所以才要你自己决定,你这般聪慧,应当考虑的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管你选什么,孤都会成全你,不料你心思太重,竟想的比我还多。”
“我……”
沈璟昀摇了摇头,提笔沾墨思索片刻,还是写了承徽二字,道:“日后再说吧。”
枝枝抓住他的手:“殿下,是我之过,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
“枝枝。”沈璟昀正色看她,“你今年才十六岁,何至于这般内敛?若有什么心思,直言便是,若整日里要我猜,怕是多少情分都生生给耗没了。”
他轻轻叹口气:“孤十六岁的时候,心狠手辣,世人惊恐,可也不曾如你这般心思细腻,你这性情若换到我身上,怕早早就将自己给吓死了。”
“深谋远虑,凡事多想一层自然是好的,可杯弓蛇影便让人不喜了。”沈璟昀松开她的手,轻叹一声,“你且好好想想吧,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
枝枝拉住他的手臂,“殿下,我……我不是怀疑殿下。”
“枝枝,你没有按照自己揣测的那样应付我,已经很高兴了。”沈璟昀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我方才看你的神情,还以为你当真……。”
他摇了摇头:“罢了,不提了。”
“来人。”沈璟昀没让她松开自己的手臂,只朝外喊了声,女侍中一直守在外面,闻言走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着人将昭信殿的东侧殿收拾出来,过了年给顾承徽搬进去。”
女侍中微微惊诧,却低头道:“恭喜承徽。”
至于搬去昭信殿的事情,却并没有任何质疑。
东宫是殿下的东宫,殿下想做什么,没人敢置喙,他允许顾承徽住进去,那便是日后娶了太子妃,也没有丝毫说话的余地。
女侍中四平八稳地问:“殿下,既然要册封昭训为承徽,不知可否有谕旨,奴婢拿去昭告东宫。”
沈璟昀指了指书案。
“还有一事,你派人去看着高太妃,待事情了解回来汇报。”沈璟昀面无表情,“孤听闻,昨日闯进玉春殿的还有木良娣侍女,把她们主仆二人带过来,孤亲自审问。”
“是。”女侍中点了点头,自去办事了。
枝枝一直低着头听他们对话,半晌终于开了口,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哭腔:“殿下还许我同您一起住吗?”
“孤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
“殿下,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不信任殿下,殿下对我这么好,我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沈璟昀静静望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殿下,我是庶出的女儿,我姨娘因为生的好看,便比别的姨娘都得宠,一直被嫡母针对,不允许有半分好日子过,甚至于我一出生便被嫡母抱走了。”
“养在嫡母屋里,说出去自然是好听的,嫡母教养大的姑娘,可我的两个姐姐与我年纪相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两个嫡女一个庶女,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小时候她们有母亲照拂,家里的下人也都巴结她们,却全都忽略我,仿佛我不是顾家的女儿。”
“我便只能处处谨小慎微,讨好父亲,安抚嫡母,让他们觉得我乖巧懂事,且不会对两个产生威胁,才能过的好。”
“因此,我很小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旁人说的话,总要在心里过几遍,揣测对方的意思,才敢继续行事,否则总觉得不安心。。”
“我并不是怀疑殿下,我只是习惯了,下意识就不相信别人真的对我好。”枝枝抹了抹眼泪,低声道“我……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心里头是相信殿下的,只是习惯而已,真的是这样,殿下你不要生我的气。”
沈璟昀心里软了软,反握住她的手,叹息道:“你……”
他语气微顿,停了自己的评价,继续道:“日后不管如何,都不必担心了,有我在,你害怕什么呢?”
第53章
“殿下……以后我会改的,您不要生我的气。”
“只要你不是故意防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沈璟昀揉了揉她的脑袋,“枝枝,你很好。”
他低头看着枝枝,轻轻一笑,温柔如水:“枝枝,日后有我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枝枝望着他的眼神,一直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近的毫无缝隙,她伸手环住了沈璟昀的腰。
“殿下,你对我真好。”
沈璟昀轻轻叹息一声,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
怀中的女孩儿身姿单薄如同秋海棠,风一吹就要散掉,这般弱不禁风,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省得被吹走了。
却偏偏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多思多想,让人不知道怎么办。
带着惯有的清冷板正,女侍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殿下,木良娣带来了。”
沈璟昀松开枝枝,指着一侧的椅子,“去坐着。”
复又扬声道:“带她进来吧。”
一抹大红身影跨过门槛,走到沈璟昀跟前,木良娣道:“妾身拜见殿下。”
她神态沉稳,眼神绝望,似乎已经预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沈璟昀淡声道:“既为良娣,便该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自觉,这正红你岂能穿?亏的东宫无太子妃,否则你这般逾越,怕是太子妃要闹到父皇跟前去。”
木良娣扯了扯自己的裙角,神色竟显得万分惊讶,眼睛里也渐渐生出希望的火光,:“殿下不准备杀我吗?”
“杀你?”沈璟昀望着她,“活人总比死人有用。”
“有用……”木良娣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以为殿下对我也有点情分不料竟是我多心了。”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沈璟昀依然心无波澜:“你做的事情,孤已经知道了,向姜皇后告密,带高太妃的人进东宫,谋害枝枝,散步谣言,桩桩件件都是我东宫大忌。”
“那殿下为何不杀我!”
