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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女帝师(出书版)-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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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一抬眼,但见皇后双颊微微一颤,现出无懈可击的惊奇之色。我复又垂眸看着皇后脚上的水红色的牡丹绣鞋:“昨日是臣女的侍婢红芯怂恿臣女去梨园的,因此臣女回来便严审红芯,才知她竟瞒着臣女和小路儿已往来数月!小路儿假冒长公主府侍婢,诱臣女犯罪,败坏长公主清誉,蓄意挑起君臣不合,后宫不宁。其意堪查,其心可诛。臣女不敢不即刻回禀皇后娘娘。且臣女已将此女绘像,请皇后娘娘下旨彻查!”说罢呈上我刚刚在永和宫里画好的一幅肖像,“臣女识人不明,甚为惶恐,特诣阕请罪。”说着跪了下来,伏地不起。
  皇后叹道:“这怎能怪你,起来吧。”
  金砖冰凉,抵在额头,有彻骨的寒气袭入脑府。我含一丝冷笑,宁和道:“臣女智小而谋大,力少而任重。'101'那小路儿和红芯不知是何人指使,若此辈不绝,臣女应接无暇,恐负娘娘重托。请娘娘另寻能臣,主理此案。”
  皇后道:“玉机实在不必如此。玉机案验迅疾,处事得体,慧全内外,忠心可嘉。何谓智小力少?太过自谦。本宫用人不疑,玉机也万不可有此顾虑。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道:“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小路儿和红芯?”
  皇后道:“本宫会让掖庭属彻查此事。至于红芯,本宫记得她是长公主送入宫中的吧。既然陷害旧主,又悖逆新恩,甚是可恶。待掖庭属审问明白就交给你处置好了。”
  我垂首道:“是。”
  皇后笑笑,意味深长道:“玉机当真是见微知著,观人入微。很好。”
  我微微一笑:“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从椒房殿出来,太阳快升到头顶了,我几乎能感觉到汗意凝成针尖,密密麻麻地扎在背上。我抚胸喘了两口气,方扶着绿萼的手缓缓步下阶梯。
  但见莲花池旁,两岁半的华阳公主穿一件橘色簇花绸衫,正嘻嘻哈哈地追兔子。身后跟着两个乳母和四五个小丫头。我忙上前请安,华阳公主认得我,含糊不清道:“朱大人……”
  乳母上前来行了礼,柔声对公主道:“公主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说罢抱起公主进了椒房殿。
  忽见苏燕燕扶了小丫头的手出了西配殿,见了我忙上前行礼。我屈膝还礼,笑道:“妹妹这会儿是去接平阳公主放学么?”
  苏燕燕道:“原本是的,只是难得在守坤宫遇见姐姐,倒有一事要求姐姐。”说罢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去把刚才我新得的那幅画拿出来。”
  我笑道:“是妹妹画的么?进宫这么久,倒不知道妹妹善画。”
  苏燕燕笑道:“姐姐取笑,那是我在外面新得的一幅仕女图。听说姐姐最喜欢画美人,故此请姐姐品评品评。”说着拉着我一道进了南厢,只见小丫头已经将画卷展开,陈放在书案上。
  但见画上一个美人,坐在乌木雕双龙抢珠的长榻边,榻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垂死之人。美人俯下身,似在聆听遗言,唇边虽然挂着最恭顺的微笑,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却瞟着看画之人。眼中有不屑,有不甘,有怨毒,更奇特的是,还有一丝喜悦。任何一个观画之人,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都不会心安理得。
  我不解道:“画得虽好,可是并不能教人愉悦。妹妹为何要给我看这样一幅画?”
  苏燕燕道:“这画的是吕后在垂死的汉高祖榻前,听他说,一定要善待戚姬。妹妹觉得这吕后画得甚是传神。姐姐以为呢?”
  我笑道:“若说这女子是吕后,这神态倒也画得精准。”
  苏燕燕的右手食指轻轻地抚摸吕后的脸,赞赏道:“妹妹最喜欢的,并非此女的神情,而是她的容貌。”
  我不解:“容貌?”
  苏燕燕微笑道:“这容貌,高额,隆准,剑眉,深眼,覆唇。不但美,而且狠,贵不可言。可说是帝王之相,怨不得日后能女主称制。姐姐说是不是?”
  我心中一动:“的确如此。”
  苏燕燕直起身子,递了一块手帕给我:“今日天热,姐姐都出汗了。”我道了谢,接过帕子,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只听苏燕燕接着道:“其实妹妹并没有精通面相,不过史书上总说帝王容貌如何,看得多了,也便知道了。姐姐只说这画好不好?”
  我笑道:“形神兼备,是好画。妹妹是从哪儿得的?”
  苏燕燕笑道:“过年的时候在字画铺里淘的。姐姐既然说好,妹妹就好生收着,否则定要叫人拿出宫去摔在那老板的脸上。”正说着,小丫头来请行,苏燕燕便抛了画邀我一起去定乾宫。
  将高曜接回长宁宫,就在启祥殿用午膳。外面阳光正好,小丫头们站得齐齐整整候在殿外,一声不闻,窗上映着一排乌黑的双丫髻。用膳时照例是不说话的。寂寂庭院,唯有风吹过,松声如涛。饭毕上茶,我和高曜正各自捧了一盏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然外面小丫头禀道:“启禀殿下,永和宫的小西姑娘来了。”
  高曜道:“定是来找姐姐的,让她进来。”
  小西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道:“掖庭右丞乔大人遣了人来抓红芯姐姐。红芯姐姐不肯去,这会儿在永和宫大哭,说是要见了姑娘才肯去。芳馨姑姑使奴婢来回姑娘,姑娘可见么?”
  未待我回答,高曜插口道:“掖庭右丞?究竟何事?”
  我忙道:“回殿下,是臣女宫中的红芯触犯宫规,臣女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着掖庭属来查问。不是什么大事。”
  高曜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就将她撵出宫去好了。还见什么?!”
  小西身子一跳,偷偷瞟了高曜一眼。我颇为意外:“殿下也不问她犯了什么罪,便要赶她出宫?难道便不能容她改过自新,留着查验后效么?”
  高曜歪在榻上,芸儿见状,忙拿了一袭驼毛织花毯覆在高曜身上。高曜合目懒懒道:“犯了宫规,自然有各宫的执事惩戒,再不济,上面还有内阜院各级管事和总管在,何至于要回禀母后,让掖庭属来查问?可见是弥天大罪了。姐姐向来宽容,自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那就打一顿板子撵回家去或打发去外宫做苦役,总之断不能留在姐姐身边了。”
  我静静道:“殿下所言甚是。”见高曜要午睡,于是起身告辞。
  一出长宁宫,小西便问道:“那姑娘究竟见是不见?”
  我淡然道:“才刚殿下是怎样说的?”
  小西张了张口,终究无言。
  过了几日,红芯被送了回来。掖庭属右丞乔致亲自进宫回话,态度甚是恭敬:“下官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拿了大人所绘的画像在内宫外宫查了个遍,并没有寻到此人。又将梨园一干人等捉拿查问,有说见着的,有说没见着的,当真是一团乱麻。红芯姑娘只说她以为这画上的丫头是长公主府的,方才与她交谈,实在不知道她是何来历。下官斗胆,用了些刑,见还是问不出什么,便将红芯姑娘送还永和宫。这是此案的笔录,请大人查验。”
  他身后的小内监捧上一沓新录的证词,宛若端上一盘新鲜热辣的菜肴。我端坐在上,淡淡一笑:“乔大人辛苦了。可禀报皇后娘娘了么?”
  乔致道:“下官已经回禀了皇后娘娘,娘娘不得闲处置,命下官将此事细细告诉大人,凭大人裁夺。请问大人,此案该如何查下去才好?”
  我顺水推舟道:“罢了。既然宫中并无此人,再查下去,就只能查到宫外去了。说不好还要去长公主府上寻人对质,先别说寻到寻不到,长公主府岂是寻常之地?若惊动了太后就更不好了。且一番折腾不打紧,倒让外面的人无端猜疑起宫闱之事,甚是无益。不若就此作罢。不知乔大人意下如何?”
  乔致道:“大人英明。下官也想,若再查下去,也着实无益。只是不彻查,大人又实在委屈了些。”
  我微微一笑:“委屈不委屈,原不在这上头。既然此案到此为止,这笔录也不必看了,你拿回去誊录存档吧。”乔致应了,拿回笔录躬身退下。
  乔致走后,芳馨进来禀道:“姑娘,红芯想向姑娘请罪,不知姑娘可见么?”
  我叹道:“听说她在掖庭属受了些罪,严重么?”
  芳馨低眉垂首,侧头拭了泪珠道:“被打了不知多少板子,身上的肉都碎了,又上了拶指,断了两根骨头。”
  我甚是不忍,却仍要硬起心肠来:“请个太医来好生看看,用药调养的银子,都从我账上领。烦请姑姑去告诉红芯,让她安心养伤,旁的以后再说。”
  芳馨应了,却迟迟不动。我忍下泪意和心跳加速的眩晕,转头道:“姑姑怎的还不去?”
  芳馨定定地看着我:“姑娘自打升了女校,似是大有不同了。”
  门外一阵大风吹过,带来湿漉漉的初夏气息,银杏叶子哗啦啦地响了一阵,阳光下的树影似是湖上的波光,闪得人眼花。“姑姑是在怪我?”
  芳馨道:“奴婢不敢。只是姑娘从前最听不得用刑啊,打死人这些事情,如今听红芯伤成这个样子,也不肯去瞧瞧。姑娘知道么,红芯伏在床上,只剩半口气了,她苦苦哀求奴婢——”
  我冷冷打断:“我有话不瞒姑姑,姑姑也不必兜圈子来劝我。你是怪我亲手将红芯送入掖庭属,不肯怜惜她的性命,是么?”
  芳馨坦然道:“是。姑娘向来疼爱丫头们,不但宽仁,还教她们念书识字。姑娘明知红芯进了掖庭属便凶多吉少,还……奴婢那日让小西去长宁宫请姑娘,就是盼望姑娘能回宫来。只要姑娘一句话,红芯何用受这番罪!”