故意犯了这么多的禁忌,早就准备去死了,这个人为何如此残忍,不杀她也不爱她。
“自是有缘由的。”沈璟昀淡声道:“姜皇后亲口求情,要我饶你性命。”
“殿下这话也太好笑了,姜氏早就将我视为弃子,我的死活她岂会看在眼里。”
若非如此,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左右无门,进退维谷,爱的人不敢帮,恨的人不敢恨,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
“这是你们的事情。”沈璟昀好心解释了一句,“姜氏答应孤,若孤饶你不死,她便放过顾氏,这桩生意孤自然要做的。”
枝枝一愣,抬眉望着沈璟昀精雕细琢的侧脸。
暖呼呼的太阳似乎照进了心里。
原来是为了她啊……难怪要放过木良娣。
殿下自然可以护着她一辈子,可姜皇后在旁边看着,终究是个威胁,有了这个承诺,日后便可安心了。
木良娣一顿,只觉得口中苦涩难耐,“我明白了……”
顾氏,殿下眼里就只有这个女人了。
“只是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想和以前一样是不行了。”沈璟昀显得很温和,“身为东宫良娣,身份尊贵,你留在这里,孤不放心。”
“殿下,你什么意思!”木良娣心里恐慌至极,祈求般地望着他,“殿下,不要。”
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隐隐猜到了沈璟昀的心思,便觉得恐惧,声音中带着哭腔:“殿下,我不要离开东宫。”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木良娣狠声道:“我宁愿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要回木家,死都不要!”
那个家当年为了巴结姜皇后,轻而易举舍弃了她,而后多年看她吃苦受罪,也没有一个人心疼半分。
个个嘴里都说着疼她爱她,到了最后还是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要她回了木家,跟那些虚伪的人生活在一起,她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人。
更怕自己不得不忍,活活恶心死。
所以就是死了,她也不要回去。
沈璟昀沉默了一会儿:“东宫留不得你了。”
他想了想:“既然你不愿意回木家,倒也不是没办法的,孤在城外有许多别院,你可以住在那里,日后你还是东宫的良娣,只是……再不能回东宫,也不能出门。”
“你愿意吗?”
他给了木良娣两条路。
要么就从东宫离开,回木家,从此婚嫁各自便宜,他也管不得旁人的事情。要么……就是圈禁了,身份依然尊贵,和在东宫的日子没什么区别,唯独不能离开院子半步,这一生都要困在别苑里,见不得外人说不得话。
端看她自己的选择。
木良娣十指握成拳,趴在地板上,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坚定有力:“殿下,我愿意被圈禁。”
沈璟昀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怜悯,她根本不知道,一个人孤单的住着,见不到任何陌生的东西有多可怕。木家的豺狼虎豹,至少对她还有愧疚,她可以活的不错,但若选了这条路,日后谁都帮不了她。
“你想清楚了。”沈璟昀委婉劝了句,“如今女子改嫁不算什么大事,便是木氏这样的家族也不会禁止,你离开之后,再嫁个喜欢的人,岂不是更好吗?”
“我喜欢谁,殿下难道不知道吗?”木良娣尖锐的反问,“他又不会喜欢我,我还能嫁给谁!”
圈禁也好,至少占了他姬妾的名分,哪怕死了也是他的人,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她。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就再没有改变的余地了。”沈璟昀转过头,对女侍中道,“送木良娣去玉楼别院,遣护卫看守,对外……对外称木良娣生病休养。”
女侍中沉稳点头:“殿下,可要禀告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自然要警告的。”沈璟昀不甚在意,“找个小太监去报信就好了。”
木良娣跪在地上,听着他安排自己的去处,心里越发悲凉,他这样好的人,可惜心里没有自己,再温和的表面之下,也显得冷酷无情了。
男人都是这样的。
“殿下,我想再问一句。”木良娣轻声道。
“你问吧。”
“我想知道,宁王在太庙秽乱,与您有关吗?”木良娣抬起头,直直望着他,“殿下,这一切都是您做的,对吗?”
枝枝霍然站起身,吃惊地看着沈璟昀。
沈璟昀似乎有些惊讶,“宁王做的事情,怎会与孤有关?”
“太庙重地,庄严肃穆,宁王便是个傻子,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是有人蓄意陷害他。”
“您从宁王府抢了顾昭训,百般宠爱于她,可宁王活着便始终是个心头大患,万一顾昭训的身份曝光,你们两个……殿下,我说的对吗?”
“不对。”沈璟昀冷声说了两个字,怒道:“太庙乃皇家宗庙,里面供奉的是宁王的祖先,更是孤的先祖,血脉至亲!”
“孤便是要害宁王,也不至于选在这种地方,列祖列宗在上,当着他们的面害自己亲叔叔,你以为是天雷劈不死孤吗?”
“至于枝枝,她不过是随媵嫁入宁王府,长姐和离,她自然回家,跟宁王没有半分关系。”沈璟昀脸色冷沉沉的,“和离再嫁多正常的一件事情,难道便因为孤于宁王叔侄关系,倒让人误会其间龌鹾,孤行得正坐的直,何惧人言,惟心术不正之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真好笑!”
沈璟昀留下这四个字,冷冷道:“带木良娣走。”
木良娣苦笑,他从未这般勃然大怒。如今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了。
掩饰,心虚。
可越义正言辞,越显得心虚。
殿下竟为了顾枝做到这个地步,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为了她不顾一切。
木良娣被人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喜欢的男人将身侧绝美的姑娘拥入怀中,低头说了句什么。离了那么远,什么都听不清楚,唯独那人的似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