  左胸开始隐隐作痛。她这样坦率,我也不能示弱,遂起身扶案道:“自打我升了女校,奉旨查徐女史的命案,这其中有多少难处,多少奥妙,姑姑是知道的。红芯和我同出自长公主府,却欲陷我于不义。她是我的贴身侍婢,却如此待我,怎不叫我害怕心寒?做郡王的侍读女官终究不同于皇后差遣,你若说我变了,我也无话可说。”
  芳馨嗵的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泣道:“奴婢和姑娘朝夕相伴,怎不知姑娘的难处?奴婢也知道红芯这次犯了大忌。可她已经知错了,且又受了这番教训,难道还不够么?姑娘这会儿若不去瞧瞧她,她又怎能安心养伤?岂不是要送了这条小命?奴婢恳求姑娘,便去看一眼吧。”旁边侍立的小西等几个丫头见芳馨都跪下了,都纷纷跪下。
  我见她哭,心底也有些后悔。心痛得厉害起来,呼吸之间仿佛有一把水碓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头,咚咚巨响在我耳边萦绕,连带着左臂和肩头也疼了起来。忽然不痛了,只觉得好累,四肢百骸全都松软下来,只想躺下歇息。只听得耳畔有人惊呼道:“姑娘!姑娘!快来人……”


第三十九章 染苍染黄
  仿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醒来却不记得了。缓缓睁开双眼,天青色的簇花帐子垂在头顶,颜色轻柔和缓。忽听芳馨的声音在耳畔道:“好了好了!姑娘醒了!”
  绿萼伏在床边,双眼哭得通红:“姑娘总算醒了,奴婢去请太医进来。”
  我正想坐起来,芳馨按着我的肩头道:“姑娘才醒,还是歇会儿的好,何必着急坐起来。”
  我侧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见太阳还没掉下去,不由松了口气:“我睡了多久了?殿下这会儿还没放学吧?”
  芳馨拭泪道:“姑娘病了,还操这些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当为红芯的事情求姑娘,致使姑娘心痛晕倒。奴婢罪该万死,请姑娘责罚。”
  虽是暮春,日头又好。但风吹入寝殿,却觉得寒丝丝的仿佛溅了些凉水在身上。我双脚拱了拱被子,勉强笑道:“我心痛得不省人事,都是因为红芯。这会儿姑姑总该知道我并非无情了吧。”
  芳馨泣道:“姑娘这样说,奴婢合该一头撞死。”
  我从被中伸出手,无力地拉着她的手指道:“姑姑这样好,我哪里舍得。我渴了,拿些水给我喝。”
  芳馨倒了一盏温热的白水,服侍我喝了。过了一会儿,我力气恢复了一些,便坐了起来。只见绿萼引了太医院的左院判银太医进来。从前我被乳母王氏推倒在地伤了骨膜,便是这位银太医诊治的。我正要起身行礼,银太医笑眯眯地道:“病中便不要讲这些礼节了,瞧病要紧。”我笑笑,便安然倚在床头,伸出右腕来。
  绿萼忙搬了绣墩请银太医坐下。银太医望了望气色,按了脉道:“姑娘这是自胎中带来的气虚血瘀。瘀血阻滞,耗伤气血,妨碍化生,因而体虚。”
  我叹道:“大人说得不错。我自小就气短体虚,幸而一向做侍读,从未如何劳累过,倒不觉得怎样。进宫之后,常觉胸闷,近两年心痛得有些厉害了。”
  银太医叹道:“大人早该请人瞧瞧才是。”
  我忙问道:“我只是以为我体虚罢了,难道是什么要紧的症候么?”
  银太医道:“姑娘这病,早该好好调养进补,拖到今日才……当真是疏忽了。”
  芳馨的眼中现出惊惶之色:“那姑娘从今起好好调养,可还来得及么?”
  银太医道:“倒也不必如此慌张。大人还年轻,只要照着方子日日进补,且不要动气,不可劳累,便可保无虞。只是一样……”说着迟疑半晌,听芳馨催了两声才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道,“姑娘万万不可诞育子女,否则……性命堪忧……”
  我大吃一惊,脑中嗡的一声,连发根里都冒出冷汗来。中衣贴在背上有黏腻冰凉的触感,仿佛一条毒蛇沿着脊柱游了上来。庭院中有两个内监搬了一缸含苞欲放的石榴花进来,点点殷红,扎得我眼痛。我抚胸沉声道:“多谢银大人。只是我的病情还请银大人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如今宫里多事,我不想多事。我的病,我自有分数。”
  银大人会意道:“老夫年老,下个月便回家乡了。大人可寻小徒方毅继续诊治,他定会守口如瓶。”
  我微微一笑:“大人退休,荣归故里,当真是可喜可贺。”遂向芳馨道,“待银大人离宫,姑姑记得替我备上表礼,庆贺大人衣锦还乡之荣、桑榆晚景之乐。”
  银大人道:“谢大人。”
  我没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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